一年多前,829事件发生后,裴竟友第一时间派人把医院里的莫尹保护起来,不让他有机会自己接触媒体。
一直到事件平息,莫尹转院后,周围的保护才撤出去了,只留下两个一直照顾他的护工。
那天莫尹如往常一样接受检查回到病房,病房里却多出了个人。
那个人正是张华超,他代表合达来“探望”莫尹。
合达是友成的竞争对手,论底蕴没有友成足,属于后起之秀,但野心勃勃,一直在等待机会击败友成。
好不容易看到友成栽了那么大个跟头,合达当然是要落井下石,豢养的媒体悉数闻风出动,原本友成的风评已经一落千丈,合达那面正欲趁火打劫,没想到后面还有一出“收养戏码”,友成的风评一下又翻了上去。
这一出戏跌宕起伏,合达高层的心情和友成的股价都是一样坐了过山车,同时也极为不甘心。
张华超极力向莫尹表明合达愿意帮他讨回公道,一定会叫友成吃不了兜着走。
然而莫尹却是完全不为所动的样子,他淡淡道:“裴家已经收养我了。”
张华超道:“这只是他们的权宜之计,利用完你,很快就会把你赶走的。”
莫尹看了他一眼,笑了笑,“你们不也是想利用我吗?”
张华超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脑子里正转着想如何继续劝下去时,莫尹转过脸看向了窗外,“留个联系方式吧,等到适当的时机,我会联系你的。”
张华超怔了怔,马上道:“什么时候呢?”
“耐心等吧。”
那时候莫尹还没从车祸中彻底恢复过来,比现在要瘦得多,面颊有些凹,看上去有几分冷峻之色。
张华超一时语塞,居然真就不再说话,他仔细审视了一下莫尹的神情,当即便留下了一张名片。
“那么我就静候佳音了。”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莫尹都没有联系过他,张华超从侧面也知道莫尹在裴家生活得相当不错,渐渐的也就忘了这段。
直到829事件周年,友成与合达打得不可开交,利用829再炒热度时,张华超终于接到了莫尹的电话。
“和友成和解吧。”
张华超差点没喘上来气。
电话那头,莫尹自顾自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即使你们现在一时占了上风,以友成的底蕴,过段时间还是能东山再起,况且你们能不能占上风还不一定。”
张华超缓了口气,觉得挺可笑的,“你这是来替自己的新家庭当说客?”
莫尹笑了笑。
“张总不知道吗?”他语气柔和,“我家里人早就全死光了。”
“……”
时隔这么长的时间,张华超摸不准莫尹到底立场如何,正当他犹豫时,莫尹挂了电话,给他发了个视频。
保险柜大开,一只修长的手伸入,一摞摞机密文件就这么被他随意地拿出、翻开,哗哗几页,又合上扔进保险柜里,“滴”的一声,保险柜又合上了。
张华超瞳孔猛缩,立刻又回了电话过去。
“张总,做人要有点耐心,听我的,和解吧。”
这么一个刚成年不久的小孩子跟他说话时的口气却像是比他不知老成多少倍,更奇怪的是张华超居然还真听进去了。
其实莫尹说得确实有点道理,他们也正犹豫是否要暂时休战和解,友成毕竟底蕴深厚,合达目前还没有那个信心实力可以完全压倒友成,只要不是完全的胜利,那就不是胜利,和解之后以退为进,说不定能开辟出一片新的天地。
主要是刚才那个视频给了张华超极大的震撼。
他隐隐感觉到莫尹有点想要和他“里应外合”的意思,只是话没有点明,他也没有追问。
聪明人不会刨根问底。
记忆回笼,张华超打量了下莫尹,“你看上去气色不错。”
莫尹道:“托福。”
张华超笑了笑,又道:“上次发你的视频,你看了吗?”
“看了,拍得一般,不够清楚。”
张华超道:“我不知道你想看什么,我以为你只是想听会议的内容。”
莫尹手掌摩挲了下文件夹,“看帅哥。”
张华超笑容微僵。
莫尹抬头又对他莞尔一笑,“张总最近跟友成合作得如何?是不是忘了一开始的雄心壮志了?”
张华超下意识地回道:“怎么可能!”
他回答得太快太迫切,一下又有些懊悔地皱起眉,想自己为什么在这个小孩子面前总是沉不住气呢。
“那就好。”
莫尹低声道:“裴竟友的身体很不好,事情都交给两个儿子办了。”
张华超人微微坐直了,“是啊,可是虎父无犬子,他有两个好儿子,都很出色。”
“不错,这的确也是两头猛虎,”莫尹斜过脸微笑道,“不过张总应该也听过一山不容二虎吧。”
张华超瞬间领会了他的意思。
这是裴清的办公室,他们两个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在办公室中商议怎么利用兄弟的矛盾来对付友成,张华超都有些紧张,余光不住留意门口,倒是莫尹一副平常无事的样子,好像就算裴清立即出现,他也丝毫不怕。
“我看他们兄弟俩的关系还不错,还挺懂得互相谦让呢,”张华超道,“不过我很好奇的是你怎么知道那天裴明疏会弃权呢?”
莫尹笑了笑,对张华超道:“我猜的啊。”
张华超也笑了笑,他当然知道这不可能是猜出来的,一定是莫尹从中做了什么手脚。
这孩子不仅能接触到友成一部分的机密,还能左右裴竟友两个儿子的行为,这令张华超对莫尹更不敢小觑。
莫尹放下文件夹,目光斜斜地扫向张华超,“有的时候离得近一些,看得也能更清楚,我看最近他们兄弟两个矛盾挺深的。”
“哦?”张华超饶有兴致道,“兄弟有矛盾,终究也是家务事,影响不到公事吧。”
“如果我说,矛盾就是从公事开始爆发的呢?”
张华超看着莫尹深邃的眼睛,一时有些说不出话,耳膜鼓鼓地热了起来。
“再说公与私,哪有那么分明呢?说不定在他们心里,公事都比不上私事十分之一的重要性,”莫尹笑了笑,“他们这样出身性情的人,心高气傲,把自己的感受看得比什么都重要,有时候,就为了争那么一口气,我看他们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都不会在乎的。”
张华超心突突地跳。
像友成这样的庞然大物,想要正面击溃它,必须要有数倍于它的体量才行,否则打得两败俱伤,很有可能得不偿失。
但如果有办法从内部瓦解,那自然是事半功倍。
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切入进去。
虽然两面达成了合作,合达对友成的了解依旧不够深入,很难一下找寻到真正的弱点。
张华超看向莫尹,他没有发觉自己的眼神中竟然写满了求知,完全在被莫尹牵着鼻子走。
莫尹微笑看他,也像是解答般道:“其实,友成的财务状况并不是表面上那么乐观的。”
张华超怔了怔,友成的财报一直做得相当漂亮,可正如莫尹所说,他们离得还是不够近,看事情就没有近的人更“清楚”,张华超双眼慢慢亮了起来,“你的意思是……”
莫尹点到为止,他最后只给了张华超一个提示。
“裴清现在的级别已经能够接触到友成最核心的东西了,张总如果想知道更多事情的话,不妨多关照支持一下他,说不定会有奇效呢?”
张华超定定看他。
莫尹低头打开文件夹,张华超的视线在他手上的文件夹上流连。
以他现在对友成的了解,最机密的文件不可能出现在裴清的办公室。
但是裴清绝对是有阅览的权力的。
张华超也是个很聪明的人,将莫尹的几句话在脑海里细细盘算后,立刻就懂了莫尹的意思。
——兄弟之间有重大矛盾,而裴清是可利用的一方。
*
裴清回来的时候,莫尹正趴在他的办公桌上打瞌睡。
他睡颜宁静,不长不短的乌发贴在额头,看上去有几分孩子气。
裴清抚摸他额前的碎发,莫尹马上醒了,他看上去像是惊醒的,眼瞳中有几分惧色,看清来人是裴清后,眼神才慢慢放松下去,“你开完会了?”
“嗯。”
裴清仍在抚摸他的头发,神色很温柔,莫尹笑了笑,随后又皱了下眉,“刚才有个张总来找你,好像是合达的人。”
“我知道,他后面来会议室了。”
“他进来的时候我正在看你的文件,他问了我两句,我敷衍过去了,会不会对你有什么影响?”
“没关系。”
裴清手指贴在莫尹的侧脸,他神色像是贴了一层面具般冷静淡然,同时又浮现出淡淡的阴影,叫人捉摸不透,对莫尹道:“他是我们的合作伙伴。”
公司的事,裴清没有和莫尹讲得太过深入,莫尹装作忐忑懵懂,陪裴清工作完后一起回去。
回到裴宅,莫尹被裴清抱下车,他感觉到头上隐约似有视线,仰起脸向上看,又什么都没看见。
最近裴明疏没怎么去公司,一直待在家里,也没有在家里办公。
其实裴明疏对友成的归属是不大在乎的。
裴家少爷的身份,对裴清而言是枷锁、是罪过、但同时也的确是一份光彩。
但对裴明疏而言,他从年幼时就生活在英国,接受最顶尖的教育,在精神与物质上要比裴清富足得多,根本再无需任何赘饰,如果他真的那样在乎家业,就不会到这么晚才进入公司。
与其说是裴明疏想继承友成,不如说是裴竟友需要裴明疏来继承友成。
这一点,莫尹在家里旁观裴明疏办公时就看得很清楚。
至于裴清这个局中人,可能反而就不是那么清晰了。
不过即使裴清知道裴明疏不在乎友成也不想跟他争,那也只会更加刺激到裴清的自尊心。
裴竟友宁愿让并不怎么在乎友成的裴明疏来掌管友成,都不愿意给裴清哪怕一点点机会。
试想,一件自己怎么争取都得不到的东西在别人的眼中却是可有可无,那将会是何等的刺心?
莫尹没有向裴清点破。
这种事让裴清自己发现,岂不更妙?
一个惯常都清高自傲的人,一旦那层清高被打碎,即便是被动的,人也会变得和从前不一样,因为他会发觉原来以前的自己根本就错得离谱,他所维持的清高体面从来一文不值。
莫尹嘴角勾着若有似无的笑容,手里捧着本书,余光留意着正在窗前打电话的裴清。
对莫尹,裴清全然信任,他虽然没有对莫尹说什么,但做事也从来不会避着莫尹。
虽然两人距离隔得很远,莫尹也听不清裴清在跟电话里的人说些什么,不过他心里却是十分明了。
毕竟这可是他一手撰写的剧本。
酝酿了那么久,终于等到了合适的时机,其中的每一个细节都在他心里纤毫毕现,每一步可能发生的情形都已在他脑海中演练过千百遍。
电话挂断,裴清仍是若有所思的样子,兀自凝望着窗外。
已经是冬天了,花匠们又在忙忙碌碌地用新鲜美丽的花朵去替代承受不住严寒逐渐凋零的品类。
这世界,竟连植物都要“物竞天择、弱肉强食”。
裴清垂下眼,神情中有几分冰冷的萧瑟。
“裴清。”
温柔的呼唤令裴清回过了神,他看向莫尹,莫尹的眼神很关切,又有些怯怯的,“你怎么了?”
几乎是瞬间,裴清就将刚才心里余下的些许软弱给扼死了,他没有软弱的资格,还有人在依靠着他。
“没什么。”
裴清过去,抚摸莫尹的脸,看了眼莫尹手里的书,转移话题道:“你快要考试了吧,准备好了吗?”
“还可以。”
裴清手落下去握住莫尹的手,“那就好。”
莫尹反握住他的手,有些担忧道:“裴清,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裴清没有作答,低头亲了下莫尹的手。
“没事。”
*
合作案推了两个月,裴清却是突然向裴竟友提交申请,要把合作案的大权移交给裴明疏。
裴竟友没同意,还有点生气,“你以为这是小孩子过家家?”
裴清漠然道:“这不是正好合你的心意吗?”
裴竟友迟了两秒,再想反驳时,他看到裴清脸上滑过了一丝冷笑。
裴清的脾气虽然不算好,但也只是较为冷淡而已,至少对裴竟友也维持了表面的尊重,这样公然类似挑衅的反应,让裴竟友气得当场捂住了胸口。
对裴清,裴竟友一直深觉亏欠,自从把裴清接回家后,他就加倍补偿,比起远在英国的裴明疏,他和裴清相处的时间反而要多得多,可是父子两个关系却总是不够亲近,裴竟友知道他也怪不得裴清,都是他自己造的孽。
“明疏年纪长你几岁,在国外经历也比你丰富,我让他帮你,都是为了你好。”裴竟友强压火气,耐心解释。
“所以不如干脆交给他,不是更好吗?”裴清保持着冷淡的脸色,“我会配合他,跟着他学习,”他看向裴竟友,眼神清明,“你生什么气?”
裴竟友哑口无言。
他看着裴清,仿佛有些认不出来自己的小儿子了。
“你……不是在赌气?”
“我是小孩子吗?”裴清用裴竟友的话反问道。
裴竟友怔了好一会儿,发觉裴清好像的确是认真的,他一时不知道是喜是忧,表情变幻良久后,道:“阿清,你成熟了。”
裴清心中不住冷笑。
原来在裴竟友的眼里,他只有放弃去争取他不该有的东西,这才是所谓的成熟。
他虽然选择了某个人递上来的橄榄枝,却是一直都在心里默默地给机会。
给谁机会呢?是给裴竟友,还是给他自己?
裴清也说不清楚。
只是裴竟友的反应显然是已经浪费了一次机会。
果然,他根本从来就不在被选择的行列中。
裴清心中越是愤怒,表面就越是平静,裴竟友和他交谈了一会儿,确定裴清是真心想让裴明疏来主导后,打了个电话叫裴明疏上来。
裴明疏进来时神色淡淡,听裴竟友转达了裴清的意思后,视线立即射向了对面的裴清。
裴清脸色同样也是冷冷淡淡,看上去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裴竟友恍惚间感觉到兄弟两个其实是有那么几分相像的。
“不大好吧,”不出裴竟友所料,裴明疏也出言拒绝了,“临阵换帅,不合适。”
裴竟友微笑道:“没关系,公司内部的事,你们兄弟俩都是一样的。”
听口气,裴竟友是很满意裴清心甘情愿主动让权的。
裴明疏面上八风不动,既没有意外,也没有喜色,他沉吟片刻,想自己最近思绪都被捆在私事上不得解脱,于是也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
裴竟友这时才真的高兴了。
因为这样便极其合衬他一开始的心意,自然是皆大欢喜,又说了些鼓励的话后,就让兄弟两人一起出去了。
出了办公室后,裴明疏和裴清互相一眼不看,肩膀对着肩膀,走廊内安静极了。
裴明疏先道:“其实我不需要你这样做。”
裴清道:“我怎么做,也不需要你来教我。”
裴明疏笑了笑。
“那么又为什么要用我的方案呢?”
裴清瞬间握紧了拳头,视线冷厉地看了过去。
裴明疏斜睨了裴清一眼,面色淡淡,他不是那种没有风度的人,也想好了不同裴清计较合作案的事情,然而他毕竟是人,不是神,也做不到完全控制自己的情绪。
“以后有什么想要的,你可以直说,我不会和你争抢。”
裴清慢慢松了拳头,也笑了笑。
“我想要你离莫尹远一点。”
他说完,转身即走,不去看裴明疏的反应,一直到电梯下到停车场,他才爆发般的一拳砸到了墙壁。
拳头瞬间冒出了血点子,呼吸粗重难言,肉体上的疼痛转移了精神上的被羞辱感,裴清睁着眼睛,看着深色的墙壁,双眼直勾勾地出神。
如果说先前他还存有那么一丝犹豫,现在,终于一点也没有了。
忍让,在某种程度上根本就是“软弱”的代名词。
就是因为他从不反击,所以他们才对他如此不屑一顾。
他们以为他一无所有,才会那样看轻他。
等到他们被他夺去一切的时候,是不是也能维持现在这样的高姿态呢?
在车上,莫尹发现了裴清手上的伤口,他拉住他的手,满眼心疼,“怎么受伤了?”
“没什么,不小心碰了一下。”
裴清说得越是轻描淡写,莫尹就越是能察觉到他压抑下的情绪。
莫尹在心里忍笑,他低头亲了下裴清的伤口,抬眼,眼中不加掩饰的关心,“要小心。”
裴清感觉或许莫尹隐隐约约是知道他在做什么的,但是他依旧选择站在他这一边。
在哪个瞬间,莫尹选择了他呢?
裴清不知道。
但是至少,还有一个人,完全站在他这一边。
裴清低头亲了下莫尹握住他的手。
四目相对,情不自禁地又接了吻。
莫尹双臂缠绕着他,那种全身倚靠在他身上的信任感通过动作传递过来,裴清抱住他的腰,两人在车内相依相偎,狭小的空间里充满了彼此的气息,亲密又安全。
*
合作案原本就有裴明疏的诸多手笔,他来接手恰似物归原主,不过就是团队里的人过分拥挤冗余,不仅有他的、裴清的、还有合达的人,三方人物互有扯皮是常事。
两个公司的合作案执行起来原本就和航行大船一般,速度不是最重要的,稳定才是第一位,幸好裴明疏是掌控大局的好手,合作案有条不紊地向前推进。
工作的繁忙挤压了他私人的情绪,裴明疏原本就很习惯于克制自己,但他想要麻痹自我时,几乎可以做到什么都不去想。
只是夜深人静回到裴宅,看到那花园背面窗帘紧闭的落地窗时,裴明疏依旧会在原地停驻良久。
也许是莫尹有意躲避,两人见面的机会少得可怜。
即使是用餐时间,莫尹也会找各种各样的借口不出现,有的时候是说吃过了,有的时候是累了,还有的时候是不舒服。
佣人说莫尹不舒服不想吃饭时,裴明疏问:“他哪里不舒服?叫医生了吗?”
佣人神情尴尬,支支吾吾,裴明疏这才意识到这只是莫尹不想跟他见面的一个借口。
他原本不是那么迟钝的人,却问出了那样傻的问题,以致于佣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对莫尹到底是什么感觉?
是占有欲,是失去感,还是追求刺激的禁忌冲动?
裴明疏自我分析,越分析,越觉得自己欲望满身,亦是俗人。
只能加倍把精力投入到工作中去。
裴明疏处理公事时,一贯高效冷静,不掺杂任何私人的情感,这样用工作去消磨情绪的做法其实很不理性,只是他此时也无可奈何,只能先分清轻重缓急,把自己的心情先强行按下去。
裴清倒是慢慢几乎退出了合作案,成了个镶边人物。
公开竞案的泄露之谜几乎成了一桩悬案,事情已重回正轨,裴明疏也不想再去追究,追究下去也不会是他想看到的局面。
“散会吧。”
裴明疏拧了钢笔起身,两面人群一齐起身,裴清在末尾也跟着起身,他目光沉静地冲着裴明疏的方向看了一眼,内心竟然出奇的平静。
人群中忽然有人“啊”了一声。
裴明疏视线放过去,那人拿着手机,表情惊惶无比,几乎是瞬间,每个人的手机都响起了提示或是震动。
包括裴明疏的。
裴明疏拿出震动的手机。
毫无预兆,突然发难。
《千疮百孔,财务造假——友成物流涉嫌证券欺诈》。
七八条链接分属不同的网站,却是同一时间发布,这显然是有备而来。
裴明疏瞳孔猛地一缩,立刻走出会议室,他身后顾问秘书随行,口袋里手机突震,他拿起手机,接通后又传来丁默海着急的声音。
“大少,先生发病晕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