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封照野被雅科夫列维奇吓了一跳。

细问之后才知道,原来德沃克奖还有一个“谁得数学奖谁一辈子单身”的传说。

他嘴里对雅科夫列维奇说着:“都是巧合。”

结果一回房间关上门,他转身就把走在前面的景长嘉从背后抱住了:“嘉嘉,你不会一领了德沃克奖,下台就要和我分手吧?”

“封照野,你说哪门子糊涂话?”景长嘉抬手拍了他手臂一下,“我要是这么短时间就想和你分手,一开始就不会和你在一起。”

封照野把下巴搁在他肩膀上,闻言就一直笑:“真的吗?我们小景教授喜欢我什么?”

景长嘉微微躬身拎起行李,单手束缚着封照野的手,带着他摇摇晃晃地往套间的客厅走。

闻言就随口答道:“喜欢你长得好。”

“真的?”封照野又笑了起来,“好巧,我也喜欢小景教授的脸。”

“那很好,我们在审美上达成了高度一致。”景长嘉平静地说,“至少未来五十年内,不会相看两相厌。”

封照野把头埋进他的肩膀,闷声笑得开怀。

景长嘉由着他挂在自己身上,他把行李箱放在空无一物的茶几上,打开行李箱从里面拿出晚上参加颁奖典礼的西装。衣服上有些折痕,他准备一会儿让万能的小封教官替他熨烫一下。

可小封教官明显有别的想法:“我应该给你准备一套更好看的。”

“西装不都长得差不多。”景长嘉说。

封照野搂着他,侧头在耳朵上亲了亲:“想看你穿着我准备的衣服上台颁奖。”

“……”景长嘉拿他根本没办法,“虽然不一定是我,但你还有几个小时的时间。”

封照野笑眯眯地放开了他:“一定会是你。”

然而相比外界的笃定,德沃克数学奖主委会,其实至今……都没定下那个获奖人。

实际上时间倒退回BSD变成定理之前,他们不选择景长嘉,也算有些说道。可当BSD从猜想变作定理,锐利的弓形公式横空出世——就再也没有别的成果足以压过BSD定理的光辉。

作为一个贯来以桀骜不驯与坚持真理的奖项,德沃克必然应该选择将孤狼奖章颁发给景长嘉。

但偏偏,从BSD猜想荣升成定理的那一刻,德沃克数学奖主委会就没停止过争论。

“要我说我们没得选啊,就只有他啊。”

“他才23岁。”一个来自库贝纳的大胡子数学家说,“23岁。”

“可要是我们不给他,我们会名誉扫地的。”

“可他才23岁呀!这可是龙夏的独苗苗!”另一位弗兰茨的数学家说,他已经老了,头发与胡须一样白,提到“23岁”时,眉毛都跟着胡须发颤。

老数学家看着组委会其他人,痛心疾首道:“才23岁,就让他孤寡一辈子,你们不觉得太残忍了一点吗?”

库贝纳的大胡子数学家看了他一眼,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我们的数学家,还是应该保持自己的理性。”

“那是谁一开始就强调wujiu.J才二十三岁的?”拜姆林短促地笑了一声。

他作为数学四大刊之一的主编,这四年又有多项重量级成果发布在《数学年报》上,所以去年他就受邀加入德沃克数学奖,成为了组委员一份子。

拜姆林环顾四周强调道:“别忘了我们是个数学奖,没有更拿得出手的成果,那就只有wujiu。”

众人赞同点头,老数学家拍着桌子大声道:“他才二十三岁。谈过恋爱吗?交往过什么人吗?他的人生甚至还没有开始,他甚至还没有孩子,你们就想让他孤独终老了”

“看吧,朋友们。我就说你们不该让老提姆来,弗兰茨人对于成家生孩子的执念也太可怕了。”

一个阿利铎本土数学家起身,冲着老数学家张开手道:“老提姆,我都离婚三次了,也没觉得我的人生有什么不好。”

“是啊,从你得了德沃克之后,就开始不停离婚。”库贝纳的大胡子说,“终于在上一届德沃克奖决定顺从命运,彻底单身。”

有数学家冷笑道:“一个选择彻底拥抱数学、不顾家庭的人,确实不需要家庭。”

阿利铎夸张地耸了耸肩,选择了闭嘴。

数学奖组委会组长屈指敲了敲桌子:“好了伙计们,我们是在讨论本届德沃克的获奖人,不是来互相揭短的。现在看来,只有wujiu的成果担得起孤狼的重量。那么我认为遵循德沃克的意志,这个奖项应该给他。”

“我没什么意见。”拜姆林无所谓地说。

“那我也没有。”大胡子立刻说。

其他人也紧跟着表了态。

组长满意的点了点头,他将手边的文件推到圆桌正中:“很高兴我们达成了一致,签字吧各位。”

数学家们看着那个签名处空空荡荡的文件,又互相看了看对方,谁都没动手。

开玩笑!

真当“德沃克的诅咒”是说笑话的吗?这名字签下去,wujiu.J就真的单身一辈子可怎么得了!

弗兰茨的老提姆又夸张了咳嗽了几声,才说:“那可是龙夏的独苗苗。你们翻遍龙夏找不到第二个这样天才的基因了。”

“那不给他?”

“德沃克也想像马缇契卡那样声名扫地吗?”

组长不满道:“给他你们又不签字!”

“那毕竟……才二十三岁啊。”

事情就在这里陷入了僵局。

他们每个人都认可景长嘉的成就,每个人都不想率先在文件上签字。

毕竟“德沃克的诅咒”已经开始蔓延。

“就那个……上一届物理奖得奖的那个高能物理的物理学家,拿奖了第二个月就离婚了啊。”

“不止上一届。前两届也都……做了一辈子量子纠缠搞出突破性进展的那个德兰塔的女物理学家,在得奖之前家庭状态一直很好,得奖后她也离了。”

除了他们的数学家们永恒单身,就算结婚也得离后。连物理学家们都开始受到波及。

实在不是他们胆小怯懦,而是作为宗教国家的一份子,偶尔也不得不给一些奇迹般的巧合低头。

毕竟已经巧合到了极处。这种一单单到底,结了也得离的奖项,让人怎么敢签名!

“不然我们今年设置一个特别奖。反正都祸害到物理奖去了,这个特别奖理论上是安全的。”

阿利铎夸张地笑了一声:“然后百年后,人们给孩子们讲数学小故事,说2028年的德沃克组委会,为了摆脱德沃克诅咒,专程成立了一个特殊奖项……你们也不嫌丢人。”

“一百年后,说起我们现在在这里争吵,也很丢人。”拜姆林说,“一群数学家屈服于一个几年才会有一次的巧合。”说着,拜姆林清了清嗓,掐着嗓子说:“爹地,上个世纪的离婚率一直居高不下,那些数学家为什么那么害怕呢?”

众人被他的表演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但他的表演显然也给了其他人一些灵感,有人试探着说:“要不然,谁去联系一下雅科夫先生,问问他的意见?”

“雅科夫列维奇……”人群里有人小声道,“他拿德沃克之前,是不是有个女友……”

众人听着这小声嘀咕,无声地看向了拜姆林。

拜姆林迎着视线大笑道:“噢,雅科夫。那还需要问吗?他能按着你的头让你签字按指纹。”

然而雅科夫列维奇不在现场,所以到最后那张纸都空空如也。

拜姆林呆在自己的房间里,想到今天必须得签字,就心情莫名沉重。

他在房间里踱步半天,最终决定去寻找他的老朋友——跑来龙夏隐居的雅科夫列维奇。

雅科夫这人虽然不爱出门,但祖国的重要奖项都已经来他家门口了,他还是愿意给个面子走一走的。

打电话问了工作人员,拿到雅科夫的房间号后,拜姆林就迫不及待地出发了。

雅科夫列维奇一个人在房间里思考数学,他刚刚见过wujiu了,和wujiu聊了聊BSD的弓形公式与他的冰雹进展。他总觉得自己禁锢的思维有了些许的松动。

正在思考着应当如何撬开那点松动,门铃声就响了起来。

雅科夫列维奇懒得搭理,就听门外传来一声:“那我自己开门咯。”

下一瞬,房门被刷开,拜姆林乐呵呵地走了进来。他没走两步就看到了坐在门口不远处的雅科夫列维奇。顿时脚步一顿,问:“为什么不给我开门?”

“我在思考问题。”雅科夫列维奇说,“真正想找我的人,会有办法打开门的。”

拜姆林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房卡,无奈地耸了耸肩:“你是对的。”

他收好房卡,又把雅科夫房间的欢迎点心吃了,才说:“听说你和wujiu相处得不错。”

“没有相处。”雅科夫列维奇说,“我们只偶尔做一些数学探讨。”

“偶尔也行。”拜姆林无所谓地说,“那你知道wujiu的日常生活吗?比如……”

雅科夫列维奇看向了他。

拜姆林直视着他,问出了无聊的问题:“比如他有没有交往对象?”

雅科夫列维奇顿时了然:“你在德沃克的组委会里。”

拜姆林用力揉了把脸:“难道我们今年的左右为难,已经传得这么远了吗?连你都知道!”

“我无法理解到底有什么好为难的。让自己不受干扰的全情研究数学,不好吗?”雅科夫列维奇说完,顿了顿才开口,“我问过了,他男朋友愿意给他做一辈子的饭。”

“哦!这是个好消息!”拜姆林用力一拍手,随即感觉不对,“等等,男朋友?”

雅科夫列维奇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成了弗兰兹盛产的那种死板的宗教徒?”

“当然不。我只是在想……老提姆或许真的已经不适合做数学了。”拜姆林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