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辞眠深吸了一口气,勉强找回一丝理智。
别慌,现在还不能认定“日安”就是晏老师。
猫房里的东西都能买到,完全可以有一模一样的摆设,至于猫,人都能长得一模一样,更何况是猫呢!
“日安”的声音和晏老师相同,是因为他用了变声器,日安可以组成“晏”字,他的微信名也是“晏”,只能说明这是个巧合。
真是好巧呢,开朗jpg。
巧个头啊,林辞眠你蠢死算了!
林辞眠实在绷不住了,恨不得挖个坑钻进去。
过去的一幕幕浮现在眼前,那么多相似的点都在隐晦地提醒他,为什么他至今都没察觉到半分呢!
这让他之后还怎么面对日安和晏时樾呀!!
林辞眠把网络和现实分得很清,从没有想过和日安面基,如今却猝不及防地知道了“天天陪他玩游戏,让他放下防备”的日安,是那个“名气和地位远超于他,曾经被他单方面炒过绯闻”的晏影帝,也是那个“在剧组十分关照他,带他入戏”的晏老师。
他突然有种恍惚的感觉,好像踩在棉花上,失去了支撑力,再往前迈一步,随时都有可能摔倒。
但晏时樾主动朝他走了过来,停在了一步之遥的位置,目光沉静深邃,仿佛永远都不会改变。
几秒钟后,他缓缓伸出了手。
林辞眠完全可以躲开,但他还是站在原地,眼神复杂的看着晏时樾。
时间变得无比缓慢,每个细节都在放大,宽大火热的手掌落在了他头上,轻轻地抚摸了一下。
柔软的银白发丝缠绕着晏时樾的指尖,发根被轻轻扯动,没有丝毫的痛感,更多的是指尖擦过头皮时,丝丝麻麻的痒意。
林辞眠的肩膀控制不住地抖了一下,身形僵住,眼底倒映着晏时樾的身影,充满了惊讶。
晏时樾没有给出丝毫解释,而是自顾自地朝里屋走去,将林辞眠独自留在空荡荡的客厅。
林辞眠的视线追随着晏时樾的背影,最后停在了那道紧闭的房门,他蹙了下眉,茫然无措,犹豫着要不要就此离开。
就在这时,房间的门又开了,晏时樾拿着吹风机走了出来,看了他一眼。
林辞眠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也用手摸了下头发。
他接到酒保的电话时刚洗完澡,没吹干头发就匆匆出门了,发根还有一点湿。
他早就忘了这些,晏时樾却察觉到了,还要给他吹头发。
但现在不是吹头发的时候啊!
脑海中刚划过这个念头,他的脚已经不自觉地动了,走到晏时樾面前。
晏时樾一副要帮他吹头发的样子,林辞眠只好硬着头皮说道:“晏老师我自己来吧。”
晏时樾垂眸看着他,用沉默表示自己的态度。
林辞眠僵持了几秒后,最先撑不住了,刚要举手投降,就见晏时樾点了点头,将吹风机递给他。
“……”
他都忘了晏时樾醉酒后的症状是格外迟钝。
林辞眠打开了吹风机。
耳边是呜呜的风声,眼前是微长的头发,感受不到晏时樾的存在,他暂时得到了喘息的空间,思绪控制不住地飘远。
“日安”就是晏时樾,那晏时樾知不知道他就是“今夜不眠”?
过去的一幕幕浮现在心头,林辞眠立刻有了答案。
晏时樾可以通过声音认出他,而且他还用同一个微信号加了两人,身份肯定瞒不住。
晏时樾知道“林辞眠”和“今夜不眠”是同一个人后,是怎么看他的呢。
林辞眠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小丑,线上一个样子,线下又是另一个样子,还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晏时樾是个演员,看到他拙劣的演技会不会想笑。
还有,晏时樾为什么不告诉他?
告诉他之后,他肯定羞耻得想钻地缝,深受影响,没法好好入戏表演,跟晏时樾拍对手戏。
导演的要求又十分严苛,从来不会顾及场合和别人的自尊心,一定会当场开骂……多亏晏时樾当时没告诉他,要不然他肯定完蛋了!
但那之后呢?
晏时樾非但没告诉他,还用日安这个身份陪他参加帮派大战,跟他结成道侣,一起参加情侣任务,他们还有个“爱之家”。
林辞眠实在想不通,表情苦兮兮的,五官都拧在了一起。
这说到底是双方的问题,他自己在这纠结有什么用。
被隐瞒了这么久,林辞眠有点恼火,他憋着一口气,直截了当地说道:“晏老师你是不是日安?”
晏时樾看了他几秒,似乎在思索:“我是。”
“那你为什么不跟我说?”
晏时樾蹙了下眉,眼神盯着虚空的一角,过了足足半分钟,才定格在他脸上,表情十分茫然:“嗯?”
林辞眠:“……”他跟个酒鬼理论什么啊。
林辞眠叹了口气,绷着脸站了起来,“晏老师你好好休息吧,我回去了。”
他大步往外,走到门口时突然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
林辞眠转过身,动作幅度太大,差点撞到晏时樾身上,“晏老师,你要做什么?”
“我送你回去。”
“不用,”晏时樾就站在他面前,距离近到林辞眠能闻到他身上酒气和草木香混合在一起的味道,并不难闻,但侵略性太强,似乎是在主动往他身体里钻,林辞眠蹙了下眉,本能地躲避,后背紧紧贴着门。
跟酒鬼没法讲道理,晏时樾执意要送他回去。
林辞眠沉默了几秒,妥协了。
晏时樾送他回去后,他不放心让晏时樾单独回家,这就陷入了循环,一来一往,他们一整晚的时间都要浪费在路上。
“我不走了,晏老师你先去睡吧,”林辞眠随口说道。
先把人骗睡了再说。
看到林辞眠坐在沙发上后,晏时樾才点了点头,往里屋走去。
林辞眠本以为他终于去睡觉了,松了口气,没想到房间里传来异样的声音,过了两分钟,晏时樾端着一杯热牛奶走了出来。
林辞眠连忙接了过来,表情有些僵硬。
晏时樾看着他喝完后,再次走进了里屋,这次没有了声响。
他等了十分钟后,轻手轻脚地走向虚掩的房门,从门缝里勉强看到了屋里的摆设,以及坐在床上的背影。
“……”
这鬼片的氛围是要闹怎样啊!
林辞眠头皮瞬间麻了,下意识放轻了呼吸,生怕打扰到晏时樾。
他轻手轻脚地走了回去,乖乖坐在沙发上,不敢有其他动作。
悠悠球翘着毛茸茸的尾巴,迈着优雅的猫步朝他走来,丝毫不认生,直接跳到他的腿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一边玩卫衣上的两条带子,一边呼噜噜。
林辞眠的心都被萌化了,暂时忘记了那些烦心事,用手挠了挠小猫的下巴。
悠悠球享受着林辞眠的服务,舒服的眯着眼,快要睡着了。
林辞眠怕吵醒小猫,不敢乱动,重心后压,背靠着柔软的沙发,仰头看着黑夜中的天花板。
他回去之后,一定要提前想好对策,明天一大早就给晏时樾打电话,把事情说清楚。
……
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屋里,留下一道明亮的光路,将晏时樾沉溺在黑暗中的意识唤醒。
晏时樾皱了下眉,缓缓睁开眼,扶着头慢慢坐了起来。
醉酒的后遗症是太阳穴处的血管突突地跳着,大脑深处时不时会有阵痛,晏时樾摇了摇头,试图回想昨天的事情。
他那个经营私房菜馆的朋友又开了一家酒吧,精心研制了一款新的鸡尾酒,请他过去品尝。
他喝了一杯后,朋友跟他聊林辞眠的事情,再之后……
晏时樾的记忆一片空白,闷痛感打乱了他的回想,他环顾四周,觉得是朋友送他回来的。
他酒量还算不错,这是他第一次喝到断片。
晏时樾对待别人一向包容又温和,但对自己的冷静和克制有极端的要求,失控感会让他觉得自己站在悬崖的顶端,再往前一步就会迈入无底深渊。
但他昨天失控了。
有酒的原因,好友曾说过后劲很大,但更多的原因在他自己身上,他想到林辞眠迫不及待地要跟他解除道侣关系,就有种说不出的烦闷,竟不受控地做出了借酒浇愁的事情。
晏时樾虽不记得昨天的事情,但有种不祥的预感,像是暴风雨来前最后的平静,他蹙了下眉,过了许久才调整好情绪,抬步往外走。
房门开了,晏时樾往前走了一步,突然看到沙发上有个白色毛绒物体,竖着毛茸茸的尾巴,绒毛在光下反射着别样的光,像是洒满了碎钻的星河。
毛茸茸的尾巴晃来晃去,悠悠球十分灵巧地跳到了沙发背上,眨着一双蓝汪汪的眼睛,奶声奶气地跟一晚未见的主人打招呼。
按照往常,晏时樾一定会含笑走过去,温柔地摸摸它的头,但这次晏时樾已经顾不上它了,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旁边的银色头发。
林辞眠睡得迷迷糊糊,意识在梦里挣扎起伏,听到门开的声音,他猝然惊醒,撑着沙发坐直了身体,茫然地环顾四周。
他不知何时在沙发上睡着了,头发毛茸茸的,十分蓬松,皮肤莹澈白皙,满溢着十八岁少年才有的胶原蛋白,脸颊带着睡觉压出的红痕。
林辞眠扶着沙发背,头跟悠悠球靠在一起,无意识地盯着晏时樾。
过了几秒,他的眼神才恢复了清明,聚焦在了晏时樾身上。
!!!!!
比他更失态的是晏时樾。
晏时樾一向喜怒不形于色,能很好地藏住情绪,但这次他脸上透着茫然和无措,眼底划过一丝无法忽视的慌乱。
这打乱了林辞眠的节奏,他眨了眨眼,才意识到晏时樾不记得昨晚的事,也不知道他在自己家。
……这还怎么聊啊!
林辞眠呆愣了几秒,眼神逐渐变得幽怨。
晏时樾单方面知道了他的身份,现在又单方面忘记了昨天晚上的事情,留他在这难受无措。
太狡猾了!
晏时樾擅长观察人的情绪,对他来说,林辞眠无异于将心事写在脸上,察觉到林辞眠的脾气后,晏时樾沉默了几秒,说道:“先来吃早饭吧。”
他不是在敷衍林辞眠,而是可耻地选择了逃避。
两人完全换位,晏时樾处于林辞眠昨晚慌乱的状态,只是他比较擅长掩饰。
林辞眠收回目光,用手抓了抓头发,眼前没有镜子,他并不知道脸颊的红痕,还以为整理好了仪表。
他听着厨房的动静,踌躇了几秒后,小步走了过去,站在门口看着晏时樾。
晏时樾从冰箱里拿出面包,又热好了牛奶,“过来坐。”
林辞眠点了点头,坐在对面的位置,直勾勾地看着晏时樾,心中装满了各种各样的事情,有无数的问题想问
晏时樾始终都在忙碌,垂眼躲避着林辞眠的目光,僵持了几秒后,他清楚两人没法平静地吃早饭,在心里叹了口气,抬眼看着林辞眠,“很抱歉,我昨晚一定给你造成了困扰,能不能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晏时樾的声音依旧温润平和,但放在桌上的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头,手背上青筋蹦起,透露出他紧张的情绪。
他担心昨晚在失控之下,对林辞眠做了很不好的事情,无法挽回。
林辞眠听到这话,更加幽怨了。
昨晚他都快睡觉了,突然接到酒保的电话,酒保张口就称呼他是“机主的老婆”,他当初都快慌死了,晏时樾作为始作俑者,却什么都不知道。
而且晏时樾为什么要给他一个奇奇怪怪的备注呢……他不会是混淆了现实和游戏吧!
林辞眠虽清楚这可能是他在自作多情,但意识到这点后,心不断地往下坠,看向晏时樾的目光中也多了一丝慌乱和戒备。
他昨晚休息得很不好,做了一晚乱七八糟的梦,大脑混乱不清,此时又拐向了另外一个极端,已经没法理智思考了。
林辞眠紧张到抠手,壮着胆子去看晏时樾,半是控诉半是警告,小声嗫嚅:“我们只是在游戏中结婚了,但,但现实中你不是我的老公,所以你不能……”
门虚掩着,只能隐约听到声音,但每个字都十分清楚。
满脸写着震惊,还在努力强撑的经纪人:!!!
手足无措,不知该不该继续拍下去的摄影师:!!!
用求救的目光看向经纪人的执行导演:!!!
直播间的观众:什么!结婚?老公?!
所有人都陷入了头脑风暴,神情各异地看着那条虚掩的门缝,恨不得变成一张饼,钻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