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植物乐园,没了孩子们的欢声笑语,静谧而安详。
卡丽植物乐园的安保措施确实很不到位,白天看起来,就只有机器人,没有什么安保人员,到了晚上,依然没有安保人员不说,连机器人都没几个。
三个身穿特殊服装的人轻松翻过那没什么难度的墙,落到植物乐园内。
植物乐园的扫描光线扫过来,他们的衣服好像隐形一样,躲开了所有射线。
三个人放松了紧绷的身体,他们作战时的装备穿在身上,来一个植物乐园简直是大材小用。
原以为在荆星阑的星球上,这个植物乐园会有所不同,比其他植物乐园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呢,看起来他们对荆星阑的崇拜太盲目了,哪里有什么不同,荆星阑早就不是原来那个荆星阑了。
这么轻松的任务,三个人也不用一起,他们分头行动,消失在植物乐园外围。
最高的那人,直奔孩子的小窝而来,他要采集这植物乐园最神奇的花屋标本。
深夜里,小朋友们睡着了,他站在外围,视线在挂着几个熟悉的名字木牌的花屋上扫过。
他考虑得很仔细,即使他们的行为被发现的可能性很小。
这些熟悉名字的孩子大都出身于大家族,说不定身上有什么特殊安保监测的东西,还是不要碰为好。
白天检查的荆祁言的花屋,现在他也不能碰。
荆祁言身体正常的时候,就算是他们,也不能保证能不被他发现,被他发现了也不一定能制服得了他。
看了一圈,就没几个普通的孩子。
那人在心里草了一声,这个植物乐园里住了一群小祖宗,说起来,这个植物乐园的园长被这些孩子喜欢,也算是人脉广深了。
他们也不想得罪他,可那也没办法,他们作为军盟的战士,哪里又想做这种不光彩的事,都是身不由己。
最后,那人选了一个小小的没住人的花苞,反正都是一样的。
他拿出一把刀子和一个小盒子,走进那个花苞,寻找下刀的地方。
只切一小块,最好隐秘一点,不要被发现了。他弯下腰,想在取花苞底部的一块花朵。
尖锐的刀锋在月光下,闪着冰冷锐利的锋芒,握着刀柄的手,看着也坚硬有力,利落地刀起刀落,等待着掉落的花块。
然而,没有什么花块,连一层皮都没有,别说切出一块,刀子甚至没在花苞上留下哪怕一丝痕迹。
黑衣人:“???”
他不是a级体质的战士吗?怎么成了连一瓣花瓣都摘不下的人了?
以为刚才是意外,黑衣人这次用了更大的力气,狠狠地落下一刀。
刀子弯了。
花苞完好无损,甚至还动了动,好像在跟他打招呼。
黑衣人看着眼前诡异的一幕,睁大了眼睛,心里升起一股寒意。
不愧是军盟在战场上磨砺出的战士,他只是怔愣了一下,拿起刀子站起了身。
最靠近花茎的花苞底部很坚硬,可以理解,就像树一样,下面的树干坚硬,上面新长出来的肯定稚嫩很多。
他拿着弯了的刀子,踩在粗壮的花茎上,蓄力向上一跳,手扒住花苞顶端,胳膊使力想让自己跳上去,却发现他一直在下降。
抬头发现,那一片被自己扒住的花瓣竟然在向下弯曲,好像花苞被他扒得绽放了。
月光下,黑衣人悬在半空,脸上全是懵逼。
花是这样开放的吗?是被人扒开的吗?
眼看双脚就要落地了,黑衣人连忙胳膊用力,将自己撑上来。
他将自己撑上来的同时,花朵又开始闭合,闭合的速度比开放的速度快多了,只在一瞬间,黑衣人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花瓣就合上了,而他因为花瓣太光滑,顺着花瓣合上的力度一点点下滑。
黑衣人慌乱地挣扎,可只是徒劳,花苞紧紧地合上了,正好卡在黑衣人的腰间。
腿还在外面乱踢,上半身已经被含进了花朵里。
花苞里空间很大,拼命挣扎的黑衣人忽然听到一道稚嫩的声音。
“好疼呀,你切得我好疼呀。”
声音如孩童,听起来本该是很可爱的,可黑衣人一点也不觉得可爱,只觉得毛骨悚然,脸都吓白了。
“你是谁,不要用这种把戏吓唬我!”
“我是小铃兰啊,你刚才那一刀子可疼了。”
疼个鬼?他那一刀连层皮都没划破,黑衣人不知道小铃兰是谁,他连声音都发不出来,额头的汗不端地向外流。
“你要切我,我就吃掉你。”稚嫩的声音又响起,加剧了黑衣人的恐怖,他连脸上的肌肉都颤抖起来。
他终于忍不住,颤抖着声音大叫:“救命啊!救命!有鬼啊!”
花苞外的腿胡乱踢着,捯饬的速度比军盟魔鬼训练时还快。
尖锐的惨叫在花苞里回荡,外面却一点声音都没有。
“但是,还算你有良心,没割破我,所以我就不吃掉你了。”
黑衣人惨叫半天,听到这声音,大大松了一口气,虽然还是毛骨悚然到一身鸡皮疙瘩。
“你还没那么坏,那我就给你唱一夜的歌吧。”有点小欢快的声音响起。
黑衣人:“???”
另一边,最矮的黑衣人来到植物乐园的中心,一脸惊叹地来到茉莉花树下。
在夜间,这一束洁白的茉莉花更震撼,如云如盖,可与月光争辉。
他的任务很简单,只需要带回去几朵茉莉花。
“好奇怪,这么大的花树,地上竟然没落下一朵花。”黑衣人小声自言自语。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刚说完,花树好像抖动了一下,察觉到这一点,他立即抬头,发现一朵洁白的茉莉花正颤颤巍巍地落下来。
黑衣人一喜,连忙伸手去接。
一朵茉莉花到手,他开心不已,“一朵不够,再来一点就好了。”
黑衣人话落,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那声音很奇怪,他说不出来具体是什么,只觉得头皮发麻,再抬头一看,只见树上千朵万朵花瞬间绽放。
花朵绽放是很美的,但是不止是成千上万的花朵,同时飞速地绽放,就美的诡异了。
更诡异的是,这些花开放后,铺天盖地的落下来,这哪里是花落,明明是山塌!
黑衣人被这一幕惊得的呆愣在当场,不知道该这么反应。
只是呆愣的一瞬间,数不清的花朵组成的花海铺面而来,一下将黑衣人淹没。
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黑衣人被花朵掩埋,那看似轻飘飘的洁白清雅的花,却如千斤重,黑衣用尽全身力气也只挣扎出一半头部,堪堪可以呼吸。
第三个人,专门取土壤,他拍了一些照片,装满一盒不同地方的土壤,还发现了土壤下的宝石,将宝石装满另一个盒子,在原地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两个同伴。
植物乐园里一如刚进来时那样安静,应该没出什么事,那个人犹豫了一下,立即翻墙回去了。
天将亮,去植物乐园的三个人只回来一个,早早起床的孟停心里不安,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一直相信没什么问题的,卡丽星球没多少人,植物乐园的安保设施他吃饭的时候也观察过,心里大概有数,绝对挡不住军盟出身的三人。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天亮了,植物乐园里的小朋友一个个起床了。
“啊!这是什么!”
“快来看!这里有个人被花吃掉了!”
“他是谁?怎么在我们的小窝里?”
“快告诉马赛克哥哥,看是不是植物乐园的工作人员!”
有大胆的小朋友爬上花茎,用小杆子戳了一下那个人的脚,一点反应都没有。
木澍濡来的时候,小朋友们正叽叽喳喳地讨论着,看到他都围过来。
“马赛克哥哥,快看是不是工作人员?”
“他怎么会跑到花苞里面呢?”
“救救他吧!”
木澍濡看了一眼那个人的腿,有点控制不住笑意。
小铃兰已经很久很久没唱歌了,这对它来说简直是一种莫大的折磨,抓到一个人听自己的唱歌,还指不定怎么开心激动呢。
听了一夜小铃兰的歌声,这位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了……
木澍濡压下笑意,很肯定地小朋友们说:“他不是植物乐园的工作人员,植物乐园的工作人员只有我一个。”
“那他是?”
“他是小偷!是来偷花的吗!”
“是闯进植物乐园的大坏蛋!”
“马赛克哥哥快报警吧!把大坏蛋抓起来。”
木澍濡笑眯眯地没说话,有小朋友看他没反应,立即在自己光脑上报警了。
对于这种事,星际处理起来本来就快,尤其是小朋友报警的话,没用多久,就有安保部门的机器人先到了。
机器人处理起来,比人可公平公正多了,没有私情和关系的弯弯绕绕,在执法人员来之前,已经根据木澍濡提供的,来植物乐园的家长名单,确认这两个人的身份。
身份很不一般,竟然是军盟的人。
“啊,怎么是军盟的人?”
“你想想昨天的事就明白了。”
“厉害了,各大星球大批钱供养的军盟不是保护星系,对抗外敌的吗,怎么,原来还可以为私人所用,被私人调遣,闯私人的乐园吗?”
得知植物乐园来了不明人员的家长,都很担心自己孩子,木澍濡能够理解他们的担忧,开门请他们进园来看。
听到这两个人是军盟的人后,大家都不淡定了。
在西蒙星系,每个星球都有自己的军队,只能在自己的星球内自卫,整个西蒙星系有个军部联盟,是由各个星球抽调的军人组成,并由的星系人民交税供养,统一对内维护星系安全,对外抗低,抵御虫族、星际海盗等。
经过几百年的发展,军盟的权势越来越大,星际每个星球的战士皆梦寐以求进入军盟,军盟领导的位置也被星际各大势力把控,每一个坐在高位上的领导都为人津津乐道。
在星际人心里,军盟的人都该是保护星际的星际守卫者,怎么能被私人使用,来做这种事?
这件事影响太大了,如果不好好处理,军盟将受到来自各星球和全星系人民的质疑。
“虽然现在没什么战争,私用战士是军盟里默认的潜规则,可没一个人会这么光明正大,也没人敢捅出来,你可很厉害啊。”
孟停的房间里,荆星泽双手交叠于胸前,看着低着头的人,嘴角勾起一层凉薄的笑意。
孟停身体每处都紧绷着,呼出每一口气都含着紧张。
“你可能忘记了你的身份了,荆夫人。”荆星泽打量着门孟停的表情,看他听到这句话后,明显松了一口气。
多有趣,“荆夫人”这一称呼,对于一个男人来说,可没有什么尊敬的意味,他听了却是一副安心的模样。
“你这么明目张胆地私用军人,星际谁不知道是我给你私用的?”荆星泽的语气忽然转了弯儿,变了味道,一股凌厉刺得孟停浑身胆寒。
“你可真会给我惹麻烦,我要怎么跟老元帅,跟星民们交代呢?”
孟停想要解释,想说本来是万无一失他才敢这么做的,谁知道卡丽星球就不能用常理来推测,这里处处透着邪门。
可他知道,他的理由荆星泽根本不会听的。
在荆星泽这里,没有任何借口,没有任何理由。
话落,荆星泽又恢复成平和的模样,他低下头,叹了口气,“荆祁言是怎么回事?”
孟停还没来得及解释,就被外面的哭喊声打断。
他皱了皱眉头,不知道外面的人怎么管的,这个时候让人在外面嚷嚷。
“让他们都进来,这个时候不要惹事。”荆星泽冷淡地撇了他一眼。
进来的是昨天刮坏花屋的那个专家,他没想到房间里还坐着另外一个人,这个人还是他们军盟的上将。
“荆上将!您一定要救救我啊!”那个人也不管孟停了,直接对着荆星泽哭。
“我在军盟工作十几年了,一直兢兢业业,也为军盟做出了一点贡献,这次来卡丽星球,不是我自己私自来的,那算公事吧,这也该算工伤。”
说着他举起自己的手。
看到那只手,就连荆星泽也微微皱了皱眉。
军盟文职人员,双手不像战士那样的粗糙,那双在实验里常年不见阳光的手,本该是白皙的,现在都变成了紫色。
不只是变紫,已经从食指开始溃烂了。
“我就是用食指刮了一下花屋啊,那个园长说要赔偿一千万,交不交钱自愿,他这是早就知道会这样,是要交钱才给治好,除此之外,我想不到任何办法了。”
孟停狠狠地皱了一下眉,他没想到会被那个木木一步步算计到如此。
公开打他脸,让他名声受损还不够,还要后续赔偿,还要公开他私用军队。
“毁了别人的东西,确实要赔偿。”荆星泽点点头,“放心,这钱我会替你赔。”
那人听了后,终于放心了,他脸上疼痛和惊喜交杂,扭曲得让人不忍直视。
“只是刮破了一层皮,就要赔一千万,他可真敢要!”孟停咬牙启齿道。
“不然,你可以陪给他那层皮吗?”荆星泽抬眼看他。
他眼眸平静,没有任何表情,被这么看着孟停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惧意在心上蔓延。
荆星泽起身,带着那个疼得泪水都要出来的专家,去植物乐园拜访。
荆星泽被机器人带进来的时候,小朋友们刚画完画,正收拾小画板要去吃饭。
木澍濡在抬手画着什么,他还差几笔。
宽松的袖口从手腕上滑落,露出他清瘦的手腕,夕阳在冷白的手腕上镀上一层暖色,安安静静的人就披上了一层柔色。
他抬手作画,天地皆静,周遭怡然,没有任何东西能打扰。
小朋友离开不会影响,来了陌生人也不会,反而是其他人也不自觉变安静。
荆星泽恍惚了一下。
他也没打扰,在这人身边发现了荆祁言。
荆祁言平时最爱发呆,他发呆时眼睛是空洞的,而现在他眼里有了东西,他在盯着那人在发呆。
其他小朋友都走了,他也没走,就一直看着那个人。
直到那人放下笔,荆祁言和荆星泽同时收回眼神。
“昨天给院长造成了不少麻烦。”荆星泽身后的人将两个人装着土壤和灵石的盒子,放到木澍濡面前,“实在抱歉。”
荆星泽道歉很有诚意,但也不会让人觉得损了他的气度,“造成多少损失,需要赔偿多少钱,园长请说。”
这是要私了的意思。
木澍濡转过身,“荆上将,祁言是您的儿子吗?”
荆星泽点头。
“那您来这里这么久,说了您家人和属下造成的麻烦,也提了赔偿,都不问问祁言身体怎么样吗?”说着,木澍濡蹙起了眉头。
荆祁言只是看了荆星泽一眼,视线又回到了木澍濡身上。
而荆星泽听了这话,在心里转了一圈,竟然笑了。
“祁言从小就这样,每隔一段就会痛苦不堪,西蒙医院都束手无策,只能自己挺过去。他这么小,每次忍受这样的痛苦好多天,我们也心疼,可没办法。”
“没想到园长竟然有办法,减少他的被折磨的痛苦。”
荆星泽盯着他的手腕看了一会儿,“我看植物乐园很大,多一个孩子也不多,可否让荆祁言留在这里,每个月的费用和治疗费我都会按时给园长。”
“这样,他就不用每次被病痛日日夜夜折磨好多天了。”
荆祁言闻言,眼睛一下就亮了,他急忙站起来,鼓起勇气紧紧抓住了木澍濡的袖子。
木澍濡垂眸看到他不安的小脸,想到昨天他那样痛苦不堪的模样。
“每次都要好几天?”木澍濡问他。
荆祁言平静地点点头,“一个人,很疼。”
植物乐园这件事很麻烦,荆星泽要处理的事情很多,可他从植物乐园回来后心情竟然很好。
“以后做事注意点,毕竟你现在身份不同了,享受到了其中的好处,也得承担责任。”荆星泽还算温和地跟孟停说。
只是走的时候,没有知会孟停,直接带走了孟停身边所有军盟的人,荆家人也带走了大半,只留下几照顾人的佣人。
孟停坐在房间里,脸上神色不明。
“园长,我真的可以一直住在这里吗?”荆祁言眼睛闪亮,看起来和正常五岁的孩子一样,只是眼里还藏着些不安。
木澍濡点点头,“嗯,放心吧,一直住到病好了。”
荆祁言笑了。
木澍濡第一次见他笑,惊讶地盯着他看,发现木澍濡在看自己笑,荆祁言脸红了,但是也不敢转头不给木澍濡看,就继续自愣愣地让木澍濡看。
“怎么得的病?”木澍濡问他。
“刚形成就这这样了。”荆祁言一板一眼地回答他。
形成?这是个什么奇怪的说法。
“你怎么没叫爸爸?”木澍濡注意到,荆星泽来这么久,荆祁言也没跟他说话。
一般小朋友见到自己的爸爸妈妈,都会开心地跑过去抱住,他却是一动不动,像见一个陌生人一样。
荆祁言眼里出现一点疑惑,好像在说为什么要叫爸爸,他们本来就该这样。
木澍濡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受,他举起小小的荆祁言放在自己身上,一只手戳了戳他的嘴角,抿唇笑,“祁言笑起来也有一个小梨涡,和我一样。”
荆祁言盯着木澍濡的嘴角处,眼睛更亮了。
荆祁言如果是每期都来参加夏令营的话,木澍濡不用专门说,可夏令营不是连续开的,每期之间都有一周休息整顿期,这段时间荆祁言也在这里的话,他需要跟荆星阑说一声。
木澍濡以为荆星阑会像以前一样,什么都随他心意,可这次他预料错了。
荆星阑听了之后,脸上就没了刚见到他的笑颜,脸色一点点阴沉下来。
“你要帮荆星泽样养孩子?”
木澍濡第一次在荆星阑脸上看到这样阴沉的一面,他心里有点慌,可荆星阑不开心他能理解,也能接受。
荆星阑对他一直是带着积极的情绪,可一个人哪里能是时时刻刻都是保持积极,他不开心的一面从不向自己展现,这唯一一次,木澍濡心里其实是欢迎的。
他想看到大师开心的那一面,也希望他不开心的时候,也能让自己的知道。
可是,他接受不了荆星阑看向荆祁言的时候,眼里的厌恶。
“为什么不可以?他爸爸是谁那么重要吗?”木澍濡唇角紧绷,倔强地直视荆星阑。
他心里有一点难受。
“重要,当然重要。”荆星阑眼里波光闪了闪,依然略显冷漠地回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