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乾轻描淡写,但又警告意味十足,“歪门邪道不要碰。”
木澍濡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他垂着头,别人看不到他的神色,当他伸出一只手好似要拿出什么东西的时候,被一只宽厚的手死死地按住。
“寒乾尊者来了。”冉火笑眯眯地说,他手掌中那个少年的手在不住地颤抖,想要挣脱开来,但冉火虽是炼丹师,二百多岁的年纪,修为也远高于他,他怎么也挣脱不了,只留冰凉的颤抖。
“唉,丹药我已经准备了,只等尊者来取。”冉火对身边伙计骂道:“站着做什么,还不请尊者进去,误了丹药的好时候,你能负责吗?”
在这样的氛围下,小伙计快要吓哭了,“是、是……尊、尊者这边请。”
寒乾扫了一眼木澍濡,木澍濡一直低着头,背脊却挺直,又看了看笑眯眯的冉火,寒乾垂了眼,抬步走进丹心堂,他身后擎天宗弟子也目不斜视地跟进去,小伙计关上门,拒绝其他客人再进入。
大门被关上后,周围的人立即松了口气。
“娘唉,寒乾尊者真是百闻不如一见,虽然见一面被压得痛苦。”
“啊!我看了半天,现在竟然不知道尊者长什么样!只感受到气势,反而让人忽略了容颜。”
“寒乾尊者竟然会来炼丹会,有生之年能见寒乾尊者一面也值得了!”
“想拜入擎天宗,想跟在尊者身边!”
“你的资质想都不要想啦!”
同样不轻松的冉火,身上也是一层虚汗,他猛地的把木澍濡向后拉了一步,脸上笑眯眯的表情,变成严肃和震怒,现在心里一阵后怕,怒声呵斥:“你不要命了吗!”
“你以为你是谁!还想跟寒乾尊者动手!在天衍大陆,别说是尊者,就算是他身后任何一个人,抬手杀了你也不会有任何人多说一句话!”
天衍大陆一向是强者为尊,强者杀弱者天经地义,两百年前,是寒乾见到他恭恭敬敬叫师兄,现在他还不是一样要对寒乾称一声尊者,小心翼翼地恭敬对待。
“你凭什么……”冉火还想说什么,看到抬起头的木澍濡,所有的话都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了。
在众人议论纷纷时,他看到那个少年蹲下,在那堆破碎的小玩意外设置了一个结界,以防冷涩的秋风把破碎的小木块吹走,然后拿出一个柔软的布袋,一点点地捡起来,装进去。
因为太碎了,他又一点也不遗漏,他在那里捡了许久,以至于周围的人都开始指指点点。
“寒乾尊者为什么说他歪门邪道?”
“你们看到他手里的那个木偶了吗?就是地上这些,肯定有问题,不然寒乾尊者不会毁掉的。”
“那他还在捡唉,死不悔改。”
“他胆子真大,寒乾尊者就在这里,肯定感知到了。”
不管众人怎么议论,他依然沉默又仔细地捡着,等捡完,放入怀中。
少年起身,离开。
热闹的结道和人群好像被白衣虚化隔离,他寂寂穿过喧嚣的人群,天地间好像只有他一个,只留一抹白。
冉火看着他挺直的背脊,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难受,再想到少年抬头时,支离破碎的眼神,心里更是不得劲。
“唉!”他叹息一声,还是进了丹心堂,他不能让里面的人等他,也不敢,刚才出头已是冒险了。
“木澍濡!木澍濡!”步炎彬追在木澍濡身后,大声喊他。
等木澍濡放缓脚步,他追上之后,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也看到了,在街道的另一边。
可是又能怎样呢。
步炎彬干巴巴地说:“不就是一个小怪物吗?你不是还有很多吗?少了一个……”
“啊!疼疼疼!”
刚走出到人少的地方,步炎彬就被唔唔撞飞了,唔唔气鼓鼓的,比上次打架的时候,明显还胖了一大圈,如果不是因为步炎彬签订了契约,现在能不能爬起来还一定。
这一下让步炎彬彻底闭了嘴。
唔唔飞回木澍濡的脖子怀里,沉默地贴近他。
就在沉默的气氛压得人喘不过气时,他们在传送阵附近遇到了他们的大师兄,靳君。
以前在沃雪派,几个师兄中,木澍濡最喜欢的就是这个大师兄,不是说他对自己有多好,只因为他重来没欺负过自己,而且沃雪派的大师兄君子端方,是出了名的。
直到秘境那次。
木澍濡向他求救时,他的话语伤了木澍濡的心,木澍濡永远记得他说的是什么,他说没法向掌门交代,只是没法向掌门交代而已。
木澍濡看到他,一句话也没有,视而不见地从他身边经过。
靳君却是震惊得不行,和步炎彬在丹心堂第一次看到木澍濡一样,他比步炎彬更震惊,因为他比步炎彬更知道秘境中有可怕。
“没看到师兄吗?”靳君震惊之后,上前一步,伸出剑拦住他,“怎么不回沃雪山?”
他好像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不知道是因为木澍濡没死而松了一口气,还是因为不用再继续的每夜在愧疚中煎熬而松了口气。
这种神情过后,他眼里又出现了其他的思绪,是怕自己把秘境中的事说出去,影响他的好名声吗?
木澍濡忽然对这张脸厌恶至极,小时候为什么要偷偷在心里把他当成哥哥?
“唉?大师兄。”步炎彬忍痛走到靳君面前,推开他的剑,隔开木澍濡,“你怎么来元倾城了?”
靳君脸上出现一丝不自在,“来看炼丹大会。”
“你们怎么在一起?”靳君这才发现不对劲,步炎彬是最讨厌木澍濡的,每次见面都要嘲讽一阵,两个人在一起一刻也待不了。
“对啊,二师兄,你怎么和这个野种在一起?还这么狼狈,你……”
从传送阵中刚走出来的人,话都没说完,众人只听很重很沉一声巨响,一个炼丹炉不知道从哪里飞出来,在空中变大,直直击中说话的人,那个人话还没说完,猝不及防就被砸晕了。
砸晕了。
一个金丹期的弟子被一个炼丹炉砸晕了。
周围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皆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究竟是个什么炼丹炉,是个仙器不成?
不过能变大,应该确实不是凡品?没想到这个好看到极点少年,竟然有仙器?
木澍濡抿抿嘴,在大师兄震惊到说不出的话时候,收回那个秘境中大妖送的炼丹炉,沉默地朝传送阵走去。
“怎么回事!”靳君回过神,拉住要跑步炎彬,“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木师弟怎么没死?他怎么有那样的炼丹炉。”
步炎彬有口难言,那个炼丹炉确实不是凡品,可是能一下把六师弟砸晕的原因不止是炼丹炉,而是炼丹炉里的面团一样的小灵兽,他很能明白六师弟的痛楚。
“我要走了。”步炎彬眼看木澍濡走进传送阵,着急道:“我要跟木师弟一起外出历练,大师兄,你快放手。”
不止是靳君,另外两个沃雪派的人也惊呆了,步炎彬要跟木澍濡一起历练?天上下红雨了吗?
面对他们不敢置信的表情,还有那一些不认同和淡淡的嘲讽,步炎彬也没时间跟他们计较,硬着头皮说:“小师弟他很好,以前是我不对,大师兄你快放手吧,我就要走追不上小师弟了。”
“大师兄,不能这么放过那个野种,六师兄还晕着呢!”
好不容易挣脱出来,步炎彬听到这一句话,胸口的伤更疼了,如果你真打起来,谁不放过谁还不知道呢,关键是他要站在木澍濡前面跟他们打。
好在,靳君还没到杀人灭口的地步,他或许也没彻底从震惊中冷静下来,就这么看着他们进了传送阵。
回到秘境中,木澍濡和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他甚至用不同颜色的果汁和蔬菜汁调和出不同颜色的面皮,包了五色水饺。
绿色的水饺里面是荠菜肉馅,粉色的是虾仁馅,黄色的是蟹黄馅,白色的韭菜鸡蛋,蓝色的是牛肉馅。
肉馅是他自己调的,面皮是自己擀的,饺子是自己一个个包的,他包地认真,每一个饺子褶都很完美,胖嘟嘟的饺子皮薄馅多,颜色还很好看,看得人食欲大开。
步炎彬却一点食欲都没有,他在盯着饺子出神。
煮饺子很快,木澍濡没用多少时间,在太阳还未下山的时候,就把晚饭做好了,只有饺子和五种蘸料。
做好后,他立即让首首拍了照片,记录今天,下笔却只写了包饺子和出门两件事,写好后,立马把纸挂在墙上,用今天新的一页,盖住之前那张,遮住那张纸上的痕迹,这才放空自己站了一会儿。
“大师,我们今天吃饺子。”木澍濡笑眼弯弯地说。
荆星阑已经收到了五色饺子,他在木澍濡没注意的时候,多看了木澍濡两眼,“嗯。”
饺子汁馅调制得恰到好处,听说很久以前,远古的人们,团圆和送别都爱吃饺子,亲近的人来家里做客,也喜欢用饺子的招待,饺子是特别有温情的一种食物。
饺子小巧一个,一口一个正好,温暖丰富的味道从口传到胃,继而流遍全身,一个人指尖的温度,从另一个世界,传到心里,荆星阑叹息一声,问道:“今天怎么样?”
木澍濡愣了一下,咽下口中的饺子说:“挺好的。”
“嗯。”荆星阑继续吃饺子,没再继续问。
木澍濡也松了一口气,小口小口地吃饺子。
吃完饺子,天还很亮,木澍濡剪了一枝桃花,拿出一个细白纤长的玉瓶,将桃花放进去,端到案几上,对着湖面开始作画,他作画很安静,偶尔抬头看一眼湖面,几乎没怎么动。
小机器人们全拖着自己的小坐垫,围坐在他身边,唔唔坐在砚台旁边看木木画画,小毛团也爬出来,坐在唔唔身边。
大家都很安静,它们也知道有点不对劲,小木好像没回来。
黄昏时分,光都被镀上一层暖色,湖面起了风,吹皱了湖水,也吹落了木澍濡的一缕头发。
唔唔飞起来,伸出小小的手,抱住那一缕头发,放到木澍濡的身后。
在高处,画作看得更全面清晰,木澍濡画的就是他们田间的院子。
院子里那棵巨树下,有两个人在抬头看树上的花,一个人长头发,一个人短头发,长头发那个人脚边,还有小机器人正拉着他的裤脚,那个小机器人脑袋是方方正正的,正歪着头看长头发那个人。
“唔唔……”唔唔有点难受。
深夜时分,秘境里一片安静,木澍濡悄悄起身下床,除了黑黑没惊动任何人和兽,他抱起荆星阑送给他的玫瑰花细细地看。
玫瑰花刚来秘境的时候,蔫答答的,只有一朵并不新鲜的花,来到秘境中,在秘境灵气的滋养,和木澍濡的小心呵护下,现在已经和秘境中的花草一样旺盛,充满生机,还多了两个花骨朵。
木澍濡摸着娇艳欲滴的花瓣,眼里的珍惜更甚。
他把玫瑰花放下,拿出冉火之前给他的图纸,找到里面唯一一棵树,铁翼木。
上面记录着,这是一种坚不可摧,可与神木比肩的树木,炼丹中用的其实不多,在炼器师那里却是无价珍宝。
用它炼器,攻击型的法器的攻击威力自不必说,防御型法器更是逆天,可以抵挡住渡劫老祖的一击,虽然只能抵挡一下,也是千金难求的逆天型法器了。
之前寻找冉火要的材料时,他们好像看到了。木澍濡拿着图纸再去确认,等回来时有些筋疲力尽,但带回了几块铁翼木。
他把玫瑰花带出来,在地板上席地而坐,借着月光用手丈量玫瑰花的高度和宽度,然后开始用铁翼木做一个可以把玫瑰花装起来的盒子。
盒子很好做,只是铁翼木太坚硬不好处理,这还是在木头刚割下来,有水分的情况下,它干一点就会更坚硬一层,所以木澍濡集中注意力手起刀落,做得很快。
等盒子基本成型后,木澍濡才松了一口气。
他把玫瑰花的从原来的花盆中移植到木盒里,心里终于安稳了一点。
抱着玫瑰花看了好一会儿,抬头时察觉到了湖面的光亮,木澍濡看到了灯光下的荆星阑。
星际时间凌晨三点,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出现的,看了他多久。
两人一时无言。
秘境中极安静,夜风微凉,月光洒在湖水上,两人目光交汇其中,湖水好似有了温度,随着夜风微荡,摇动心弦。
“木木,”过了许久,荆星阑开口,没有平时的冷静,声音紧绷,有些紧张,有些笨拙地说:“我又找到了一株玫瑰花,你看,是白色的。”
湖面上出现出现一株白玫瑰,蔫了吧唧,但比月色还美。
木澍濡垂了眼,一滴眼泪“吧嗒”一声滴在红色的玫瑰花瓣上。
“你别哭。”荆星阑也慌了,他从来没见木澍濡哭过,哪怕是说自己小时候的经历时,他也很安静,好像在说别人的故事,甚至还能笑出来,这是荆星阑第一次见他哭。
那滴眼泪,如同滚油,滴在心口,不仅是烫热,还焦灼抽痛。
荆星阑手足无措,“不要哭了。”
木澍濡也不想哭,他不矫情,以前不管多难,都不哭,他记得上次哭还是很久很久以前,在他很小的时候。
他也不知道,现在怎么就这么矫情了。
或许是月色太美了,或许是白玫瑰太好看了,或许是大师叫他木木了。
黑黑把白玫瑰抱上来,放在木澍濡身边,木澍濡眼里出现些笑意,荆星阑高悬紧绷的才舒缓了一点。
其实,下午吃饺子的时候,他就发现木澍濡的不对劲了,木澍濡表面上和往常无异,荆星阑却知道,他不开心。
不开心,还不说,也不发脾气,还能做出精致好看的饺子,荆星阑没见过这样的,束手无措。
吃完饺子后,荆星阑就去找两个助手,话里转了一百八十个弯儿,才表述他的问题:“有人伤心,还不说,要怎么办?”
辛章和祁鸿畅都傻眼了,不管什么方法,他们都不相信荆星阑能安慰好人。
辛章:“我妈妈不开心,我给她转钱就好了。”
祁鸿畅:“我妹妹不开心,我带她去吃好吃的就好了。”
荆星阑闷闷地离开了。
他坐立不安,打开光脑在论坛最热的帖子,就是木木的主贴里,注册小号问了这个问题。
1l:木木看看我就好了。
2l:木木跟我说一句话就好了。
3l:木木给我做一顿饭就好了。
……
荆星阑没办法,找到了交友最多的景成轩,视频里的景成轩似乎没想到他会问这样的问题,“那要看对方是你什么人,是什么身份了。”
面对景成轩八卦的眼神,荆星阑思索很久,“很重要的人。”
景成轩似笑非笑,“有人送一条裙子就好了,有人送一艘飞船,有人用钱就能哄好,有人要多花时间陪,想想她最开心的时候因为什么吧。”
最开心的时候?
荆星阑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焦急被安抚,眼里担忧不散,嘴角却带上了笑容。
景成轩一眼就看懂了这个笑容,他挠心抓肺地想知道,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魅力,能让心里只有机甲和战争的钢铁荆星阑,动了凡心。
回想一个人开心的样子,能让一个冷面的人不自觉地勾起嘴角,他开心你就开心,不是动心是什么?
可惜,那个笑转瞬即逝,荆星阑沉默一下,立即变成了那个令人讨厌的聪明周扒皮,“听说拍卖会有个不成名的潜规则,为了抬高价格,突出拍卖商品的独一无二,有时候两三件相同的商品,会毁坏或隐藏其他,只留一个?”
他只是试试,没想到真的还有一株让木澍濡笑得满眼星星的玫瑰花。
看到木澍濡终于不再把伤心积藏在心里,假装无事发生,荆星阑觉得被景成轩坑一次也无所谓。
“发生了什么?”荆星阑尽他最大努力,并不太熟练地引导木澍濡说出口,“为什么不开心?”
木澍濡把白玫瑰花放在红玫瑰身边,从怀里拿出一个柔软的袋子,打开后放在地板的边缘,“小木死……没了。”
荆星阑:“……。”
荆星阑:“……………………。”
很好,至少还记得小机器人没有生命,不该用“死”这个字。
荆星阑一阵无奈,但看到木澍濡垂着睫毛伤心的样子,心里没有再纠正或说教的想法,而是酸软成一滩。
小木在他心里,不止是个没有生命的机器,更像是个有生命有意识的心爱小灵兽。他会拉着小木的手睡觉,会跟小木一起做饭,这么想着,荆星阑也品出一丝伤心。
可是……
木澍濡还在说着,声音里难掩悲伤和愧疚,“都怪我,是我让它装木偶,是我让它一定不要动,如果我没这么说,它一定有办法跑掉的。”
荆星阑面对一个世纪大难题,他知道木澍濡很少有这样倾诉伤心的机会,让他说出来,并且多说比较好,可也不想他继续伤心,明明没必要伤心,只要告诉他事实就好了。
最后,荆星阑还是安静地听他诉说。
没有了小木,他很悲伤,可并不全是因为小木,是被毁掉心爱之物的伤心和害怕。他在万物沉眠的凌晨两三点,悄悄爬起来,给玫瑰做了一个木盒,是怕另一个的心爱之物被毁掉。
送礼物都送不出去,都会被拒绝,怎么可能收过礼物,还是专属的礼物,它们无关昂贵与否,在第一次收到礼物的木澍濡心里,都是什么都不换的珍宝,它们带给他无与伦比的开心,他想要的小心珍藏。
因为从来没有过,得到了才格外珍惜,失去了更加难受,绝不能再承受一次,没走过他的路,都不会理解。
没人理解他有多喜欢多宝贝它们,没人能感同身受失去了有多伤心。
木澍濡絮絮叨叨说了很久,说完后有点不好意思,他刚才竟然留了一滴泪,大师应该没看到吧,还乱七八糟地说了一堆不明所以的话。
木澍濡不再那么压抑,在这样的夜里,他跟大师说说话,大师安静地听着他就觉得安稳。
“大师,对不起,你送给我的小木……”
木澍濡还没说完,荆星阑就等不及了,他终于可以说,“小木没死,它还在。”
荆星阑也用错字了,可木澍濡哪里还有心思想这个,他一脸茫然,小木的“尸体”还在他面前。
荆星阑笑了,笑容驱散了荒星的颓败,灯光下脸上的伤疤都带着暖意,“它还在,别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