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越摇头道:“这才刚开始啊,怎么就放弃了?”
安元意立马抓狂:“都是九年义务教育,你为什么背着我偷偷补课?不是说好一起做没脑子的花瓶吗?”
“谁和你说好了?”程越哼了一声,说,“而且,我还没完成九年义务教育呢,我初中肄业。”
“骗子。”安元意非常委屈。
就凭程越说出“浪漫主义文学”“分析心理学”“运动解剖学”等等一系列听都没听过的词,安元意就能跪了。
程越道:“我初二辍学,但是不上学不意味着不学习,热爱这个事业,就乐意为了它去学习呗,就和你喜欢音乐一样。”
“对不起,我对表演的热爱没有到你的程度,我只是单纯想超过秦光熙,并且稍微对得起观众。”安元意弱弱地道,“有没有和情绪记忆法差不多难度的技巧……”
“倒是有一个方法适合你。”程越想了想,说,“科班演员会有专门的音乐节奏训练课程,就是让学生以音乐的韵律和节奏展开想象表演情节。你作为专业歌手可以反向训练,尝试把情节还原成一首曲子,这样能训练想象力和表现力。”
安元意听了又是一惊:“你还说你没有偷偷补课,我看你偷偷考研了吧!为什么科班演员的课程你都知道!”
程越道:“就是多看书多实践啊,不上学你还能买书呢,书上啥都有。别打岔,赶紧好好学,被嘲成那样了,你还有没有一点羞耻心?”
安元意总算老实了。
程越翻手机,将微博热搜上安元意那个演得十分尬的片段再次翻了出来,强迫安元意自己看。
这一段戏演得是男主思念亡妻,借酒消愁的情节。
安元意在这段戏里只知道皱眉瞪眼,相当滑稽,连酒都没有真喝下去。
安元意看得自己都不好意思了,程越才关掉视频,继续对他说:“艺术类的知识是触类旁通的,尤其是唱歌和表演,都是用自己的身体和声音作为创作材料,情感也可以共鸣。这靠我嘴皮子说没用,你得自己体会。现在你就试试,一是用情感记忆,寻找你记忆之中类似的情绪,二则是自己在心里将这个情节还原成一首曲子,再自然地将你所有的情感都流露出来。”
这段话听得安元意一愣一愣的,但程越没有给他继续发问的机会,直接回房拿了个易拉罐塞给他,然后将手机打开录视频,说:“准备,饮酒第一场第一镜,action!”
安元意没有时间多想,程越的话就好像给他的脑子撬开了一条缝,他的眼前浮现起了小时候搬家和最好的朋友分别的景象,耳朵里响起了一首婉约的曲调。
于是,那些悲伤的情绪根本就不需要演,自然而然地通过他的双眼流露了出来,他的眉间只是有一丝细微的褶皱,却相当动人。他很自然地举起易拉罐,没有停顿地一口就干了一整瓶。酒入愁肠,心里那首乐曲就更显得悲伤,他恍惚间手一松,易拉罐从手里脱落掉下了楼,直到“咚”的一声响,他才发现自己已经热泪盈眶。
“好!cut!”程越停止拍摄,安元意眼里的泪还止不住地刷刷往外淌。
程越很满意地说:“可以碾压秦光熙了,而且这个演技水准在一般商业片里够用,非常对得起观众。你现在找对了方法,不过还是得继续努力、用心,这样即使以后我不在你身边引导,你也能演得不错。”
安元意一边刷刷流泪一边看视频,看完简直更想哭了,道:“阿越啊,你肯定是魔法小王子,呜呜呜呜,把我调-教得这么优秀!我要是早点遇到你,我也不会被嘲成那样啊。我决定了!你以后就是我的小老师,我都听你的,你说,我现在还要做什么!”
“你现在下楼去把你刚才丢的易拉罐瓶捡起来。”程越微笑,“保护环境,人人有责。”
安元意:……
打发走安元意,程越和柏严也离开了阳台,点了宵夜回客厅吃。
程越撸大腰子撸得正起劲儿的时候,柏严突然问:“你说的是真的吗?”
程越侧头看他,说:“什么啊?”
柏严道:“初二辍学。”
这事儿倒是程越心里的一个遗憾,那时候他成绩挺不错的,但在孤儿院过得不怎么好,老被欺负,他不乐意就自己跑了出来讨生活,自然没能继续读书。
程越不愿多提这事儿,就插科打诨道:“是啊,没读过高中的我,演起高中生来也毫无违和感,已经这么有天赋了,还这么努力,让其他演员怎么办啊。”
柏严安静了下来,眼神一直停留在程越的身上,程越自己都有点不自在了,但柏严这人是完全感受不到尴尬的,继续盯了半天才说:“没有上学,却学了那么多东西,一定很辛苦。”
程越的内心受到了极大的震荡,因为他不会想到,柏严竟然会主动表达对他的心疼。
天呐,儿子长大了!
知道疼人了!
程越深吸一口气,正要说话,柏严就继续说了后半句:“如果你的智商再高一点,可能就会轻松很多。”
程越:……
“去你的!”程越被戳了尾巴,怒道,“父子情断!本后妈不要你这个死孩子了!从今以后你再也不是我的哥们儿!”
柏严早都习惯了他一会儿后妈一会儿爸爸一会儿哥们儿的乱称呼了,冷漠无情地拿起祛疤膏,说:“搽药,疤消了再断。”
程越哼哼,和柏严又闹了会儿有的没的,才安分搽药,然后回房休息。
迷迷糊糊间,程越做了一个大学校园的梦。
*
接下来几天最主要的工作都是男主和女主的对手戏,程越和安元意的通告都在B组,拍一些群戏和远景镜头。
互相仇恨的两方分组拍摄,好几天没有见面,但仇恨并没有因为分别而减弱。
但有趣的是,这一场戏讲的偏偏是三个男孩儿友谊加深的过程。
男主上课走神写歌被老师发现,然后被罚在操场跑步,另外两个小伙伴见状,便上前来陪着他罚跑,还引来了一票女孩儿的围观。
这场戏是很能表现青春热血,是这部片子的重头戏之一。
不过这场戏有个难点,因为这是一场冬天的戏,他们都得穿着大棉袄在30来度的高温下奔跑。
下午,安元意都到了化妆间做造型,程越还在B组,一会儿才能过来,于是这俩冤家就对上了。
秦光熙又作妖,占着好几个造型师,一会儿说头发不对,一会儿说妆不对,一会儿又让造型师给他的棉袄里多缝几个冰袋。
安元意就只能暂时先由两个化妆助理负责。
等了好半天秦光熙还没好,安元意忍无可忍,一点都不想维持表面的和谐,突然就转向秦光熙,怒道:“你还没做完造型?你打算做到什么时候去?”
这语气太冲了,整个化妆间的气氛顿时就冷下来了,经纪人怕安元意会说更过分的话,赶紧打圆场,拦在二人中间,不让他们打起来。
但秦光熙比直愣愣的安元意段位高多了,他根本就不生气,只是慢悠悠地瞄一眼安元意,假惺惺地笑,说:“哎呀,元意,别生气啊,我也不是故意的,你要什么就直接说,冲我翻白眼我也不懂你什么意思。那什么,张老师去吧,帮元意做造型。”
他又在暗戳戳给自己抬咖了,好像他有多大的排面似的,要他同意了造型师才能过来。
安元意又要炸,经纪人和小助理赶紧把他给摁住,还小声在他耳边用合同威胁他,才勉强让他闭嘴。
安元意想着程越给他说过的话——吵架没有意义,要用实力碾压。
好不容易稍微顺了气,秦光熙又在旁边以一种特别关心、特别真诚的表情对造型师小声:“张老师,扑粉的时候小心一点元意的鼻子哦。”
安元意简直气疯了,一拍桌怒吼道:“我没有整容!”
秦光熙夸张捂嘴道:“对对对,是没整。小声点,别让人给听见了。”
继而又对着造型师们说:“你们可千万别说出去啊。”
安元意:……
简直岂有此理!
安元意只懂直愣愣地开口骂,他一张口声音还没出来,经纪人立刻示意小助理捂他的嘴把他给拖走。
安元意的经纪人留下准备交涉,隐约还听到远处传来安元意越来越小的骂声:“你才整容!整容了都丑!七八个造型师弄一个小时,猪头都化成天仙了,你还是那么丑!你……”
经纪人扶额,很是无奈,还在想怎么解决,秦光熙又开始装腔作势,摆出一副大佬的姿态,说:“你也走吧,小事。我要是没点肚量,能混到今天吗?”
她留下不是打算给秦光熙道歉的好吗!秦光熙和安元意咖位差不多,还轮不到秦光熙来显摆大度呢!
可秦光熙已经自己宣布了胜利,周围的人赶紧开始给他捧臭脚,把他给夸成了德艺双馨的表演艺术家。
秦光熙非常满意,整个人都笼罩在光芒之中。
经纪人:……
真的,好不要脸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