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危险了!”千念还未及听完,就忍不住反驳,“陌陌一定要变强,很强很强,不然……当然我也会保护好你的!”小小的人儿双手握拳,捏得紧紧的,像是在强忍什么痛苦一般,面色戚戚。
上一世陌清尘都是合体期了,却还是被那些坏人害了,它总是不安心,想着能再强大一点啊,可是自己却偏生这般弱小……
“那你呢?”陌清尘面色微沉,他发现小家伙似乎一点都没考虑过自己可能会消失这回事,“你是我的元神化身,我若晋级合体期,那你呢?”
“我?”千念迷茫了一瞬,呆呆地看着他,过了半响才明白他话里的含义。
元神化身这个说法虽不准确,但它确实和陌陌的元神绑定了,消失也是必然的。
这一世,本就是偷来的啊……
只是有点舍不得陌陌,总觉得不够。
为他做的不够多,看他看得不够久,爱他爱得不够深沉……
但是再如何贪心,它都绝不可能拿陌清尘的前途和性命开玩笑,它比谁都清楚陌陌对于力量的追求和对于大道认知的通透,这本来就是该站在顶端的男人,不应是那副狼狈的样子,更不该为谁驻足停留。
他本就该是受万人敬仰的。
“我……我就……可以一直陪着你了呀。”静默半响,千念朝他露出一个天真的笑,眦开一口白牙,笑得眼睛都弯成了一道月牙,“这样不好吗?再没什么能把我们分开啦……”
我中有你,你中有我……
这么一想,先前那点伤感被冲淡了不少,甚至感受到了一丝暖意。
也挺好的吧?
“我不准!”出乎它意料的是陌清尘暴怒。
他猛地起身,在屋里走了几步,才强压下那股怒气,然后回到千念面前,双手撑在桌子上,俯下身看它,纤长的手指扣进青玉石桌内,生生捏碎了一块,双眼通红。
“我不允许。”他一字一顿道。
陌清尘的语气依旧平淡,只不小心泄露出些许颤抖,他的鼻息浓重,胸膛剧烈起伏着,少有的情绪外露,再不是那般万事不在意的漠然。
“我要的一直,是你在我身边,在我面前,在我伸手就能碰的到的地方。”陌清尘低喘了一口气,抬手捏住了它的小身子,手中的温软逐渐浇灭了心头的那股无名怒火,也令他的心越发坚定起来,“所以别想逃开我,当初是你自己来到我身边,想走可就由不得你了。”
说完这句,陌清尘就把它直接揣进了怀里,贴着心脏的位置,拒绝就这个话题继续交谈下去。
也没有看到千念有些忧伤的表情。
它虽然从未真正在意过自己会消失这件事,可今天看到陌陌这样的表现,突然有些后怕了。
如果它消失了,那……
后面的事它不敢再想下去了,它竟是从未想过有一天,对陌陌最大的伤害,竟是来自于它?
陌清尘的心乱了,以往消耗过多精力的办法就是练剑,同一套剑法,早已背的滚瓜烂熟,一招一式都已融入骨血,化为本能。
可他今日练剑,磕磕绊绊不说,灵力运转滞涩,更是差点连剑都震飞。
他站在原地,握剑的手有些颤抖,被灵气震开的虎口正往外冒着血珠,顺着剑尖滑落,被无尘吸收了去。
陌清尘顿了会,又开始重头起势,这次放慢了速度,勉勉强强练完了整套剑法,他的脸色已是苍白如纸,内息紊乱灵力倒流的滋味绝不好受。
可陌清尘就像是跟自己较劲一般,一遍一遍地练着剑,生生将所有灵力全部耗空,体内空空荡荡才算顺畅许多,可这个时候,哪怕是个稍微有点灵力的人,怕是都能偷袭得手。
“胡闹!”他的手腕被另一只大手抓住,转过身去就看到寂渊盛怒的脸,“你在干什么?你究竟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
寂渊简直要被他气疯了。
长大的小师弟虽然没有儿时那般乖软,却也算听话懂事,可这才过了多久,他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而他偏偏还不能对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说出半句责问!
一来千念也算是无辜的,二来它跟陌清尘神魂相连,根本无法对它做什么,端的是无比憋屈。
“我看你真的是昏了头了!”寂渊捏住他手腕的力道大得差点将他手骨捏碎,反应过来才松了些许,给他输送了点灵力过去,看到陌清尘体内受损的经脉,只觉得心如刀绞,简直比伤在他自己身上还疼。
“师兄来是有何事?”陌清尘淡淡收回手,趁着千念没反应过来,往嘴里扔了两颗灵丹,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这伤就跟长在别人身上一样。
“你……哎!”寂渊叹了口气,实在不知道还能怎么劝他了,语气生硬道,“今日白洛与沈易桓结契,万花门的宗主长老都来了,你总得去的,可你看看你现在是个什么样子!”
“我知道了,半个时辰后我便去。”陌清尘点点头,没在意他的暴怒,朝他点点头,转身走回剑室调息了。
寂渊望着他的背影,只能长叹一口气,这好好一个孩子,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而另一处,本该待嫁的白洛正被一个高壮的黑影搂在怀里,红色的喜服大敞,露出洁白的雪肌,上面缀着红梅点点,场景颇为淫.靡。
“哈……轻点北寒,别咬脖子,会……看出来的……”白洛满脸潮红,嘴里说着抗拒的话,却不自觉伸长脖子,将净白如瓷的颈子更好的送到男人嘴下,被他狠狠咬了一口。
“大婚?你还真敢说,真当我不敢杀你么?”夜北寒猩红着一双眼,毫不客气地狠狠咬下,甚至尝到了些许的血腥味。
他的人,什么时候轮到那些跳梁小丑来玷.污?
可偏偏,那两个人,现在都还动不得!
屈辱夹杂着被背叛的怒火灼烧着他为数不多得理智,掐住白洛纤腰的手越发用力,恨不得就这么把他摁死在怀里!
“轻点,疼……”白洛眨了眨眼,一滴晶莹的泪珠顺着眼角滑落,被夜北寒舔去,喘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一脸委屈地看着他,“我这不也是为了我们的大业么?我已经付出了这么多,你还凶我,还有那个该死的……”
白洛说着,又变成了呜呜咽咽的哀鸣,显然还受着噤言咒的控制,不禁悲从中来,泣不成声。
“别说了。”夜北寒低下头,将自己的脑袋埋在他颈间,轻轻吻着,大手按住了他的嘴,力道大得有些阻碍呼吸,“我明白,你放心,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两人又粘腻了好一会,听见外面渐近的脚步声,夜北寒从床上爬起来,仔细给他整理好衣服,又抬手抹去了白洛脖子上那个带血的牙印,身影渐渐消失。
却坏心眼地没有消掉他身上的痕迹。
白洛还没来得及检查一下自己身上有无不妥,房门就被推开,一个白衣小童探进头来,小声道,“白师叔,吉时到了,咱们出去吧?人都已经来齐了。”
“好。”白洛站起身,一身红衣张扬似火,衬得他肤色越白,面容明艳动人,眼角还有一丝来不及褪下的红晕,像是要飞起一般,显得勾人至极。
他一路经过的地方,看呆了不少新晋弟子,至于一些见过他的,更是挪不开目光。
“那就是白洛师叔?这长相可真是……”
“可不是,修真人士大多容貌俊美,可美成他这样的,也真是少见,若是非要比较,怕是也只有那玄凝长老能与之媲美了。”另一个小弟子盯着他的背影出神,口中喃喃。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同行的人狠狠拍了一下后脑勺,“你是疯了还是傻了,竟敢编排玄凝长老?”
那名弟子对他怒目而视,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注意到这里,才把这胆大包天的小师弟拉到身边,压低声音道,“玄凝长老厉害的哪是这一张脸?你又何时听说过他是以样貌出名的?这白师叔再厉害,也是及不上玄凝长老万一的,你这话要是让他的爱慕者听见,怕是能活活撕了你!”
“啊!”那小弟子连忙捂住嘴,用力点了点头,再不敢多言。
若是白师叔这般姿容这般天资都无法与玄凝长老相较万一的话,哪那位,该是个怎样的人物啊?
沈易桓脸色稍微苍白,但起码腰板挺直,面容俊美,经过精心打扮之后,更加出彩了几分,也惹得不少来看热闹的女修羞怯注视,当他牵上白洛的手,不得不夸赞一句,好一对璧人!
因着修士生命漫长,而女修多心思细腻,易动情思,所以修为高的女修比率偏少,便有不少修士会寻志同道合的同性道友结为道侣,共赴长生,所以这事倒没什么罕见的。
更何况又是两大宗门联姻,场面不可谓不盛大,从行礼,到盟誓,祭天,一系列流程走下来,也要将近一个时辰过去,才算完事。
然后新人入了洞房,其实也就是白洛以前住的屋子,现在重新装点一番,还别有一番风味。
沈易桓看着自己的新婚小道侣坐在喜床上,含羞带怯地低头不敢看自己,唇边的笑意又真挚了几分。
虽然之前只能算是报恩,回他当日的救命之恩,可白洛无论是相貌,还是面对他是那种隐隐的崇拜和羞怯之感都令他很是受用,更何况他本性纯良,并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男人,既然结契了,自然会全心全意对他,曾经的五分情谊膨胀到十分,再加上眼下这一番良辰美景,也不由得心神一荡。
“我会对你好的。”沈易桓神色温柔,伸手摸了摸他的侧脸,又在白洛的额头落下一吻,才探手去解他的腰带,剥出那白玉般的身子,过于细腻的莹白被大红的喜被衬得有些刺眼了,让沈易桓几乎不敢仔细看。
沈易桓深吸一口气,脸颊微红,怀着近乎虔诚的心思寸寸吻过,却在他的颈窝住顿住了动作。
脖子以上干干净净,白的晃眼,可褪了喜服,从锁骨开始,往下,就是密密麻麻的红色吻痕。
浅粉的,深红的,还有已经趋近紫色的,不知道是多少天前的了。
沈易桓觉得自己的手有点抖。
“怎么了?阿桓?”白洛睁开眼,脸颊绯红,羽睫轻颤,小鹿一样的眼里晕开薄薄一层雾气,显然已是情动,却又满是羞怯的纯真。
仿佛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无事。”沈易桓深呼吸一口气,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伸手捂上他的眼,闭目吻了上去。
只是那眼里,薄凉一片,再看不到绵绵情谊。
本来大典过后,白洛起码是要在宗门留上三日的,可他第二天,就跟着沈易桓回了万花门,看的一众长老摇头叹息,到底是养不熟啊……
接下来的一段时日里风平浪静,那几个小镇的人员逃出来向各大宗门求援,总不好坐视不理,于是几大宗派了门下十几名弟子,联手去边境除魔,帮助当地的修真世家,重新树立威仪。
但此事显然没有这般简单。
原本零散的魔兵都被打得节节败退,几乎快要被彻底逼回魔域的时候,整个边线突然多了大队魔兵,各宗派出去的弟子,被全部绞杀,甚至尸身被做成了傀儡,明晃晃地摆在了大军第一线,满满的讽刺。
仙魔大战,终究是避免不了了。
“夜北寒欺我各大宗门至此,辱我门下弟子,浑然不把我们放在眼里,诸位道友,真的还要继续沉默下去吗?”寂渊坐在无上宗的大厅里,看着下面神色各异的各宗掌门,将茶杯重重磕在了桌子上,一脸痛心。
“上百人啊,无一不是宗门的精英的弟子,都是些好孩子……”寂渊说着,有些哽咽了。
无上宗最近,实在是损失太多弟子了。
先是去瘴林查探的十八人,这次又是近二十人,去的时候还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满脸的朝气与除魔卫道的正义,现在却连全头全尾回来都做不到。
“清宵掌门不必多言,此次大战,关系到整个修真界的生死存亡,我们是绝对全力配合的,不过一盘散沙总是困难重重,以无上宗的实力与地位,还望您不要推辞,带领我们给魔族一个狠狠的教训!我等修士不过是不喜杀戮,却也并非怕了他们!”
万花门的掌门站了出来,第一时间表达了对寂渊的支持,虽说现在开战并不明智,但是显然也没有被人打上门来了还笑脸相迎的道理。
“清宵掌门说的是,我等定当全力配合!”
“全力配合!”
联盟很快集结完毕,所有宗门都抽调了近半数弟子,筑基期到金丹期为一批,元婴期到化神期为一批,而分神期及以上则自成一个阵营,看管整个战局,护持己方弟子。
万年前的悲剧,终究还是要重现的。
“尘儿,此次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护好门下弟子,以及你自己。”大队人马出发前,寂渊把陌清尘叫到身边,盯了他许久,却只留下这么一句话,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又捏了一下,“不要让我担心,你可明白?”
陌清尘看着寂渊,他的师兄啊,短短时日,神色就与以往截然不同,越发成熟了几分,甚至多出了几分憔悴,为了这个宗门,他真的可以说是付出一切了。
“放心,师兄。”陌清尘的唇角微微勾了勾,他如何能不明白,寂渊对他的拳拳爱护之心?
近百万修士和无数的魔族在幽冥涧前的空地展开了激烈的厮杀,魔族生性残暴嗜血,修炼的手段更是以吞噬血祭,采补等等阴损的法子为主,且他们晋级不需要渡雷劫,又肉体强悍,普遍实力要更强一些,若非修士人多,恐怕这一场,胜负难定。
陌清尘御着无尘浮在空中,看着下面的战局,手中握了把他入门时得来的普通灵剑,但凡看到有人不支,就会冲上去援助,也救了不少人,而千念虽然害怕这种场景,却也强撑着陪在他身边,替他看守着后方,但凡有想要偷袭的魔族,都被一根血藤捆了,瞬间吸成一具干尸。
两人将后背交给彼此,也只信任彼此。
大战开始第一天,损失两千人,重伤近十万人。
而修士但凡死亡的,若是不能及时回收尸体,就会被魔族当场撕碎吞食掉,又或者控制着他们成为自己的傀儡,场面一度十分血腥。
眼见自己曾经的同门,亲友,师长,连具全尸都没法留下,修士们渐渐杀红了眼,再也顾不得藏拙,什么保命的法宝,威力极大的极品灵器统统拿出来,逐渐将两方的差距拉大,稳稳压住了魔族,第一次交锋持续了一周之后,以魔族的暂时退兵划下句号。
“师叔,我刚刚在战场上看到你脸色不太好,没事吗?”刚刚收了兵,江煥就扯着清忘钻进他的帐篷,一脸担忧,“许久未见,我们想师叔想得紧,倒是没想到再次相见竟是在眼下这个场景。”
之前陌清尘不是闭关就是在外奔波,而清忘作为无上宗首席大弟子,下一任掌门继承人,自然也有许多事需要提前上手学着处理,江煥舍不得他的师兄这般操劳,自告奋勇跟着他忙前忙后,才将将好错过之前那一场缴魔。
不然怕是……又要枉死。
“无事,你受伤了?”陌清尘摇了摇头,却看见江煥衣服溅上的血渍,晕开在白色的弟子服上,非常显眼。
“我没有,这不是我的。”江煥抬起袖子看了看,撇撇嘴,“你说这些魔族,血液都还是红的,怎么心肝却是黑的呢?什么丧心病狂的事都做得出,我方才看到了寰宇师兄的尸身,原想去抢过来的,结果……”
他说着,猛地红了眼眶,曾经纯洁无垢的眼里染上了恨意与不甘,江煥吸了吸鼻子,声音都有些哽咽,“那群该死的家伙竟控制着寰宇师兄直接在我面前自爆,我根本都来不及反应……”
陌清尘凝眉沉思了一会,才记起这个寰宇是何人,跟清忘他们是同代子弟,平日里修炼也刻苦,更是药峰一位长老的嫡系子孙,原是想着让他去除魔,树立点威名,却没想到直接将命留在了那里。
虽然寡言,却也是个好孩子,跟清忘他们关系不错,难怪江煥这般伤心。
“逝者已矣。”陌清尘轻叹一声,抬头给他擦了擦脸,难得温柔地劝慰道,“可我们若是不努力,还会有更多同门落到那个下场。”
回想起之前从瘴林带回来的那十几具尸体,陌清尘就感觉一阵胸闷,总觉得这件事,还没彻底结束。
那幕后之人,定然还有后手。
“不哭不哭,果子给你吃。”他正想的出神,千念却专门去仙府里摘了几个果子堆到江煥面前,学着陌清尘平日哄它的样子,在江煥手背上一下一下有节奏地抚摸着,奈何力道太轻了,竟像是在挠痒痒,惊得他打了个哆嗦。
“念儿,不许胡闹。”陌清尘瞬间反应过来,把小家伙抓了回来,放在自己面前,不轻不重地在它脸上捏了下,神情松快了些许。
“谢谢小师叔。”江煥咧开嘴笑了笑,忽然想到什么,看向陌清尘,“我方才观察师叔没有用无尘剑对敌,这是为何?那灵剑到底品阶太低,无法承受师叔的灵力,届时怕是会直接断掉。在战场上,这怕是太过危险了些。”
陌清尘的动作一顿,除了千念,无人察觉到。
“无妨,我心里有数。”陌清尘垂下眼睑,睫毛投下的阴影遮住了眼中些微的情绪波动,因为他……
根本就没用灵力。
“可是……”江煥还想追问什么,被清忘不轻不重地扯了下袖子,怔愣了一瞬,便转移了话题,“方才小师叔用的是什么法宝?好厉害的样子!”
说到这个,他就两眼放光。
能瞬间让所有魔族失去行动力,宛如有生命一般,远比那些缚仙索好用太多了!
“嗜血魔藤。”陌清尘淡淡启唇,留下石破惊天的一语,炸的两人头皮一麻。
“嗜血……魔藤?就是传说中的那个……极其嗜血,狠辣异常的上古妖物?”
“师叔,真的不会有问题吗?”江焕捧着一颗颤巍巍的心,觉得整个世界都玄幻了。
他清冷高洁又素有洁癖的师叔,跟那种恶毒阴暗又暴戾嗜血的妖物,怎么都没法联系到一起去。
他的师叔可是冰灵根啊!
什么时候能操纵这种东西了?
“是小师叔收的灵植吗?”清忘按住江焕的后颈,笑意温柔,“小师叔可真厉害。”他转头看向千念,叹道,“想不到小师叔成长得这般快,已经能帮上忙了呢。”
千念开心地笑了起来,坐在陌清尘掌心,微扬起脑袋,看着他们说话,一副骄矜又克制的小模样。
“不过我们到底是仙门修士,使用这种手段,怕是会落人口实。”清忘笑了笑,看向陌清尘,神色又严肃了几分,“师叔可有想好对策?”
“嗜血魔藤只是可怖了些,却算不得魔物,且万年前就是为我等先祖所有。”陌清尘摇了摇头,若是放在他以前的性子,定是不愿沾染的,可既然已经被千念吞噬了,他便会护着。
更何况小家伙在他身边拘着,不可能误伤他人。
仅做除魔只用,无可指摘。
“我明白您的意思。”清忘顿了一瞬,目光隐隐担忧,“师叔心思纯正,却不妨有些心思诡谲的,这魔藤算不得魔物,但是杀伤力大了些,怕是会碍着某些人的眼。”
这话他已经说的足够明白了。
陌清尘静默一瞬,他又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
但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看不惯的哪里是这种手段,而是他陌清尘罢了!
所以他们若是想发难,有没有这一出,都是避不过的,不过是他现在风头正盛,无人敢触其锋芒,只要稍有松懈,怕是……
就会被他们撕成碎片的,更何况还有夜北寒一直在幕后虎视眈眈。
他有预感,那一天,不会远的,只是不知会以何种形式爆发出来。
“师叔,您可真是……”清忘无奈叹息,还没来得及说完,就听到外面传来了一声尖锐的嘶吼,“死了!全死了!!”
几人大惊,连忙冲出去查看,只见一名弟子浑身是血地从飞剑上栽了下来,一只眼睛不知被什么利器戳穿,只余一个血洞,看起来恐怖异常。
“元清宗,八卦门,上仪宗,全……死了……”他话还没说完,就猛地吐出一口血,没了气息。
围过来的众人脸色铁青,被点到名的几家纷纷拿出通灵石,想要联系宗门,白色的光晕闪了闪,又归于沉寂。
没人在?
现场被一种恐怖的凝重氛围所包裹,有几个胆子小的女修,已经忍不住低声啜泣起来。
他们在这里跟魔族大战,又是谁,成功绕过了整个战场,实施灭门惨案?
更何况,元清宗,八卦门,上仪宗,两个三流宗门一个二流宗门,加起来也是数十万人,哪怕抽调了一半弟子参加大战,还有护宗大阵等手段无数,更有诸位太上长老坐镇,怎么可能轻易就让人屠灭了?
“去唤师兄。”陌清尘蹲下身子,查看了一下那名弟子的伤势,他的眼睛还在往外流着红黑色的脓血,隐隐有黑烟缭绕,显然是被魔气所伤。
“已经去请了。”清忘也跟他一起蹲下来,毫不在意那血污,满脸希冀地盯着他,“师叔,您是发现了什么吗?”
陌清尘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清忘左右看了看,嘈杂的人群喧闹一片,确实不是说话的好地方。
寂渊正跟几名宗主商讨着接下来的对策,接到消息的时候配剑都来不及拿便冲了出来,看到外面乱糟糟的一团,心下一沉。
“劳烦各宗长老联系宗门,清点门下弟子伤亡情况,核实谣言。”他沉稳地发号施令,最初的慌乱过了之后,一切又重新变得井井有条,但是反馈回来的信息却令人心凉。
一共被灭门四家宗门,虽然大都是三流宗门,但依旧令人震惊。
还没等他们讨论出下一步计划,魔族再度进攻,这次近乎倾巢而出,队列最前面的,赫然就是夜北寒。
“诸位道友好啊,我看你们脸色不太好,是发生什么事了吗?”夜北寒坐在一张深红色的椅子上,一条腿踩在一个人背上,另一条腿翘起,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却偏生却他那过于俊美的脸和张狂的气势压下了那种痞气。
“夜北寒!你卑鄙!开战就开战,我等也不怕你!可你一边开战一边偷偷摸摸屠人满门,简直丧尽天良!”元清宗的掌门已经红了眼眶,任谁知道自己被灭了宗门,心里怕是都难平静。
此刻他竟是还要庆幸,没有半点藏私地派来了大部分精英弟子,不然怕是连半点火种都无法留存!
“老头子,说话要讲证据,外面这么多人陪着你们玩呢,你哪知眼睛看到我动手了?”夜北寒懒懒地打了个哈欠,不甚在意地掏了掏耳朵,“声音太难听了,吵得我头疼。”
“你!你这个……”元清掌门再也绷不住了,猛地欺身上前劈出一掌,他虽然修为并不如何高,也有分神后期。
暴怒之下的一掌夹杂着毁天灭地的威能,却被夜北寒一抬袖轻描淡写地化解了,反将他抽飞了几米,被几名弟子合力接住,瞬间喷出一口血来。
“这力道,是想给我挠痒痒吗?”夜北寒嗤笑一声,站起身来,抚了抚衣摆,看向陌清尘,挑衅道,“你们这群老东西都是废物,有资格与我一战的,怕是只有玄凝仙君了吧?”
他这话一出,众人瞬间变了脸色,江焕恨不得冲出去咬死他,却被清忘死死摁住肩头,动弹不得。
陌清尘握紧了无尘剑,排众而出,迎着对面那人戏虞的目光,语气冰冷,“你造下如此多杀孽,为的什么?”
“为的什么?”夜北寒似乎听到了十分好笑的笑话,笑得前俯后仰,“我是魔尊,你们是仙修,你们对我子民喊打喊杀,怎么没给他们解释一句为什么?”他唇边挂了抹薄凉笑意,“还是说玄凝仙君竟这般天真,准备凭嘴皮子止战?”
陌清尘目光澄净,透亮得仿佛什么都没映进去一般,他微微阖目,在度睁开,整个人的气势已经全然不同。
“多说无益,来战!”
夜北寒见他认真起来,挑了挑眉,唤出长剑在手,也隐隐兴奋,这怕是他们第一次正面的交锋。
这个三千界第一天才,素来受众人吹捧的存在,轮回梭的命定主人,也是唯一他能承认的对手。
可惜了,太过风光霁月,让人很想毁掉,还是用他最在意的东西!
陌清尘如今是出窍中期,除了几位隐世不出的太上长老,无人能掠其锋芒,更可况他以剑入道,实力更加强劲,可夜北寒却让人看不透他的真正实力,跟陌清尘争斗起来,一时难分高下。
夜北寒凝出一条雷鞭握在手里,捆住了朝他俯冲下来的冰龙,刮下层层冰屑,还敏锐地察觉道陌清尘地状态不对。
他微一勾唇角,另一手成爪,凝了一颗雷球扔过去,陌清尘错身跳开的瞬间爆裂开来,剧烈的白光刺得众人不得不闭上眼睛,等那冲击波过去,就看到地上被轰开了一个大坑,焦黑的土地上还隐隐有电流窜动。
陌清尘就站在坑边,白衣不染纤尘,丝毫没有被波及到的样子。
“好好好,好手段,不愧是玄凝仙君,想来方才是用的轮回梭?说起这神器,着实是好用,就是那代价太大了些,本尊想出了一个主意能够抵消这种代价,也跟玄凝长老探讨了许久,不知玄凝长老,用下来体会如何?”
夜北寒勾了勾唇,眼底闪过一丝诡谲的光。
这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啊,其实最好对付了不是吗?
陌清尘皱了皱眉,刚想开口,就听见后面又传来一阵骚动,“天元宗也覆灭了!”
这话甚至分辨不出是谁说的,一个摸棱两可未经证实的消息,却因为连日来过多的悲惨信号而激起千层浪,就像一滴清水溅进油锅里,噼啪炸开。
之前的万宗大会,所有人都知道了抵消神器代价的方法是什么。
可这神器拥有者,有三个人啊!
“说起来,能够这么轻易就剿灭各大宗门,还要感谢陌道友的全力配合了,毕竟我可没办法,准确地混入那么多宗门,你说是吧?”
他这话一出,现场传出了阵阵抽气声,众人的目光在他们之间游移不定,满是惊惧,甚至已经带上了几分质疑。
各大宗门防御不弱,怎么偏叫魔族知道了?
他们具体出发的时间,防御的地点,整条战线的布置,甚至宗门内人员的留守情况,一定是被泄露出去的,有内奸这件事是毋庸置疑的,但是会是陌清尘吗?
这个……素来被成为修真界典范的男人?
“诸位不要分心,中了魔族的挑拨离间之计。”寂渊沉声道,不大的声音夹杂着灵力瞬间传遍整个战场,将众人有些不稳的心思重新拢了拢,精神一振。
他们这是在干什么?
现在是在战场上,面前是近百万魔族大军还有魔尊亲临,他们竟在此刻动摇了心智,怀疑自己人?
还没等他们想完,魔族就冲了上来,显然不准备给他们任何缓冲机会,陌清尘再度对上夜北寒,却并没有多愤怒,只是目光沉沉。
夜北寒究竟想做什么?
让他众叛亲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