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沈明洲回到国内,除了完成他耽误许久的课业,更多时间放在了智能眼镜的测试上。

全国广撒网的免费测试,搜集了几十万用户的真实反馈。

盲人、近视、弱视,大量的数据反馈回来,让他耐心的跟高科工程师们做了一次慎重的调整。

智能眼镜的用途,比他想象的更大。

视力有损的人,才会懂得眼镜的魅力。

在无数视力正常用户反馈的大量信息之中,沈明洲更重视视力有损的用户的体验。

好消息是,盲人戴着智能墨镜,能够自由上街。

谁也无法模拟他们的感受,但他们的行动是最好的回答。

“正式版本调试好了尽快发售吧。”

沈明洲跟休假回归的首席工程师卡恩同志交接工作,“助盲版进行微调就行了,太复杂的功能暂时不要加了,主要保障盲人的日常生活需求。”

卡恩耐心记录,抬头见他脱下了实验服。

“你要出去?”

“我参加毕业典礼啊。”沈明洲里面穿着薄毛衣,笑着说,“今天之后,我就是真正的Dr.沈了。”

沈明洲堪称省科大历史上毕业最快的博士生。

这却是他人生中第一次毕业典礼。

黑红的博士服穿在沈明洲身上,邵炼怎么看都觉得好看。

即使谈恋爱,他心里为沈明洲感到骄傲的心态从未消失,反而愈演愈烈。

哪怕伏光耀叮嘱他不要总是摸沈明洲的脑袋,邵炼也会悄悄的一边摸,一边忏悔:不会秃的,我们洲洲头发跟猫一样多。

团宠猫猫和团宠洲洲一个地位,都是他们家的小可爱。

现在小可爱要毕业了,又能回到高科温暖的宿舍,邵炼非常欣慰,格外激动。

他不是省科大的学生,也光明正大混在博士研究生的队列里,跟沈明洲坐在一起,专注的临听学校领导的讲话。

那些鼓舞人心的话语,在这些庄重神圣的时刻,百听不厌。

省科大的领导怀着希冀,视线慈祥的向所有人宣告:“无论你们走向世界的任何地方,省科大都以你们为荣。”

邵炼坐在台下,一直拍摄着沈明洲的身影。

等候上台的样子、站在台上收到学位证书的样子、领导为他正冠拨穗的样子,还有兴高采烈拿着证书向他走来的样子……

然后,沈明洲奔到了伏光耀跟前,和老师分享着博士毕业的喜悦。

邵炼站在旁边,看两个人相似的样子,视线里都是纵容与无奈。

沈明洲和亲爹交流感情呢,他只好低头理了理一堆小视频,随手发布到微博上,勾得网络人民嘤嘤嘤的扑来看热闹。

“我就知道沈明洲的微博是邵老板在用,居然毕业都能用上男友视角,绝了。”

“洲洲博士毕业了,又可以为了新研究奋斗了。咱们的光量子计算机什么时候开售啊?”

“你们居然还想着光量子计算机,我就可现实了,沈明洲既然毕业了,就该卖一卖加强版定制智能眼镜,我出三倍价格,支援慈善事业建设!”

各方纷纷扰扰的讨论,挤在微博下方。

邵炼单纯的为沈明洲毕业感慨,随手一刷微博,居然人民群众的注意力都在研发上。

哼。

邵老板表达出资本家的不屑。

这群冷漠无情的家伙,都不会夸一夸我们的沈博士高大帅气英俊可爱吗?!

“怎么了?”

沈明洲和博士生们一起合影留念,走回来就发现邵炼皱着眉,表情充满愤慨。

邵炼一腔控诉,抬眼见了沈明洲,顿时消失不见。

他勾起笑意,胸腔溢满了柔情,抬手帮他理了理流苏,“我在看网友给你的祝福呢。”

祝福你终于毕业,成为了优秀的Dr.沈。

伏光耀留在会场外,和毕业生们合影。

沈明洲和伏光耀说了一声,就任由邵炼牵着穿上了博士服的自己,悠闲的逛起校园。

他一旦离开省科大,也许除了回来看看老师,很少会有时间来逛逛校园了。

沈明洲对省科大的感情,比任何一座学校都要深。

毕竟,他唯一称得上愉快的校园生活,都是这座历史悠久的大学给予的。

他在运动场上打过篮球、跑过体测,在阶梯教室上过选修读过马列。

认识了不少大一新生,也记住了许多授课老师的名字。

那些有趣的时光一去不复返,却成为了他生命之中无法忘记的快乐。

“高科和省科大联合成立的人工智能研究所发展得怎么样?”沈明洲还有空关心关心高科实验室发展。

邵炼悠闲的回答道:“还不错,能出成果的研究生和博士生都留了下来,你要看看吗?”

沈明洲摇了摇头,“我只是想,有没有必要扩建。”

他极少关心实验室扩建或者高科业务发展的事情。

突然这么说了,邵炼立刻问道:“你有什么计划?”

他们总是不用过多的去猜测互相的心思,不过是寥寥数语、眼神掠过就能展开新的话题。

沈明洲说:“我想在省科大建一座实验室,像阿诺德教授家的别墅一样,满足老师的生活和工作需求。”

如果不是沈明洲戴着博士方帽,邵炼一定会揉揉他的短发。

邵炼说:“你想送伏院一栋别墅,没必要那么委婉。”

沈明洲却有自己的想法,他说:“老师不会接受别墅。所以我想送一栋实验室,只不过带了别墅的附加功能而已。”

伏光耀在省科大教师宿舍住了十几年。

宿舍的楼房老旧,至今还是楼梯,墙外蔓延纠缠的野生植物,足够说明这栋楼的年龄。

比起阿诺德教授舒适的别墅,伏光耀的居住条件明显差了一些。

为老师建一栋别墅,伏光耀必定会以路途遥远,不太实用之类的理由拒绝。

以科研为目的的大兴土木,他觉得老师会接受的。

“老师的个人实验室可以直接建在省科大湖边,我问过领导了,那一排老楼原本是生物实验室,他们早就想重建。”沈明洲说着自己的计划,“我们可以修一栋完整的实验楼,单独划出老师的个人实验室,像阿诺德教授的家一样,隔开实验区与生活区,改造得更加智能化,这样就能满足老师实验需求,也能方便他日常生活。”

邵炼安静的听完,忽然勾起笑,“你怎么知道伏院下了班还愿意在家做实验?”

一句话问愣了沈明洲。

也许只有他这样的实验狂魔,才会觉得阿诺德教授的别墅,舒适又方便。

“他可是准时下班的人,在家里最多只是看看文献而已。”

邵炼视线温柔,他能够察觉到沈明洲与伏光耀的相似,还有截然不同。

至少,他家的小工作狂,会跟阿诺德教授似的,热衷私人时间沉迷研究,觉得家里有一套完整的实验设备,是一件方便又幸福的事情。

比起别墅,邵炼觉得高科又该找找新办公地点了。

最好是僻静清幽的地方,建起一栋和智慧社区似的智能别墅,然后开辟出高挑宽敞的实验室,供他的沈博士专注于研究。

沈明洲的爱好,终究与伏光耀差得远。

邵炼握着他的手,抹去他的小纠结,说道:“不如晚上我们问一问伏院,你要送实验室,总得合他心意才行。”

他们在校园里逛到午后,换下了博士服,还顺便去了市场买菜。

等伏光耀结束了与博士生们的最后聚会,回到家,就闻到了饭菜的香味。

“给我盐,你得看看,不要拿错了。”邵炼的声音从厨房传来。

“你太看不起我了吧。”沈明洲一边抱怨一边给他递盐,“我只是不会炒菜,我又不是傻!”

室内充满了生活气息。

伏光耀都觉得稀奇。

平时这两个孩子都是等着他回家做饭的,这次竟然主动下厨,他晃了晃想帮忙,还被沈明洲推了出来。

“老师您等着吃饭吧。”沈明洲不仅把伏光耀摁回沙发,还把一旁睡得舒服的猫拎起来,放在伏光耀的膝盖上。

伏光耀撸着猫,转头看向厨房,两个人商量着分工忙碌的样子,仿佛是初次下厨的新婚小夫夫。

晚餐吃得惬意。

沈明洲说出了自己想要为伏光耀建立个人实验室的想法。

伏光耀却拒绝了。

他说:“你说阿诺德教授别墅那种模式,我基本用不上。如果有多余的财力,还是考虑在各个大学多修建实验室吧。”

永不加班的伏光耀,有着下班就回家的执着。

沈明洲想为伏光耀做点事的积极性,备受打击。

他即使没有表现出来,伏光耀都能感受到。

作为长辈,他依然没能学会怎么让自己的孩子开心。

伏光耀犹豫许久,问道:“今年过年,明洲有没有什么打算?”

“嗯?”距离过年还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沈明洲习以为常的说,“大概还是在高科和邵炼过。”

他和邵炼一起渡过了无数节日,春节也经常待在高科。

邵炼不回家,沈明洲没有家。

两个人有时候躲在实验室看春晚,有时候窝在宿舍聊天看文献。

自由自在,并没有佳节思亲的情绪。

伏光耀听完,竟然发出了邀请。

“既然这样,不如今年在我这儿过年。”

“老师不回家吗?”沈明洲好奇的问。

伏光耀曾经请假回老家,他还记得清清楚楚,过年这么重大的事情,如果有亲人总是会选择相聚。

然而,伏光耀笑容浅淡,看他的视线慈祥又悠长,“我提前回去烧过纸了,告诉家里的长辈、爱人,省科大是我的新家,今年我想跟你一起在家里过年。”

那一瞬间,沈明洲意识到了伏光耀的孤独。

师兄说过的老师会在春节回家,于伏光耀而言,只不过是回家面对一座座墓碑,烧一烧纸,寄托哀思。

父子俩的心照不宣,没有打算急促的揭开惨痛往事。

沈明洲早早答应了今年过年会陪伏光耀一起看春晚,连带着邵炼也要凑热闹,决定过一个三人一猫的年。

到了夜晚,又是他们与伏光耀道别的时候。

沈明洲好奇的问:“你为什么每年都不回家?”

他和伏光耀,是没有家能够回。

邵炼是研三代,大家族,过年应该算隆重而盛大的聚会时间,他却习惯缺席。

“忙啊。”邵炼说谎总是带着笑意,“你没发现我都是春节前消失好几天吗?回家看看妈妈和爷爷,走走亲戚,然后回来加班陪你。”

幸好他们的宿舍就在高科,邵炼几年下来得了一个爱国企业家事业繁忙的美名。

其实每年都和沈明洲在一起,悠闲惬意的渡过清闲的春节。

没有长辈催婚的唠叨,也没有亲戚朋友嘘寒问暖的打扰。

安安静静,深得他心。

邵炼絮絮叨叨的和沈明洲讲述大家族过春节的烦恼。

懒觉是睡不了的,三姑六婆亲戚的关心是少不了的。

还得遵循中华传统美德,亲自打扫卫生、写春联、画年画、上街买年货,比上班开会拉投资还忙。

邵炼嫌弃嫌弃,沈明洲视线里却写满了兴趣。

他没经历过如此热闹得吵闹的节日,对陌生的烦恼都透着年轻人的好奇。

邵炼见他羡慕,无奈叹息道:“今年我一定带你体验体验完整的春节流程。”

沈明洲眼睛都亮了起来,“真的?”

寂寞的人总是向往热闹。

这些热闹陪伴了邵炼快三十年。

他显然更喜欢和沈明洲两个人独处,什么麻烦事都不做的小寂寞。

但是,沈明洲想要去感受节日的气氛,他当然会给沈明洲最好的团圆。

邵炼勾起笑,“真的,到时候春节流程多、习俗麻烦,你可别后悔。”

谁知,沈明洲郑重的说道:“我不会后悔。”

校园灯光昏黄,行人身影绰绰。

沈明洲主动握上了邵炼的手。

夜幕之中,他声音清浅温柔,带着难得的羞涩腼腆。

他说:“因为我想在我们的家里,过一个完整的年。”

有老师,有邵炼,有猫。

弥补他所有的缺憾和寂寞,一起迎接幸福美满的新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