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时代的办公,离开电脑寸步难行。
突发的电脑故障让使用者崩溃,不过幸好,崩溃的不止他一个人。
大面积的黑屏、重复启动、系统故障式损毁资料、烧毁硬件,电脑能够发生的大灾难正在全美上演。
几乎每一个政府机构都能听到不同程度的咒骂声。
即使电力如他们所愿的恢复了,但是日常工作运行需要的电脑系统,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故障。
甚至威胁到了美国社会安定。
开不了机还只是最轻微的问题,严重的是正常开机运行的电脑,突然接连不断的弹出文件清理删除的警示。
智能系统的绝对智能化,让LA系统实现了它所宣扬的自主性。
全自动删文件,狠起来连自己的内置程序都删!
在人们还呆若木鸡看它表演的时候,忽然有人唤醒了他们的神志。
“断电!快断电!”
他们能够想到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断电。
不管这是病毒入侵还是系统自毁,没有断电不能解决的事情!
电源一拔,台式电脑算是保下来了。
可惜,笔记本用户只能看着系统疯狂的自我表演,长按电源键都无法阻止它的行动,毕竟这是高智能的研发成果,自带超长续航电池,并且拥有远超所有笔记本电脑的“程序运行中防止误按电源关机毁掉您的心血”高级功能。
笔记本资料全灭,台式电脑靠着断电断网还能苟活。
但是……
不敢开机,开机必亡。
一天时间,足够艾德瑞文实验室全体工程师出动。
他们还没能安静坐下来声讨电力公司,自己就成为了声讨对象,盯着各个部门的碎碎念和抱怨,努力尝试让LA系统恢复正常。
两小时后,四散各处的工程师发回消息令人绝望。
不可能恢复正常的,现在系统完全失控,连重新安装系统的光盘、硬盘插上去都会一并吞噬。
LA系统活了。
可它活得不像是什么真实的人工智能,倒像是人工智能界的大反派,立志摧毁整个美国。
劳伦科技公司收到消息第一时间发布通告。
他们说,公司受到了电脑病毒针对性入侵,导致小部分加载了LA系统的电脑出现问题,但是不用担心,他们的工程师很快能够顺利解决问题。
话说得比唱得还好听。
艾德瑞文实验室的负责人,远在纽约,冲着克拉夫崩溃喊道:“难道都这个时候了,你们设计出这款软件系统的工程师,还要当做没看见吗?!”
他们不过是按照实验合作计划,对照神秘的LA系统资料,进行商用改进而已。
现在,LA系统出现原因不明的情况,负责人亲手打开一台电脑,亲眼见到LA系统自主运行各项程序,仿佛充满逻辑性的展开编程、运行、删除等等行动。
换成做实验,一套系统能够在没有外力作用和目标规划的操控下,实现这样的自主行为,他绝对会欣喜若狂的向全世界宣布:我造出来了完全自主的人工智能系统!
现在,他只想上吊自杀。
美国五十个州,上千家官方机构部门,全都投入到了LA系统的构架之中,稳定运行了整整六十天,竟然在同一天故障。
先不用讨论政府的追责问题,仅仅是电力公司和某些受到停电影响的企业带来的压力,都足够成为艾德瑞文的一生阴影。
但是这套系统,并不是劳伦军备设计的。
克拉夫就算听到电话那端几欲自杀的声音,也只能冷静的说道:“一切都会顺利解决,你们先把系统的问题处理掉。”
“怎么处理——”
癫狂的声音戛然而止,克拉夫挂掉了电话。
“如果所说,这是一次毫无疑问的恐怖主义行动。是有目的的针对我们的政府、电力、医疗机构,才会导致现在的状况。”
克拉夫的解释并未得到参会人员的认可。
质疑声随之到来。
“你曾经保证经过修改的LA系统不会留有任何的系统漏洞!”
“恐怖主义?!你不如直说是病毒!有人往你大加赞赏的系统里投放了电脑病毒!”
“我们的医院已经重新回到了四十年前,手动记录病人状态,连呼唤铃都按不响了!”
“何止是医院,现在的飞机调度一团乱,机场已经停飞了整整一天!”
内部会议吵闹得毫不体面,对所有需要系统控制的机构来说,这无疑是进入智能时代遭遇到的最大打击。
恐怖主义?电脑病毒?
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需要恢复正常!
平时愿意为资本闭麦的媒体,这一次站在了报道最前线。
他们的资料、稿件、照片,不少消失在了LA系统上。
完全足够他们换台电脑酝酿情绪,沉重的写道:“这是民主世界空前绝后大危机,也是美国有史以来最混乱的一天。”
9102年了,一套号称能够改变世界的智能系统,竟然犯下了如此低级错误,而且十分致命的摧毁了所有人对它的信心。
不少出生在千禧年后的美国青年们,切身感受到,什么叫全美境内的同仇敌忾,他们刷着消息,看着新闻,还有兴趣感慨一声,“还好我穷,没有买过19999的电脑。”
冷嘲热讽与旁观看戏的不在少数。
网络上多得是热衷看到政府摔跟头的民主人士。
内部会议从争吵到冷静,从冷静到疯狂。
终于,费尔南多提出了合理建议。
“克拉夫,如果你们的人和艾德瑞文的人无法解决这次问题,我们可能需要那套系统的原始设计者。”
“不可能!”克拉夫沉着脸拒绝,这样的老狐狸明知道系统资料哪里来的,还要装作一脸不知情,在这样的会议上提出来。
看起来,费尔南多另有打算。
费尔南多确实有别的打算。
在毫无疑问的收到拒绝的回答之后,他站了起来,皱着眉扣上自己西装下摆的纽扣。
“那就,拜访一下我们的老朋友吧。”
阿诺德教授正在公司观测着这次史无前例的异常。
美国大面积停电造成的直接经济损失数以亿计,而后续网络反馈出来的各种系统故障,无疑是指向了他们全新的LA系统。
公司里没有人买过劳伦科技的电脑。
更无从谈起对本次事件的前线体验。
但是阿诺德教授皱着眉,研读那些记者媒体们的报道,意识到这次的故障比他预计的还要严重。
没有经历过大规模测试,完全依靠中国窃取的资料、模型,就想构建出万物系统一样的人工智能,显然是不可能的。
他还以为劳伦公司不过是忽悠了一下政府,做出来一套不太稳定的套壳Windows,最多不过是系统瘫痪,重新换回原始系统罢了。
谁知道,LA系统真的很智能。
智能删除、智能编程、智能启动,强迫使用者断电断网,过上了二十一世纪信息时代的难民生活。
媒体的笔法,讲述得好像是人工智能的入侵与反击。
再继续写下去,恐怕都能拍成电影了。
政府机构的人,浩浩荡荡来到了阿诺德实验室。
阿诺德教授并不意外会见到他们,并且第一时间扫过费尔南多提着的劳伦电脑。
“你们为了它而来?给我看看。”
他懒得去搭理费尔南多虚情假意的寒暄,又不想摆着架子浪费时间。
事实上,就连他都非常好奇,LA系统是怎么做到一己之力搅乱美国境内的。
阿诺德教授没有生气,没有嘲讽,令费尔南多深感羞愧。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他做好了负荆请罪承担一切,甚至做好承认自己心思狭窄的认错准备。
可是阿诺德的眼里只有系统。
他一个反复蹦跶的政府机构官员,还不如一台电脑重要。
阿诺德教授将电脑放上实验桌。
费尔南多谨小慎微的解释道:“阿诺德教授,我为曾经所做的一切感到忏悔,请您相信这是政府为了国家所做出的的错误判断,在接下来的日子里——”
“你太吵了,年轻人。”
阿诺德教授头也没回,打开电脑叫他闭嘴。
费尔南多确实比阿诺德小了十几岁,他平时耀武扬威,以手上掌控的权威自居,相当看不起老头子。
然而,现在他也只能闭嘴。
他盯着阿诺德教授打开电脑,按下了电源键,不得不惊叫道:“这电脑开了机就会删掉所有文件!虽然这是我的私人电脑,但是里面的文件很重要!”
“不开机我怎么查看程序问题?”阿诺德教授没有理他,语气带着老师们惯有的教导和指责,“为了实验做出一些牺牲是必要的。”
费尔南多还在为了自己私人电脑里保存的文件惋惜,听到这句话又充满了崇高的美利坚荣誉感。
当他在这儿为美利坚奋斗终生在所不惜的时候,电脑已经启动,打开的界面果然还在疯狂的删除文件。
阿诺德教授当然可以完美的将费尔南多的硬盘资料备份,然后再进行查看程序步骤。
但是他不。
实验是有风险的,不是必然能够得到成果的。
他觉得当代的美国年轻人,还是缺少了应有的挫折教育。
停止一个系统疯狂启动程序对他来说相当简单。
阿诺德教授仍是在费尔南多痛苦的眼神里,气定神闲的观察了许久,才开始控制LA系统的行为。
当LA系统顺利拆解出后台核心程序,不会再发疯的时候,费尔南多的私人文件,牺牲得也差不多了。
阿诺德教授耐心的拆开LA系统的算法,发现故障的原因仍是决策层的错误。
原本结构简单的系统,强行塞进了太多的附加代码,像极了一出系统算法大拼盘。
他无法确定这是故障前的原始构造,还是故障后的构架紊乱。
只能抬头看向艾德瑞文实验室负责人,问道:“艾德瑞文先生,我听说这是您和劳伦科技公司联合研发的系统。那么基础构架,真的是贵实验室做出来的吗?”
出了这么大的灾祸,至今没能解除,艾德瑞文怎么敢继续隐瞒。
他说:“这是我们实验室根据劳伦军备公司提供的人工智能系统资料,重新修改创造的系统。其他的功能经过了我们的大幅度修改,但是基础构架,是劳伦军备提供的。”
克拉夫没有来,费尔南多听完他如实的回答,后背已经沁出了冷汗。
资料是窃取的,不算什么秘密,内部可以接触到相关行动的人,都清楚。
可是,阿诺德教授拥有至高无上的正义心。
连劳伦军备多次想要扣留的中国人,他都可以冒险送走。
一旦知道这套系统从中国来,是他们偷了中国的东西,阿诺德教授高举正义道德大旗,撂挑子不干了也有可能。
“克拉夫太过分了!”费尔南多先下嘴为强,“不知道是他们公司哪一个工程师,弄出来这么一个东西,竟然还跟我们信誓旦旦的保证,军工智能品质,绝对不会出问题!”
他一个人演戏,周围陪伴着来的人随声附和。
“劳伦军备之前武器出问题,我们就不应该再信任他。”
“还不是他跟国会的关系,才会变成这样!”
“最可恶的是,关键时候,他躲着不解决问题,说是恐怖主义袭击了!”
阿诺德教授清楚来龙去脉。
也知道劳伦军备对沈明洲的嫉恨。
如果能够解决国家的为难,他必然会挺身而出,先处理危机,但谈后续。
可惜,他解决不了。
阿诺德教授叹息一声,坦白的说道:“我虽然是计算机系统和网络的研究者,但我毕竟老了。”
专家服老认老,费尔南多心里一阵绝望。
他脸色灰败,欲言又止,心思几度回转,最终只能痛骂克拉夫不是个东西。
然而,阿诺德教授话音一转,说道:“我有一个学生,是人工智能专家,他们最近发布了一套人工智能系统,应该算是这个领域的佼佼者了。不如,我问问他?”
费尔南多脸色从阴转晴,恨不得晃着阿诺德教授的手大喊:快问快问!
全世界都知道阿诺德教授的学生是谁!
而且他的学生和沈明洲关系匪浅,只要阿诺德教授求助,他们就不可能袖手旁观!
“教授,您真是太伟大了。上帝会铭记你的功绩的!”费尔南多不敢催,只好疯狂暗示。
阿诺德教授面色迟疑,“但是他是中国人,这次我们国家内部的混乱,讲给他听应该算是泄密吧。”
“怎么会是泄密?!”费尔南多急切不已,“这是国际援助,是中国向我们伸出援手。阿诺德教授,我向国旗发誓,这绝不是什么泄密,只要能够解决问题,就是救助千千万万的美国人民!”
阿诺德教授听完想笑。
需要的时候是国际援助,不需要的时候,是国际间谍。
他叹息一声,拨通了越洋视频电话。
时值中国时间中午,邵炼必然会接。
果然,电话响了两声,屏幕那端就出现了身穿休闲T恤的邵炼。
他头发微乱,透出了恣意散漫的气息,侧脸仍是俊逸非凡。
“怎么了老师?”邵炼并未看向镜头,而是注视着手上毛绒绒的小家伙。
那是一只圆脸的金色大胖猫。
它发现屏幕上出现无数人身影的时候,抬起爪子爬上书桌,想往屏幕里钻。
邵炼赶紧把它抓下来。
一抬头,就见阿诺德教授身后无数陌生的面孔,虎视眈眈。
“出什么事了?”他语气难得凝重,却因为怀里有只等着小短腿的猫,无法严肃起来。
“哦,最近美国政府用的一套名为Lauren的系统,出现了严重故障,你是研究人工智能的,所以我来问问你,有没有解决办法。”
美国大乱,早有耳闻。
邵炼每天刷着新闻都觉得开心,更不用说发现他们是因为LA系统导致的毁灭性问题了。
他平时和阿诺德教授没少聊过LA系统的问题,教授清楚并且知晓这是克拉夫窃取资料搞出来的东西。
现在,他的老师却装作一无所知,充满好奇的看着他。
不知道是在看猫,还是在等答案。
“Lauren系统?听说过。”邵炼捧着猫的爪子,将它挪得离镜头更近一些,明显的看到阿诺德教授视线一亮。
邵炼继续说道:“我记得那套号称改变世界的系统,它拥有的不少功能和万物系统精简版相似的功能,我还以为美国又走在了时代的前沿。结果,它竟然搞出了这么大的乱子?我真是没有想到。”
深知内情的费尔南多,面上无光。
他早就听闻威廉.邵出言不留情面,如今亲自听了才发现,邵炼什么都知道,还要当面嘲讽美国仿制都搞不好。”
“确实是没想到。”阿诺德教授还有兴致和他闲聊,“那么,你对解决它的问题感兴趣吗?毕竟你是研究这个的。”
邵炼好歹是阿诺德教授带出来的学生。
师生的眼神一遇,就能知道双方大概的意思。
这可不是阿诺德教授的求助,这大约是阿诺德教授的明示。
“老师,我不做研究了。”邵炼勾起笑意,遗憾的说道。
没等阿诺德教授表示遗憾、惋惜、抱歉,费尔南多忽然急切的插话,“那沈明洲呢!他不是研究过智能系统吗?他不是刚刚发布了万物OS吗?”
“对,是的,先生。”邵炼不认识费尔南多,但他对这样的做派一清二楚,毫无疑问是政府的人。
他抱着猫,笑得无辜又无奈,“可是沈明洲,他不在啊。”
不在高科、不在省科大、甚至不在中国,爱莫能助,无法帮忙。
费尔南多不依不饶问:“他去哪儿了!”
猫在邵炼怀里乖巧听话,一双大眼睛盯着屏幕里嗷嗷叫的人脸,露出了猫星人的懵懂好奇。
邵炼说:“沈明洲跟他的导师一起去了俄罗斯。”
“他们作为中俄合作项目的指导团队成员,将展开为期半年的实地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