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我就说了怎么了?你不就仗着他是学生会会长吗?网上那些事我也不是没看过,你们俩在高中就不清不楚……”

冬渔挣脱许文关二人的阻拦,似猎豹一般穿过走道,狠狠一拳挥在何映的脸上。

“啊!”一声惨叫响起,教室里顿时悄无声息。

冬渔双目发红,揪起他的衣领一通乱揍。

“冬渔!”

许文关想去扒拉冬渔,余光瞟到何映的几个狗腿子也想加入战局,他们一进去就是冬渔一打四,怎么想也是冬渔吃亏,好在许文关脑子转得够快,冲班里看热闹的人说:“那什么,你们快把何映拉开,我来拉冬渔。”

冬渔是动起手来绝对不逼逼的主儿,脸色奇臭无比,原本就让人感觉不好相处,这会儿更像不要命了似的,其他人也不敢拉他,全跑去拉何映,关键是,许文关一个人压根拉不住冬渔啊!

“别打了,冬渔别打了!”钟蓉哽咽道。

班里几位男同学将何映往后拉,正好挡住那几个狗腿子的路,许文关又拉不住冬渔,局面就是:何映被人架着还不了手,冬渔没人管,拳打脚踢全落在何映身上。

“疯……疯子!你他妈等着被记过、等着被开除!”

许文关都傻眼了,何映那傻逼竟然还敢嚷嚷?

见差不多了,许文关把冬渔拦下来,低声说:“差不多得了。”

冬渔甩了下拳头,好歹算是停下来了,他警告道:“以后你想怎么报复我都可以,我们的事,你不要把宋雪满牵扯进来,否则我见你一次打一次。”

“映哥?映哥?你怎么样?”

狗腿子扶着何映坐下来,何映反手推了他一掌,骂道:“你他妈瞎吗?没看到那疯子对我动手?”

“我……”

冬渔有分寸,没下死手,何映也是受了些小伤,就是看的挺严重。

何映摸了下伤口,疼得呲牙咧嘴,还不忘威胁道:“冬渔,你家开书店的是吧?信不信我让你家书店开不下去?信不信我让你这辈子都别想在临海市立足?”

冬渔气笑了:“我家书店开不开得下去你说了算?就算我家不开书店,也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冬渔,何映家里好像有关系,你先忍一忍……”

“有关系怎么了?我家不开书店又怎么了?”

“有种你就别开,不然今天的事咱们没完!”

冬渔脑子里一团乱麻,思考不了那么多,反正不想在何映面前示弱,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拨通了老妈的电话,响了没两声,老妈就接通了。

“喂,儿砸,今天怎么想起给老妈打电话了?”

冬渔平息了一下怒火,努力让自己声音听上去正常一些:“妈,咱家书店能不能不开了?”

“啊?为什么……”

“没为什么,换一个……”

“喂?喂?儿子?”

手机从身后被人抽走,冬渔怒目而视,来者却将他往怀里一圈,右手捂住他的眼睛,温声道:“冷静一点。”

随后,来人左手拿起电话,放到耳边:“喂,阿姨您好。”

“诶?你是……冬渔呢?”

“阿姨,我是宋雪满。”宋雪满声色润朗,彬彬有礼。

冬渔被他捂住双眼,眼前一片黑暗,情绪在黑暗中慢慢稳定下来。

宋雪满身后跟着五六个人,许文关朝他们打了声招呼。

老六摸到许文关身边,压低声音问:“到底怎么了?”

“嘘!等宋哥打完电话再说。”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教室里鸦雀无声,就连何映都不敢说话。

“雪满,是你啊。冬渔怎么了?怎么突然说不开书店了?”

“阿姨您别担心,冬渔和我们玩大冒险呢。”宋雪满道。

“那你让他接一下电话。”

“他喝多了,快睡着了。”

“这样啊,那麻烦你照顾照顾他。”

“您放心,我会的。那我先挂了,明天让他给您回个电话。”

“好、好。”

挂断电话,宋雪满才松开捂着冬渔眼睛的手。

宋雪满把手机放到他手里,压低上身与他对视,有点无奈地说:“怎么还是这么冲动?”

“捂眼睛”这个做法对冬渔挺管用的,四年前宋雪满就是从身后出现,捂住冬渔的眼睛让他停止了疯狂的攻击。

或许黑暗更能让冬渔变得冷静。

冬渔低下头,没作答。

宋雪满看向鼻青脸肿的何映,又在冬渔身上打量了一下,问道:“他打了你吗?”

众吃瓜群众:“??”

结果还不明确吗

冬渔摇了摇头,一副什么都不想说的样子。

宋雪满轻微点了下头,转而问许文关:“发生了什么?”

许文关道:“本来没动手,何映说了句……”

“许文关。”一直默不作声的冬渔突然开口喊道。

许文关顿时噤声,朝宋雪满做了给嘴拉上拉链的动作,让他自己问冬渔。

宋雪满也没为难他,朝何映偏了下头,“你们俩跟我出来。”

自打宋雪满来了,何映就没说一句话,听宋雪满这么一说,屁颠屁颠跟在后面出去了。

许文关对着他的背影嘲笑道:“以为自己多牛逼,这会儿怎么不嚷嚷了?”

何映脚步一顿,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

许文关还在说风凉话:“怎么着?就你有关系?让我家琴行关门啊?全国上百家呢,有你忙的。”

“孙子,就你有钱是吧?”老六怼了他一句。

走到门口的宋雪满看了眼两人,两人立刻闭嘴。

冬渔慢吞吞走在最后,钟蓉在原地踌躇了片刻,最后一咬牙,对许文关道:“你先帮我把东西给大家发下去,等我回来。”

“ok。”

钟蓉咧嘴笑了笑:“谢谢你们。”

“那货就是欺软怕硬,你别放在心上。”

二楼有一个硕大的阳台,外面摆了不少桌椅。

宋雪满拉出一张椅子,弯腰的弧度都像一条赏心悦目的风景线。

他坐在椅子上,目光直直地注视着两人。

“跟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冬渔站着累,也拖了张椅子出来,就坐在宋雪满对面。

何映没他这么大的胆子,之前说了宋雪满的坏话,现在无比心虚:“我、我也说没什么,他就冲过来对我动手。我说让他家书店关门只是想吓唬吓唬他,为自己出口恶气。”

冬渔懒得说话,刚刚打得太用力,手腕还有点疼。

见冬渔没有开口的打算,何映计上心头:“会长,虽然冬渔是你的朋友,但他殴打同学是不可争议的事实,我认为你应该公事公办,把这件事以学生会本的名义上报给学校。”

宋雪满淡淡瞥了他一眼,何映表情僵了一下,他的眼神让何映感觉被寒冰袭过,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渐渐的,宋雪满看向了冬渔。

“冬渔,你想说什么?”

冬渔揉捏着手腕,漫不经心地说:“没什么想说的。”

“手怎么了?”宋雪满道。

“没怎么。你要上报学校还是撤回我在学生会的职位都可以,我没意见。”

宋雪满垂下眼帘,微抿薄唇。

“那个……班长?”钟蓉在门里面喊了一声。

宋雪满侧目看去,“有事吗?”

钟蓉手里拿着孝章,上面还沾着脚印,她眼眶红红的,笑容却很大方,“我来帮冬渔解释一下。”

宋雪满目光滑向冬渔,轻轻“嗯”了一声。

钟蓉突然出现,冬渔一下子紧张起来,他不解释就是不想让宋雪满知道太多,钟蓉不会把所有事都抖落出去吧?

“这是我的孝章,在教室里面我不会戴,因为我知道很多人会觉得晦气。刚刚给何映发水果的时候,它不小心从口袋里掉出来了,何映说了几句难听的话,还推了我一把,冬渔就和他吵起来了。”

何映冷笑道:“教室不是你一个人的地方,你把死人的东西带进来是怎么回事?想把晦气传给我们?我说你有错吗?”

钟蓉红着眸子低下头,眼泪夺框而出,“对不起,是我不该把孝章带进教室。”

冬渔踢了下桌子,对何映道:“你有完没完?还想挨打吗?”

“冬渔。”宋雪满板着脸喊了一声。

冬渔不太想让宋雪满为难,干脆转过身坐下,背对着三人。

“你继续说。”

“嗯……何映不满意我给大家买的零食,他说我家里穷,是不是把班费拿去给我家人办葬礼了,后面他们又吵了两句,冬渔就和他打起来了。”钟蓉没有提具体的原因,因为她看得出来,冬渔并不想让宋雪满知道。

“班长,虽然我家里穷,可我志不穷,我不会挪用班里的一分钱。如果要把冬渔上报给学校,那何映也同样侮辱了我和我去世的家人,我希望你能将我和何映一起上报。”

“凭什么?我做错了什么?被打的不是我吗?”何映不可置信道。

宋雪满朝钟蓉点了下头,“我知道了。”

随后,他看向何映,说:“你侮辱同学以及同学逝者家人,也是不可争议的事实。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向钟蓉道歉;第二,我会直接上报学校。”

何映鼓起双眸,“宋雪满你疯了吗?这么明目张胆地护着冬渔?他对我动手你就不管了?”

“我喜欢一桩一桩地解决。现在,先解决你和钟蓉之间的事,学校并没有明文规定孝章不能带进教室,这不是你针对钟蓉的理由。”

何映恨得牙痒痒,却无可奈何,学校对这方面管理很严,特别是牵扯到逝者。

他侧身向钟蓉弯了弯腰,咬牙切齿地说:“对不起,我不该侮辱你和你的家人,希望你能原谅我。”

钟蓉吸了吸鼻子,抹掉眼角的泪花,“我没关系,你能不能不要把冬渔的事上报给学校?我替他向你道歉好不好?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听到这里,冬渔“噔”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他走到门边,把钟蓉往里推,“这里没你的事,你赶紧回去,还要开班会。”

“不行,你先让我说完。”

“你先走。”

冬渔硬生生地把钟蓉推回去了。

冬渔回到阳台,往椅子上一坐,“现在该解决我和何映的事了。”

何映立即道:“冬渔殴打我是事实,我绝不会原谅他,请你以学生会的名义上报学校。”

宋雪满失笑,“我为什么要上报学校?”

何映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怒火冲天道:“你要袒护他?”

宋雪满不解道:“他没有做错什么,我为什么要袒护他?”

“他打了我!”

“他是打了你,原因是你辱骂同学,他伸张正义、见义勇为,为同学的名誉挺身而出,有什么错?”

宋雪满右手托住下巴,“我不上报学校,让学校给予他表彰,已经是看在你受伤的份上,还要得寸进尺吗?”

冬渔:“……”

冬渔看懵了,他都做好了被学校记过批评的准备,怎么反转来得这么突然?宋雪满还真有把黑说成白的潜质,但关键在于这话根本没办法反驳,何映的脸憋得乌青,都快充血了。

“如果没别的事,建议你先去医务室看医生。”

冬渔补了句:“我可以报销医药费。”

“所以我被打了,他一点惩罚都没有?”何映开始怀疑人生。

“医药费冬渔报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