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闹，他在笑。
洛恬脑海中一直萦绕着这六个字，直到旁边的宋蕤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洛恬醒过神来，“就是忽然想到一些事情。”
宋蕤也没深问，点点头，将一边长发撩在耳后：“他们都上楼了，要不我们也回房间吧。”
“你先去吧，我先把东西放好。”
晚上九点半，别墅里的欢声笑语沉寂下来，距离发送短信还有一段时间。
林宣回房之后将换下来的衣服洗干净挂上，虽然洗衣房里配有一台洗衣机可随意使用，但夏天轻薄的衣服他还是习惯自己动手。
过程中不小心将牙刷弄到水池里，只好又换上衣服出门采购。
距离别墅五分钟路程有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临江而立，远远看去就像是掉落在江面上的一颗夜明珠。
林宣推开便利店大门，传来一阵清脆的风铃声响。
“欢迎光临。”站在收银台后的男生露出一个职业微笑，“您好，需要点什么呢？”
“请问牙刷在哪边？”
“顺着第二个通道走到底，右边那排就是。”
“好的，谢谢。”
店里的牙刷种类繁多，林宣在货架前挑了把小刷头的软毛牙刷，怕重蹈覆辙所以多拿了一把蓝色一把红色，以备不时之需。
路过零食区时又停下脚步。
过程中门上的风铃又响了一次，林宣抱着一堆吃的走到收银台，视线一转，看到祁嘉恒正站在冰柜旁挑牛奶。
他应该是刚洗完澡就出来了，头发上还挂着些湿意，看见林宣时明显愣了一下。
“你来买东西？”林宣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故而问了句废话。
“冰箱里存着的牛奶喝完了。”祁嘉恒颔首，目光落到他身前抱着的一堆零食上。
“那什么……我出来买牙刷，顺便带点零食回去，如果有谁晚上饿了还可以加餐。”在众人眼中，好像只有小孩子才爱吃零食，他一个成年人抱着这些应该挺违和的。
不过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解释这么一句，特别是解释的对象还是这家伙。于是一脸懊恼将东西放到收银台上，想了想又对正在扫码的收银员说：“先别结账，等下连他那份一起算。”
收银员应了声好，祁嘉恒不同品牌的纯牛奶都拿了一些。
从便利店出来时人手拎了一只袋子。
初秋时节，白日里温度依旧灼热，夜晚的风却已经捎带上一丝凉意，道路两旁树被吹得沙沙作响，在暖黄的路灯下摇曳生姿。
“下次结账别跟我抢。”两人沉默着走出十几米，林宣忽然道。
“为什么？”祁嘉恒问。
“因为我比你大啊，出门在外哪有让小辈付钱的道理。”林宣说得理所当然，就像他和林骄一起出去吃饭，也绝对不会让林骄花钱，“这是原则问题。”
“那作为大人的你，买这么多零食也是原则问题？”祁嘉恒说话的同时不由自主唇角扬起了些，一阵风刮过将他的声音卷起，林宣似乎听到了里面一丝隐含的笑意。
被嘲笑的人瞬间怒了：“谁规定大人就不能吃零食了。”
“没人说过，那你刚刚的在店里怎么一副被我抓包的表情。”祁嘉恒语气淡淡，“成长难道就意味着要给自己设定一些条条框框？喜欢吃零食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在意别人的目光。”
“等你长大了就知道，大人的世界是很无奈的。”林宣摇头，“不在乎别人的目光，这句话说出来可轻松了。如果有一天你谈恋爱了，你也能不在乎粉丝的目光，选择公开吗？”
“我会，欺骗和隐瞒既不能解决问题也不尊重人。”祁嘉恒停下脚步，一字一句说得无比认真。
林宣从他明亮的眸子里看到了潇洒却不肆意的人生态度，这种不被世俗束缚勇气，恰恰是他一直可望而不可即的。
“你说得对。”林宣轻笑道，“不过我还以为，你会说你才不谈恋爱呢。”
祁嘉恒将头扭向一边，以拳抵唇咳了一声：“很晚了，回去吧。”
“哦。”
两人一时无言，林宣垂眼看向地上，那被路灯拉长的影子，忽然想起什么：“你是不是也觉得喝牛奶会睡得比较好？”
祁嘉恒：“嗯。”
“我在家每天都喝，已经养成习惯了。”他顿了顿又说，“就像我每天早上都要喝杯咖啡，每天一杯精神百倍。”
祁嘉恒：“咖啡还是尽量少喝。”
林宣：“不喝咖啡喝什么？”
“喝茶也照样能提神。”
“茶？”林宣笑出声，“你还真当我是老人家啊，要不直接在保温杯里泡枸杞？”
*
两人一前一后进门，换好鞋步入客厅，正好撞见到楼下喝水的洛恬。
“你们俩一起散步去了？”看见两人同时进门，洛恬脑海里不由自主又浮现出刚才的画面，喝到一半差点被水呛到。
“没有，在便利店刚好碰到而已。你饿了么，我买了些吃的。”林宣晃了晃手里的购物袋，“不对，是祁嘉恒付的钱，他那还有牛奶。”
祁嘉恒提着牛奶进了厨房，随手拿了盒递给洛恬，然后将剩下的往料理台上摊开，看向林宣，问：“你想喝哪种？”
林宣伸手往边上指了指：“那个吧，脱脂的那种。”
祁嘉恒想到他之前发过抱怨长胖的朋友圈，不着痕迹的笑了一下：“你们公司是不是来了个手艺不错的新厨师。”
“是啊。”他皱皱鼻子，虽然这脱脂牛奶的口感差了点，但一想到最近上升的体重，还是稍微节制点比较好。
“不对，我们公司的事，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我……”祁嘉恒把牛奶放进微波炉的动作一顿，“听方哲哥说过。”
“他连这么鸡毛蒜皮的小事也跟你说，还真是无聊。”林宣吐槽完，看见一旁洛恬拿着牛奶发呆，“你不一起加热一下？”
洛恬眨眨眼：“什么？”
“牛奶啊。”林宣抬了抬下巴。
“不用了，我喜欢喝凉的，我先上楼准备发短信去了拜拜。”说完这句洛恬快步溜回楼上，进房间后用脚跟将门一带，靠着房门喘着粗气。
“你怎么了？”正在敷面膜的程菲被吓了一跳，“后面有鬼追你么？”
“没有。”洛恬一脸恍惚地摇摇头，“我只是忽然觉得我有点多余，就连空气也不属于我似的。”
“你在说什么呢，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
“没什么，不用懂，反正我自己也不太懂。”
程菲：“……”
楼下，林宣看着洛恬匆促跑远的背影愣了一下。
“她怎么了？”
“不知道，也许忙着回去发短信吧。”祁嘉恒顿了顿，状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你想好要发给谁了么？”
林宣点头嗯了一声，昨天因为跟洛恬一起做饭，于情于理要照顾人家女生的面子，再发下去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误会，所以他准备弃权。
好在刘导没对他弃权的举动有什么异议。
半小时后他收到了一条微信——有机会可以教我一些拍照技巧么？
配图是一个拜托拜托的表情包。
他想了半天也没想出这人是谁，索性也懒得猜了。另一边祁嘉恒一脸平静的看完微信，将手机放回兜里。
短信环节结束，摄像小哥们收拾东西下班走人。
两人上楼时遇到刚从洗衣房回来的袁何，相比起昨晚上的垂头丧气，今天仿佛焕然新生似的。不用想也知道他今天大概是收到了谁的信息，不用再挂零蛋，整个人从头到脚都透着喜气，就跟开屏的孔雀似的。
“我刚刚才知道楼下有游戏室，还可以打桌球，一会儿要不要一起去玩两局？”袁何一脸兴奋。
林宣无奈道：“大哥，你也不看看时间，多晚了，还玩桌球？”
袁何：“这夜才刚刚开始好吗，祁嘉恒也一起去吧，人多好玩些。”
林宣本以为祁嘉恒会拒绝，没想到他居然点了点头，“好啊。”
“你们去吧，我困了，年龄大熬不了夜。”林宣边说着边打了个哈欠，以表示自己真的很困，“我先回去睡了。”
“大什么，别忘了你还小我一岁。”袁何不依不饶，“睡什么睡起来嗨。”
“我不会打桌球。”林宣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不是骗人，他真不会。
“没事，不会打我教你啊。”袁何勾住他的脖子把人往楼下带，饭前的两场开黑让他把林宣划入了兄弟的范畴，“就算你信不过我，还有祁嘉恒啊，他肯定是个高手。”
“好好好，我去，你先放开，我快被你勒死了。”
正如袁何猜测的那样，祁嘉恒果然是个高手，在他面前，自诩技术不错的袁何只能算是个战五渣。
“你这姿势不对，像我这样，先尽量打出直球。”袁何挥杆示范了一下，在输赢上找不到乐趣，只好感受下为人师的快|感。对于初学者来说，标准的姿势就犹如建筑的基石，基础没打好后期要纠正起来也比较困难。
“这样？”林宣学着他的动作击球，却打出了一个抛物线，“要打出直球也太难了，我的手不听使唤。”
“多练习练习就会了，我也好久没打，都有些手生了。”
林宣把球放回原来的位置，又试着击了一下，谁知用力过猛，黑8整个飞了出去，落在地面咚的一声，又往前滚了滚，一直滚到祁嘉恒跟前。
祁嘉恒弯腰将球捡起，放回桌上，“我教你吧。”
“好啊。”林宣笑得眉眼弯弯，刚刚还想回房的人体会到了桌球的乐趣，也不困了，“有你这个高手教我，可比袁何那个半吊子强太多了。”
“居然明目张胆的嫌弃我，过分了啊。”袁何捂住胸口，一脸心痛模样。
“哈哈，就是嫌弃。”林宣说着把球杆递向祁嘉恒，“要不你先示范一下，我跟着你的动作学。”
祁嘉恒接过球杆，一边做着动作一边解说：“左手五指分开稍稍向上弓起，大拇指上翘靠近食指，右手握住球杆，然后腰往下压，头与杆要垂直，看准之后再击，就像这样。”
“你试试看。”他说完又将球杆递给林宣。
他的解说要比袁何详细太多，林宣试着又做了一遍，正准备击球，握着球杆的右手一沉。
“握杆不用太紧，不然会影响发力。”祁嘉恒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他的身后，温热的手掌覆在他的手，嗓音低沉，“弯腰。”
最后这两个字说得极轻，灼热的呼吸喷洒在林宣耳畔，让他整个人瞬间石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