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泽说着又凑近一点，满脸八卦地压低声音：“是不是为了林宣？”
尽管祁嘉恒在人前将所有情绪隐藏得极好，但在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面前，某些情绪也是藏不住的。
“我没看错吧，你在紧张？”黄泽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天不怕地不怕的祁嘉恒，居然会因为这个问题紧张。”
黄泽一连重复了好几遍，试图用夸张的语气来表达这事严重性。
祁嘉恒将靠在自己身侧的人推开，面上无波无澜：“你看错了，我没有。”
“死鸭子嘴硬。”黄泽哼了一声，“你不说也没关系，我可以自己猜嘛，反正我想象力特别丰富。”
“猜什么？”于浩吃完早餐，将包装盒扔进分类垃圾桶，回来时没头没尾听见一句。
“当然是那个林……”黄泽故意将尾音拖长，被祁嘉恒凉凉的眼风扫过，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他索性往后一靠，将头枕在在于浩肩上，一副泫然若泣的表情：“算了，也没什么，浩儿，有人不拿我当朋友，哥哥心里苦。”
祁嘉恒从小就特别老成，和其他同龄小孩也玩不到一块。
黄泽小的时候就是只皮猴子，整天上蹿下跳。小学二年级时跟着做生意的父亲来到A市，作为插班生转入了祁嘉恒所在的班级，还正好被安排在祁嘉恒的后座。
黄泽来的第一天便跟班上的同学混熟了。下午阳光正好，数学老师发下随堂练习，让大家回家做完第二天交。
皮皮泽将薄薄的练习册卷成了一个筒，敲了敲前座小祁同学的肩，“诶，兄弟，听说你成绩特别好，介不介意把作业借我抄抄？”
“介意。”小祁同学回头瞥了他一眼，一脸嫌弃。
皮皮泽觉得所有的小朋友都喜欢他，都想跟他玩，就小祁同学一个人好高冷好不做作，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哇，你好酷哦，我要跟你做朋友。”
“……”这怕不是个傻子。
祁嘉恒觉得自己不说清楚，估计会被这家伙纠缠到底，只得解释道：“我去参加节目确实是为了林宣，但不是你想的那样。”
黄泽装模作样地擦了擦眼泪，摆出一副你继续说，我看你怎么掰的表情。
“你说得对，他是因为我才去节目的，这件事我或多或少也有些责任。”
“所以呢，你是为了拯救迷途小羔羊，才把自己也搭了进去？”黄泽笑着摇头，“被你拒绝过的人那么多，你什么时候开始提供“售前”服务了？”
“……”祁嘉恒一时语塞。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仿佛站在迷雾四散的森林当中，恍恍惚惚中看见眼前有个影子飘过，一伸手却什么也没抓住。
清晨的阳光从窗外撒进来，照在身上暖融融的，仿佛也将弥漫的大雾驱散了些。
*
瑰宝员工餐厅最近来了个新厨师，手艺非常不错，自从他来了之后，餐厅的就餐率有了大幅度提升。在自家公司楼下就能吃到刚出炉的美食，比外出就餐更加方便，也比不知怎么做出来的外卖健康。
林宣端着刚出锅还冒着热气的蒸饺和小米粥，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在晨间温和的阳光下慢慢吃着早餐，大概是一天最幸福的开始。
刚吃完一半，那边打着哈欠的方哲端着碗清汤米线，无精打采地朝他走了过来，一副完全没睡醒的样子。
“你昨晚上偷鸡去了？”林宣满眼揶揄。
“别提昨晚，提起昨晚我就一肚子气。”方哲一边说着，一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怎么了？”林宣看到他那副颓靡样忍不住想笑，“又被无良代驾拖着去哪绕了两圈？”
“你还别说，要知道那人是他，我宁可被无良代驾拖出去绕两圈。”方哲夹起晶莹剔透的粉丝，一想起那人，瞬间胃口全无。
林宣隐隐猜到那人是谁，毕竟方哲现在的表情跟上次遇到祁嘉航时一模一样。
“你说的他，是祁嘉航吧。”
“还能是谁，你说我和他是不是命里犯冲，这么大个A市总是能三天两头碰到。”方哲顿了顿，“也对，要不怎么说冤家路窄呢。”
“你们两家不是有生意往来么，你们俩平时出入的场所也都大同小异，这种情况下遇到也很正常。”林宣想想又说，“经常遇到，按照你的话来说，也应该产生抗体了吧。”
“要是换做一般情况，我才懒得理他，可是……”
他说到一半停下，林宣自然而然的接下话头：“可是昨晚天上的情形很不一般？”
“……”方哲颓然地点了点头。
昨晚上他有个朋友过生日，大家一起吃过晚饭，又在夜色组了个局。
方哲想着一大早还要上班，没到十一点就准备提前走人。喝高的他从酒吧出来，恍恍惚惚看见有人站在路边，还以为是在店门口等着招揽生意的代驾。
“送我去滨江别墅。”他晃晃悠悠走到过去，把钥匙扔进对方怀里，扔的同时一个没站稳，连带着自己也扑了过去。
不是没想过会不会再遇上那种无良代驾，但在这一瞬间，方哲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烟草香气，竟然觉得莫名的熟悉与安心。
“祁总，我已经让人把莫总送回家，签好的文件还有电脑也都帮您放到了车上。”由于祁嘉航背对着他，再加上路边的光线有些昏暗，特助一开始并没有发现他怀里还有个人。
“怎么还不走啊，是不是想坐地起价啊。”
直到方哲不满地嚷嚷出声，特助才注意到祁嘉恒怀里抱着个人，不由得瞪大双眼：“这是……”
“没事，方哲喝多了，我一会儿把他送回家。”祁嘉航把慢慢下滑的方哲往上扶了扶，“你也先回去吧，今天辛苦了。”
“不辛苦，这都是我分内的事。”特助点了点头，“司机已经在那边等着了，要不我和您一起把方先生先扶上车。”
就这样，喝断片的方哲被祁嘉航带回了家。
中间他迷迷糊糊醒来，发现有人用热毛巾在帮他擦脸，还以为是自己在做梦，又沉沉地睡了过去，一觉睡到今天早上七点半，被浴室传来的洗漱声吵醒。
在他和祁嘉航还算是死党时，出入祁家大宅就跟他自己家一样，祁嘉航房间的摆设就算是闭着眼他也能描绘得一模一样。
此时此刻，他盯着天花板上熟悉的吊灯，一时间怀疑自己是不是宿醉未醒。
“醒了就起。”头顶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方哲像是被针扎到似的，一下从柔软的大床上弹起来。
一张脸上满是惊愕：“你……你怎么在这。”
“这是我家，我的房间，你应该想想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吧。” 祁嘉航刚从浴室出来，穿着件黑色的浴袍，环手靠在衣柜上。
“……”
*
“所以说，你喝醉之后把人家当成代驾，祁嘉航居然还把你带回了家。”听完整个故事，林宣做出了一个总结，“看来你们的关系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差吧。”
“你从哪里看出来的，就因为他把我带回了家？”方哲愤愤地戳了戳碗里的番茄丸子，“他分明是想看我笑话，你不知道，祁嘉航那个人，表面上看起来是个正人君子，实际上是个白切黑。还好我及时悬崖勒马跟他绝交了，不然早晚会被啃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林宣端着粥喝了一口，因为他这形容差点被呛到。
“听学长一句忠告，下次再遇见他们祁家两兄弟，还是走远一点比较好。”
这点林宣倒是深有同感，但目前这一个月，他和祁嘉恒还得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不对，昨天已经过了一晚，确切来说应该还剩下二十九天。
“暂时没法走远。”林宣叹了口气。
“为什么？”方哲问。
“我昨天不是去录那个恋爱综艺么，结果没想到祁嘉恒也是嘉宾之一。”
“我去，缘分呐。然后呢？”
“刚开始还好好的，后来他就开始莫名其妙的生气，简直阴晴不定。”林宣皱了皱鼻子，“你说现在的小孩都这么情绪化么。”
“别人我不敢说，但祁嘉恒在他们那拨孩子里是出了名的成熟稳重，应该不至于。”方哲想了想，“说不定他把你当成了情敌。”
“怎么可能，他知道我喜欢男人啊，除非……”林宣想到另一种可能，顿时笑出了声。
方哲眼睛一亮，露出吃瓜表情，“除非什么？”
林宣：“除非他喜欢袁何，也就是节目里的另外一个男嘉宾。”
“噗哈哈哈……”
同一时间，正在教室里坐着认真听课的祁嘉恒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你感冒了么？”于浩一脸关心，“我这有感冒药，你要不要来一颗，就是有副作用，吃了老想睡觉。”
祁嘉恒摇头：“没，就是忽然间鼻子痒而已。”
“难道你们没听过喷嚏定律？”黄泽一脸高深莫测，“打一个喷嚏是有人想你，两个是有人骂你，三个......”
“三个是怎样？”于浩好奇道。
“三个......”他故意顿了顿，“恭喜你，你感冒了。”
祁嘉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