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
在路怀星回答之前,光芒吞噬了所有人,很快久违的比赛大厅出现在眼前,天使加百列飘飘降落,面上依旧戴着温柔的面具。
“几位选手的表现真是出乎意料啊。”他笑着,却让人觉得天使下一秒就要堕天变恶魔。
所以选手们努力无视这鸟人,除了逃赛等行为,这些伪装成美丽物种的光塔怪物不能随意出手袭击。
“干脆利落地赢得胜利,非常了不起。”加百列的脸笼罩着虚假的圣光,“赛事组委会十分欣喜,但也担心如果这样下去,比赛对各位选手来说就太无趣了呢。好在各位不必担忧,组委会正在尝试新的趣味性玩法。”
秦爱爱敏锐地抬起头:“什么玩法?”
“就是策划在休赛期给各位提供一些额外小游戏而已。”加百列笑着说,“有丰厚奖励哦,具体请关注后续赛程安排。”
他的笑脸并没有讨好到哪位选手,大部分人盯着他的后背,思考鸡翅的一百零八种作法。
防卫官不得不安抚道:“不要提前担忧,好好休息,该来的躲也躲不掉。”
路怀星始终漠不关心,低头把玩手里一枚红宝石项链。
出乎意料,女巫道具居然被他戴着带出了赛场,离开原始比赛场后,精雕细琢的奢侈首饰变成一根低调的黑绳,简单挂着块红石头,像网购爆款转运手链,只是石头上刻着数字10176。
刻着赛场编号,这是一个场内专属道具。
路怀星随即了然——根据光塔的设计,女巫道具会在女巫身死时一起回归“地狱”,不过……
他冷笑,查看系统说明。
【10176赛场道具·女巫的诅咒,佩戴这枚魔石的人,是女巫】
【效果说明】:使佩戴者在三分钟内变身女巫,散播灾厄。变身技能:
1,瘟疫,女巫挥了挥手,周围的可怜人大概会得重感冒,或者比这严重点,黑死病如何?效果持续30分钟。
2,厄运,女巫最喜欢看人倒霉,但评分只有N级的女巫一天只能咒一个人,效果持续半分钟。
有趣的是,这个道具有一个备注。
【备注:女巫路易莎毕竟是连着死了三个未婚夫,结论,该女巫克夫。】
路怀星啧了一声,不予置评。
早在传送之前,他就扯着傅重明的手腕把刀拔了出去,前者还有心情把玩一个抢出来的道具,但傅重明强压着急躁履行完职责,一回头就被他胸前斑驳的金红色吓得连呼吸都绷住了。
防卫官小心翼翼地探出手,想碰又不敢,看得路怀星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轻哼。
然而傅重明很快惊讶地发现,那细细的刀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止血,擦掉血迹,除了一道血痂,周围的皮肤白皙干净,破点皮都没有。
他甚至情急之下扯开路怀星的衣领,摸了两把来确认。
出乎意料,直到摸了个够没吃拳头。
“是纳米机器人。”路怀星在他耳边轻声说,“能止血镇痛。对比一下,你衣服上那种其实就是发热贴。”
傅重明抬起头,目光凛然:“你心脏上是什么?”
【叮——】
所有选手齐齐止住话头。
【下面宣布10176分赛区最终成绩。】
加百列飞在空中,不怀好意地俯瞰众人。
【本场比赛支持率排名。】播报系统似乎延迟了那么三秒,然后继续接道:【第一名,文诤远,得票8.21%;第二名,罗小北,得票7.02%;第三名,傅重明,得票6.88%,第四名,秦爱爱,得票6.01%……】
【观众支持率前三名的选手将发放荣耀奖励箱。】
这一场的票数很平均,存活的21名选手得票都是个位数。
只除了路怀星,这次更夸张,系统给他显示小数点后三位:0.008%。
对此,当事人的表情相当满意。
傅重明到是看着自己的得分,脸色黑得像糊锅了。
偏偏路怀星不放过他:“捅我一刀分不低啊。”
“路小姐,美人受伤,我今晚要哭个够了。”傅重明难得咬牙切齿。
美人横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捅刀这件事是关门悄悄干的,所以其他人返回时一脸迷惑,还以为是卫生防疫起效了,唯有文诤远盯着气氛不寻常的两人,若有所思。
罗小北气呼呼:“凭什么我路哥又是这么低的分!”
秦爱爱想了想说:“是好事。”
“啊?分低为啥好,都没办法强化呀!”
“你得问问你路哥想不想要光塔给的强化。”文诤远冷飕飕地笑,吓得周围人后退三米,准备随时躲避针头。“傻小孩,这真不是你大学的绩点,分越高越好。”
罗小北迷惑地挠挠头,站在原地,忽然喔了一声睁大眼睛,结果发现面前只剩一个扑扇翅膀的加百列,顿时妈呀一声撒腿就跑。
空旷的走廊,路怀星抱着摞成小山的食物走在前面,后边跟着防卫官牌跟宠,并且跟宠手里的小山比他的还高。
“长官你别跑那么快!”傅重明的山尖上,蛋糕摇摇欲坠,“我不就摸了一下,长官你皮肤那么好,摸摸怎么了?”
路怀星在心里的本子上又给他划了一道。
“所以长官,那到底是什么?”傅重明追上去,“您难道要我自己上手检查确认?”
路怀星停住脚步,眼神危险。
傅重明好整以暇道:“您知道的,这大柱子把我们都敲成智障了,所以本来摸一把就能认出来的玩意,现在估计也就需要摸个一百遍吧。您要不找个地儿坐下,我慢慢摸?”
“手多余可以捐了。”路怀星阴森森地咧开嘴角,“我想吃卤猪蹄。”
但傅重明嘴上不老实,眼神里却没有半点玩笑的意思。
路怀星停顿了半晌,回答:
“光子护盾发生器。我体内运转的纳米机器人由核心发生器统一编程,它安装在我心脏上,偏下三分之一的位置,直径两厘米。光塔干扰下我不确定它是否防御功能完全正常,所以保险起见,我让你直接瞄准它本体,那是新型合金,你刀碎了都扎不动。而且。”他挑眉,“你的手很稳,值得嘉奖。”
他的目光在傅重明微颤的指尖轻轻一瞥,忽然大笑:“你长官我当年正面硬刚过小行星,你以为,我真是一个人、肉ti凡胎着去的?”
路怀星抬起一只手点着自己心脏,另一手指向傅重明的胸口,眼角眉梢尽是笑:“2510年人类真正的科技树,树梢。”
傅重明看着他眼中的笑,呼吸骤然急促。
“行了,你走吧。”路怀星说着走进了门,夺过傅重明手里的东西。
后者舔舔嘴唇,呆立片刻,猛然追上去:“长官,我想——”
“你什么也不想。”路怀星开门,头也不回,“少烦我。”
“长官,我是那拔刀无情的人吗?”傅重明跟上。
“滚。”
不知怎么路怀星骤然不耐,猛地踢了他小腿一下,用脚尖勾上了门。
于是某防卫官又一次靠在紧闭的大门上低笑出声,单手摸着自己的小腿。
明明没用力,但那一下却好像踢得格外重,那触感竟像是久久不散。
“傅长官。”
傅重明抹了抹脸,让血管里沸腾的温度慢慢下降,他恢复到挺拔的站姿,转身点头:“什么事。”
文诤远站在走廊尽头:“让长官歇歇。我确实有点事,探讨一下?”
B级的防卫官绝非B级,普通基地技术员也不普通,双方彼此心照不宣。
所以傅重明嗯了一声,跟着文诤远一起去了他的房间。
“显然你知道他是谁。”文诤远说。
“你不也知道?”傅重明不知从哪摸出一根烟,摆出抽烟的动作,但是并没点着。
“这就是我想和你探讨的问题。你要火吗?”
防卫官摇头:“不了谢谢,抽烟违纪。”
文诤远压根也没真掏打火机,他说:“地球被封锁,我们遗忘了太空里的知识,罗小北他们天体物理系上课的水平都快要倒退回日心说了,但是,我现在知道了有种东西叫光子屏;知道了电视塔造型的光塔其实是牵引光束,纯能量体;我还知道了路长官的神经系统里有能够让他用脑电波操控电磁炮的生物芯片。”
傅重明冷笑,这人竟然知道这么多吗。
他扬眉:“所以?”
“光塔为什么没有再次清除我的认知?以目前全人类的知识水平,再次造出光子屏障、牵引光束和生物芯片,我认为至少还得发展几百年,差距就是这么大,但光塔为什么无动于衷?我可是随时做好了失忆的准备。”文诤远的表情很僵硬,但傅重明莫名想起了他拿着注射器嘿嘿笑的场面。
防卫官端坐桌前:“你认为?”
文诤远豁然起身,在房间里绕圈:“两种可能。一,它自大,依然认为情况可控,单一个体不构成威胁,毕竟我就算知道生物芯片在路长官脑子里,我也没法复制,甚至长什么样都想象不到。”
他停住,回身看向防卫官。
“可能性并不高。”傅重明笑了,“因为路长官知道那东西长什么样。”
“是的。这就是我第二个猜测——光塔不是不想,它办不到。路长官的存在就是证据。”文诤远的表情带了些许扭曲,他的声音平板却快速,带着细小的战栗,“如果它真的可以为所欲为,点对点精确抹杀个体,它怎么不让路长官凭空消失。”
傅重明紧接着说:“它只能一次次拿零点零几的评分恶心人。”
“虽然我还不知道原理,但它似乎连我都抹不掉。”文诤远戳着自己的胸口,力气大得仿佛能戳出个洞,他说,“连我一个区区文职后勤,它也并不能让我凭空蒸发!”
屋内很久没人说话。
“火。”傅重明勾了勾手指。
文诤远这回真的摸出打火机:“不违纪了?”
“去他妈的纪。”傅重明在烟雾里眯起眼睛。
烟是最劣质的,光塔餐厅提供的,好烟需要积分换,不过傅重明本身也不在乎质量。
“问你一下,心脏里如果有个机械强化装置,会有什么副作用吗?”
文诤远一怔,随即反应过来:“所以‘圣剑刺入心口’却毫发无损?”
“嗯。”傅重明平淡地点头。
文诤远的脸色稍有点怪异,在傅重明严厉的注视下,前者脸色慢慢涨红:“嗯,有副作用吧,路长官说有点干扰他的免疫系统,所以爱感冒发烧。”
他掏出一张写满字的草稿纸:“但我又不是变傻了,那些机械部件虽然很小但也需要能量,可现在这地方也没有其他能源,那我只能合理推测:那东西是用生物能源的,换句话说,它像脏器一样,需要路长官的身体供能。或许曾经有专门的口服或注射营养剂来补充能量,但现在没了,只能靠常规食物。”
傅重明皱眉:“简而言之?”
“……你都没发现他特别能吃,上次休赛就一人端了两大摞,几十斤肉,但依然看起来文文弱弱?我本来以为是长期植物人造成的营养不良,但这都两周多了丝毫不见起色,反而一场比赛后又瘦了点。”
傅重明默然,半晌:“我以为他拿那么多……是喂鸟了。”
其实傅重明以为是故意看他搬得摇摇欲坠才拿的。
文诤远冷冷抬眼:“长官才没你那么无聊。”
他骂完,补充:“谨慎起见,我暂时不排除其他可能的不良后果,尤其是在光塔干扰下使用那些科技产物。但我确信,不会比容易发烧和营养不足更严重,我对无名军团有信心,他们可不是这根光柱。”
傅重明:“那解决办法?”
文诤远迟疑:“暂时是,多喂,长胖?”
沉默。
傅重明严肃起身:“知道了,我去给他做点肉。”
光塔很坑,餐厅只有生的和速食品,想吃热乎乎的美食需要花积分。所以防卫官亲自去餐厅看了一圈,拿了一堆生排骨,回自己SSR的高级套间做了锅红烧排骨,直接端着锅就往路怀星屋里走。
“长官,开门送温暖啦!”傅重明笑容亲切,用脚尖敲门,“您需要一位优秀的膳食营养家,恰好,S级的防卫官很擅长这些,希望您能征募他给您当炊事员!”
咚咚咚,咚咚咚。
傅重明笑意渐收,他皱起眉。
再敲一会儿排骨都冷了,就算烦他,也至少开个门给他一拳吧?
况且,不管是冷淡的那位还是暴力这个,其实都不烦他,傅重明嘴巴浑,眼睛可不。
“长官?路小姐?小星星?”傅重明把嘴边的保安辞了,张口开始胡喊。
无人应答。
“路怀星?”傅重明放下锅,趴在门上。
屋里隐约传来什么东西坠落在地上的声音。
“路怀星!”傅重明猛然一捶门,走廊都仿佛震了一下,下一秒门猛然拉开。
防卫官的手举在半空,急忙收住,差点闪了胳膊。
门只开了一个缝,傅重明敏锐地眯起眼睛,路怀星心口的号码牌变成了久违的灰色。
“长官?”
但这一回,不知为什么,许久不见,他觉得灰色的这位长官好像哪里不太一样了,青年面上依旧冷淡,但傅重明慎重地看着他,好像从他身上看到了更清楚的情绪表达。
路怀星抿了抿嘴唇,舌尖几不可见地轻轻扫过唇角,问他:“什么吃的,有炸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