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电影院出来,司凝夏心情复杂。
她发现不管做什么,去到哪里,都会有冷听然的记忆。
五年啊,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什么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完了,唯一没有过的,大概是相爱这种求而不得的东西吧?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好久,将从心底突然冒上来的悲凉压了下去。
“感觉怎么样?看完这个电影。”屈语问。
司凝夏收起复杂思绪,笑道:“嗯还不错,就是感觉恋爱挺复杂的。”
屈语道:“其实不复杂,只要彼此信任,一切都会迎刃而解,就像若兰一样,她那么相信刘军,所以最后不还是好好在一起了吗?”
司凝夏沉默不语,又再次想到了自己和冷听然。
她笑了笑,说道:“嗯,如果恋爱中的人都这么理智的话。”
屈语一顿,语气不知怎么突然变得幽深,“我会。”
司凝夏怔了几秒,有种屈语是在对自己说的错觉。她轻咳一声,扬起甜美的笑容,“屈语这么好,我是相信的。”
“那……”
“啊,已经这个时间了。糟糕,我还答应了我妈要回家吃晚饭的。”司凝夏看了眼腕表,突然说道。说话时,正好盖过了屈语的声音,察觉到自己的失礼,脸上多了一丝歉意,“不好意思屈语,你刚才想说什么来着?我不是有意打断你的。”是真的吓到了,没想到已经快五点。
她爸这几天难得空闲下来,基本上都是六点半到家,这里离她家挺远的,到家差不多也要六点。
屈语笑了声,道:“没关系,不是赶着回家吃饭吗?要帮你叫车吗?”
“不用啦,我手机上也可以叫。你也是,早点回家吧,晚了不安全。”
“好。”
“嗯,那就在这里分开吧,明天见。”
司凝夏从兜里掏出手机,打开叫车APP,备注为妈的电话打了进来,她手抖了一下,哭笑不得地给屈语展示来电屏幕。
屈语失笑,“看来阿姨要催你了。”
司凝夏回了个笑,然后接通电话,关景芊的温婉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夏夏,什么回家?”
“在打车,六点才左右才到家。”
“好,竼竼到家里来了,你快回来。”关景芊话说完,司凝夏隐约听见了纪初竼的声音
司凝夏神色瞬间一沉,微微拧起眉,脚步就停在了那里,一时间忘了说话。
先不提纪初竼家就在她家隔壁,还同校同级,只是她因为拍戏,就很少回校了,单凭这两点,她们要见面是迟早的事,她只是没想到会是这么快。
在她没有进娱乐圈之前,平时都是一起上学的,不是坐她家的车就是自己家的车,在外人看来,她们的关系真的很好。
确实是好,好到后来和冷听然混在一起她也没有知觉。
屈语发现了她的不对劲,神情关心地看着她。
司凝夏很久才回道:“嗯,我知道了。”
等她挂了电话,屈语问:“怎么了吗?”
司凝夏挤出一抹笑,摇头道:“没事,家里来了客人,我妈让我回去招呼一下。”
屈语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否则司凝夏的脸色不会一下子变得这么差,但司凝夏不想说,她也不过多的问。于是,她点了点头,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
司凝夏让她先回去。
屈语拒绝了,催促她道:“好了,你先上。”
司凝夏没办法,弯腰坐进了后排座,冲她挥了挥手。
“去哪里?”司机启动了车子,一边问道。
“绕着高速先开两圈。”
司机:“……”
她还不知道怎么面对纪初竼,突如其来的心烦意乱,干脆先不回去。
纪初竼对她还是很好的,可她却要和冷听然一起背叛她。她知道爱情没有道理,就如她喜欢冷听然一样,明明那么累却怎么也放不下。
为什么偏偏是纪初竼?
天色渐渐被黑色取代,下班高峰期的路上开始堵车了,司机绕着A市转了一圈,现在被卡在了高速上。
电话又响了,纪初竼打来的。
司凝夏看了一眼,没接,直到音乐声自动停下。
“小姐,你要去哪里?我要回去交班了。”司机看了看后视镜,小声提醒。
司凝夏从窗外收回视线,暗叹了口气,不得不回去了,面无表情地说出地址:“麻烦春晖别墅区南门口。”
手机再次响起,还是纪初竼。
司凝夏皱眉,接了。
“夏夏,你在哪儿?怎么还没有回到家?”
纪初竼的声音很好听,夜莺般清脆如兰,搭配着她柔美的容貌,确实很难让人不心动。
以前她也很喜欢听纪初竼唱歌,尤如天籁,很享受。自从和冷听然绯闻不断后,她开始觉得难听,完全不想听见她的声音,甚至觉得刺耳不已。
和纪初竼最后一次见面是在她出事的一个月之前了,冷听然被传和纪初竼共赴米国,她跑过去质问,和唯一的朋友、青梅彻底的决裂。
司凝夏心脏一抽,鼻子微微泛酸,她太久没有听见纪初竼如此温柔的声音了,还是那个与自己感情很好的青梅发小,还没有因为冷听然而争吵的声音依旧十分动听。
她吸了吸鼻子,没有说话,怕自己哭出声。
没有得到回应的纪初竼叫了声,“夏夏?”
“嗯。”
纪初竼和司凝夏从小一起长大,只需要一个音调就听出了她的不对劲,急问道:“怎么了?谁欺负你了?现在在哪里?我去接你?”
谁欺负她了?!
不就是她本人吗?
司凝夏嘲讽地勾了勾唇,连吸两口气,缓缓开口,“不用了,在路上,堵车。”
她看不见纪初竼什么表情,电话里只听见平稳的呼吸声。
纪初竼说:“那好,我跟阿姨说一声。”
司凝夏:“嗯。”
“那先挂了,到家再聊。
司凝夏没说话,直接挂断电话。
绿灯。
车子龟速前行,司凝夏再次看出窗外,大脑不受控制地回忆前辈子的事。
忽然,她的目光停在斜对面马路的公交车站牌上。
穿着白色T恤、洗得泛白的宽腿破洞牛仔裤的年轻女人鹤立鸡群地站在那里,手里提着保温瓶,不时伸头张望,一看就知道在等公交。
以目前拥堵来看,不塞上半个小时都冲出不去。
车子往前移动了一些,她的视线偏了,胸口再次传来一阵闷痛,收回视线眼睛已然一阵酸涩。
一滴温热的水珠滴在手背上,她垂眼看去,表情一怔,今天不是第一次见到冷听然了,却是第一次落泪。
她以为自己已经放下了,可这一刻还是抑制不住崩溃。
明明只有五年,却如一辈子般漫长,每做一件事、每到一个地方,对方都存在过痕迹。
司机从后视镜看见司凝夏在骂,有些慌乱地问:“小姐,你怎么了?穿过这条马路,上了高速就没那么堵了,别急啊。”
没想到久违的关心会是来自于陌生人,司凝夏嗤一声,心酸地哭着笑,纤白的手指抹去眼泪。她摇了摇头,“谢谢。”
虽然不懂她在谢什么,不过见她没有继续哭,也松了口气,继续开车。
司凝夏偏头往已经越过的公车站,被别的车子遮住了,只能看见冷听然的头。她彻底收回了视线,垂眼看着自己的手和大腿,在心里狠狠咒骂自己,眼神慢慢变得凛冽。
“我能开窗吗?”司凝夏声音有点湿润,是刚哭过的结果。
司机连忙道:“可以的。”
司凝夏按下车窗,一阵凉风吹在脸上,她倏然清醒了过来。
冷听然偏头看向如群蚁般的车流。
是她的错觉吗?为什么她会感到一道强烈的视线,看过去却只能看到一辆又一辆疾驰的车子。
公交车来了。
她收回视线,上车走到最后靠窗的位置坐下,偏头看出自己刚才站立的地方,大脑不自觉地想到了司凝夏。
三天不见,司凝夏仿佛成熟了许多,看自己的眼神从痴汉般突变成读不清的情绪。
缠绵却又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