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目申请书提交上去之后,周诚就恢复了自由身,他同徐仁宗教授打了一声招呼,在国防科大的官网上提交了访问申请,还顺带着关心了一下李昌平教授那关于超高水材料的研究进度。
提起超高水材料的研究进度,李昌平教授整个人都是一副一言难尽、生无可恋的表情。
“小周啊,我们的研究好像遇到了一些瓶颈……原先我们觉得是重复组实验设置得不够密,用你给的设计方案重新做了数控对比实验,已经精细到我们能想到的最精细的地步了,但还是没做出来。”
“我现在都有点怀疑,超高水材料这个命题是不是伪命题,不然不应该啊,我们做了这么多的研究,理论上该研究的也都研究了,工程上的实验也都做了,可就是做不出来,真是怪了。”
周诚顿了顿,将手机分屏,登录上邮箱,将自己计算出来的东西发到了李昌平教授的邮箱里,道:“李教授,我试着从物质结构参数上进行了数值模拟,我个人感觉你们做的东西有一点偏差,就是弹性模量和泊松比那一块儿,你们一直以来计算参数的算法好像有点问题。”
“不过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毕竟我的那些数据都是从别人前期的研究论文中扒出来的,没有亲自做实验,您知道的,我没那个实验条件,也没那个实验设备。您可以看看我计算出来的东西,如果能帮到您的话,最好,如果帮不到您,也麻烦您给我挑挑问题,我好纠正自己的错误。”
李昌平教授满口答应。
他现在已经走到了‘山穷水复疑无路’的地步,也不存在那些‘学术鄙视’了。
在沙漠中行走了太久都没有喝水的人,别说是矿泉水了,就是来一抔养过鱼的水,甚至是人类的代谢水,都能喝下去。
要么喝,要么死,面对这种没有任何余地的二选一,大家都是聪明人。
更何况周诚给李昌平提供的这水还不算太跨界,顶多就是一个生产蛋糕的企业转行来做了矿泉水,可信度虽然不高,但一定的参考价值还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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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诚坐在去平沙市的高铁上,拿着那台花粉Pad刷国际上的新闻,突然就看到一条名为‘鹅毛斯顺利完成独立网络运行一天’的新闻。
他看了看评论区,网友们都在一边倒地夸鹅毛斯在这方面表现出来的魄力,但在周诚看来,这并不能用‘魄力’两个字来完美概括,鹅毛斯有他的苦衷,白头鹰对鹅毛斯的多方面拦截狙击从来都没有停下过,从经济到贸易、从科技到金融……鹅毛斯算是被白头鹰逼得使出浑身解数了。
有一位网友问,“鹅毛斯在做这个是为了预防什么,这个大家心知肚明,我们有做这方面的预防吗?”
下面有网友评论说,“你想多了,人家在研究这种国之重器,我们在研究的都是外卖快递这种虚假繁荣,看起来牛皮哄哄,实则人家稍微在网络上动点手脚,我们就没有招架之力……你看看最近频频挨打的那几个领域,还不明白么?”
周诚看到这条评论,突然笑了一下,是嘲笑。
总有一些脑子稍微长出来一点的人就觉得自己长了个最强大脑,全宇宙都没他聪明。
陈向阳院士做的不就是鹅毛斯刚刚推进的这个项目吗?
甚至于从项目完整度上来看,有三大运营商加持以及花粉集团等民族企业鼎力支撑的花国,在基础的丰富度上要远胜于鹅毛斯,至于为什么花国没有启动类似的项目而鹅毛斯启动了,那只能说是时机未到。
也或者说,就算启动了,普通人能知道吗?
而且我们的网络技术也不差啊,独立的操作系统已经研究出来了,HOS的优越性甩了Android生态和水果生态不知道多少条街,Google框架原先牛皮哄哄,动辄就拿‘将花粉集团从合作友商名单中剔除出去’来威胁花粉集团,没想到居然将花粉集团给逼成了一个合格的对手。
HOS目前虽然还未大规模向全世界推动,但国内各大手机、电脑、pad厂商都已经从花粉集团拿到了免费授权,旧款的机子大概还在用Android和Windows,新机子都已经换上了兼容性更好、流畅度更高的HOS。
在花国市场上,很多国际大厂都栽了跟头,消费者们一看他们用的不是HOS,直接就弃了,逼得那些国际大厂不得不向花粉集团的HOS靠拢。
这些国际大厂原先还有点不情愿,可是在尝试过HOS之后,‘真香’打脸姗姗来迟。
‘六星’手机在国际市场中占据的份额同花粉集团有的一拼,他们最先接纳了HOS系统,并向国际上输送了搭在有Android和HOS双系统的设备,由用户在使用过程中自由选择,并通过后台来监测两者的支持度。
人都是念旧的,在习惯了Android之后,只有较少的人主动尝试了HOS,HOS就以这些人为中心,呈病毒式爆发了,油管上、推特上、ins上,关于HOS的彩虹屁随处可见。
花粉集团随后便跟进了只搭载有HOS系统的,从高端旗舰机到普通机型,花粉集团全都给安排上了,欧泡、唯我、米斯、库柏等手机厂商也都紧随其后,跟着推进了HOS系统。
对于这些没有被Android卡着脖子胁迫过的厂商来说,花粉集团就是他们的前车之鉴,谁知道哪天Android就抽风了?
不能把所有的鸡蛋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这个道理大家都懂。
更何况,HOS的优越性确实要优于Android,谁会放着更好的东西不用,而去用一个质量一般还吃相难看的产品呢?
Android生态被HOS按在地上摩擦,连带着无疑参加纷争的Windows都被卷下了水,慌的不仅仅是这两家巨头公司,靠着‘网络基础建设’这根大棒指挥全球的‘乌宫’也慌了,四处宣称HOS存在重大安全隐患,称HOS的目的是监听全球,还带着他的小弟们一起搞。
花粉集团直接申请了欧联邦的检验,将HOS系统摆在了欧联邦面前,任由你们查,查出问题来我们立马就整改。
身正不怕影子斜,花粉集团知道自己从来没留后门,没做那些缺德事,坦坦荡荡地接受了欧联邦的检查,欧联邦再没吱声。
自个儿的最高技术团队都去查了,丁点儿问题都没查出来,不像原先那几个生态系统,处处都是漏洞,查起来就如同逮着渔网数窟窿一样……如果还坚持说HOS系统有问题,那不就是打自己的脸,说‘我们虽然找不到问题,但这并不代表你们没有问题,只是我们的技术有点菜’吗?
周诚关掉pad,心想,等陈向阳院士负责研发的ipv六代网络完善成型,那花国就拥有一套坚实的网络基础了,随着5G、6G的推进,花国在网络的主动性只会越来越高,霸权终将会成为过去,多极化合作发展才是未来发展的硬通货。
周诚看到有人怨天尤人,说国家之前为什么不发展,为什么要落后,这种人就是典型的事后诸葛亮,很多事情已经成为既定的事实,不断地回望过去、抱怨过去,除了让自己生一肚子气之外,能有什么正面的效果?难不成还能把老祖宗从坟里掘出来劈头盖脸的骂一顿?
过去的原因导致现如今的事实,我们没有选择的余地,必须接受。如今正在发生的事情会导致将来的结果,我们是有能力改变的。
如果不想被后世子孙们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把骨灰都给扬了,那就停止佛系,去努力改变,争取给后世子孙们创造一个更好、更健全、更公平的环境。
人总不能活在‘幻想’与‘假设’中,不管‘幻想’与‘假设’有多么美好,生活还是那样,不会因为‘幻想’与‘假设’就变得妙不可言。
能改变一地鸡毛现状的,只有当下的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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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渠州开往平沙市的高铁一路跨越山山水水,周诚的思绪被拉到了时间与空间的维度上。
国防科大,李昌平教授将周诚给他发来的邮件下载好,点进去一看,头发丝儿一根接着一根地就竖起来了。
“这周诚写的论文有点不一样啊……”
绝大多数领域的研究人才干到最后面,都会因为数学、物理、化学等基础不过关而遇到各种各样的瓶颈,最终不得不停下‘纵向探索’的角度,改为‘横向探索’,即在自己熟悉的领域内疯狂薅羊毛。
李昌平教授的数学底子还是不错的,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都奋战在科研一线上,数理化基础并没有退化得太严重,但是看周诚发来的论文,他还是觉得头疼。
看那一串一串的公式,就如同看天书一样。
明明最前面的基础公式他也知道,但经过周诚的几经变化,那公式就变成了他看不懂的样子,更气人的是,周诚在论文中经常能见到‘综上得’、‘同理得’、‘由此可见’……李昌平教授就想问问,你综上是综得那一部分上?同理是同的哪一部分理?由此可见的‘此’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李昌平教授看了一会儿,他觉得现在的小年轻是真的厉害,各种数学公式用的那么顺手,简直就是信手拈来,他想,或许他手下带的博士能够看懂周诚的论文呢?
如果博士看不懂的话,跟着他继续研究的博士后总能看懂吧!
李昌平教授抱着极大的希望将这份文件转发给了他手下的博士以及博士后们,并且殷殷嘱咐道:“这文章是一个挺年轻的研究员写的,学历还没你们高呢,不算太难懂,你们都看看,看懂之后和我汇报一下,让我看看你们的水准。”
那些博士与博士后兴致勃勃地就去看了,李昌平教授心满意足的离开。
博士工作室内的气氛一点一点安静下来,最后近乎于凝滞。
绝望的气息在工作室内一点一点蔓延开来。
过了好久之后,一个博二的博士抬起头来,问与他对桌的那位马上就要毕业的博士,“师兄,你能看懂吗?老板说这篇文章简单,我怎么觉得一点都不简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