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大股东接连入狱,还有一些零零散散的老人,当年在那件事里伸过手的,也都被抓了出来,一个都没放过。
不过几天的功夫,曾经是S市龙头老大的喻氏,只剩下了一具空壳。
这件事几乎成了整个S市茶余饭后的谈资,所有人说起淡淡一笑,批判两句,隐隐还有些惋惜和幸灾乐祸。
喻氏内里被贪蛀得厉害,继各位董事出事之后,信誉更是一跌到底,那些内心惶惶的员工忙不迭地递了辞呈,生怕再出什么事被连累。
似乎第二天就要宣布破产了一样。
更别提还有兴鸿对它虎视眈眈,随时准备接手这块肖想已久的大蛋糕,还有那不知名的强大势力,之前一直在打压喻氏,想来也是图的这个。
可令所有人大跌眼镜的是,那个几乎没什么存在感的小喻总,却突然以一种极其强势的姿态重新入主喻氏,持股率甚至比他父亲还要高,与此同时带来的还有两笔强力注资。
他以近乎铁血的手段,快刀斩乱麻地又开掉了一批混吃等死的元老,大肆招聘新人,又带着自己的亲信团队,和启预公司跟海宴合作了几个项目,奇迹般地将它又救活了。
虽然公司规模看着是小了,人员削减大半,但剩下的都是些新鲜血液,在那几个项目里更是挑选出了一批精英骨干,几乎没有闲人。
而且持股率统一,喻鑫和喻礼牢牢把控着话语权,再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人敢来指手画脚。
可正当所有人都以为这位小喻总准备重新大放异彩,重新带领喻氏走上巅峰时,他却把手里的股权全部转给了喻鑫,然后凭空消失了!
如果他不想要公司,那那么大张旗鼓把公司抢回来又救活,为的是什么?
可惜,这个问题,谁都说不出个确切的一二三来,倒是脑补了一场豪门虐恋,父子相残的戏码。
同时还有一件事,启预公司的高层,也发生了变动。
一位据说是两个创始人同学的人,接手了公司。
一年后,A大楼下,停着一辆低调的迈巴赫,磨砂黑给人一种厚重古朴的质感,来来往往的学生纷纷投去好奇的目光,不知道里面会不会坐着一位大帅哥或者大美女,但是却什么都看不见,略微有些遗憾。
里面说不定根本没有人呢?
昏暗的车内,祁湛把座椅放下来,半躺着闭目养神,手机突然亮,随着叮咚一声脆响,他的嘴角缓缓勾起,脸上疲态尽消。
“我这边已经结束啦,等我换个衣服~”
“不着急,慢慢来。”祁湛回道,然后直起身启动汽车。
“老师,我就先走啦……”喻礼朝实验室内探进去一颗脑袋,笑嘻嘻道,“数据我都记好啦,剩下的明天再来弄。”
“滚滚滚!”韩裕没好气道,谁能想到,他最看好的这个学生,是个恋爱脑呢?
偏偏这家伙每次做实验都一丝不苟的,所有项目完成得都堪称完美,到现在更是在国际最权威的期刊上发表了数篇专业性论文,在半导体领域的研究更是跑到了国际前列。
虽说他们这类做研究的,没什么固定下班时间,但是一般都会默默留下来加个班,多做几组对比实验,多记录两个数据。
原本喻礼也是这样的。
韩裕甚至还为此欣喜过一段时间。
这孩子跟他一样,是个能沉下心搞研究的。
可是这种欣喜还没维持多久,直到那个叫祁湛的来接他,一切都变了。
只要两个人有约会,这小兔崽子就会踩着点下班,偏偏在走之前他还能认真完成今天的所有任务,让他连发火都发不出。
但是!
谈恋爱哪有做研究有意思,这小孩怎么就是个恋爱脑呢?
韩裕扼腕叹息,却又连一句重话都说不出,只能一个人默默悲伤,然后决定给他之后的任务量翻倍!
车内的空调温度打得正好,大约五分钟之后,车门被拉开,钻进来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
“呼,怎么这两天冷得这么快?这鬼天气,一天降十度,还让不让人活了。”喻礼嘟囔道,随手把包甩到车后座上,扯了扯被热气熏到产生了些许痒意的围巾,凑过去偷了个吻,“等很久了吗?最后那组数据一直不稳定,只能不断调整参数……”
喻礼絮絮叨叨,一张嘴从上车起就没有停过,似乎终于恢复了本性,再没有被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压抑的苦闷感。
然后他就被人抓过去,接了一个绵长的吻。
“没有很久,累吗?”祁湛把人放开,在他有些泛粉的脸上捏了一把,不知道是憋的还是热的。
“不热……不是,不累,你开……开车!”
祁湛看着他,心头越发柔软。
明明什么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他却还是会因为某些很小的举动而害羞,就像团团一样。
平时窜上跳下家中一霸,一旦害羞了,恨不得把自己缩起来,藏在屋子里的角落里,谁都看不见。
稍稍解了思念之苦,祁湛才操作车子缓慢开了出去。
韩裕本来就是个工作狂,连带着喻礼被他带着也有往那方面发展的趋势,今天之前,他已经四天没在家里看到人了。
若不是自己会专门抽空去接他出来放松约会,这人怕是恨不得直接睡在实验室!
“开过去还有段路,你先睡会,昨晚是不是又熬了一个晚上?”祁湛把空调温度又调了下,余光里看喻礼,头微微歪斜,脸上略显疲惫。
“没有一个晚上啦……也就十二点多吧……”喻礼嘟囔两声,听起来已经有些困倦了。
“你不要跟着韩老师胡闹,身体才是最重要的,你……”祁湛下意识想叮嘱两句,又无奈住了口,轻轻在他手背上拍了拍,压低了嗓音哄诱道,“睡吧,到了叫你。”
“嗯……”喻礼迷迷糊糊睡了过去,一米八多的大个,缩在他的外套下面,只露出两只眼睛,眯成一条细缝,鼻子都埋了进去,空荡荡的没什么存在感。
看起来小小的一只,就像只猫咪一样。
到了地方,祁湛停了车,伸出去的手却在他颊边顿住,缓缓拂过喻礼的眉眼,虚虚描绘了几下,又把衣领往下压了压露出鼻尖,免得气闷。
喻礼突然皱起了眉,闻不到熟悉的味道不安,脸又往下缩了缩,重新把自己埋进他的衣服里才消停下来,整个人以一种极别扭的姿势睡着。
祁湛看得心头一软,又把落在他颊边的发丝拨到耳后,看了眼时间。
反正等会是跟宋子煜一起吃饭。
晚一点……也没关系。
让他等着好了。
于是等喻礼悠悠转醒,距离约定时间已经过去十分钟了。
“哎呀,这么晚了,你怎么没叫我!”喻礼眯着眼看了下时间,吓得整个人都清醒了,解了安全带就要往外冲。
“我已经跟他说过了,不要着急。”祁湛把人拽回来,理了理他被安全带弄歪的领子,又压了压后脑勺翘起来的一撮头发,才牵着人下车。
等两人进包厢的时候,宋子煜已经坐了有一会了,他盯着两人十指相扣的手,有些出神。
“对不起啊兄弟,是我在车上睡过去了,等久了吧?先点点东西吃,饿不饿?”喻礼在他身边坐下,祁湛自然地坐在了他旁边。
“没有多久,知道你忙,我已经点了一些,你先垫一下,然后看看你想吃什么。”宋子煜笑着把菜单和一小碗布丁推过去,然后愣愣地盯着喻礼的侧脸发呆。
他就像是突然想通了什么,目光肆无忌惮,即使被祁湛冷冷地刮了两下都没有任何退缩,视线半点不肯离开他的脸。
“嗯,就先这些吧?你想吃什么?”喻礼习惯了各种各样投注到他身上的视线,丝毫没有觉得半点尴尬,又询问了一下祁湛的口味之后,才看了宋子煜一眼,挑了挑眉。
“你今天怎么穿的这么……”
宋子煜不由自主地挺起了胸膛,手指挠了挠后颈,沁出的汗液黏着那块皮肤,有些瘙痒。
“好……好看吗?”他有些磕巴道,脸微微泛红。
只有在喻礼面前,他才一直像当年被他救下的那个少年状态,而不是也能独挡一面的小宋总了。
“挺……骚气?”喻礼噗嗤一声笑出来,拍了拍他的胳膊,“好看,你不是从来对穿着都不上心的吗?受啥刺激了?还是你爸说你了?”
“没,我……”宋子煜有些不自在地扯了扯穿得板正的西装,领结稍微紧了些,勒得他嗓子疼,喉结上下滚动总是会擦过。
“就是……想穿给你看看。”
“什么?”喻礼没听清,他声音太轻了。
“没什么,”宋子煜摇摇头,朝他扬起一个笑,“今天约你是想告诉你一个消息,我要订婚了。”
祁湛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些。
喻礼愣住了,然后一脸欣喜地拍了拍他的胳膊,开心道,“好事啊!你小子,终于开窍了,哪家的小姑娘?啧啧,你说你也是,这么多年都不肯谈,现在终于是被人绑住了吧?”
“嗯,是世伯家的女儿,从小就定下的,”提起那个姑娘,宋子煜脸上的笑容淡了些,他努力回想相亲那天那个连头都不敢抬的女孩子,评价道,“挺安静的,性格很温柔。”
“嗨,好事。”喻礼摇头晃脑,“你这性格啊,换个会作的不得被人折腾死。”
宋子煜笑笑,没有接话。
这顿饭吃的稍微有些沉闷,都是喻礼挑起话头,祁湛在外面一直是沉默寡言的形象,但是奇怪的是,素来很会接话的宋子煜性质也不太高,一直蔫蔫的。
“行啦,那今天先到这,你都要订婚了,也是个大人了,以后得稳重一些,不过这几年已经进步很大了,夸你,现在都能独当一面了。”喻礼笑着跟宋子煜告别,又下意识叮嘱两句。
对这个小孩,总是会多操心一些的。
“喻哥,我能跟你说两句话吗?”宋子煜突然叫住他,眼神带了几分恳求。
“你说。”喻礼有些莫名,但还是耐着性子等他的下文。
可宋子煜却咬紧了牙关,死死盯着祁湛,满脸倔强。
喻礼有些狐疑地在他们之间来回扫了眼,转向祁湛,“你先去把车启动吧,我马上下来。”
祁湛不肯动,定定地看了宋子煜好一会,才阴沉着脸离开。
看起来……心情糟糕透了。
“好了,你想说什么?别着急,慢慢说,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喻礼看着宋子煜,担忧道。
这人今天实在是太反常了。
“喻哥,”宋子煜深呼吸一口气,痴痴地看着他,“那时候你把我从水里救上来,我就打算跟你一辈子的。”
喻礼歪了歪脑袋,“是啊,所以咱们成好兄弟了,不管是以前还是以后,我都会罩你的。”
“不是,我今天是想跟你说,”宋子煜听着,眉头突然蹙了起来,他抓住了喻礼的手,死死捏住,话还没出头,整个人已经有点喘了。
今天是他最后的机会,说是想跟过去的自己做个了结也好,说是不甘心也好,或是想再努力一把。
可能是用尽了他毕生所有的勇气了。
“我其实,一直对你都很……”
然而最后两个字,却哽在了喉咙里,怎么都发不出来。
就像是堵上了一块硬物,还带着坚硬的棱角,稍微动一下,都能撕扯开那处脆弱的皮肉。
太疼了。
他怎么能这么没用!
宋子煜憋得眼睛都红了,甚至不自觉在喻礼手背上留下一道青色的指印。
喻礼脸色一变,绕到他背后,用力在他背上拍了一下。
那口气终于通了,宋子煜甚至感觉自己的舌根都能尝到淡淡的腥甜。
可想要告白的话却依旧磕巴。
“我喜……喜……”
“好了吗?等会该堵车了。”就在他准备做最后努力的时候,祁湛的声音传了过来。
他从电梯口转过来,看到两人牵扯的这一幕,神色更冷了,“站这说话不冷么?有什么去车里说。”
然后快步走过来,一把抓过喻礼的手,放在掌心捂了着,板起脸训他,“手怎么这么冰?自己的身体一点都不放在心上,生病了吃药就知道苦了……”
喻礼知道他生气了。
这家伙在外面,从来是给足他面子的,除非他真的不顾自己身体,或是做了什么触怒他的事。
“那不是有你嘛!”喻礼笑嘻嘻靠过去,把自己塞进祁湛怀里,小手在他大掌里动了动,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肉贴着肉,汲取着温度,“现在不冷了……”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喻礼还是下意识哄他,好不容易安抚好某人的情绪,回头去看宋子煜,“松子,你没事吧?想说什么?不然咱们去车上再坐一会?”
可当他看清宋子煜的脸,又吃了一惊。
一分钟不到的时间,宋子煜却像是彻底放弃了什么一样,整个人都颓废了下去,脸色灰败得厉害,身形摇摇欲坠。
“喻哥……我没什么事,可能刚刚吃凉了有点肚子疼,我回去睡一觉就好。”宋子煜低下头,避开喻礼的目光,抖得越发厉害了。
“真没事?”喻礼有些担忧,但是宋子煜咬死不松口,他也不好强行送人回家,只能看着他摇摇晃晃走到电梯前,有些虚弱地朝他笑了笑,“喻哥,我结婚,你要来啊。”
“那不是废话吗?”喻礼笑得爽朗,“给你包个大红包,以后还要当你孩子的干爹呢。”
宋子煜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今天怎么了?”
喻礼总感觉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直到被祁湛俯身扣上了安全带,还在想这件事。
然后就被那家伙扣住下巴,吻到近乎窒息。
“好啦,感觉你们都怪怪的,那我的小朋友又是为什么不高兴?”喻礼伸手戳了戳祁湛绷得死紧的俊颜,下颚线条越发明晰了。
“你啊……”祁湛抓过他作怪的手,放在唇边,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你总是那么迟钝……”
不过也好。
那样的心意,他不必知道,更不需要为此烦恼。
他的少年,只要留在自己身边,做任何他想做的事便好。
“啊……你说清楚,我哪里迟钝了……”
“你是在说我笨吗?”
“你别不说话啊,你要是不好好解释,这事可没完……”
解释没解释不知道,只是一回到家,喻礼就被人抓进了房间,一直到第二天早上都没出来。
迷迷糊糊间,喻礼好像听到有人在耳边说了些什么,本来就困的厉害,嗯嗯啊啊应了两声,然后就彻底睡死过去。
好在韩裕都知道他们小年轻,第二天是给他放了一天假的。
喻礼咕哝两声,狠狠吐槽一把这家伙的不节制,但是又知道是因为自己前段时间忽视他了,所以对着小朋友有些委屈的表情,拒绝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更何况他昨天好像还有点不高兴,总要哄一哄才好。
窗外的日光稍稍有些刺眼,喻礼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又揪住被角往上提了提,遮住大半张脸。
但是指尖弯曲时,传来的异样感令他不住蹙眉,眼睛睁开一道缝,迷迷糊糊看过去,瞬间清醒了。
一枚银色的戒指戴在他的手指上,大约两毫米宽,中间缀了一排的碎钻,看起来漂亮又简约。
喻礼:!!!
他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甚至顾不得自己腰部传来的刺痛,一手捧着自己的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凑到眼前仔细打量起来。
小小的一圈,套在他白皙纤长的手指上,切割漂亮的碎钻将日光折射出了彩虹斑点,映在墙上,好看得紧。
喻礼抬手摸了摸,嘴角的笑却怎么都撤不下去。
他甚至没有穿拖鞋,光着脚跑了出去,一眼就看见那道在厨房忙碌的背影,放轻了脚步,蹑手蹑脚靠过去,然后猛地扑到他背上。
“早上好啊,小~朋~友~”
祁湛被他扑得往前冲了一步,然后迅速稳住身形,扯过一旁的抹布擦干净手,才转过身把人揉进怀里,大手自然地替他按摩着酸疼的腰臀。
“快十二点了。”祁湛淡声道。
“我这都是谁害的!”提到这个,喻礼就来气,但是想想戒指,又决定大人大量,不跟他计较。
他伸出手指在祁湛面前晃了晃,抬起下巴,眼尾微微上挑着看他,促狭道,“这是什么东西呀?怎么戴在我的手上呀?我什么时候答应了?”
祁湛捏住他的手,大拇指在戒指上轻轻擦过,凑到他耳边,压低嗓音道,“昨天晚上,你……的时候,答应的。”
喻礼的的脸腾地就红了个透彻,往后退了退,腰直接卡在料理台上,再也没有空隙了。
“呸!臭流氓!”他转了转手上的戒指,哼声道,“这不算,你都没正式求婚,我可还没答应,而且我不是也没给你戴吗?”
祁湛又往前逼了一步,两人的下半身严丝合缝贴在一起,他抬起手,露出指节上那同样款式的戒指,“你帮我戴上了。”
“也是昨天晚上?”喻礼耳尖通红,眯起眼,捏着他的下巴晃了晃,“我都被你……不清醒,不作数,你一点诚意都没有!”
祁湛定定地看了他一会,突然后退了一步,轻笑一声,“也是。”
然后伸手把自己和喻礼手上的戒指都脱了下来,双手掐住他的腰,一用力,把人抱到了料理台上坐着,然后举着那枚较小的戒指,一脸认真地看着他,“那么我最爱的你,是否愿意给我这个机会,让我对你负责,让我给你一个家,让我成为你独一无二的亲密家人?我保证会在以后的每一天里,呵护你宠爱你,成为你最坚强的后盾。”
本来只是一句调笑的话,喻礼没想到祁湛竟然真的会这么认真地再求婚一次。
而且哪怕这类似的话已经听过不少遍了,也依旧令他脸红心热。
他总是对这家伙毫无抵抗力。
尤其是他还顶着那样一张帅的惨绝人寰的脸,认真地看着你,仿佛全世界只能看到你。
“我……愿意。”喻礼捏了捏自己红得发烫的耳垂,伸出的那只手被祁湛珍而重之地握在掌心,重新套上了那枚失去了体温之后,稍显冰凉的铁环。
他也捏着戒指,给祁湛戴上,然后被他抓着手腕凑到唇边,轻轻地在那块皮肤上落下一吻。
唇是软的,戒指是硬的,被戒指降温的皮肤贴上温热的唇,竟像是要直接烫到他心里去了。
喻礼粗喘了一口气,双.腿夹住那人精瘦的腰,把他压向自己,一手揪住他的领子,扯到自己面前。
贴着他的唇,低吟道,“亲错了,该亲这里……”
做好的中饭凉了,没人去管,也毫不在意。
这么重要的日子,需要好好庆祝。
一个月后,海宴在A市的金泰酒店举办了一场晚会,邀请了当时几乎所有的豪门和合作公司,因为快要到年关了,所以大家以为就是普通的年会,很给面子的去了,毕竟是它在A市立足之后第一次举行这么大规模的晚会。
等到时间差不多了,祁湛慢慢走到麦克风前,说了一些客套话,“非常感谢大家能来,我今天,主要是有一件事想要宣布。”
下面顿时安静了,所有人都在猜测,这位年轻的小祁总,凭一己之力在国内市场生生开辟出一片天地,后来居上之后,是打算宣布一下后面的发展发现?还是宣布几个新的合作商?又或者是准备宣布商业联姻?
“今天是我跟喻礼先生的订婚宴,婚礼定在四个月后,希望届时大家能赏脸来参加。”
祁湛说着,朝下面熙熙攘攘的人群伸出了手。
整个会场瞬间炸了。
什么订婚?跟谁订婚?
喻礼先生?男的?
为什么在这之前,他们都没有收到任何风声?
喻礼看着那个站在最高处,浑身上下似乎在发光的男人,也有些愣神。
他就这么大庭广众之下,被出柜了?
因为之前小朋友父母那件事,再加上国内的宽容度并不高,所以他也从来没想过要公开,只要两个人彼此相爱生活在一起,那就够了。
但没想到小朋友向他求婚了之后,竟然真的不顾一切准备了这场订婚宴,难怪今天非要让他来,更是软磨硬泡逼他带上了戒指。
喻礼把手递了过去,被祁湛握住,拉到自己旁边,隐约能听到小朋友说了什么,他也跟着做了个自我介绍,但整个人还在魂游天外,半天回不过神来。
只有握着他的那只手,温热有力。
极具安全感。
“喻礼是谁?怎么是个男人?倒是不知道这个小祁总竟然是个gay!”一旁的宾客装模作样恭喜了一番之后,凑到一旁说小话,眼睛却不住地往他们身上扫,“难怪之前韩氏老总想介绍自己女儿给他,宁愿不做这单生意都不答应相亲,啧啧……你说这男人有什么好搞的?”
“好看吧。”他对面那人哼笑一声,“你仔细看过那个小白脸的长相没?别说韩总的女儿了,你就说说这些老总家的名媛,哪个有他漂亮?那眼睛那身段,对于好这口的,可不就是极度诱人么……”
“你别说,还真是……”那人闻言,又把喻礼打量了番,“但这小白脸,还是个男人,又生不出个继承人,等年老色衰了,什么保障都没有……”
想到那一幕,几人举起杯子挡住自己,嬉笑成一团,却被另外一个人撞了撞胳膊。
“慎言啊,知道他是谁么就敢这么说话!”那人瞪了他们一眼,又朝旁边挤了挤眼,但几个没颜色的白痴根本没接到他的暗示。
“什么身份,大有来头?”
“喻礼是喻氏集团喻鑫的儿子,喻氏的那场风波你们还记得吧?喻鑫还在监狱里呢,这小孩单枪匹马挑了两个元老下马,直接把喻氏压到了最底端,破而后立再回炉重造,现在还是稳稳当当的S市龙头老大。搞活了又还给老子,你儿子能有这么孝顺不?更别提他自己根本不需要依靠喻氏什么,那个最近火得一塌糊涂的启预公司知道吧?创始人就是他,最近新推出的那款芯片更是他率团队研究的,公司直接甩给了他未婚夫经营!你们说的那些,人家恐怕根本没放在眼里!”
“吹牛的吧你?这么厉害能跟个男人在一起?再说他今年才二十出头吧?就能自己去研究芯片了?”几人还是不信,满脸狐疑。
“不想跟你们多说什么,不信自己去查,物理系天才,韩裕教授的得意门生,在国外发表了多少论文我可编不出来。”说的那人也没了耐心,发现另一侧盯着他们的人走了,也叹了口气,“看在合作一场的份上,最后给你们提个醒,刚才喻氏的喻总可就在你们旁边站着呢,以后要是想跟喻氏合作,呵呵……”
“啊?!”
众人私下再怎么说,看他们的眼光再奇怪,等到了他们面前,也只剩下全然的讨好和祝福,所以喻礼并不在意,被祁湛带着过去认人。
直到他们面前出现了一对夫妻,他的身体瞬间绷紧了,手不自觉捏住了祁湛的指节。
那是祁湛的父母。
也是他们那分别三年的主要诱因。
事实上自从那次不欢而散之后,他们就没见过了。
祁湛一直避免着让他们碰面,喻礼自己也有意识躲着这对夫妻。
他真的害怕这种不确定因素,会再度影响他们之间的感情。
“爸妈,这是喻礼,我的爱人。”祁湛轻轻用大拇指在喻礼手背摩挲了一下,像是在安抚。
喻礼瞳孔微缩,生生止住了自己想要后退的脚步,扯出一个不那么好看的笑,“叔叔阿姨好,我是喻礼。”
“还叫叔叔阿姨?”苏琪往前走了一步,拉住喻礼另外一只手,察觉到他的颤抖,轻叹了口气,“当年的事,是我们不对,湛湛一直很爱你,那几年他过得不快乐,你是个好孩子,能看到你们还好好的,我就很满足了。”
喻礼愣住了,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祁寰拍了拍自家夫人的肩膀,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礼盒交给她,由她塞进喻礼手里,“我们从小就没怎么管过他,谢谢你把他照顾得这么好,让他重新感受到爱,这是我们的一份心意,能听到你唤我们一声吗?”
喻礼呆愣愣地开口,嗓音沙哑至极,目光有些涣散,显然还没有这巨大的惊喜中恢复过来。
“爸……妈?”他迟疑道。
“好孩子。”苏琪笑着,眼角沁出了泪,隐约能看到细纹,似乎也衰老得厉害。
她猛得上前,一把抱住了喻礼,伸手在他背后拍了拍,轻声道,“谢谢你,真的很感谢你,还有……对不起……”
喻礼慢慢地回拥住他,前所未有的踏实感。
一抬眼,就看到自家老爹站在那边,一脸欣慰地看着这里。
其乐融融的画面也让不少想看热闹的人讪讪而归,起码别的心思是不敢有了。
喻礼觉得,这一瞬间,他真的拥有了全世界。
他偏头看向祁湛,对上他带着笑意,和满满爱意的眼眸,微微张嘴,无声地说了三个字。
我的小朋友,欢迎来到我的世界。
祁湛看着喻礼,目光温柔缱绻至极。
我的少年,愿你在我的身边,永远是个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