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贴近

过了许久,喻礼的情绪才稳定下来,祁湛给他擦干了眼泪,小心翼翼地找来毛巾替他敷眼睛。

叠成长条的毛巾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尖细的下巴,和毫无血色的唇。

喻礼本就唇色极淡,现在更是苍白如纸,看上去竟没有半点生机与活力,祁湛心头一痛,轻轻咬住他的下唇,吮了两下。

终于染上了点血色。

“喝口水吧?”祁湛把蜂蜜水拿过来,喻礼却仰头靠在床边,他摇了摇头,懒得说话也懒得动。

最后那杯水,还是被祁湛一口一口喂进去的。

等到了晚上,他才终于恢复一点精神,祁湛抱着人斜躺在沙发上,给他按摩着有些僵硬的腰肢,“能跟我说说吗?”

喻礼抿了抿唇,神色暗淡了一瞬,还是缓缓开口。

张宏利跟陈远斌和周泉一样,都是跟着喻鑫打天下的元老,但是他们踏实肯干,在最艰苦那段日子里,是陪着喻父一起睡过地下室,听着连绵不绝的漏水声,吃着几块钱一份的盒饭,一起勒紧裤腰带畅想未来的交情。

所以等喻氏做起来之后,张宏利得了19%的股份,陈远斌28%,一跃成为仅次于喻鑫的大股东。

年薪七位数起不说,还有巨额的红利,按理只要本本分分养老,就能保证全家几代人都衣食无忧。

但人心,总是贪婪的。

可以共患难,不能同享福,大概就是这样的。

两人在赌场里输了钱,然后去喻鑫面前怎样哭求暂且不提,最后那笔巨款,是喻鑫自己帮忙填上的。

然后就是对他们两人暂时停止发放工资的决定,原以为是对他们的一种警告和劝诫,但是喻鑫却怎么也想不到,这件事,从头到尾都只是一场阴谋!

张宏利不知道从哪里打听来了当年谢卓身上那些烂事,千方百计搜集人证物证,切切实实捏住了他的咽喉,逼迫谢卓帮他做假账。

但是他想做的事情太大,风险太高,才拉上了陈远斌一起,两个人携手,打了喻鑫一个措手不及。

当时喻氏正在关键时刻,好不容易跟兴鸿一起竞标抢来的项目,谁知道那笔拨到手上的慈善款突然不翼而飞,其实就是被他们两给吞了,另外又怂恿喻鑫在公司任职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亲戚一起搅混水,顿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资金缺口。

兴鸿本来就对失去了那个项目心有不满,在探知了这个消息之后直接举报喻鑫贪污,上面派人来查,所有人的账目都没有问题。

除了他。

那两人联合谢卓把所有的账都做到了喻鑫头上,他直接就进去了。

兴鸿联合张宏利他们搞掉了大头,重新拿回了项目;喻氏大乱,重新洗牌,几年内都没法再跟兴鸿抗衡了;张宏利和陈远斌各分得喻鑫14%的股份,那群亲戚瓜分了喻礼他们为数不多的财产,逼得他们露宿街头。

在这场只有一个对手的战局中,所有人都赢得漂亮,只是拆散了一个家庭,逼死了一个人而已。

祁湛摸着他的后颈,一下一下温柔地安抚,一觉睡醒的团团循着味道找过来,自觉地窝进喻礼怀里,舔了舔他的手指,趴在他肚子上,又睡了过去。

身上多了一团温热的重量,喻礼顺着团团柔软漂亮的毛,心情慢慢沉静下来。

“兴鸿?他们竟然引狼入室。”祁湛抿了抿唇,这家公司,可不是好相与的。

想必张宏利他们为了拉下喻鑫,也被它狠狠咬了一块肉下来。

但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连这都忍了。

“那谢卓又为什么跑了?还被他们追查了这么多年?”祁湛问道,托着他的腰把快要滑下去的人往上抱了抱,让他靠的更舒服些。

“因为良心不安。”喻礼嗤笑一声,喉咙里挤出一点气音,整个身子都在颤,连带着祁湛的身体也被他带得微微抖动。

但是笑着笑着,喻礼的眼眶又红了,鼻音也渐渐粗重起来。

谢卓手里有喻父准备的14%股份,本来是想全部全部转给张宏利换自己一个太平,谁知道却在签合同前听到了喻礼妈妈自杀的消息。

他似乎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所做的,已经让自己曾经的恩人家破人亡了,那点被压下去的人性和愧疚才重新冒出头来,于是他又做了一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

他给了张宏利4%的股份,又给了陈远斌2%,然后把剩下8%伪装成散股,逃了。

心里知道这两人肯定不可能放过他,又不敢昧着良心把喻鑫最后一点家底全部交出去,偏偏那时候喻礼才16岁,根本保不住这些东西,索性就销声匿迹,让谁也找不到。

甚至为了躲避张宏利他们的追捕,吃糠咽菜那么多年,最狼狈的时候只能挖地里的野菜吃。

因为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选择了。

那两人不会放过他,知道真相的喻礼更不会放过他。

多么忠心!多么令人感动!多么令人心酸!

但是喻礼只想说一句,草他妈的!

“我还要感激他不成?”他回想起谢卓跪在他面前满脸悲怆地乞求原谅,气得直发抖,“谢谢他送我爸爸进了监狱,谢谢他让我家破人亡,谢谢他让我在外流浪活成乞丐!”

“我不可能原谅他的!这辈子都不会!”

喻礼眼眶通红,湿润的水汽弥散开来,软化了那近乎疯狂狠戾的视线,落在祁湛眼里,就是小猫咪般的温软,在外面受了气,回来扒着他的衣领可怜兮兮地撒娇。

“我知道,我都明白……”祁湛低头,轻轻吻上他有些发烫的眼皮,将那些许的水汽吮去。

再哭就肿了。

“你打算怎么做?”他抱着人,不带任何欲.念地在他身上来回抚摸,按摩一般的力度想让喻礼放松下来,嘴唇不断在他脸上轻碰,只是表示单纯的亲昵和安慰。

“我要回去。”他对上祁湛的眼睛,坚定道,“光明正大的回去,这两个人……呵,他们会自己把我想要的东西,送回我手上的。”

加上谢卓私自扣下的那些散股,他现在手上可是握有喻氏10%的股份,而张宏利和陈远斌都超过了40%。

他的出现对于他们来说,将是绝对无法抵挡的诱惑。

知道有陷进又怎样?

他们必须跳!

“好,大概什么时候?我陪你。”祁湛低头沉思了一下,他的分公司已经慢慢走上正轨了,如果再考虑往S市发展的话……

也不是不可以。

“两周后,是惯例的股东大会。”喻礼冷冷地扯了扯唇角,到时候,就会是一场无比精彩的好戏。

“好,不过你现在,该休息了。”祁湛说着,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直接把人抱了起来。

体位的变化让喻礼下意识地盘上他的腰,双手搭着肩膀。

没人抱的团团从他身上滑了下去,落在地板上,不满地朝两人喵喵叫了两声,但是都没有得到眼神。

只能自己悻悻地回了猫窝,尾巴在地上扇了扇,团在身前。

喻礼愣愣地看着祁湛的脸,他从前就觉得,这小孩长得过分精致了些。

用俊美矜贵来形容,再贴切不过了,让人总是没法把视线从他身上移开。

而随着这人长大,脸部线条越发凌厉,从侧面看去优越的下颚线就像一把出鞘的利刃,那双眼也总是清清冷冷的,从来什么也不放在心上,但看向他的时候,总是会晕开一抹柔和的温柔。

偶尔心情好了,还能看到他如晴光映雪一般突然出现的浅笑,若是换了那些爱慕他的小姑娘来看,怕是早就被迷的找不着北,无法思考了。

更别提他掌下越发宽厚的肩膀,和有着精瘦漂亮肌肉的后背,已经是个完完全全成熟的大人了。

能够毫不费力把他抱起来,能够拥有无限底气地跟他说,“还有我,我帮你……”

能够给他一个家。

而这么好的人,是他的。

时至今日,喻礼依旧觉得有些不真实,哪怕这样的生活,已经持续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了。

“祁湛……湛哥……”喻礼呐呐开口,“你家里……”

对于三年前那次意外分离,说不介意或是完全已经放下了,是不现实的。

重逢到现在,喻礼没问过,但它就是如鲠在喉。

平日里觉得没什么,心情不稳或是有什么小波动了,就会出来戳弄你脆弱的神经,令人痛苦不已。

“没事了。”祁湛单手推开门,把喻礼抱到床上做着,缠在他身上的手脚非但没有放开,还更紧了些。

不得已,他只能弓着身子,双手撑在床上跟他说话。

“很抱歉,那时候的我还太过弱小,没能履行自己的承诺,更没有足够的实力保护你。”祁湛下头,对上喻礼的眼睛,忍不住又凑过去亲了亲,“三年的分离,将近一千五百多个日夜的思念,想着你才能撑下来。”

“而现在,我是你的了。”

喻礼看着他,眸光微动。

他当然知道这人的不容易,换位思考,如果妈妈还在,也是这么激烈地反对他们,他也只能选择暂时退让。一边让自己独立起来,一边争取重新在一起的权利。

爱是包容,不应该是伤害,对任何一方都是。

“那……顾老师呢?”喻礼抿了抿唇,小声问道。

这个老人,是他最对不起,最愧疚的人。

某种程度上来说,他甚至有些恩将仇报了。

谁能想到自己当年那么放不下,那么在意的孩子,到头来却拐走了自己的孙子呢?

“外公是理解的,”祁湛慢慢卸去力道,压在了喻礼身上,一只手收回来,循着他的手掌,寸寸摩挲过去,从指缝里插.入,十指相扣。

“他再固执,但是本意总是希望我们好的,所以只是需要时间去接受。”祁湛轻声道,安抚性地蹭了蹭他的侧脸。

“我是真的很喜欢顾老师,也很感激他。”喻礼仰面躺着,身上的人却没有多少重量,视线里只能看到白色的天花板,和祁湛细碎的黑发。

“他是当年唯一信我,没有放弃我的人,这件事,说到底是我对不起他。”

感受着脖颈处传来的温热触感和些许瘙痒,喻礼配合地仰了仰头,露出大半瓷白的肌肤。

“对不起什么?”祁湛停下动作,撑起身子看他。

“把你带上歪路。”喻礼伸手摸了摸祁湛的脸颊,手指滑过他的嘴唇,摩挲了一圈,慢慢描绘着形状。

祁湛偏头,将他那根作怪的手指咬住,又舍不得用力,上下两排贝齿只是撒娇般地蹭蹭,又用柔软的舌尖扫过。

“他们也只是希望我们幸福。”祁湛放开那根手指,抓住他的手腕,从动脉一路吻到掌心,喷出的鼻息炙热,让喻礼也不由得激动起来。

“那你……幸福吗?”喻礼有些不满他们现在的距离,半撑起身子,重新把自己塞进他的胸膛。

“你本来,应该有更辉煌美好的人生。你长得好,又聪明,家境更是不用说了,以后找个家世相当的漂亮女孩子,互相扶持着走过一生,不用跟家里闹翻,你们还会有个漂亮的孩子……”

说着说着,喻礼先哽咽了。

那副画面仅仅是在他脑海里出现,就让他觉得分外受不了,恨不得冲上去,撕碎那些美好的画卷。

“我已经遇见你了。”祁湛揉了揉他发红的眼尾,淡淡地陈述这个事实,“是我先图谋不轨的,仔细算起来,其实是我把你带上了歪路,不是吗?”

他跟喻礼额头相抵,鼻息缠绕,保持着这个过度亲密的姿势,缓声道,“没遇见你之前,我只在书上见过这两个字。”

“现在,却能窥见它的具体形貌了。”

喻礼眨眨眼,有些好奇,“什么样子的?”

祁湛笑了,嘴角上扬一个浅浅的弧度,脸颊微微凹下去一块,露出一个若隐若现的酒窝。

他偏了偏头,在喻礼唇上吻了下。

“这个样子的。”他道,“幸福就是,有你在身边。”

喻礼的脸蛋在他的注视下迅速蹿红,他感觉自己简直要被那炙热的眼神盯化了,有些不自在地偏过头,“好啊你,出去了这么些时日,真的不得了,都会说情话了。”

祁湛摇了摇头,捏着喻礼的下巴把人转过来,盯着他的眼睛认真道,“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情话。”

“这只是……我的心里话。”

喻礼倒吸一口冷气:要了命了!

难怪他一个大好青年会栽的这么无声无息还无怨无悔,这可真是一点都不冤!

喻礼咬住下唇,眸光微闪,直接把人推开,然后翻身骑在他腰上。

他的手指缓缓划过那人扣到最顶上的衬衫纽扣,一颗一颗解了,然后在那不断上下滑动的喉结上咬了一口,哼笑出声,“那么,让我看看,你这心里话,有多真。”

祁湛的眼神越发暗沉,本来他的瞳孔颜色就偏深,每当他情动或是生气,就会变成墨一样的浓黑,盯得人心头发颤,甚至都生不出想要逃跑的心思。

“好……”祁湛的抚上身上那人柔韧的腰肢,手指不安分地挑开衣服下摆钻了进去。

其实从他回来一直到现在,已经接近两个月了。但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两人之间一直没有真正发生过什么。

明明已经有过最亲密的关系,却只是纯洁地抱着入睡,两人都在不断试探对方的态度,不想在那些心结没有完全解开之前,就给这段关系蒙上一层欲.望的阴影。

而现在,他们终于可以拥紧彼此,切身感受着那个温度,那个人的存在。

一夜荒唐。

空旷了这么多年,加上喻礼的刻意撩拨,祁湛确实没能控制住自己,等他收拾好家里,又抱着人睡了个回笼觉,喻礼才有些困顿地醒过来。

“几点了?”喻礼眯了眯眼,伸手想去摸手机,露出的胳膊上都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吻痕,肩头甚至还有一个齿印。

“四点了,起来吃饭?”祁湛把他的手机递过来,又娴熟地给人按摩放松。

“嗯……”喻礼咕哝了一声,往他怀里蹭了蹭,又睡了过去。

祁湛看得心头一软,抱着他躺了一会,然后才去浴缸放水,就这么抱着人洗了个澡,等被套上衣服的时候,喻礼才算彻底清醒。

“今天又没去公司。”他张嘴打了个哈欠,眼角滑落一滴水珠,被祁湛抬手抹去。

“我给你的助理打过电话了。”他道。

“你怎么说的?”喻礼偏头看他,促狭道,“说她的老板被你折腾太狠了,起不来床?”

昨天彻底说开之后,又进行了深入交流,喻礼心头的那根刺算是被彻底拔出来了,又恢复了以前那种没心没肺,惯爱撩拨的性子。

“没……”祁湛的耳朵瞬间红了,下意识在喻礼腰上捏了一把,等他受不住往自己怀里钻,才长抒一口气,“说你有私事需要处理。”

“私事啊……”喻礼拉长语调,抬手捏了捏他的腹肌,“不愧是我的小朋友,不光长了个子,睁眼说瞎话的功夫也见长,脸皮么……”

他探手往上,捏住祁湛的脸往外扯了扯,“也厚了不少。”

祁湛任他折腾,端起一旁重新热过的粥,一勺一勺喂到嘴边。

“那也只对你。”他面不改色道。

喻礼轻哼一声,自顾自喝粥去了。

比脸皮,他就从来没赢过。

所有的隔阂全部消失,计划也都订好,两人进入了甜甜蜜蜜的恋爱模式,除了小朋友总是精力旺盛让喻礼有些吃不消之外,别的都挺好。

毕竟素了三年,更何况还是开过荤的。

让吃过肉的狮子去吃草,造成的后果可想而知了。

一周后,他们就暂时搬回了S市,重新住进了祁湛那套小房子里。

“这里感觉都没怎么变。”喻礼有些怀念地四处扫过,他已经有几年没来过,乍一眼看上去,跟印象里的一般无二。

“都是咱们一点一点布置的,舍不得动。”祁湛从背后抱住他,两人就着这么一个连体婴儿的状态,黏黏糊糊地在整个房子里来回巡视了一番。

看着桌角的书本,床头的小灯,甚至他挂在衣架上的外套,都还是以前的样子,瞬间把人拉回了那个求学的时期。

“这两天先休息,咱们一起再去买些东西,这里也是我们的家,以后想在S市住就在这里住,想住A市就住A市。”他们一人在一头准备了套房,倒真像是要认真过日子的。

喻礼自然同意,甚至暗自窃喜,一起收拾添置,稍稍驱散了那些阴霾。

等到了最关键的那一天,喻礼穿上了祁湛给他准备好的银色西装,不是严肃的黑色,也不是过于活波的白色,看起来时尚,还带了那么两分少年气。

最关键的是,乍看之下,让人很难生出多么强的警惕来。

周泉站在公司楼下,有些焦急的来回踱步,生怕他们迟到了。

喻礼他们的身份对这个公司里的任何一个人都是个秘密,他要负责的就是把喻礼带进去,并且把他现有股东的身份公布出来,至于之后他要怎么操作,就跟自己无关了。

他的辞职申请上午就交了上去,过了今天,就要带着老婆去欧洲定居养病了。

“我还以为你们不来了。”看到相携而来的两道人影,周泉才松了口气,他看了看表,语速极快道,“快点上去吧,再有五分钟就开始了,正好赶上,你们一起?”

他是知道这两人关系不错,也知道祁湛的身份,还以为他是来给喻礼撑腰的。

“在车上等我一下。”喻礼回头拍了拍祁湛的肩,又在没人的角度朝他眨眨眼,“我会很快的。”

祁湛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就转身走了。

再次回到这栋恢弘的大厦楼下,喻礼有一瞬间的晃神。

所有亏欠他的,属于他的,他都会一一拿回来!

“好了,人都到齐了吧?就直接开始了。”张宏利坐在首位上,粗粗扫了一眼见没有缺人,就准备开始了,最近公司里几个元老不安分,闹得他心情很差。

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在翻手上的文件,张宏利清了清嗓子,正准备开口,就听到了敲门声。

“谁啊?!我不是说过,这种时候不准……”

话说到一半,就顿住了。

他愣愣的看着推门进来的青年,维持着一个张开嘴的动作,整个人完全傻掉了。

会议室里所有人都跟他是差不多的表现,有人甚至反应颇大地后退了一步,带滚轮的椅子狠狠撞在后面的墙上,发出咚的一声巨响。

喻礼就像是没发现他们异常的举动一样,朝众人热情地打了个招呼,“好巧啊各位叔叔伯伯,好几年没见了,身体越发硬朗了啊。”

说完又转身看向周泉,“麻烦周叔叔了,那你就先回去吧。”

周泉有些忐忑地低下头,避开张宏利他们近乎杀人的目光,呐呐地应了一声,退了过去。

这位小喻总,果然是个睚眦必报的人。

“喻礼……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也不说一声。”张宏利不愧是老奸巨猾的老狐狸,最快反应过来,热情地迎上来给了喻礼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语带哽咽道,“你这孩子,一跑就是那么多年,知不知道我们找了你多久?当时你才多大,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可怎么跟你爸爸交代!”

说着,眼眶都泛起了红,配上那头斑驳的头发,看起来真的有几分真情实感的可怜。

“张叔叔,我这不是在外面忙着打拼事业么。”喻礼笑眯眯地在他肩膀上拍了拍,看向在场众人,一一扫过那张张熟悉至极,午夜梦回都会出现的脸,淡笑道,“好久不见,虽然叔叔伯伯们都是看着我长大的,但还是容我自我介绍下。我是启预公司的创始人,很高兴重新见到诸位。”

“哦,你们好像在忙,”喻礼笑了笑,直接走向在场唯一的一个空位子,大大咧咧地坐下, “不用管我,你们谈你们的。”

在场众人倒吸一口冷气,有些跟喻鑫不对付的人,已经面露愠色。

喻礼就算是喻鑫的儿子又怎样,现在这喻氏,可已经不姓喻了,早已跟他们喻家没有了关系。

他一个前董事长的儿子,二十几岁的年纪,毛都没长齐,跑来这里撒野,还以为这是过家家游戏吗?

怕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

更何况他刚刚说什么?

启预公司创始人?

启预现在名头是响,但是喻礼之前的惨状众人心里都清楚,家破人亡之后流落街头,后来没了踪影还以为他死了,现在在这吹什么牛!

“小礼啊,能看到你平安,叔叔很开心,但是现在叔叔伯伯们有事要做,你能不能先出去等一下?等我们开完会,叔叔带你回家,让你婶婶给你烧几个菜,咱们好好叙叙旧。”张宏利自始至终挂着温和的笑意,看着他的眼神满是慈爱,真的像一个真心疼爱他的长辈。

“出去?为什么?”喻礼有些不解,长腿一伸直接架在了桌板上,颇有些流.氓腔调,“不是开股东大会吗?”

“哦,瞧我这记性。”喻礼对上他们隐含怒意的眼神,才拍了拍脑袋,坐直了身体,把文件夹里的股权转让书推了出去,“忘了说,这是爸爸给我留的10%的股份,不过这玩意我一直没怎么放在心上,就锁在保险柜里了。这还是前两天整理东西的时候才发现的。”

“所以现在,可以开始了吗?”

他笑得一脸纯良且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