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吧,给你做好吃的。”祁湛深呼吸一口气,在他腰上拍了拍,又顺势捏了捏。
他都那么努力投喂了,这人却似乎怎么都不长肉,也是愁人。
“如果跟那些人接触,让你这么不舒服的话,不要勉强自己。”祁湛一边发动汽车一边说,“喻氏,想要对付它,还是不难的。”
且不说如果他插手将能省多少事,单是最近这几年喻氏的内斗日渐白热化,就已经让它成为了一个表面光鲜的空壳样子货了。
“不要。”喻礼闭着眼,干脆拒绝道,“搞垮一个喻氏当然不难,但我要的是他们血债血偿!属于我们家的东西,得让他们一点一点全部吐出来,不然我咽不下这口气。”
“我知道了。”祁湛轻叹一口气,喻礼这股总是不服输的倔劲,也一直令他深深着迷。
他索性转移了话题,“回去吃晚饭好好休息下,然后我有礼物给你。”
喻礼有些好奇地看过去,盯了他好几分钟,眼见那人没有要说的意思,又气哼哼地靠着座椅闭目养神。过不久就感觉身上被人披了一件衣服,然后在平稳的车速和好闻的味道中缓缓睡去。
晚饭是祁湛做的,三菜一汤,非常家常的菜色却被他做出了酒店大厨的感觉。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可以全心信任依赖的人就在身边,喻礼变得格外懒了,吃了就睡。
吃撑了有人帮忙柔肚子,睡久了骨头疼有人帮忙按摩。
倒像是提前过上了退休生活,不知不觉似乎也长了几斤肉。
等他一觉睡醒,外面已经是漆黑一片了,祁湛不在屋里。
每次入睡前,他都会在旁边陪着,然后等他睡着了,再去做自己的事,一般还会算着他醒过来的时间,坐在他床边等他醒。
所以乍一睁眼没看到人,喻礼还有些不太习惯。
迷迷糊糊下床,喻礼赤着脚推开门,有些刺眼的光线照了进来,他揉了揉眼睛,然后有些诧异地看着眼前一幕。
“团团?”漂亮的布偶猫正缩在祁湛脚下,眯着眼被他揉肚子,听到声音看过来,有些尖锐地喵喵叫了两声,迅速起身朝喻礼冲了过来。
喻礼还有些愣神,直到团团扒着他的裤子拼命往上爬才回过神来。
团团现在已经完全长大了,人立起来四十多公分,份量也不轻,差点把他裤子都扯下来。
“哎呦呦,别扯啊我的小祖宗……”喻礼连忙蹲下来,把它抱在怀里,然后就被热情地亲了一脸。
这家伙以前还是只小奶猫的时候粘人得紧,后来长大了些就变得有些高冷了,偶尔施舍般地凑过来允许你摸摸它的脑袋,揉揉小肚子,有的时候又只会去另一位主人那里,让你连一根猫毛都看不见。
这么久没见,倒是知道粘人了。
“你怎么把它带回来了?”喻礼惊喜道,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它也很想你了,而且它也是我们家的一员,肯定要回来的,”祁湛走过来,伸手摸了摸团团的脑袋,原本在他手下蹭得正欢的家伙现在两只前爪扒着喻礼的衣领,拼命往他脸上蹭。
看得他都有些醋了。
他大掌一翻直接摁住团团的脑袋,自己凑上去在喻礼脸上亲了亲,才道,“因为还要办理托运,我自己等不及就自己先回来了。”
喻礼这才知道,原来他竟是把团团也一起带去了国外随身养着,他还以为是委托给了顾青松呢。
“怎么不穿鞋?”祁湛低头一瞥,就看到喻礼站在地板上的光溜溜的脚背,脸色气顿时就沉下来了,进屋去拿了拖鞋出来,在他身旁蹲下,“地板太凉了,不穿鞋也不穿袜子,会着凉了,病了难受吃药又嫌苦……”
他嘴里絮絮叨叨,手上却温柔地把他的脚抬起来,小心拂去脚底的灰尘,才给套上了拖鞋。
毛茸茸的拖鞋包裹住□□的脚底板,那有些刺骨的凉意瞬间消失,喻礼配合着他的动作,嘴上也不肯服软,“我一个大男人,哪就那么弱了?再说了,这不是还有你么……”
祁湛听着他这久违的,毫不掩饰信任与依赖的话,怔愣了一瞬。
甚至产生了一丝不真实感。
回过神来,又止不住心头的甜蜜。
“你啊……”祁湛站起身,直接连人带猫搂进怀里,前所未有的满足感将那些惆怅尽数冲散,只剩下更坚定的爱意。
许久不见的小毛团子对喻礼格外热情,甚至直接抛弃了另外一个主人,像是长在喻礼身上,撕都撕不下来。
这是他要共度一生的爱人,这是他们养的猫,这里是他们的家。
前所未有的满足感涌上心头,让他禁不住喟叹一声。
温馨的场景一直持续到晚上睡觉的时候。
两人的床上突然多了一团毛茸茸,祁湛翻身一捞,捞到一团柔软,还被喻礼往后推了推,“别凑那么近,小心压到它。”
祁湛:……
他突然觉得自己可能做了个愚蠢的决定。
但是现在既然这只猫已经上.床了,总不能扔出去,只能将就着睡,只有一条腿搭在喻礼小腿上,两人中间隔了一只猫,和四五十公分的距离。
等到第二天晚上,眼见时间差不多了,祁湛就直接把团团抱进了猫窝,又在旁边放了一盘猫粮,然后干脆利落地把卧室门锁上了。
喻礼对于他难得幼稚的表现哭笑不得,可看着那张有些委屈的脸,又狠不下心,只能让他抱了一晚。
还是那种抱猫的姿势。
多了一个家庭成员,日子瞬间热闹了许多,喂猫粮铲猫屎,两人似乎又回到了从前上学时的样子,一瞬间消弭了中间那几年的隔阂。
他们这边甜甜蜜蜜,有些人却是坐立不安,过了大约一周时间,周泉才终于下定决心,供出了另外一个人的名字。
谢卓。
然后又抖出了一些他知道的当年的小部分真相。
周泉虽然是喻鑫的心腹手下,嘴牢是优点,胆子小就是无法磨灭的缺点了,所以作为最早跟着喻鑫的那一批老人,给了他一个养老般的职位,但是更多的细节他也无从得知。
而谢卓则是喻鑫以前最信任的财务,对数字有着近乎可怕的敏.感度,偏偏又自恃聪明,从小到大一路顺风顺水,从名牌大学毕业就被一家公司重金请过去,结果年轻气盛给人做假账,最后又被踢出来顶罪,差点进监狱。
还是喻鑫看中他的能力,用了点手段平事救下,又把他招进了自己公司,对他可谓是有大恩,谢卓也是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把财政这一块把控得死死的,让喻鑫省了不少事。
周泉只知道一个大概,之前张宏利和陈远斌仗着自己元老董事的身份,吃相越发难看,挪用了公款。
本来对于他们这种私人企业来说不算什么大事,没人追究或者把帐平上也就是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后来这笔钱,是喻鑫替他们还的。
然后更诡异的是,当那笔慈善款不翼而飞之后,只有喻鑫名下有大笔资金流动,汇款单上签的也是他的名,于是一.夜之间,他就成了那个贪污慈善款项的犯罪嫌疑人了。
然后搜寻证据,判刑入狱,公司重新洗牌,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了。
在这过程中,能动手脚的,便只有最信任的财务了。
但是令人感到奇怪的是,如果是谢卓背叛了喻鑫,这人却在他入狱后不久,就凭空消失了,并没有享受出卖旧主带来的好处。
与此同时张宏利他们也在找他,而且坚持不懈地找了这么多年,看上去倒不像穿一条裤子的人。
所以真相究竟是什么?
百思不得其解,喻礼有些焦躁起来,甚至有点坐立不安。
总想去做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自己究竟能做什么。
“别皱眉。”祁湛微凉的指尖贴上他的眉心,带着令人舒适的力道轻轻揉了揉,“起码是有线索了,是好事。”
“是……”喻礼轻抒一口气,是他魔障了。
这么多年都忍过来了,不差这一时。
“帮我个忙……”喻礼偏头看向祁湛,眼前却落下一片阴影,然后一个温软的吻贴上了他的眼睛。
那个吻慢慢向下移动,滑过脸颊,鼻尖,然后印在了唇上。
“我已经派人去找了,你现在要做的,是好好吃饭,嗯?”祁湛摸着他的耳朵,跟他额头相抵,有一下没一下地蹭着他的鼻尖。
喻礼愣了一瞬,又很快释然了,抬了抬下巴在祁湛鼻尖上咬了一口,然后在他要回击之前推开人,快速跑进了客厅,正襟危坐在餐桌前,往嘴里塞着饭。
虽然他也派人在找了,但是这种事还是越快越好,现在不是矫情的时候。
更何况以他跟祁湛的关系,开口求个帮助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但祁湛却没给他任何请求帮助的机会。
这人总是这样。
体贴到了极致,连让他有一丝丝别扭的机会都不给。
收拾好之后,两人一起去了公司,喻礼却在楼下看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江辰!”喻礼眼前一亮,来不及关车门,就快步朝那边走去,“怎么不上去?前台不会拦你的。”
江辰毕业后,倒真的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程序员,不算太聪明,但是也不会犯什么打错,偶尔出两个BUG,都可以被修复。
程序员本来就忙,上班之后更加了,996都是常态,有时候难得的那一天休息都会被随时叫回去加班,再加上那点路程,算算两个人也快有几个月没见了。
“喻哥。”江辰朝他招了招手,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瞥见慢悠悠跟上来的祁湛,目光沉沉地把人上下打量了一遍,轻哼一声,揽过喻礼的肩膀往另一边走,道:“我有话跟你说。”
喻礼顺从地跟他走到一棵树下,江辰看了眼祁湛的位置,才放下心来,“喻哥,他是不是又回来纠缠你了?”
江辰说着,还狠狠地刮了祁湛两眼,像是下一秒就要冲上去跟他打架了。
“我听松子说这家伙回来了,给我气得两晚上睡不着。我跟你讲,别听他那些花言巧语,还是他威胁你了?有钱又怎么样?那三年把你折磨成什么样了,这种人我见一次打一次!要是他用公司威胁你,你就回来S市,我又没有女朋友,养得起你,还有……”
喻礼听着他的絮絮叨叨的话,从最初的震惊到心头酸涩,然后猛地上前一步,抱住了江辰。
“我跟你说,你不能那么傻……咋?”江辰呆住了,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在一旁安静等待的祁湛也不自觉往前走了一步,然后又默默站回了原地,直勾勾盯着这边。
江辰有些纠结,平时大大咧咧跟喻礼勾肩搭背都成习惯了,但是印象中,喻礼却从来不会主动对他做出什么亲密举动,这么猛然一下,还闹得他怪不好意思的。
“是不是他真的欺负你了?”江辰把拳头捏的咔嘣直想,“你等着,回头我就找人把他套麻袋打一顿,再敢纠缠再打,打到他见你就怕为止!”
“什么跟什么啊……”喻礼有些哭笑不得地把人放开,伸手捏了捏他的脸,揉面团一样地往外扯,非常少见的亲昵姿态。
江辰原本的一脸煞气都被他破坏个干净,看上去蠢兮兮的。
“他对我很好,三年前那事都是有苦衷的,不怪他。你呀……”喻礼松了手,没忍住又在人脑袋上呼噜了一把,“得了你这么个兄弟,这辈子值了。”
“真的?”江辰还有些不信,“你别是又被他骗了吧?网上说长成他这样的,最会骗人了。你没看学校论坛,现在还有多少小姑娘哭喊着非他不嫁呢。”
“我在你心中就那么笨,那么好骗啊!”喻礼被他气笑了,在他脑袋上拍了一下,“想骗我,也是需要点能耐的好吧?如果真的把我骗过去了,那技不如人我也认栽……”
“我跟你说这个做什么……”喻礼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你的心意我收到了,这事我心里有数,他还是跟以前一样,一直没变过,你就别太担心了。”
“走吧,难得来一次,多住两天,让那家伙请客吃饭,你就敞开肚子吃,把他吃穷为止!”喻礼搭着江辰的肩膀,把人拉了回去。
“吃饭去,你请客。”喻礼朝祁湛抬了抬下巴,一脸颐气指使的小模样。
“好,”祁湛朝江辰点了点头,把喻礼扯到身边,半揽着人往车上走。
“干嘛?你东西忘了?”喻礼有些莫名其妙。
“换衣服,你背上刚刚擦到树枝了。”祁湛道,拿出了后备箱准备好的西装外套。
“咦?脏了吗?”喻礼偏头往身后看去,却什么都看不到,“可能是刚刚太激动了,都没有感觉到,还好你心细。”
祁湛:“……嗯。”
然而换下来的外套却是干净无比的,就像新买的一样。
等到三人坐下来,已经是半个小时后了,两人一左一右靠着喻礼,江辰盯着祁湛的目光依旧警惕。
“来,吃,多吃点。”喻礼把所有江辰喜欢的东西全部推到他面前,“是不是工作太累了?感觉你都瘦了。”
祁湛扫了一眼江辰明显又壮硕许多的身材,沉默不语。
“哪能呢,”江辰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喻哥你也知道我比较笨,弄不明白的只能加班了,但确实学到了不少。”
其实刚毕业那会,喻礼邀请过他来启预上班,被江辰拒绝了。
他觉得如果去了,喻礼肯定多少会照顾他一些,这样不算是他自己的真本事,所以他宁愿自己一个人回S市打拼。
祁湛在一旁默默地给喻礼夹菜,江辰瞥见这一幕,眉头又拧起来了,“祁湛,湛哥。看在喻哥的面子上我也叫你一声哥,但是如果你敢欺负他,虽然我就是一小人物,但是也是会跟你拼命的!”
喻礼也转头看向祁湛,朝他眨眨眼,“听到没?我也是有人罩的。”
祁湛又好气又无奈地摇摇头,朝江辰举杯,自己率先喝了个干净,轻声道,“我哪舍得……”
喻礼轻哼一声,低头默默吃菜,觉得耳尖有些烫。
江辰坐在一旁默默往嘴里夹菜,总觉得自己有些多余,然后开始反思,他今天也许不该来的。
虽然气氛尴尬,但是架不住这里的菜味道非常棒,三个人吃得一本满足,然后又陪着江辰四处走了走。
原本想留他多住几天,结果这家伙死活不肯,似乎真的只是专门跑来警告一下祁湛的,搞得喻礼窝心不已。
“他就是这样的性子,你别介意,他都是为了我。”两人把他送到了火车站,目送着他上车,喻礼窝在祁湛怀里,懒洋洋地不想动。
“我知道。”祁湛低头在他额头上蹭了蹭,“你有这样的朋友,真的很好,而且他的话也没错,我必须得对你更好才行。”
“多好?怎么个好法?”喻礼挑眉看他。
从祁湛这个角度,正好对上他一双上挑的瑞凤眼,明亮的路灯在他眼中缀上几颗星星,然后褐色的瞳孔里有一个小小的倒影。
一个完整的他。
祁湛呼吸一滞。
他抬手捏住喻礼的下巴,让他的头后仰靠在自己肩上,然后直接吻了下去,手指顺着滑过漂亮的喉结,来回摩挲那块脆弱的皮肤。
让怀里的人不住战栗。
以一个绝对掌控者的姿势,连每一次呼吸都不肯放过。
喻礼的眼中慢慢氤氲起一片水汽,腰上那只来回抚摸的手闹得他没有一点力气,差点以为自己就要溺死在这片温柔里了,祁湛的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
两人瞬间分开,喻礼低头喘了两口,祁湛也有些呼吸不稳,目光沉沉,像是要把他整个吞下去。
“什么事?”他接通了电话,脸色不太好看。
当听清那人说的话之后,脸上的情.欲顿消。
“找到谢卓了。”
他的手下严密监控了谢卓所有的银行账户和身份信息,却都没有什么收获,这人就跟凭空消失了一样。
虽然他很谨慎,甚至资金往来用的都是虚拟账户,但对于真正这方面的专家来说,依旧是有迹可循的。
而他们找到他的时候,他正窝在一个十八线小县城的乡下农村里。
几乎跟现代社会完全脱节,难怪怎么都找不到人,要不是偶尔一次进县城采买,都不一样能发现他的踪迹。
喻礼眸色微沉,直接坐进了驾驶室。
是时候,把一切真相都揭开了。
“你现在情绪不稳,我来开。”祁湛拉来门,直视他的眼睛,“我的人已经把他关起来了,跑不了的,所以不要着急。”
喻礼跟他对视了两秒,妥协了。默默地坐到另一边去了。
关人的地方是一处仓库,周围荒无人烟,不用担心有人偷听,确保人被绑着没有半点威胁性,祁湛才守在门外,让喻礼一个人进去。
过了大约一个半小时,喻礼阴沉着一张脸快步走了出来,从上车到回家,一句话都没说。
开了门之后,甚至连鞋子都没脱,径直走到了卧室门口,捏着门把手的力道非常大,甚至能看到一片显眼的红印。
“让我一个人静静,别进来,我现在不想跟你吵架。”他说完这句,就摔上了们,又从里面锁上了。
祁湛有些担心地走到门前,就听到里面传来叮铃咣啷砸东西的声音,和喻礼压抑的呜咽声。
祁湛在门外站了几分钟,然后默默地去了厨房,泡了一杯蜂蜜水,又烧上热水。
估算着时间差不多了,里面的动静也小了,他才掏出钥匙开了门。
喻礼靠坐在床边,埋头把自己缩成一团,对于他贸然进来的行为没有任何反应。
祁湛走过去,在他面前蹲下,轻轻地把人抱进怀里,一下一下拍着他的背,掌下的皮肤轻微震颤,像是在哭。
然后就被喻礼猛地抱住了。
大颗大颗滚烫的泪水顺势流进他的颈窝,耳边传来喻礼带着颤的微哑嗓音。
“我要他们身败名裂!我要他们一无所有!我要他们不得好死!”
祁湛默默把人搂的更紧了些,温柔却坚定道。
“好,我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