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礼觉得心烦意乱,只要一看到祁湛,那种不受控制的感觉就来了,让他无力又焦躁。
但是偏偏似乎怎么都逃不掉。
连续几天都把那人当成空气之后,喻礼强迫自己忽视他的存在,仍旧烧着一个人分量的饭菜,偶尔给他因为自己受伤的手指上药。
眼看着红肿一天天消下去,喻礼却感觉更烦躁了。
这下他总没有再来烦自己的理由了。
但是心里却像是关了只小豹子,在那个他自己筑起来的牢笼中来回挣扎嘶吼,让他想去做些什么,伤害点什么,发泄点什么。
“喻总,”小柯敲门走进来,把一份文件放在他面前,“这是按您要求收购的喻氏散股,几年前喻氏股份重新洗牌之后,除了几个元老,剩下的散户要么被拉拢要么出售变现,也都被他们收拢得差不多了,所以这里只有不到2%,还是机缘巧合才到手的。”
喻礼翻了翻,眉头微微蹙了起来,虽然早知道当年的事不简单,但是就这么直白地听到他爸爸的公司被人瓜分了个干净,依旧难以平静。
“我知道了,周泉最近怎么样?”喻礼一根食指在桌上轻轻点了点,脑中回忆起那人的资料。
“最近身体不太好,跑了两趟医院,请假被骂了。”小柯谨慎道。
这种是再平常不过的小事了,但她依旧尽职尽责地汇报,她不敢错过任何喻礼想要知道的消息。
“再等等。”喻礼收回手指,“很快就清明节了,到时候给他下剂猛药。”
“好的,那您……今晚几点下班?”小柯收了东西,犹豫了一瞬,还是问出了声。
喻礼前两天为了躲人,都提前半小时下班,谁知道那人却像是能洞悉他的想法一样,让他的所有打算全落空,变成现在这样不尴不尬的情景。
“还有事?”喻礼抬眼看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从来不在他们面前笑的原因,小柯纵使能力出众,依旧是有些怕他的。
“韩总想约您一起吃个晚饭,前几日的已经推了,但是他还是很坚持,如果今晚没事的话……”
“可以,你看着定。”喻礼有些疲累地捏了捏眉心,总感觉还什么都没做,却怎么都提不起劲来。
这可不像他。
韩总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找他,一直在扯些乱七八糟的,直到吃了半个小时,才稍微透了点风声。
还是为了祁湛。
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但是接近中年的韩总却舔着一张脸,明里暗里探寻他们现在的关系。
虽说可能出于八卦,可是眼底的在意和关心又也不似作伪。
喻礼随意敷衍了两句,心里更烦躁了,眼看时间差不多了,直接散了局。
现在天气不算太冷,但是晚上的夜风吹着人,还是有种透骨的凉意,喻礼没喝多少酒,只是跟人碰杯的时候,浅浅地抿了两口。
毕竟韩总的目的,也不是灌醉他。
但就是这样,还是觉得有些难受,急切地想做些什么,又毫无办法。
他更加不想回家,以自己现在这个状态,吵一顿都算是轻的了。
喻礼轻叹了口气,放在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了下,他掏出来看了一眼,嘴角勾起一个笑意。
宋子煜回来了。
前段时间被他老爹抓到国外去看地方准备开分公司,一直到现在。
“夜色,速来。”把位置给人一发,就慢悠悠荡过去,心里终于松快了一些。
他知道自己现在是鸵鸟心态,但是那又怎么样?
能躲一时是一时吧。
等宋子煜穿过密集涌动的人群,在他们常呆的包厢里找到喻礼时,他已经两杯下肚了。
“怎么喝这么多?”宋子煜拿过酒瓶看了看,有些担忧。
喻礼从来没有酗酒的习惯,而且为人又高度自律,绝对不会让自己在外面和不熟的人面前喝醉,免得被人钻了空子。
就连他,也从没见过喻礼这么个喝法。
“咋了哥,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宋子煜给他换了瓶低度数的,喻礼尝了一口,就有些嫌弃地呸了出来,探手要去抓酒瓶。
宋子煜无奈,只能给他送到手上。
左右自己在这里看着,出不了什么事,更何况……
他也没见过喻礼喝醉的样子。
“我债主回来了。”喻礼举起酒瓶,连倒酒的步骤都免了,直接往嘴里灌,看得宋子煜一阵心惊。
微凉的酒液从嘴角滑落,顺着修长的脖颈一路滴进衣服里,把浅色的领口晕开一片,又被喉结上下滚动的弧度顶起一块。
宋子煜死死盯着,悄然咽了口口水。
“谁?你欠了很多钱吗?”像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失神,他加大了音量,要去抢喻礼手里的酒瓶,却被人小孩护食一样握在手里,不肯放手。
“不是钱……”喻礼眯了眯眼眸,有些沮丧地垂下头。
是感情债。
其实事情发展成现在这样,早就分不清是谁欠谁的,谁对不起谁了。
他只是……
只是还没想好该怎么面对他。
三年的时间到底不短,足以改变许多了,更何况是本来就易变的人心呢?甚至就算感情没变,相处起来的那种隔阂和疏离感,都没法轻易消弭。
就像他现在,已经猜不透那小孩在想些什么了。
又是两大口下去,一瓶很快见了底。
这种不要命的喝法看得宋子煜心惊肉跳,根本连发生什么都不知道,也从来劝不动这人,只能陪着他,小口小口抿着。
心里有事,醉得格外快,更何况之前跟韩总吃饭的时候,喝的是白酒,这么一混,喻礼已经有几分迷糊了。
手里的酒瓶慢慢滑落,发出叮咚一声响。
整个人朝后仰面躺着,露出绯红的脸颊和优越至极的轮廓线条。
他的眼睛雾蒙蒙的,大脑一片混沌,要睡不睡的样子。有些难受的眨了眨眼,一滴晶莹的泪珠被挤了出来,顺着眼角滑落。
宋子煜从来没见过他这副模样,有些看呆了,情不自禁地凑过去。
“喻哥?”他两眼直勾勾盯着喻礼粉嫩的脸颊,和时不时轻轻嘟囔两句的红唇。
喝醉的人没有任何反应。
“喻礼……”宋子煜又唤了声。
喻礼已经彻底把眼睛闭上了。
宋子煜屏住呼吸,看着那张他肖想了这许多年,漂亮得过分的脸离自己越来越近。
近到他的呼吸扫到脸上,让喻礼有些不开心地皱了皱眉,微微偏过头。
“喻礼……喻礼……”宋子煜不敢动了,等他再度安静下来,有些着魔似的紧紧盯着他的唇,压抑着痛苦和渴望得轻唤着。
快六年了。
为什么……
就不能看看我呢?
面前毫无防备的人显然很容易激起某些难堪的欲望,宋子煜觉得自己脑中一直绷紧的那根线,突然断了。
就算……
哪怕被他打一顿,也心甘情愿。
正当他准备孤注一掷,直接吻下去的时候,手机铃声却突兀地响起,撕破了这片寂静空间里那些即将变质的暧昧。
宋子煜小心地从喻礼口袋里掏出手机,刺眼的屏幕光照亮了他一张欲求不得,略显狰狞的脸。
一长串号码,没有备注。
应该不重要。
宋子煜把手机关了静音,朝下扣着,想要继续方才没有完成的事。
从沙发缝隙里透出来的光暗淡了一瞬,又重新亮了起来。
打电话的人似乎很执拗。
宋子煜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他一点都不想管,但是又怕是某位重要客户的电话。
他翻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灭了。
还没来得及松口气,第三个电话又打了进来,还是那个人。
宋子煜咬了咬唇,抖着手指接了,“你好,他现在不太方便……”
电话那头的一言不发,过了约莫十几秒,就在宋子煜以为打错电话准备挂掉的时候,传来一道冰冷的男声。
“宋子煜。”
一字一顿,明明声线低沉悦耳,落在他耳中却像是被冰刃细细划过,又像是被什么可怕的大型猛兽盯上,情不自禁地抖了一瞬。
“你是?”他只觉得耳熟,但是一时半会想不起来在哪听过。
“地址。”祁湛冷声道。
“什么?”宋子煜有些不明白,“如果你要找喻礼的话,他现在不太方便。”
他偏头看了眼睡着后无比乖巧的青年,心头一软,只想快点挂了电话,继续方才没做完的事。
“他在哪?我让你把地址发给我。”
电话那头的人还在说着莫名其妙的话,甚至隐隐听到关门声,像是要走出来了。
出来干嘛?
来找他们?
莫名其妙!
正当他准备不管不顾挂掉电话的一刻,脑中突然闪过一个人,那人低沉的声线跟他就很像。
“祁湛?”宋子煜有些惊疑不定?
怎么可能,祁湛回来了,为什么他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但是他忘了,他并不参与启预的管理,所以这种事不会报告给他,再加上前段时间被自家老爹恨铁不成钢地揪着到处跑,一时松懈了。
宋子煜倒吸了一口冷气,抖着手就想挂电话,祁湛的声音无比清晰地从话筒里传来。
“你们最近好像准备开拓海外市场?不过根基不稳,容易出事……”
宋子煜整个人都僵住了,傻愣愣地捏着手机,直到被人第三次催促,才不甘不愿地报出一个地址。
“记住你的身份,不动你是因为他拿你当朋友。宋家,我还没放在眼里。”
然后手机屏幕闪了闪,这回是彻底挂断了。
宋子煜死死捏着手机,用力到几乎要将他捏碎。
祁湛……
祁湛!
又是祁湛!!!
他凭什么?
想走就走,想回来就回来,他又把喻礼当成什么了?
祁湛来得很快,差不多五分钟之后,就推开了包厢了大门,看都没看安静坐在一边,赤红着眼瞪着他的宋子煜,直接走上前,想把喻礼抱起来。
“你又拽什么呢?当初要走的是谁?一走走三年的是谁?你知道喻哥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吗?你又有什么脸回来继续纠缠他,还那么一副理所当然的嘴脸?!”长期以来的怨恨和不甘终于压倒了他对祁湛本能的畏惧。
然而那人却一个眼神都没分给他。
他小心地把人扶起来,却没想到原本陷入深眠的人却突然睁开了眼,一拳朝着他的门面挥了上来。
祁湛面不改色地截住他的拳头,对上那双有一瞬间清明的眸子,轻轻摸了摸他的侧脸,“是我,别怕。”
喻礼眯着眼看了他几秒,似乎在努力辨认。
然后又闭上了眼,安心地睡死过去。
宋子煜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后背不自觉出了一身冷汗。
如果他刚刚真的做了那种事……
回想一下喻礼能生生把一个成年男人的手扭断的恐怖力道,只觉得一阵后怕。
他的鼻梁,恐怕保不住。
“谢谢这段时日,你对他的照顾。”祁湛稳稳抱着人起身,朝宋子煜点点头,“但是我们之间的事,会由我们自己解决。”
“他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以后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也不用客气。”
“不过朋友,就只是朋友。”
说完,抱着人就走了。
宋子煜垂着头坐在沙发上,随手将所有的酒瓶全部扫落,有些痛苦地低吼了声。
他知道的,他没有机会了。
其实只要看过喻礼跟祁湛之间的相处,就会深刻地认识到,他们根本插不进别人。
可到底不甘心啊……
祁湛一路把人抱到了车旁才放下来,打开门之后小心地将人放了进去。
喻礼就像没骨头一样,软软地缩进座椅里,头朝一侧歪着,快要触到自己的肩膀。
祁湛小心地帮他摆正姿势,又给系上安全带,还是没忍住,在他看起来软绵绵的脸上捏了一下,才发动车子。
来的时候几乎飙到两百码,回去却是稳稳当当的四十码。
他轻车熟路地用钥匙开门,那是他自己的钥匙。
自从知道喻礼把这里买下来了,他就是莫名觉得这人没有换锁。
而事实就是,他自己的钥匙,依旧可以打开这扇门。
把人抱回床上,祁湛开始动解他的衣服扣子,那浑身的酒味遮都遮不住,衣服湿了大半,肯定不舒服。
且不说裸露出的胸膛感受到了凉意,单是被他摆弄着一会抬腰一会抬手臂,就扰得喻礼睡不着,一巴掌拍上来,哼哼唧唧嘟囔两声,“谁啊!烦人……”
他的眼睛微微睁开一道缝,努力地盯着祁湛瞧。
看起来像是清醒了,又像是单纯在发呆。
“好了,换了衣服再睡,不然要着凉。”祁湛又脱了他一件衣服,现在只剩一件薄薄的白色衬衫,隐隐能看到透出来的曲线。
“滚开,你不是他,不准碰我!”喻礼突然瞪大了眼,手指摸索过旁边的被子,胡乱扯过来往自己身上一裹,把大半张脸都埋了进去,“你不是……”
祁湛愣住了,半跪在床边,凑近去看喻礼的脸,又伸出手指把脸颊上的一缕头发别到脑后,“我是祁湛,宝贝你看看我。”
喻礼把脸埋的更深了,呜咽着道,“小朋友早就走了,不要我了……”
祁湛心头一紧,又怕他这个姿势会闷到自己,有些强硬地把人抱进怀里,强迫他的头靠着自己的肩膀,贴了贴那柔软的侧脸,“以后不会了,我一步都不会再离开你,再没有什么能把我们分开。”
喻礼愣愣地看着他,眼睛里雾蒙蒙的,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他突然伸手,想去触碰祁湛的脸,祁湛低头把自己送上去,被他胡乱揉捏了一把,又小猫挠痒似地拍了拍。
“混蛋!王八蛋……大骗子……”喻礼瘪瘪嘴,这么久以来的委屈和不甘终于找到了宣泄口,那个可以任他发泄的怀抱也终于回来了。
哪怕这只是一场梦。
“臭流氓……对我做了那种事,说走就走,大混蛋!嗝……”
他眼中的那点水汽兜不住了,又或许变得更多,顺着脸颊落下来,滴在了祁湛的颈窝,烫得他心头一颤。
“对不起,没有下次了……”祁湛捏着他的下巴,轻轻把那水珠吮去,又在温度偏高的皮肤上来回流连。
喝醉了的喻礼乖得不像话,被他摆弄成这个姿势,就一直没有动过,只在被人咬上脖颈的时候,轻轻颤了颤。
“我想……嗝,想好了,早就想好了,”喻礼絮絮叨叨着,像个在学校受了欺负,回去告状的小朋友。
“嗯?”祁湛停下动作,有一下没一下地亲着他的唇边,等着他的下文。
“我要……把你绑回来,等我足够强了,就绑回来……”
“关起来,再也跑不掉。”
“就……就只能陪着我……”
祁湛微微瞪大了眼,并不是被吓到,而是第一次听到他这么直白地表达对自己的想念和占有欲。
他选择性地忽视掉话里那些明显的偏执,只觉得欣喜,恨不得抱着人在原地转上两圈。
恨不得亲手打造一间大笼子住进去,只要他不再生气。
“好,我是你的,你想怎么对我,就怎么对我……”祁湛终于覆上了那肖想已久的红唇。
烈酒的气息,熏得他也有些昏昏然,只想就这么抱着人沉醉下去。
这个绵长的吻持续了几分钟长,最终还是以喻礼醉了不懂换气结尾,他偏开头,只觉得那咬他的蚊子分外讨厌。
祁湛看的好笑,加快速度给人换了睡衣,整个塞进被子里,又把被子往下压了压免得憋闷,然后才去冲了杯蜂蜜水。
可无论他怎么哄,小醉鬼都不肯再张嘴了,更别提喝上一口。
“这可是你自找的。”祁湛低下头,轻轻蹭了蹭喻礼的鼻尖,然后仰头喝了一口,捏着他的下巴吻了上去。
担心人咽得太快容易呛到,还小心地控制着量。
这下那羞怯的小家伙倒是热情了许多,闭着眼睛缠人,磨的他呼吸一紧。
看起来更像是勾引了。
一杯蜂蜜水在你来我往之间见了底,而祁湛也喝下了不少的一部分,更加可怕的是,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了。
祁湛看着身下无知无觉,一脸无辜的人,轻轻在他脸蛋上咬了一口,才起身,想去冲个凉水澡。
结果手腕就被人拽住了。
喻礼的手没什么力道,顺着手腕一路软绵绵地滑到掌心,然后拽住了他的两根手指。
微肿的红唇微微嘟起,轻声呢喃道,“别走……”
“别离开我……”
祁湛浑身一僵。
他动作迅速地脱了衣服上床,把那软绵绵的一小团抱进怀里,在他唇上亲了亲,又咬了一口,轻叹了声。
“我是流氓,可不是君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