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秒不到的时间,那四人全部倒了下去,躺在地上哀嚎滚动,时不时会在手电筒的灯光下出境,照出一张狰狞扭曲的脸。
“没事吧?”祁湛转过头,在黑暗里其实只能借着朦胧的光线看到喻礼大致的轮廓,他走进了一步,想要检查一下,又像是想看清楚。
“长本事了么。”喻礼后退一步,微微抬头看他。
“看来在国外挺有闲心,学了不少东西。”
他非常不喜欢现在这个身高差,显得自己更加弱势。
“必须会的。”祁湛轻声道,“要保护你啊。”
喻礼心头咯噔一下,像是被他狠狠捏了一把,疼得厉害。
是,以前都是自己保护他,校霸的身份混了这么久,架没少打,原来这人从来没觉得他做的不对……
不得不说,内心确实感受到了震动。
喻礼眼睑微垂,侧身从他身边走开,没管那一地狼藉。
穿过这条街,基本上就能看到A大的后门的,两人就维持着一步之遥一前一后地走着。
只要祁湛一伸手,就能拉住他的手。
他的视线有些怀念地从这个呆了一年多的地方上掠过,然后落在喻礼背上,光明正大地把人仔细打量了遍。
好像长高了一点,瘦了许多。
脊背依旧笔挺,但是从他这个角度,都已经能看到微微凸起的漂亮蝴蝶骨,原先好不容易养出来的那点肉全部消失,腰肢细得丧心病狂,似乎双手一合就能握住。
祁湛想得出神,等看到前面人停下来的时候,才发现两人已经回到那个小房子里了。
那个……
他和喻礼曾经的“家”。
他曾经承诺要给喻礼的那个“家”。
这几年来,关于喻礼的消息都会源源不断传来,但是更多的是关注他学习和创业方面的问题,祁湛一直以为出了那种事,以这人刚烈的性子,会直接回宿舍去住,所以都没把团团送过来。
不然留给他当个念想也是很好的。
但是他竟然还住在这里。
那是不是说明……
喻礼大致能猜到身后那家伙现在是个什么想法,却不想再跟他这样不清不楚地纠缠下去了,快速开了门之后就要关上。
门缝里却卡进来皮鞋的尖,顶在哪里让他没办法顺利关上门。
甚至一条修长的腿也在努力往里挤。
“那么久不见,能不能邀请我进去坐坐?”祁湛抵着门缝,素来注重形象的人却以一个近乎扭曲的姿势扒在门上,没脸没皮看着就惹人心烦。
“不能,你该走了,我不想见到你。”喻礼冷漠道,索性开了门,趁着祁湛失力往前栽的一瞬间,把他推了出去,要再度用力关门。
然后坚硬的门板磕上了他修长的手指。
“嘶……”祁湛倒吸一口冷气,整张脸都有一瞬间的扭曲。
正所谓十指连心,更何况为了快速关门,那力道不小。
喻礼立刻就变了脸色,拉开门,一把将人扯了进来,用力钳住他的手腕往里拖,嗓音微哑,带着一丝颤抖,“你疯了?!这手不想要了是不是?”
祁湛熬过了最初那阵刺骨的痛意,慢慢平静下来,甚至开始安慰那个有些慌神的人,“没事的,不太疼……”
“闭嘴!”喻礼红着一双眼睛瞪着他,扯着人往快步往里走,直接把人甩在沙发上,恶声恶气道,“等着!”
然后就匆匆跑进房间里去拿药箱了。
祁湛这才能好好打量这个无比熟悉的地方,连一丝陌生的不适应都没有。
因为一砖一瓦,甚至连墙上的一张照片,桌子上的一个摆设,都没有动过位置。
跟他走的时候一模一样。
只是那些属于他的东西消失了而已。
而喻礼却在这样的房子里住了三年。
他心里,一直都是有自己的。
祁湛抬手抚了抚胸口,虽然一直确信这个事实,但是当亲眼看到时,还是止不住地感动和心疼。
哪怕受他再多的冷眼和嘲讽又怎样?
只要能重新拥抱这个人,一切都变得无足轻重了。
卧室里传来翻箱倒柜的声音,动静慢慢大了起来,然后是“哐当”一声巨响,似乎撞翻了什么东西。
祁湛有些紧张地站了起来,想去看看,正好撞上快步走出来的喻礼。
他的眼眶似乎更红了,眼珠甚至蔓延上了一层红色的血丝。
“让你坐那,听不到吗?!”
祁湛乖乖坐了回去,看着那人在他面前蹲下,执起他手的动作却很温柔。
“几岁了?嗯?你知道自己今年几岁了吗?用手去挡门,你可真厉害!”喻礼恨声道,颇有些咬牙切齿,上药的力度就像蝴蝶停落花瓣,生怕重了一分。
“想试试看你的手指和门框哪个硬吗?那不用在我这,随便找个门,你爱怎么试怎么试!”
“别生气了,”祁湛一只手被他捉住,身体却不自觉前倾,鼻尖快要触到喻礼的额头,“真的不疼……嘶……”
话没说完,又闷哼了一声。
上药的动作有多轻柔,对比捏他的力度就有多可怕。
“好了,你可以走了,这里不欢迎你。”喻礼低下头,下意识地帮他吹了吹伤口,又小心拿纱布包了,然后把东西全部甩回了医药箱里,顿时一阵叮当乱响。
祁湛这才发现,医药箱也是他们以前惯用的那只,甚至上面的小字标签都是出自他的手笔。
“我真的不能留下来吗?”祁湛仰着头看喻礼,这个角度他的脸被灯光打柔了一层弧度,看起来有几分温柔,再加上手上的纱布和疼得泛白的嘴唇,看上去可怜巴巴的。
“你?你凭什么?”喻礼嗤笑一声,“这里是我买的房子,作为主人,我有权利赶你走。”
“如果再不走,我就告你非法入侵。”
祁湛怔愣一瞬。
他把房子买下来了?
心头那种酸涩的感觉越发浓郁了,祁湛低头,用力眨了眨眼,嗡声道,“我不会非法入侵。”
“我只想合法入住。”
喻礼:……
“呵……”喻礼冷笑一声,不想看他,又不可能真的把人直接扔出去。
更何况他还有伤。
索性眼不见心不烦,转身去了厨房。
晚上没吃,到现在胃里已经不太舒服了。
他开了火,从冰箱里随意掏出了鸡蛋和一些别的食材,做了简单的蛋炒饭和炒青菜。
这几年以来,最大的收获和进步大概就是不会再炸厨房了。
虽然做出来的东西不太好看,但起码不至于难以入口,也让他在那么多不想去食堂的日子里勉强苟活。
甚至食材够的话,三菜一汤都能鼓捣出来,起码吃了不会拉肚子。
果然,人类的潜力是无限的。
他把东西端去了客厅,刚坐下,祁湛就慢慢走了过来,看着卖相还不错的东西也有几分惊异。
“能给我也吃点吗?晚饭还没吃……”祁湛笑道,手还像模像样地在肚子上摸了摸。
喻礼没说话。
但是也没拒绝。
祁湛就自己去拿了碗,在他身边坐下,可是却有一个更大的问题。
他伤的是右手。
而左手执筷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练成的,更何况蛋炒饭还是一粒一粒的,所以等喻礼狼吞虎咽了一整碗,他还没能尝到味。
喻礼轻啧一声,进去帮他拿了一个勺子,往桌子上一拍,就自顾自进了卧室。
祁湛听着摔得震天响的关门声,有些宠溺地笑了笑。
没有人比他更懂喻礼的别扭和小傲娇了。
他拿起勺子挖了一勺,终于成功尝到了味道,一时有些怔愣。
思绪又不自觉被拉回了那个下午。
味道改良了一些,但是依旧算不上多美味,关键是那个时候,喻礼还会赖在他背上撒娇。
现在也依旧要哄,可是那种感觉,却是令人心酸的久违了。
祁湛很乖地扫完了剩下的蛋炒饭和专门留了一半的菜,也没有再去招惹那个正心烦意乱的人,默默在沙发上躺下,脑子里又回想起他抱着人坐在这里看电影的样子。
沙发其实挺长的,两人靠坐着完全够,非常舒适,可是一旦全部躺下去,就短了一大截。
祁湛两条长腿有些委屈地耷拉在地上,只能仰面躺着,甚至没法翻身。
屋里太安静了,祁湛的全副注意都被鼻尖萦绕的淡淡柠檬草香气所吸引。
这味道是从沙发上传出来。
甚至可以说弥漫了这间屋子的每个角落。
他第一次跟喻礼重逢的时候,就有些在意这件事了。
虽然听起来有点自恋,但是喻礼身上,似乎都是他的味道。
他原本更喜欢用香皂的。
零零碎碎的东西想了很多,祁湛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又过了一会,卧室的房门被打开,喻礼站在沙发边,仔细打量了他许久,才把手上的毯子,小心地盖在他身上。
生怕弄醒了他,还怕勾住伤口。
等他再回去睡了之后,原本应该深眠的人,却轻轻勾起了唇角,小心把毯子往上拉了拉,遮住了鼻子。
闻着那熟悉的味道,他睡了个好觉,一夜无梦。
第二天依旧没有话,喻礼冷着脸给他换了药,然后就去上班了。
原本想着这下总能清净了,只要等下班的时候早些走,就能把人甩开,结果却在家门口被他堵个正着。
“你这算什么?”喻礼皱着眉,看那个总是笑意温柔的人,“想找我复合?我没有兴趣。”
“不是复合。”祁湛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沉下脸来,又走进一步,用完好的那只手,去抓喻礼的手腕。
“我们根本就没有分手,你自始至终都是我的。”他强硬道,用力把人拉到自己面前,不准他躲开。
“我只是……出了趟差。”
“现在我回来了。”
“回来拥抱我的爱人,停落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