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天不是没演过恶毒的角色,大部分的恶毒角色都很无脑,演的时候也是走量不走质,犯足够的蠢就够了,反正就是未来让主角打脸用的。
可是对于范宣来说,他死了就是死了,就算是未来的‘范宣’穿来了,范宣也是死了,他所受的那些欺负就是他人生的终点,‘范宣’再怎么打脸复仇,也与傻范宣无关了。
乐天有点不忍心,决定自己恶毒的差不多就得了,平常的欺负也不是重点,重点还是十八岁时的那一记痛下杀手,只要不对范宣太好就够了,薛乐天内心对范宣的嫉妒,傻范宣不知道,穿来的‘范宣’应该能品出来,人设也不算崩。
乐天很有自信把握尺度,坐到床上冷着脸道:“上来睡觉,再多说一个字,我就走。”
范宣完全听懂了,手上捧着的画也不要了,猛虎下山一样一头冲到床上,直接把薛乐天压倒了,抱着他的细腰在他脖子上嗅了一口,他想说好香,但是不敢说,因为薛乐天说‘再说一个字,他就走。’
走,多可怕呀,他好喜欢这个仙子哥哥的,千万千万不想让他走。
范宣紧抱着面色铁青的薛乐天,陶醉地‘嗯嗯’了两声。
乐天:……嗯什么嗯,该不会是要尿床吧。
幸好范宣安静了下来,不再说话,很快就睡昏了过去,他太累了。
乐天睁着眼睛有点难以入睡,范宣,哎。
系统一看乐天纠结为难的样子就知道自己又选对了世界,系统一直在升级,从未屈服过,它,就是联盟总部最顽强的系统——没有之一。
乐天:“管他妈的,六年以后再说,老子睡觉咯,嘻嘻嘻。”
系统:……没心肝的东西!
范宣中途脚蹬了一下,很慌张地一觉醒来,见薛乐天好好地被他抱在怀里,又安心地闭上了眼睛,在薛乐天怀里蹭了蹭,哥哥呀。
乐天一觉醒来,发现他与范宣抱成了个满怀,手缠着手,脚缠着脚,范宣还在他胸前流了一大摊口水。
乐天:……想刷恶毒男配的进度了。
乐天猛地推了一下范宣,范宣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张口咬在薛乐天的领口上,含了两下才觉不对,他不是跟‘猪宝’睡的了,忙张了口,兴奋地对薛乐天道:“哥哥哥哥。”
“别咯咯咯了,你属鸡的?”乐天不耐道,“起来。”
范宣抱着薛乐天不肯撒手,撅着嘴道:“我属老虎,嗷呜,老虎。”
乐天神色复杂道:“你知道什么是老虎吗?”
范宣点头,“知道呀。”
乐天想起身,范宣不松手,乐天喝道:“放手,不然我走了。”
范宣立即吓得松开了手。
乐天下床踢了一下地上的布老虎,对上范宣心疼的眼神道:“这是什么?”
范宣眼神黏在了布老虎上,依恋道:“猪宝。”
“这就是老虎。”乐天无语道。
范宣大声反驳道:“这是猪宝!”
“老虎!”
“猪宝!”
“老虎!”
“猪宝!”
“我走了啊!”乐天凶恶地恐吓道。
范宣又被吓住了,犹犹豫豫半天没说话,最后咬了下大拇指,小声道:“老虎……”在乐天脸色松下时,又小小声道:“猪宝……”
乐天:……跟傻子较劲他才是真的傻子。
范宣忽然脸色一变,跳下床直往后冲。
乐天吓了一跳,他看范宣跳下来以为又要顶他了,后头传来了不大不小的水声,乐天脸红了红,觉得人生有点漫长。
范宣回来,指了窗扉,道:“照小狗了,该吃点心了。”
乐天回首望了一眼窗扉,心想范老爷养这个孩子也是费劲了心思。
范宣不喜生人,不过吃喝拉撒也必要人照顾,他也就妥协了,过不多时,春元就带着仆婢们来了,仆婢们很安静,免得惹范宣发了疯,又要赶他们,无声无息地去换干净的被褥,清理被范宣弄脏的地面,收拾屋子。
春元拿了食盒,摆了一桌精美的点心,还有两杯温温的牛乳,都是双人份的,弄得很妥帖。
范宣拉了薛乐天的手,“哥哥,吃点心去。”
在春元面前,乐天终于可以不用欺负范宣,不过也还是模样冷淡,由着范宣拉着他的手坐到了桌前。
范家的点心当然没有不精致的,一道道都是精细花样,或是做成了枫叶,或是做成了花形,非常好看,散发着甜甜的香味。
范宣拿了一块,自己先咬了一口,然后放了回去,在乐天呆滞的眼神中把所有的点心都咬了一口,对乐天道:“哥哥,吃。”
乐天看着点心上的牙印,思考以薛乐天的城府,到底是吃还不是不吃,想了一下,他决定不吃,露出一个为难的脸色。
一旁的春元却是震惊,她上前对范宣柔声道:“三郎,薛郎的衣裳脏了,容他换了衣裳再陪你,好吗?”
素衣上的口水印子泛着深色,很是显眼,范宣没闹,乖巧地点了点头,“快回来。”
春元拉了薛乐天去内间,仆婢们还在打扫,春元压低了声对薛乐天道:“薛郎,三郎他是看重你才会那样做的,你千万莫要嫌弃他,老爷如果知道三郎这样看重你,一定会很高兴的,你只需将三郎当作亲兄弟便是了,没什么过不去的。”
春元都这样说了,乐天也只好应了,春元找了一身早已准备好的素衣,让薛乐天换上。
两人回去之后,乐天发觉范宣晃荡着两条腿,百无聊赖地拿了一旁的玉蟾玩,却是没动那一桌的点心,见两人回来,才眼睛放光道:“哥哥,吃点心。”
“嗯。”乐天坐到范宣身边,心里默念:孩子吃的不脏,孩子吃的不脏,捻了块糕饼咬了一口,杏仁的味道在口中化开,回味余甘,乐天吃了第一口,后面就放开了。
范宣吃一口点心,看一眼薛乐天,面上欢喜的不得了。
春元默默看着,心想这薛郎君,老爷是赶不走了。
乐天的保姆生涯从那天起正式开始,他发现与范宣相处还是挺简单的,范宣很听他的话,反正乐天阴阳怪气地损他,他也听不懂,乐天对他凶,他就小声说话,有时候范宣跟乐天争起来,乐天威胁要走,范宣就不敢说话了。
只除了一点,乐天无论要吃什么,范宣都要先吃上一口,就算乐天是要喝水,范宣也是先要喝一口,怎么说都不听。
两人用餐时都有春元在旁伺候,薛乐天不能在旁人面前显出行迹,就只好硬着头皮吃范宣的口水。
春元走后,乐天故意去倒了水要喝,范宣果然扑了上来抢他的杯子。
乐天横眉道:“不许碰我的杯子,否则我走了。”
百试百灵的威胁唯独在这件事上不通,范宣涨红了脸,急得快要哭出来,“我先,我先!”
“你怎么什么都要争,”乐天立刻刷起了恶毒指数,抬手将杯盏扔到地上,瓷片破碎的声音令范宣吓了一跳,他依旧固执道,“我先。”
没办法,乐天只好继续吃范宣的口水,幸好范宣不仅人看着痴傻如孩童,身上也全是乳香味,他吃过的东西除了沾上一点奶香,倒是什么也没有。
如此过了一个月,范东来再次召见了薛乐天。
这一个月,薛乐天都在本真院里,半步未出,一直陪着范宣吃饭睡觉玩耍,乐天是挺好,米虫生活他最在行,不过换了薛乐天,肯定是憋了一肚子气的,于是乐天绷着张脸给范东来行礼。
范东来也是没想到范宣会如此钟意薛乐天,就算薛乐天不是他理想中的人选,他也没办法了,范宣喜欢,也只能认了。
范东来打量了一下满脸傲气的薛乐天,柔声道:“乐天,你这段时日陪着阿宣,可觉得辛苦?”
乐天板着脸硬邦邦道:“不辛苦。”
范东来微笑了一下,“我知你的不易,早闻你是位少年天才,成日窝在本真院也是荒废年华,这样,下个月起,我请公孙先生上门授课,到时你与阿宣一同受教,如何?”
“公孙先生!”薛乐天喜出望外地抬头,激动地已经完全无法掩饰他的心绪。
范东来看他还有点少年模样,倒是笑的更开了,“我听春元说你很喜爱公孙夷的字,所以特意请了他来,”范东来顿了顿道:“只是阿宣不愿意出院子,还要请你多劝劝他。”
薛乐天看着范东来的笑脸,心中的喜悦褪的一干二净。
范东来的意思很明确,薛乐天若是能说动范宣出院受教,那他就能上公孙夷的课,薛乐天若是做不到,那么就继续与范宣在院子里不见天日浑浑噩噩。
乐天:老实说更想当米虫呢。
乐天一回院子,就对范宣直接道:“下个月起,公孙夷来授课,你与我一起去。”
范宣没听懂,只听乐天说‘一起去’,愉快地回了句,“好呀。”
到公孙夷来的那一日,春元来替范宣梳洗打扮,因为薛乐天在一旁虎视眈眈地盯着范宣,范宣只好乖乖地由着春元给他打扮成了他不喜欢的模样。
春元赞叹道:“三郎生得当真是极好。”
光从外表看,范宣与薛乐天并立堪称君子双壁,非常的养眼。
范宣别扭地扯了扯翡翠腰带,不解道:“干嘛呀?”
“你忘了?”乐天轻声道,“今日要听公孙夷先生授课。”
范宣完全没明白意思,傻乎乎地对薛乐天道:“公孙夷是谁呀,我不认识他。”
乐天主动地拉了他的手,“咱们现在去认识他。”
然而一到了本真院的门口,范宣就不肯出去了,摇着头拼命地往后退,“我不出去!我不出去!”
在春元面前,薛乐天也不好生拉硬拽,只低声道:“阿宣,我跟你一起。”
范宣一听,却是将薛乐天也一起往后拽了,“哥哥也不要去!”
两人互相拉扯了一回,都是脸都憋红了,春元见状不好,忙推了薛乐天,让薛乐天先顺着范宣回去。
乐天见好就收,虎着脸一起与范宣回到了屋内,春元稍作安抚之后退了下去,估计是与范东来回报去了。
春元离开之后,乐天就‘爆发’了,“你知道公孙夷肯为我们授课是多好的机会吗?你自己不肯去就罢了,还要硬拖着我,我真是气死了!”
范宣抓了腰带扯了,仰着头道:“哥哥,你为什么喜欢他不喜欢我呀。”
“我是不喜欢你,我讨厌死你了!”乐天‘气’得转身跑了出去。
范宣忙慌张地追了出去。
乐天没跑出本真院,只在本真院的小池边坐了,一蓬莲子挤到岸边,乐天揪了一颗,就听身后范宣一声惨叫,“不要!”
乐天回眸,面上又冷又气。
范宣疾步扑到薛乐天面前,抢了他的莲子。
莲子未去芯,是苦的,范宣一口咬下去,脸皱成了一团,薛乐天却是笑了,“叫你争,苦死你。”
范宣忽然掉了泪,一把抱住薛乐天,呜咽道:“呜呜呜,哥哥,我要死了。”
薛乐天任由他哭,静静地望着池塘,一张素净的小脸全是无情无义。
范宣哭了一会儿发现自己还没死,在薛乐天肩头抹了眼泪,仰起脸,小声道:“哥哥,你以后不要吃别人没吃过的东西,会死的。”
薛乐天撇过脸,皱眉道:“你胡说什么。”
“我奶娘,吃了我的粥,她死了,”范宣靠在薛乐天肩头,伤心道,“我吃了你的莲子,我也要死了,你别死,别吃别人没吃过的东西,就不会死。”
他说的颠三倒四,薛乐天却是听懂了。
怪不得……怪不得范宣每一口都要抢着吃,这傻子在替他试毒,怕他被毒死……
薛乐天神色复杂,低声道:“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
“你是哥哥呀,”范宣紧搂住他的脖子,“我一直在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