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十几个人拿枪指着,宋慈满脸带笑,扛着软绵绵的谢乐天轻颠了颠,谢乐天闷哼一声,拿枪的随从们脸色瞬间变了。
“谢主席,你很会调教人。”宋慈看着面前一个个恨不能将他生吞活剥的随从,心想他身边怎么竟是一些吃里扒外的废物蠢货。
谢乐天没回答。
宋慈将人翻过来,才发觉谢乐天面色涨红,额头淡青的脉络微微凸出,双唇血色尽失,双眼紧闭,几乎是个半死的状态,宋慈立即将人平躺,俯身渡了口气过去。
十几个随从神情复杂地看着宋慈给谢乐天做人工呼吸,剑拔弩张的场景忽然变得尴尬起来。
事前,谢乐天已经嘱咐他们,如果宋慈要强行把人带走,就直接乱枪打死,可现在这个状况……随从的面上都浮现出不自然的神情。
宋慈反复渡了数口气给谢乐天之后,谢乐天的脸色慢慢恢复上来,对上宋慈俯身下来的脸张口要说却被堵住,两人舌尖相触俱是一怔。
因为离得足够近,谢乐天看清了宋慈的眼珠,不是纯然的黑,瞳孔里带一点烟色的灰,浓密的睫毛缓缓扑闪,宋慈眼里带了一点笑意,轻含了含谢乐天的舌尖,倏然起身,“谢主席,我救你一命,值多少钱?”
谢乐天慢慢呼吸了两下,发紧的太阳穴才稍稍放松,抬起软绵绵的手搭在宋慈肩上,“扶——我——”
宋慈收起玩笑的脸,一手扶起谢乐天,谢乐天想起身,但毫无力气,于是最终还是宋慈抱起了人,一直走向那十几个黑洞洞的枪口,“别指了,上车送你们主席去医院。”
怀里软成一团泥几乎毫无知觉的谢乐天声音小而用力道:“回家。”
宋慈不置可否,抱着谢乐天上了谢家的车。
“狱长。”宋慈的随从上前一步,站在谢家车的旁边。
车窗里,他们的狱长搂着个半死不活的谢主席,像是很有趣似的嘴角带一点笑意,“都回去吧,明天等我回来下定夺。”
“是。”宋慈的手下人也听话。
和谢家人对谢乐天的服从不一样,谢家的仆人爱谢乐天,宋慈的手下无一例外只是怕宋慈。
谁不怕呢?宋慈垂下脸,像主人般对谢家的司机发号施令,“走吧。”
车开得很稳,谢乐天躺在宋慈的怀里闭着眼慢慢调息,过了好一会儿,终于道:“宋狱长,别摸了。”
宋慈进了车就没停下过,来回在谢乐天背脊到屁股的那个弧线上摩挲,动作似乎是很纯洁,但每次都在屁股那短暂地停留一下,又似乎不是那么纯洁。
宋慈淡淡道:“谢主席,我这是一片好意,怕你死过去。”
“死不了,”谢乐天轻咳了一声,又缓缓重复道,“死不了。”
宋慈微笑了一下,垂下眼望向谢乐天的眼睛,平淡的仿佛深海一样的眼睛,柔声细语道:“是啊,谢主席的命多值钱,是不该死。”
谢乐天若有似无地也笑了一下,慢慢闭上了眼睛。
宋慈还是摸,摸的很纯洁又很不纯洁。
谢家离何家不远,上次宋慈也是和谢乐天一起回的谢家,不过上回是谢乐天搭他的车,给他留了颗炸弹,这回是他搭谢乐天的车,给谢乐天留点什么纪念呢?宋慈天马行空地想着,把人抱下了车,在随从们虎视眈眈的眼神里从容上楼。
谢乐天的房间他几乎已经算熟悉了,半点没走错的进了房间。
怀里的谢乐天像是睡着了,宋慈把人扔到床上,没有刻意的放轻动作,谢乐天在柔软的床上弹了弹,依旧是闭着眼睛不省人事。
宋慈拿了口袋里的烟,火机的声音一响,床上的人就睁开了眼睛,幽幽地望向他。
宋慈无意抽烟,故意为之而已,见谢乐天睁眼,挑眉道:“谢主席醒了。”
“宋狱长……还有事?”谢乐天缓缓道。
宋慈看谢乐天还是个零碎的看法,谢乐天在说话,就只有嘴巴是活的,其余身上的部件就全是死气沉沉的,连眼珠子都不多转一下。
“有事,”宋慈收了烟和火机,单膝跪上谢乐天的床,慢悠悠道,“你烧了严冬的货。”
谢乐天缓缓道:“不是我。”
宋慈微笑了一下,“谢主席滴水不漏。”
谢乐天坦然地接受了他这一句评价。
“不过,有些事不一定要讲究证据,”宋慈伸出手指,食指在谢乐天胸前的衬衣中间慢慢滑过去,是个开膛破肚的手势,“谢主席还是要当心哪。”
谢乐天淡然道:“受教了。”慢慢又闭上了眼睛。
他三番四处地装睡,就是为了赶宋慈走。
宋慈食指指尖在他衣服扣上恋恋不舍地划来划去,忽然道:“谢主席,我脱了?”
“什么?”谢乐天睁眼皱眉道。
宋慈毫无征兆地开始解谢乐天的衬衣扣子,他手指灵巧,谢乐天不过一呼一吸之间,身上衬衣的七颗扣子就全被解了,包括扎在西裤里下摆的那一颗。
谢乐天静静地看着宋慈,宋慈不怀好意地回望谢乐天。
两人凝望着,眼神却没什么缠绵的意思,尤其是宋慈隔着一道浓密的睫毛帘子,阴恻恻鬼森森的。
宋慈俯下身亲了上去。
谢乐天几乎像个死人,不迎合也不反抗,宋慈的舌头也很灵活,像一尾活泼的小鱼在谢乐天的嘴里乱窜,将他嘴里的味道尝遍之后,宋慈道:“谢主席很干净。”
“饭后刷牙,自然就干净。”谢乐天平静道。
宋慈垂下眼,眼睛落在谢乐天两片淡粉色的唇上,缓缓道:“我是第一个亲谢主席的吗?”
谢乐天勾了勾唇,“不是。”
宋慈的脸色不好看了,一手摸上谢乐天敞开衬衣的胸膛,慢慢揉搓着,低声道:“是谁?”
谢乐天缓缓道:“道格。”
掌心的触感慢慢从柔软转向硬挺,宋慈发了狠,轻轻一拉,转过脸对谢乐天微笑道:“外国人?”
谢乐天苍白的脸染上了一点红晕,心口敏感的反应令他闭上了眼睛,缓缓道:“外国狗。”
宋慈失笑,凑上去又咬了一下谢乐天的唇,低声道:“原来是小狗,那我是第一个亲你的人了?”
谢乐天勾起唇,笑意溶溶,闭着眼沉稳道:“你是不是人,还很难说。”
宋慈一向是个很清心寡欲的人,他年少练武,入门第一要学的就是自控,他也一直做得很好,然而情欲说来就来,对象还是个……七零八落的苍白男人。
宋慈放开手,改用自己的舌头去啃噬谢乐天。
谢乐天闭着眼睛,微微哼了两声,四分五裂的人重新被拼凑起来,胸膛微微发抖,谢乐天忍无可忍地攥住宋慈的短发,“宋狱长——”
“我让严冬滚出那条线,”宋慈咬的啧啧有声,并不松口,“谢主席跟我交个朋友怎么样?”
谢乐天抓着宋慈的短发用力,他没用多大力气,轻喘着气道:“宋狱长,我可不是出来卖的。”
“谢主席,你看我像是出来买的?”宋慈松了口,抬眼拉住谢乐天的脖子亲了一口,“我这是看你可爱呢,一片真心,谢主席别误会了。”
“可爱?”谢乐天若有若无地笑了一声,他人是个半死不活的废人,却也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被宋慈又亲又摸的起了反应,宋慈是谁,掌管中顶的典狱长,除了最顶上的联合会议,谁也管不了他,权利是最好的春药,更何况宋慈又是万中无一的美男子,能看上他,谢乐天也算是魅力出众了。
“多谢,”谢乐天对宋慈的眼光表示了感谢,然后拉着他的短发用进浑身的力气向下一扯,宋慈没想到他病成这样还有这么大的力气,一时没有防备人都被扯得歪到一边,对上谢乐天乌黑发亮的眼睛,谢乐天明确道:“我没这个兴趣。”
谢乐天这样的身体,对于‘性’这件事一贯无欲无求,不敢,怕死,连喘气都费劲的人,谈什么‘性’。
在上面,他没力气,在下面,他能活活被整死。
所以说下来就是个‘没兴趣’。
宋慈还歪着头,床面上掉了几根短短的黑发,谢乐天真是半点不留手。
“好吧,”宋慈直起身,“等什么时候谢主席有兴趣了,我们再谈。”
谢乐天疲惫地倒下,闭上眼睛,又是个挺尸的模样。
宋慈很体贴地拿了被子盖在谢乐天身上,团紧了,把谢乐天裹成了一个胖乎乎的蚕蛹,“谢主席,我走了。”
谢乐天一言不发。
宋慈下了楼,谢宅的随从都在楼下挤成一团恭候大驾,宋慈没理会他们,眼神一瞥却是看到了院子里一块漆黑的大理石突兀地放着,中间一根手杖牢牢地插在里面,他挑眉道:“怎么放在这儿?”
谢家的人只认谢乐天一个主人,就算是宋慈,他们也不理,单只是警惕地看着他。
宋慈笑了一下,觉得谢家仆人有些野蛮的忠诚,谢乐天调教出来的,也算是谢乐天的好,不,不能说算,就是谢乐天的好。
宋慈转身走向那块大理石,一手抓住手杖,轻轻松松地就把手杖拔了出来,那块大理石也就‘轰然’地四分五裂了。
宋慈本来想留点东西给谢乐天,临了又带了跟手杖回去,插在了自己的办公室里。
这件事过去五天之后,何家没了。
一把大火,烧得干干净净,索性没有人员伤亡。
何灵那天带了何元生去宝象楼吃点心,何元生是卖报起家,小时候总在宝象楼那一家老字号下面卖报,瘦骨嶙峋的一个,闻着宝象楼的点心馋得发疯,后头自己发了家,却是不爱吃了。
这次病了,他又想起来了,坐在轮椅上,对何灵流着口水抖着舌头道:“阿灵……我要吃……宝象楼师父……的枣泥糕……”
何灵见他难得有精神,就想带他出去,就这一去,保住了两个人的命。
何灵回来的时候房子已经起了火,何宅是全木制的结构,几乎是一发不可收拾,何元生看着漫天的大火直接昏了过去。
医院里,何灵站在病房外掉眼泪,谢乐天正在她身后陪着他。
一看到谢乐天,何灵又情不自禁地想到了何元生待她的好,她爸爸那样不放心她,知道她不像她的兄弟姐妹,各有各的本事,千方百计地把她托给了谢乐天,“爸爸……”何灵揪着雪白的手绢泣不成声。
谢乐天站在他身后一脸凝重,这么大的一场火烧得却是个空宅子,何家的仆人各有各的理由,就是那样巧的全不在场,如果何灵没有带何元生出来,那么父女俩必死无疑。
乐天对系统道:“宋慈放的火。”
系统道:“是。”
乐天叹了口气,“其实还是我挑拨离间。”
系统道:“确实。”
何元生是被谢乐天忽悠的当枪使了。
乐天哎了一声,骄傲道:“我就是那个可爱又迷人的反派角色!”
系统:“……你上次怎么不答应宋慈?”
它有一瞬间觉得乐天转性了,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这么长时间了,它现在算是彻底放弃了,不抱希望就不会失望。
乐天慢悠悠道:“像我这样的水晶玻璃糖人儿,不舔,是不会化的。”
系统:……想让宋慈给他当舔狗……做梦呢……
“谢主席,”谢乐天的随从过来了,满面凝重,“宋狱长来了。”
乐天不动声色道:“拦着。”
“是。”
乐天拍了拍何灵的肩膀,“我出去一下。”
何灵含着泪‘嗯’了一声。
乐天拄着手杖慢慢向外面走去,宋慈带着人与谢家的随从对峙,但是很和气的模样,依旧是一丝不苟的西装,不咸不淡的神情,看到谢乐天过来,才微笑道:“谢主席。”
“宋狱长。”乐天微笑了笑,“来看何老?”
宋慈抿着嘴笑,他嘴角深深地一弯,两颊略微凹陷,几乎有些孩子气,“来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