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日在凌晨12点正式结束,一过零点就算假期结束,队员们集体再次进入训练,乐天给他们布置了作业。
“中野双排,中路指挥,胜负不论,排满时间为止。”
“下路组分开排位,每天必须赢十把。”
“上路单排,连续两局不允许使用同一个英雄,拿十把MVP就结束。”
作业布置完毕,反应最大的就是下路组,宋和立刻喊救命,“教练,饶了我吧,辅助单排太难了。”
乐天抱着手臂,慵懒道:“恰恰相反,我认为辅助单排最好赢。”
宋和人都傻了,默默看了一眼常文月,常文月耸了耸肩表示爱莫能助,他与宋和出道不久就绑定了,配合没什么大问题,单排就单排,他无所谓。
陈雪青没意见,方枕流就算有意见也知道尹乐天根本不理他,所以两人转过去就开始双排。
余飞翔激情道:“我要拿二十把MVP!”
乐天:“……”打的鸡血看来还没失效。
五人开始各自做自己的作业,乐天也懒懒地打开了电脑,他做尹乐天之后还没试过打游戏。
“你看你妈呢”这个id其实以前是戴荡云的小号,经常拿来练一些稀奇古怪的冷门游戏人物,尹乐天跟他还有个情侣号,叫“你看你爸呢”,戴荡云去世之后,尹乐天就没有再玩他那个号,只玩戴荡云这个号了。
登上游戏第一把,宋和一声惨叫,“方哥,你是不是在我对面?”
陈雪青瞄了一眼,笑道:“好像是。”
宋和侧过脸,可怜巴巴道:“两位小哥哥可否放小弟一马?”
陈雪青笑道:“好像不行,教练也在我们这儿。”
宋和:“……”
乐天坐在他们五个人的后面,淡定道:“抓下路。”
宋和:“……”
游戏界面一进入,乐天感觉自己的手像是有自己的想法,很自然地操纵人物往地图的左上方走,他选择的是一个偏刺客型的上路。
宋和看到已经在叫了,“教练,你上路安心发育,千万别来下路,我们ad是个憨批,一进去就在点信号摇人。”
乐天没说话,直接在队伍里打字。
[上路]你看你妈呢:下路提款机,三级抓下。
[中路]一片雪:ok。
[打野]三路全孤儿:二级就去。
乐天差点没笑出声,方枕流一声不吭地蔫坏蔫坏。
那把宋和被自家教练加中野抓得失去梦想,ad恨不得出门就死,狂发问号,宋和根本保护不过来,乐天玩上单比余飞翔还狠,收了兵直接传送下路越塔,杀了宋和原地跳舞嘲讽。
宋和:……我原本以为我们教练是个正经人。
几个人都是高段位玩家,宋和连续开了三把,不是碰到乐天就是碰到中野,到第四把他终于忍不住了,“草你妈的傻逼AD,老子不管你了,你下单吧狗比。”
常文月听笑了,“你以为谁都是我?赶紧溜吧,帮帮别路还有得救。”
宋和怒道:“不管他了,我给他护盾是牵狗绳,他倒好,回回上去一打五,现在的人打游戏都不带脑子吗?”
一直到两点,宋和一共开了五把,只赢了一把,整个人都瘫了。
常文月单排还算顺利,开了四把赢两把,就是打的很吃力,路人辅助默契度低,他也没办法。
余飞翔有点找回当年的手感,拿了两把MVP。
陈雪青与方枕流最厉害,开了六把,三把对面到时间就直接投降,方枕流听陈雪青指挥,几乎住在中路,中路拿了优势,两个人就上下路来回抓,陈雪青毫不客气地拿方枕流当工具人。
结束之后,陈雪青对方枕流笑了一下,“中路有野爹就是舒服。”
方枕流不善在游戏下与人交流,其实在游戏里他也是相对沉默的那个,他摘了耳机道:“你也不错。”
宋和扑到常文月背上哇哇假哭,“月月,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呀,教练为什么要拆散我们这队苦命鸳鸯。”
常文月拍了拍他肉嘟嘟的手背,“已离婚,勿念,大家好聚好散,不要拉拉扯扯。”
余飞翔意犹未尽,“教练,solo一把再睡,怎么样?”
“我累了,直接睡吧。”乐天摘下耳机,他感觉手有点发抖,很细微,但抖动的存在感很强。
大家都没有注意到,勾肩搭背地要下去吃宵夜,方枕流一向不吃,拒绝了陈雪青的邀请,等其余四个人下去之后,他的眼神落在尹乐天手上,起身走了过去,道:“你上次说的对,我游戏理解有问题。”
刚才与陈雪青双排,方枕流能明显地感觉到两人想法的碰撞,当他跟着陈雪青走的时候,他的野区的确刷得没那么舒服,但赢得更快。
方枕流的职业精神没得说,既然尹乐天说得是对的,就算他之前很不喜欢尹乐天,也会接受尹乐天的意见。
更何况他们已经说开了,尹乐天有伤病才选择退役,方枕流现在对尹乐天没什么太大的恶感,公事公办,一切都是为了比赛。
“想得明白就好,陈雪青经验很丰富,跟着他多找找感觉。”乐天喝了口水慢慢站起身。
“手怎么样?”方枕流极快地说道,因为说得太快,四个字说出了一个字的效果,要不是有系统不情不愿地告诉乐天,乐天还真不知道方枕流在说什么。
“没事。”乐天说着,在方枕流眼皮子底下抖了抖手。
系统:……真能装啊。
方枕流皱眉,“你少打两把。”
刚刚他们排了两个小时,尹乐天在他们后面也一起排了两个小时,没有教练会这样做。
乐天没接话,直接擦过他身边上了楼。
方枕流看着他上楼,拖着脚步,整个人像块在太阳底下将要晒化的雪糕,他的精气神又没了。
方枕流收拾了一下凌乱的桌面,也跟着上了楼,打开房门就听到浴室有水声,又是不可避免地回想起不该回想的画面。
方枕流轻骂了一声,正要抬手脱卫衣,忽然听到洗手间传来‘嘭’的一声。方枕流手忙脚乱地扯下卫衣,忙疾步走到浴室前,拧上门把手又顿住动作,低沉道:“喂,没事吧?”
“没事……”
里面传来尹乐天沙哑的毫无生气的声音。
方枕流心一横还是拧开了浴室的门,尹乐天正坐在浴室的小凳上,衬衣脱了一半,松松垮垮地挂在苍白纤长的胳膊上,脸上毫无血色,半靠在淡蓝色的墙上,额发遮住了他的眼睛,鲜红干涩的嘴唇缓缓呼气。
“怎么样?”方枕流走过去,摸了一把他的额头,温度应该正常,“是不是低血糖?”
乐天喘了口气,“没事。”
方枕流虽然年纪不大,但很早就因为父母离异而选择了独立,十六岁就开始打职业,一个人独来独往惯了,做事情很有自己的主见,他直接道:“我去叫队医。”
“别去。”乐天猛地爆发出力气,抓住方枕流的手,整个人靠在方枕流的胳膊上,艰难道,“我缓一会儿就好。”
方枕流的手臂贴在尹乐天微凉的胸膛上,冷道:“还有一个月开赛,我不想到时候比赛没教练。”他另一只手也架上了尹乐天的胳膊,想把他整个人扶起来。
乐天浑身没太大力气,几乎没做什么反抗就被方枕流拉了起来,他靠在方枕流身上,两手紧紧地抓住他的肩膀,低喘道:“我不去,我说了没事。”
苍白的手指攥在他的肩膀上,近乎要嵌入他的肉里,方枕流略带恼怒道:“你像没事吗?”
“要我说几次?”乐天撑起脸,仰头与方枕流对视,“没事,听得懂吗?”
方枕流一低头,眼里就是尹乐天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面庞,除了眼尾的一点鲜红泪痣,这个人连嘴唇都白了,看上去那么脆弱,可眼睛明亮又锐利,又冷又狠不近人情。
方枕流深吸了一口气,“行,你没事,我不叫队医,我扶你去床上躺一会总行吧?”
乐天垂下眼,紧攥住方枕流的手臂松了,放任自己倒在他身上,默许了方枕流的提议。
方枕流心里边骂边扶着尹乐天出了浴室,乐天的脚一靠到床边就重重地倒了下去。
方枕流看着尹乐天衬衫敞开的大片胸膛,心道:妈的下面是粉的,上面也是粉的,就这种男人个性还这么强硬。
随手将自己床上的被子扔到尹乐天身上,罩住他整个人,方枕流眼不见心不烦地跑下楼。
一楼餐厅里四位队员正在边吃小馄饨边聊今天打的几把排位,陈雪青正在夸方枕流,“他操作真的很细腻。”见方枕流黑着脸下来,道:“吃夜宵吗?”
“嗯。”方枕流低声道。
宋和稀奇道:“方哥,你不要你的八块腹肌了?”
“八块?!”余飞翔差点没喷了,“我操,你有八块腹肌?猛啊兄弟。”
常文月默默地给他盛了一碗,“教练要吗?”
“不关我的事。”方枕流拿了馄饨就上楼。
陈雪青看着他的背影,笑道:“其实他就是不爱说话,你跟他说他还是挺听话的。”
余飞翔猛吃了一口道:“野王都这样,高冷懂不?”
“我早跟你们说方哥人还行的。”宋和心安理得地又给自己盛了一碗,反正方枕流都破功了,他还减什么肥,吃起来。
方枕流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小馄饨放到两人床中间的床头柜上,对埋在被子里的乐天道:“喂,起来吃点东西。”
“我不吃……”乐天低声道,尹乐天烟瘾大,身体素质也不好,他今天在外面晒了太久,晚上又高强度游戏,稍微有点晕,再说夜宵谁吃这个,他要吃炸鸡啊!
系统:……是有多喜欢吃炸鸡。
方枕流道:“你不吃我去叫队医。”
乐天缓缓掀开被子,方枕流一眼又是看到两点粉,闭了闭眼,见尹乐天掀开被子,眼睛半闭着,一副起不来的样子,心里又骂了一通,沉默地上前扶起尹乐天,一手捞了一个枕头让他靠住。
方枕流指了指尹乐天手边的馄饨,“吃。”
乐天抬起眼皮费力地看了他一眼,一副动弹不得的模样。
方枕流被看懵了,深邃眼眸闪了几下,咬牙切齿道:“该不会是要我喂你?”
乐天一动不动,默默地看着他。
方枕流恼怒道:“你是不是废物?”
乐天直接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蝶翼般抖动着。
方枕流快气死,破罐子破摔地端起那碗热馄饨,做足了心理建设舀了一勺凑到尹乐天快没有血色的唇边,“张嘴,不吃我真叫人了。”
乐天缓缓张口,方枕流直接粗鲁地将勺子送进嘴里,没想到尹乐天立即面露痛苦之色,睁眼埋怨般地看了方枕流一眼,猩红的舌尖不断从苍白的唇畔溢出,喘息道:“烫。”
方枕流真是服了,就没见过比尹乐天事更多的人,一时真想不管他,又不能不管,这是他的教练,而且只有他知道尹乐天伤病的秘密。
认命地又舀起一勺,吹了好几次,方枕流才把勺子凑到他嘴边,乐天默默地吃了下去。
吃了半碗之后,乐天的脸色明显变得红润了,“好了。”
方枕流放下,见尹乐天挣扎着又要起身,忙按住他的肩膀,“干什么?”
“洗澡。”乐天淡淡道。
方枕流忽然脑海里又是一团粉红,低头掩饰他红了的脸,“不行,又晕倒我就叫队医。”
“洗漱总行吧?”
方枕流犹豫了一会儿,“随便你。”
等尹乐天进了洗手间,方枕流头靠在枕头上,眼睛一直看着洗手间的门,直到尹乐天疲惫地走出来,慢慢倒在床上才收回了眼神。
方枕流打开手机,那条‘生日快乐’的微博下面,只有一条高赞评论没有在骂尹乐天。
评论上传了一张照片,十八岁的戴荡云搂着同样十八岁的尹乐天,戴荡云胳膊缠住了尹乐天的脖子笑得灿烂,尹乐天一巴掌拍得戴荡云头都歪了,脸上满是厌烦但真心的快乐。
‘together’已经失去‘happy’了,求求你们放过他,好吗?
方枕流偏头看了躺在床上的尹乐天一眼,灰色的被子罩住了他整个单薄的人,没有一点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