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下面人的报告,皇上的神情很正常。
汪海在皇上身边伺候,内心有些捉摸不定,他心道魏永安怎么胆子那么大,而且还不听皇上的话,如此一来皇上还会喜欢他吗?本来就是同情他的遭遇,对他有几分愧疚,所以才会稍微疼爱他一下,但如果他逆着皇上的意思来,那皇上又怎么会高兴?
魏显事件皇上说了不能再提起,魏永安逼着魏永正和魏永希下跪,这不是公然反抗皇上的意思吗?汪海小心翼翼的看着皇上,想看看他的表情。
只是,他有些意外,皇上面上竟然没有表情。汪海想了想,出声道:“皇上请息怒,王爷刚从外面回来的,很多规矩都不懂,您千万别因为他气坏了身子。”
皇上抬头,看了他一眼:“朕并不生气,反而很高兴。”
“这是……”汪海不解,但马上闭了嘴,没有继续问。他知道,既然皇上开了口,是说明他可以问的。但是他也聪明,没有直接问,而是露出一副疑惑又感兴趣的样子。
皇上道:“这几天,你对永安是什么感觉?”
“是个聪明、文韬武略样样出色、而且乖巧的孩子。”汪海。
皇上点头:“对,但是不仅如此。他不但文韬武略痒痒出色,而且喜怒无色。朕开始还担心,他是太冷静了?还是洪家夫夫把他培养成这样会不会有其他的目的,但是现在看来是朕多心了。”
“皇上这话,奴才就不懂了。”汪海道。
“不懂就不懂,他还是个少年郎,有少年郎的脾气才正常。”皇上又道,“永正是老大的孩子、永希是老四的孩子,两人是他杀父仇人的孩子。面对杀父仇人的孩子都无动于衷,这样的人太可怕了。但是经过早朝金銮殿的事情,可见朕多疑了。他不是没有表情,而是没有碰到让他生气的人。你看,永正和永希一出来,他就生气了。人啊,不怕有缺点,有缺点就慢慢改,就怕没有缺点,那还是人吗?”
“皇上说的对,是老奴想的简单了。”汪海心想,不仅仅女人心海底针,就是皇上的心也是海底的针,比女人的心更加细。
……
侯府,经过顾希的解释,魏永安明白了:“爹爹说的对,他是皇上,又是多疑,我表现的太好,反而会让他觉得可怕。皇上如果不多疑,当年我父王就不会冤死。说到头,还是因为他多疑,所以大皇子和四皇子才有机会对我父王下手。”
“等有一天你成了万人之上,坐上那个位置,你再还回去就是了。”顾希道,“但是你要明白,仇可以报,但不要牵连无辜。为君者,要知人善用,用人不疑。”
“谨记爹爹教诲。”魏永安道,“总有一天,我要叫他们血祭我父王。”不管他和魏显有没有感情,杀父之仇就是不共戴天。而且,他和魏显有没有感情也不是他们可以选择的。至少在他父王生命受到危险的时候,还叫父亲带着他藏起来。
父王对他是父爱如山,而皇上对他父王,却是怀疑……和嫉妒。功高震主,可不就是嫉妒吗?
也许他父王曾年轻时,皇上这是这样爱过他。
但出生在皇家,注定了父爱在后,君王的疑心在前。
今天的京城都陷入了同一个话题里。比如:老显王的流浪在民间的儿子回来了,被皇上封为了显王。比如:新的显王在金銮殿上逼荣王(魏永正)和复王(魏永希)杀人偿命。比如:原来显王流落在民间是被老显王昔日的心腹收养了,那心腹现在被封为忠义侯,还在边关打仗……诸如此类的话题,非常的多。
不过,影响最大的是显王妃的娘家和老显王的外婆家。
魏显的母亲是皇上的原配皇后,出自英国公府。现在的英国公是魏显的表哥,而老英国公是魏显的嫡亲舅舅,魏显母亲的嫡亲哥哥。
当年英国公府的小姐嫁给皇上之后,英国公府上就开始低调,一些子弟众多进了翰林,或者去了外地上任,又或者去的都是工部、礼部有些权利正直的舞台之外,这也是怕皇上疑心,担心外戚。
所以后来的显王事件并没有牵连到英国公府。但因为显王事件之后,英国公府的人几乎不到外面走动了,府上儿郎和姑娘说亲都非常困难。所以他们结亲的对象,基本都是远房亲戚,或者出生寒门的。
只是没有想到,事隔十四年,老显王被平反了。但是平反又怎样?伤害已经造成了。
“真的?你真的看到你表弟了?”英国公问。
英国公和魏显当年的感情很好,他还是魏显的皇子伴读。魏显出事,他非常的难过,暗中也调查过,但是调查不出什么。就是调查出了什么,他们也不能做什么。明面上是魏显抗旨不遵,可背地里谁都知道,这是皇上疑心魏显,而给了别人借刀杀人的机会。
他们需要一个机会为魏显翻案,而这个机会,一直没有。
到最后,大皇子和四皇子狗咬狗,把事情的真相咬了出来。
“是的。”开口的是英国公的嫡子,在工部混了一个四品的差事,平时也要上朝,但是站在末尾,“一开始我站得远,看的不是很清楚,退朝之后本想跟表弟打个招呼,后来看到铭王、荣王和复王过去了。我便退开了些,在暗中看着。我看到表弟当着金銮殿所有大臣的面,说他们是杀父仇人的儿子,逼的他们跪在金銮殿给表弟道歉。表弟说,如果不能杀人偿命,那么他们认为表叔的命值多少钱?”
于阔敏把今日早朝的事情说了一边。
英国公摸了摸胡子,只是摸了好久也没有摸到胡子,因为他没有胡子:“你观你表弟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儿子不知道。”于阔敏道,“看似有些嚣张,但荣王和复王的确是他杀父仇人的儿子,虽然嚣张,可面对他们有这样的态度,也是情理之中。一时之间,我不好断定。”
“他多大了?”英国公沉思着问。
“十四岁,非常的年轻。”于阔敏道。
“十四岁,一直在民间长大,初来京城,第一次上金銮殿,竟敢在金銮殿上这样逼人,是有胆识,还是故意而为?”英国公问。
于阔敏疑惑:“父亲的意思是,表弟是故意的?”在这古代皇权至上的地方,没有人不畏惧在皇权,而在皇宫里,是皇权更加鲜明的地方,也体现的格外明显。所以魏永安只是一个民间长大的毛头小子,怎么可能不畏惧皇权呢?
但是他的表现,就是没有畏惧皇权的做派。
这样的少年郎,有些不简单。
“为父觉得是故意的。”英国说着,哈哈大笑了起来,“你去见见他。然后回来告诉为父,他是个什么样子的人。为父很是好奇,如果他真的是这样的人,可见当年把他藏起来,又养育他成人的人,也是不简单。表兄到底留了血脉,为父……很高兴。”
这些年,英国公府暗中一直在帮衬显王府,只是不能太明显,所以也不能隔三岔五。如果没有他们的帮衬,余下的这些人这十四年中又怎么熬的下去。
只是,到底折损了三名子嗣,且都是男的。
英国公的眼底闪过一抹愤怒,皇上不忍心杀皇长子和皇四子,但这个仇,一定要报。而要报仇,只能让魏永安坐上皇位。
英国公有心扶持,却不知道魏永安是不是值得扶持,这件事还要从长计议。
除英国公府之外,显王妃的娘家对魏永安也十分的关注。今天早朝的事情,他们也在议论。
“在你看来,这个显王是个什么样的人?”问话的是显王妃的父亲,赵文波。
“看不出,但是可以去问问姐姐。”回答的是赵文波的儿子,现任赵侯府的侯爷赵出行,也是显王妃的嫡亲弟弟,“如果是个靠得住的人,姐姐下半辈子也有了依靠。”
“父亲,我家二宝今年十五岁,还未定亲,和显王如何?”说这句话的人是赵文波的二子赵出明,“虽然说二宝比显王大一岁,但女大三都行,何况只有一岁?而且显王年纪小,取个年长的也可以早日给他当家,管理中馈。”
“你姐姐有没有儿子,下半辈子的荣华富贵也就这样了,难道还能……”赵文波想了想,因为显王平反,显王妃下半辈子定然富贵。但如果再往上,除非显王登基,她成了太后。如果是这样,两家联姻,他们赵侯府倒是可以出一个皇后了。
只不过,这个显王可靠吗?
“父亲,也不过是相看一下人,左右成不成也是接下来的事情。大哥,你说对吗?”赵出明问赵出行。
赵出行想了想:“先问了姐姐再说,这事儿也不急在一时。”
“既然如此,让你们媳妇去见见王妃,听听她的意见。”赵文波叹了一口气,“因为老显王的事情,你姐姐对我们……也有疏远,如果真的可行,也能拉近两家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