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小宝哇的一声哭了:“叔叔,我妈妈快饿死了,她……她快饿死了。”
“她人在哪里?”顾希忙问。
“在房间里躺着。”何小宝道。
“带我去看看。”
房间里有一股味道,带着点发霉的,还有一股药味:“你妈妈在喝药?”
“我爸爸去山上找的药,以前太爷爷生病的时候,吃过那个草药。”何小宝道。
何大郎媳妇昏昏欲睡的,好像听到了声音,但是她又睁不开眼睛,家里没有吃的,她每天省下来给孩子吃、给何大郎吃、给何奶奶吃,然后自己熬不住晕倒了。多亏了何大郎去山上抓的药,才让她又缓了过来。
顾希走进一看,何大郎媳妇非常的糟糕,他马上对何小宝道:“去叫你爸,叫上村里的牛车师父,把你妈送医院。”得吊葡萄糖,不然她恐怕熬不住。
何小宝被吓了一跳,手上的红糖馒头掉地上了都没捡,赶忙去地里叫他爸。
何大郎在上工,听到何小宝大喊:“爸,爸你快回家,叔叔说要把妈送医院。”
“你慢点说,哪个叔叔?爸没听明白。”何大郎问。
“李家村的叔叔,他给我们送来了甜甜的馒头,他说妈妈要送去医院,让你去叫牛车。”何小宝喘着气道。
何大郎一愣:“爱国来了?走。”
何大郎没有马上去叫牛车而是回了家:“爱国,爱国你怎么来了?”他见顾希站在何奶奶旁边,还是过年那会儿刚见到的样子,穿着干净没有补丁的衣服,带着温和亲切的笑容,再看看自己,脏兮兮又苍老的手,满是补丁的衣服。这一刻,何大郎内心被自卑填满了。
“大哥。”顾希看到了他,“大哥,你家里有困难怎么没来李家村找我?如果今天我没来,我都不知道大嫂病了。”
“我……我想着你家里只有一个人,日子也难过。”何大郎道。是想过的,但是他太自卑了,不敢求上门。
“先不说这个,大嫂的身体不太好,得马上送医院掉葡萄糖,牛车呢?”顾希问。
“医……医院?”何大郎一愣,然后回过神来吓了一跳,“我马上去叫牛车。”
过了五分钟,牛车来了。何大郎和顾希一起,把何大郎媳妇抬上牛车,这个时候的何大郎媳妇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人在搬动,但是一点力气都没有。
“媳妇……媳妇……”何大郎一边叫,一边泪滴滴滴的流。
牛车没有自行车快,到县城都一个半小时后了。
医院
“你们谁是亲属?”女医生问。
“我是,我是她丈夫。”何大郎忙问。
女医生看着他,沉下了脸:“你这丈夫是怎么当的,她都瘦的只剩下一层皮了,你们就是不把女人当媳妇,也得给人家饭吃。
“对不起对不起,我……”
“你冲着他骂什么,但凡能吃得上饭,谁愿意饿着?你看他像是自己吃饱了饿着媳妇的人吗?”顾希冷声道。何大郎自己瘦的也只剩一层皮了。
女医生当了医生这么久,也是第一次被人反驳,心下很不高兴,医生在任何人看来都是高贵的职业。她当下就哼了声:“去交费用吧,人就是饿出来的毛病。”说着,走出病房。
女护士跟了出去,还在她耳边道:“柯医生,那个家属好俊啊。”
女医生哼了声。
何大郎要去付钱的时候,被顾希拉住了:“大哥,钱我去付,你留下来照顾大嫂,顺便跟你说件事儿。我年后会在这医院实习,所以搬到县城来了,以后有事儿你就来县城找我。”
“你……你搬县城了,真……真好。”何大郎是为顾希感到高兴。但是,弟弟成了县城的人,还要在医院工作,他还是个泥腿子,连饭都吃不饱,他更自卑了。
顾希也不知他心里所想,就是知道了,也改变不了:“大哥,我去付钱了,然后回家给你们做点吃的。”
“这……这太麻烦你了。”
“都是自己兄弟,谈什么麻烦。”
像何大郎这样每天吃的少,肚子里没油水的,还不能吃的太丰盛,所以顾希给熬了白粥。白粥加了白菜,和几片腊肉。
他做的多,把自己和李成途的午饭也算上了。
中午给何大郎送饭的时候,他媳妇已经醒来了,看到顾希有些激动,眼睛里全是感激。下午医生又给她掉了一瓶葡萄糖,说明天早上可以出院了。其实他们也不想继续住了,实在心疼花钱。
晚上顾希给他们送了面疙瘩,加了白菜、腊肉片和鸡蛋。捧着顾希送的饭,想着家里的孩子,他们都舍不得吃。
第二天一早,他们就出院了。
没有牛车,顾希叫了章建军用自行车送的他们夫妻。也多亏了章建军那单位,出门办事方便,单位里有自行车的警察有好几个。
送他们夫妻到家,顾希留了2斤排骨、10斤土豆、50个红糖馒头、1棵白菜、14斤仅剩的粗米、50斤红薯、20斤野菜。倒不是顾希不舍得给大米和精细面粉,而是拿出那些东西怕吓到他们。但他给的这些东西,他们一家五口节约点吃,也能吃上两三个月了,至少这个年能过了。
回去的路上,为了表示对章建军的感谢,顾希邀请他晚上一起吃饭。章建军当然不客气了,他每天都想去顾希那里趁饭。
1月28日是正月,正月前,顾希把后院的地翻了翻。后院20来个平方他打算种土豆,土豆丰收之后,红薯接上。
前院也有20来个平方,但不是泥地,铺着砖,所以不能种植。但顾希把角落里的二十来块砖挖掉了,把菜场用工业票换来的小葱籽给洒了上去。
土豆的种植时间是二月初,但有的早,一月底种的也有。2月初刚好是年后,顾希要去医院实习了,所以他打算提前把土豆种了。
这一天,顾希正在后院种土豆,小成途一起在帮忙。此时,有个人影穿过厨房,来到后院。要去后院有三道门,从厨房和两个房间都有门。
顾希听到声音抬头看去,只见远在首都的大智智,出现在了门口。顾希惊讶的看着他,一瞬间忘记了反应,从58年8月底之后,到60年的1月,他们一年半没见了,每月的通信已经让顾希忘记了看着这个大男孩般的男人时,那种心砰砰砰跳的悸动。
但是这一刻,看着他突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那种突然被惊喜填满的心口,传来了久违的跳动:“你……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范学智瘪瘪嘴,没有说话。飞扬剑眉下的漆黑双眸,贪恋的看着顾希。眼前的青年,越发的俊美了。就算在太阳下干着农活的他,也有常人少有的清贵之姿。范学智又觉得委屈,自己是如此的想念他,甚至被爷爷骂了好几天的白眼狼、小兔崽子,他都要回来过年,他只是……想来看看他。
随便观察一下有没有情敌。
可是,当他到了他心爱的李老师的面前,却见他露出惊讶的表情,他有点伤心。像被人抛弃的大狗狗,十分委屈的看着他的主人。
顾希觉得,范学智的双眼,像是会说话般。深邃、又干净。他放下锄头,对李成途道:“成途,你先挖坑,爸爸跟范哥哥谈点事情。”
“哎。”
顾希走到范学智面前,伸手把他往里面推,然后反手把门关上。他门一关上,前面的人就迎了上来。
范学智把顾希压在门板上,双手扣住顾希的肩膀,他双眼紧紧的锁着顾希,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但是没有发出声音。
这个傻子。
顾希忍不住抱住他的脖子,吻了上去。他的傻,对顾希来说,是最毒的春药,勾的顾希心痒痒的。
范学智的眼睛慢慢的睁大,然后抱住顾希的腰,将两个人的身体紧紧的贴在一起。他的吻一直都是青涩的、小心翼翼的、有点含蓄的。但是这一次,他有些急切,急切的想要证明自己的存在,急切的想要诉说自己的想念。
整整一年半,他白天想、晚上想,想的小智智都疼了,他还是要想。
范学智也不知道怎么了,这个人就像鸦片,把他的魂都勾走了。他想念他的吻、想念他做的饭菜、更想念的身体、他的抚摸。
粗糙的手,伸进了顾希的衣服里,抚摸着顾希光滑的背。他腰身往前挺了挺,恨不得把自己融进顾希的身体里,这种想要融进去,却又无法融进去的感觉,折磨着他,快要疯了。
“我……我想要……”他用沙哑低沉的声音,在顾希的耳边说。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但是他很想,“你给我……给我好不好?”他啃咬着顾希的耳朵、顾希的脖子,然后用力的吸吮着顾希的耳侧。
顾希也有点难受,男人不经撩,尤其是在喜欢的人面前:“去房间。”
两人一进房间,顾希关上门,范学智就从身后把他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