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十年后成长得成熟又可靠、真真正正成为如狂风暴雨一般的岚的狱寺隼人, 在他心心念念的十代目面前,也蛰伏了所有锋利的爪牙,乖乖地低下头来,
像是在外是威风凛凛肆意妄为的猫科动物, 回到主人面前还是得乖巧地而温顺地低下在旁人眼中穷凶恶极的头颅。
如果仔细看他的话, 甚至能够看到青年碧色的眼中带着几分自己也不曾知晓的、只要面前之人一张口, 就能够将灵魂与生命一同奉献上的痴迷。
不论面前的这个人是否是自己这个时代的沢田纲吉。只要是沢田纲吉这个灵魂,不论是十年前还是十年后、二十年前还是二十年后,对名为狱寺隼人的个体都足以引他沉沦入地狱的致命吸引力。
因此, 即使清清楚楚地知晓坐在自己身前之人并非是本时代的沢田纲吉,但狱寺还是无法抵御本能地垂下了头颅。
将对方想要知道的、想要拿到的东西一一奉上。
这就是彭格列十代家族的岚之守护者, 是被意大利里世界暗中称为[彭格列十世之犬]的男人。
纲吉轻而易举地从狱寺口中得到了对方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原因,在他的要求下,狱寺打开了那个一直带在身边的箱子。
“这个人……”
见他拿起了一张资料,狱寺抬眼看了看,很快垂下眼去,尽职地回答少年首领。
“这是我原本希望您回到过去之后能够提前除掉的男人。”他说道,“入江正一,您在初二的时候应该会与他有所交集。”
纲吉看着熟悉的名字熟悉的脸蛋, 半个身子都倚在了沙发扶手一侧,托住脸颊的手在白色的灯光下显得格外白皙,有种让彭格列十代岚守暗暗担忧十年前的少年首领是不是有些营养不足的苍白。
因为正在思考着什么问题,另一只手又拿着资料。因此少年首领托着那只手的食指便不断敲击起来,看着倒是多了这个年纪本应该有的稚气。
狱寺一边偷偷少年首领, 一边有条不紊地同纲吉介绍这个男人与密鲁菲奥雷的关系,看起来没少做类似的事情。
在程式化的介绍结束之后,青年男人顿了顿,看了眼纲吉的脸色——和十年后的他一样看不出喜怒——便接着加入了自己的观点与看法。
待到青年简洁而不失重点地迅速说完,纲吉唔了一声。
但他还没说话,肚子就先叫了起来。
狱寺这才想起自从少年首领来到这个未来还未曾进食,原本给他做的烤鱼也在行动的时候被迫扔掉。顿时好看的脸上就染上了层层羞愧的绯红。
那边消失了一段时间的山本也从门外探了个脑袋进来,笑嘻嘻地敲了敲门。
“我想阿纲你们应该饿了,要先吃饭吗?”
他不知道听到纲吉那声肚子叫没有,带着一以贯之的爽朗笑容挠了挠头,对过去的友人稍作规劝。
“尤其是你,阿纲。你还在生长期,如果不好好吃饭的话,未来或许会长不高的。”
黑发青年说这话的时候比起他说什么黑手党游戏的时候要正经许多,让人微妙地有种想吐槽但是又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还是吐比较好的错乱。
纲吉捏着资料的手略微一紧,侧过脸矜持地咳了一声。
“既然如此,那就先吃饭吧。”他将东西递给狱寺,后者娴熟地收好,在纲吉站起身抬步之后跟上,是落后半步的“左右手专属位置”。
Reborn被纲吉抱在怀里,瞥了眼身后宛如温顺大狗一般的青年,轻轻地嗤笑了声。
“看来未来的你驯服得很好呢。”
说不出是什么意思。
纲吉只是笑了笑,当即在家庭教师面前投降。
“饶了我吧,Reborn。”他如此说道,“不论是对平行世界的我还是现在的我而言,都用不上驯服这种词吧?”
Reborn就只乖乖巧巧地眨眼,和落在沙发上的Reborn玩偶一模一样。
纲吉这下闲了下来,就开始打量起了家庭教师的奇装怪服起来。
“Reborn你穿的是特制的衣服?”他一只手抱着Reborn,另一只手伸出去捏了捏那条长长的尾巴,“但是这个尾巴有什么作用?维持平衡?”
见Reborn难得没理他,纲吉变本加厉,翻了翻Reborn,对着那双粉色的肉垫陷入沉默。
白色的尾巴翘了起来。
“不仅仅是保持平衡哦。”Reborn乖巧地说道,尾巴违反常理的翘了起来,啪叽一声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啪到纲吉脸上。
纲吉见状伸手去抓,打到半途的尾巴一转套住他的脖子,尾巴的主人就势一跳,便稳稳坐上了少年首领的脑袋。
“喏,现在知道还能用来做什么了吗?”
纲吉感受着脖子渐渐加重的力道,被生存欲迫使着点了点头。
晚餐似乎是山本去帮了把手的,堆了不少的和食。
在这期间纲吉也顺便将在这个基地中的重要人员给见了一圈,除去熟悉的碧洋琪等人之外,也有并不熟悉的存在。
也稍微发现了些有趣的事情——比如说,在自己世界中跟在六道骸身后的小跟屁虫风太,在这个世界一开始竟然是在追杀下寻找自己庇护还被六道骸迫害过,现下也与彭格列家族有着不浅的关系。
见完一圈人之后,纲吉便顺口问了问其他伙伴的在哪里。
幸好,虽然各种事情上面或多或少有着些微的区别,但是守护者的成员是相同的。而现下云雀在并盛另一个基地之中,笹川还在出外勤,蓝波明日到来,而六道骸……
他在蹲局子(沉痛)。
少年首领怎么想也没想到自己亲爱的小伙伴竟然被塞进了黑手党的局子复仇者监狱之中,不过是一愣的功夫,狱寺便看了他的脸色将六道骸的情况更加详细地介绍了一番。
然后纲吉就知道了六道骸不仅是现在在蹲局子,他还蹲了十年。
甚至更早的时候、在十年前他来找这个世界的自己的麻烦的时候,就是千里迢迢从复仇者监狱逃狱到日本来夺取彭格列十代候补的身体,以图统一毁灭黑手党。
纲吉先是因为不同的世界同一个逻辑的凤梨妖怪(划掉)六道骸愣了下,旋即生出一股不知道该说是好笑还是什么样的情绪。
“唔,要是击败白兰也算拯救世界的话,应该还是能把骸给捞出来的吧。”
少年首领一边好笑一边就摸起了下巴盘算。
饭后几人继续聚在一起商讨,纲吉首先指出了让Reborn来到未来的正是狱寺口中的罪魁祸首“入江正一”,而如果不出错的话,入江正一还会在此后不断将彭格列十代家族的其他人送到未来,并且加入对抗白兰的战斗当中。
这话让狱寺和山本俱是一顿,不仅是狱寺,山本也皱起眉来。
他大大咧咧地坐在纲吉身边,自带一股豪爽之气——虽说如此,青年的动作也是完全警惕的,是一旦发生意外,就能及时将身侧少年首领保护在身后的姿态。
纲吉唔了声,想了想将Reborn消失前后的前因后果给两位友人与Reborn复述了一遍。
“不过,据过去的入江正一说,他是打算过几天再来将我送往未来的。”他道,“并且,虽然未来的他嘱托了他将我们送往未来,但是也并没有强硬规定必须在什么时候投放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我还是在来到未来的时候与隼人相见。”
进入正式状态的狱寺瞬间就接过话茬:“也就是说,抵达未来的时空间坐标是确定的。”
而如果是这样的话,也就是说,这一整场都在未来的入江正一的计划之中。
而按照过去的入江正一的说法,这样的做法是为了让过去的纲吉一行人拯救未来的世界,也就是说,这个计划是完全为彭格列服务的。
当然,也并不乏未来的入江正一连过去的自己一并欺骗的可能,但是以现下的情况来看,按照前一种可能来推测更为实在。
纲吉想了想,目光就放到了狱寺身上。
“说起来,”他说道,“我来到未来的时候,‘我’并没有被火化或者埋入土中,这是为什么?”
青年狱寺的目光听见这话就黯淡了下去,见状山本主动接过了话头。
“因为目前的情况不太方便嘛。”他说道,“不过具体到底如何我们也并不知道,是云雀那家伙一意孤行要把你带回日本的。”
或许是云之守护者的领地意识再次作祟也说不定。
纲吉就唔了一声。
他觉得自己已经能大概确定未来的自己一定与这个计划有关系了。
就是不知道云雀是否知晓。
他心下微定,抬起目光,就同两位未来的友人提议了先行休息。
现在的时间确实已经不早了,狱寺以为他收拾房间为由匆忙地先行离开——鬼知道为什么需要彭格列的守护者大人亲自去收拾——纲吉便在山本的陪伴下简单而全面地了解了下这个基地的布置。
“这样的话,就算基地被人攻破了,阿纲你也能找到紧急逃生口啊哈哈哈哈。”
这个人又用着一种爽朗的语调说出了可怕的话。
不论是哪个世界的山本武都有让纲吉哽一下的能力。
不过好歹也是几乎从小一起生活到大的竹马,纲吉很快反应了过来,甚至还能接上几句话,一路上的分为也算得上是和睦。
最后被山本送到卧室门口,纲吉进入自己的房间,先是下意识谨慎地查探之后才放心地躺在了床上。
——即使是对他而言,今天发生的这一切也足够耗费体力了。
少年首领睁着眼,因为是底下的基地,房间内只有灯光是唯一的光源,他躺在床上仰着头盯着天花板,不过一会就晃了神。
门外,等纲吉进入房间过去约莫五分钟后,山本武才抬步离开。
转过转角,便不出意料地见到了说得上是匆匆而逃的伙伴。
他想了想,还是举起手,愉快地叫了一声“狱寺”。
狱寺隼人眉间有些焦虑,斜倚在墙边,手上还夹着半根正在燃烧的烟。
听见山本叫自己,青年缓缓呼出一口烟,才侧过脸来。
属于青年的轮廓掩在烟雾之后,山本看见相处十年的同伴歪了歪头,并不带多余的意味。
“怎么样?”他问。
“阿纲看起来很满意呢。”山本挠头笑道,“现在大概已经累的呼呼大睡了吧。”
不知道是满意还是后面这句话触到了狱寺的神经,青年的面容肉眼可见地和缓了许多。
他侧过头,又是往日那副冷淡的模样。
山本并不意外,耸了耸肩。
“既然如此,我们就先走吧。”他伸手到脑后拉了拉筋骨,“还有不少工作等着我们去做呢。”
——彭格列可向来不是躺平任打的性格。
要说的话,即使这两任首领都是难得的温和派,但是彭格列也依旧是那个沉寂在里世界百余年的庞然大物,更何况此时全体上下都正因为首领的死亡而痛苦愤怒,怎么会看着白兰继续为所欲为。
要说的话,就算是脾气最好的家伙,现在也是一肚子的气呢。
*
纲吉在床上躺了很久也没睡着。
倒不是认床之类的娇贵的原因,只是单纯无法入睡。
他努力入睡了一会,还是睁开了眼。
少年首领掏出山本给他的手机,久违地埋在被子里开始玩起了手机。
手机大概是山本的备用机,内容十分干净,但也简单存了几个人的电话。
纲吉随手看了看,挑出了认识的名字。
[云雀]。
这并不在他的意料之外,事实上即使是云雀恭弥,也很难逃过天然黑的攻击。从小时候起,山本就单方面成为了和云雀走的很近的朋友。
纲吉并没有开灯,因此此时房间内是全然黑暗的,只有些微的、自走廊透进的光渲染出了门的边缘,带来微不足道的光亮。
被子里亮起在黑暗中格外晃眼的光,纲吉犹豫了会,一键摁了下去。
不知道该说是幸运还是怎么的,电话接通了。
并且大概因为是夜晚,并非是草壁接听的电话,而是云雀恭弥本人。
纲吉在黑暗中眨眨眼,下意识露出乖巧如兔的笑容。
“晚上好,”他说道,“在这个时候打扰你真是抱歉,恭弥。”
虽然对另一方来说大概有些像是死人诈尸(划掉)并因此带来了惊吓,纲吉也还是以过去的自己的身份与云雀定下了明日见面的约定。
从声音听起来,云雀的性格似乎在这十年之间没变多少,要说的话,大概只有声线变得更加沉稳。
约好了会面时间纲吉就觉得自己心里那块石头给放了下去,顿时睡意也上来的头脑也昏沉了,便忍着打呵欠的冲动同对方道别。
云雀恭弥倒是十分熟悉某只草食动物这样用完就扔的性格,但他所熟悉的却并非是过去的沢田纲吉,而是未来的那个。
他饶有兴趣地挑了挑眉,即使没看见对面的草食动物是个什么表情,但大概也能想象出他的蠢样。
不过……
“你在着什么急?”在月光下享受着月光工作的委员长拿着手机贴在脸侧,垂着眼也能看出一抹淡漠的笑意。
纲吉困得小小打了个呵欠,下意识嗳了一声。
但是云雀已经不愿与鱼唇的草食动物多言挂掉了电话,只剩下一只纲吉傻乎乎地眨了眨眼。
面前被黑暗遮挡,纲吉抬起眼,并不意外。
“你来了,Reborn。”
Reborn嗯了一声,下意识去摸自己的帽子——然后落了空。
纲吉权当做没看见家庭教师难得出丑,贴心地在被子里让出一个小洞方便Reborn钻进来。
但Reborn是并不会钻进来的。
家庭教师站在他面前,颇有种居高临下的姿态。
“云雀答应了?”他问。
纲吉点了点头。
“明天七点。”他道,“恭弥会在隔壁基地等我。”
Reborn便嗯了声。
“时间听起来很急迫啊。”他一针见血地问道,“是因为担心时间如果拖久了,会将过去的守护者们牵扯进来吗?”
见黑暗中傻徒弟愣乎乎地看着自己,家庭教师便嗤笑了一声。
“我以前就说过的吧,你太纵容他们了。”
“蠢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