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7
我是森鸥外, 是港口黑手党的首领。
在今晚之前，我还是一个普普通通平平无奇的医生，虽然爱好是十二岁以下的幼女手上也有那么几桩不干净的事，我也只不过是个普通黑手党的普通医生。
我的上司织田作之助，是一位奇妙的首领。
身为港口黑手党首领的男人在传闻中自然是能止小儿啼的人物，事实上, 也确实如此。
港口黑手党原本不过是普普通通的小型黑手党，能够被冠以“港口”之名，究其原因也不过是相对靠近港口方向、做着交易上的业务的缘故。
而在上一任港口黑手党首领将首领之位传给织田作之助、自己溜达到国外去之后, 拥有了新的首领的组织在织田作之助的带领下……缩小了不少的规模。
如果前任知道的话大概会因此痛哭流涕吧。
但是，就是这样泯灭在横滨千万黑手党之中的港口黑手党，却能够在第一时间引起我的注意力。
究其原因依旧是织田作之助, 这个奇妙的男人。
在成为首领后, 织田作之助下令实施的第一条命令, 是不允许港口黑手党任何人死去。
如果说这是用来笼络人心的手法的话，虽然显得笨拙, 但也勉强能够及格——毕竟港口黑手党中确实没什么聪明人, 遇上这样一个至少在表面上如此爱惜组织成员的首领, 必然会前赴后继地上前肝脑涂地。
但是，在这条命令之后的第二条, 却是相对应的, 在保证自身安全的同时，也不允许杀害任何人。
引起森鸥外注意的就是这两条命令。
彼时他还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黑市医生，抱着可爱的爱丽丝对着这位新首领很是指指点点了一会。
然后第二天就毛遂自荐地去了港黑的总部。
彼时港口黑手党已经基本归顺在奇妙的新首领手下, 虽然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地盘与规模缩小了不少，但很奇妙的，自从织田作之助上位以后，组织中当真不再有人死去。
曾经也有暗戳戳/打上头失手干掉敌人的，还没心虚就见可靠的新首领捂着额头叹了口气，命令身边那位不知道从哪找来的美人将人扛走，而另一边的干部尾崎红叶则带着矜持的微笑命令属下将他带走。
那具尸体后来没人见过，从尾崎红叶的刑讯班出来的港黑成员倒是有人见过——被顺利改造成为了一边口念富强民主文明和谐一边敲晕敌人然后双手合十的人才。
就像是换了个人一样。
所以后来坊间就有了港口黑手党的新首领不喜死人，如果手下将敌人不小心干掉，那么就会将尸体沉去横滨湾将手下改造成莫得感情的杀人机器的传言。
森鸥外得承认，他前往港口黑手党除了对这位首领感兴趣之外，很大成分是在怀疑自己年前丢的幼女在港口黑手党。
事实也确实如他所料，在他递交了简历、通过面试、顺利见过首领织田作之助之后，就见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女孩。
如果要让织田作之助来回忆那天的话。向来温和冷静的男人定然会顿一顿，而后露出一种微妙的表情。
“两位医生此前有过一段因缘，所以或许有些激动吧。”即使这样人美心善（？）的首领先生也定然会这样为自己家的医生们辩解，“与谢野医生平时不是这样的。”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只是听首领说最近会有其他医生来当自己的同事的与谢野小姐在当日还化了淡妆，听尾崎红叶的建议换上了条好看的小裙子，打开门却见自己的噩梦站在首领的面前，正转过身用那种她向来讨厌的胜券在握的表情看着自己。
与谢野脑中名为理智的弦登时就炸了，从宽大的裙摆下抽出电锯，足下施力便冲了上去。
一系列速度极为迅速连织田作之助都没反应过来，就见向来温柔的女医生从裙子下掏出大电锯劈头割了过来。
昨日拍着胸膛跟自己说自己不过是个普普通通手无缚鸡之力的医生的森鸥外挂着与谢野医生最讨厌的老谋深算的笑容灵活地闪避，嘴上还能秃噜几句激化矛盾。
看来是认识的人了。
织田作之助淡定地想。
那或许这是医生们之间独特的打招呼的方式吧。
就像是Reborn老师和可乐尼洛先生一样。
这样想着的首领先生老神在在地坐了会，在异能力发动看到自己被手术刀插中的时候慢吞吞地蹲了下去——蹲在了书桌下面。
这之后触发性异能力就再没发动了。
织田作之助就蹲在自己的书桌下面，趁着动静远些的时候还从桌面上扒拉下来一个本子，开始计算这场架打下来办公室的修缮费得花去多少。
港口黑手党是真的没什么钱。
而织田作之助本人和他年龄虽小资产却不少的小师兄比起来，那就是丝网捞鱼秧———一无所有。
而作为一个口碑极好的杀手，织田作之助本人原本是小有积蓄的。
但那也只不过是原本而已。
现在这些钱都变成了港口黑手党——没错，能够让前任将组织交给他，织田作之助并没有使用什么奇奇怪怪的方法，而是光明正大像是收购公司一样将港口黑手党购买了下来。
然后他就变得一贫如洗了。
话说回现在。
纲吉听织田作之助说完让位始末，下意识看了看四周——还好，Reborn不在。
他有些不知道说啥好，但也不能对织田作之助说你高兴就好，毕竟对面是个连这种场面话都会当真的家伙。
幼崽绞尽脑汁想了想，问：“那除了首领的位置和权力以外，你留给下一任首领什么东西了吗？”
织田作之助有些吃惊：“我倒是没考虑到。”
毕竟也是第一次当首领业务还不娴熟。
但被纲吉这样一说，织田作之助也认认真真地思考了下。
途中路边路过一只圆乎乎的三花，织田作之助顺手摸出根小鱼干，一边喂猫一边思考。
过了半晌，男人有些迟疑地发问。
“那……我送面锦旗给他如何？”
毕竟是救他于水火之中的大好人。
纲吉沉默了半晌，还是没忍住说出那句话：“你喜欢就好。”顿了顿，不愿见到唯一的师弟命丧他乡，纲吉复又问道，“这之后你准备去什么地方？留在横滨的话，小心被心胸狭窄的现任首领给暗杀哦。”
织田作之助正色，为自己的前医生辩解：“森医生不是那样的人。”
不过这个问题他确实考虑过了。
于是在织田作之助说道：“我和羊的孩子们约好了，退休之后就去他们那里，将羊现在的房子改成孤儿院收养其他孩子。”
纲吉想了想羊的孩子们居住的地方，是距离海还有些远、但在三楼却是能够从一个奇妙的角度看到海。
是很符合织田作之助愿望的未来了。
这样一说，纲吉也觉得自己放心了些。
放心下来就终于想起打这通电话的初衷，想到自己是因为中原中也背着织田作之助到港黑打工的事情，纲吉终于想起自己是遗忘了什么。
那边织田作之助都快要挂电话了。
纲吉急急叫住他。
“等等等等！”他叫住对方，“你知道中也哥哥加入港黑的事情了吗？”
织田作之助也有些惊讶：“诶？”
过了一会，他反应过来。
“我知道了，我会处理这件事的。”
纲吉就哦了声，相信织田作之助能够处理好。
织田作之助正忙着搬家，两人就也没多说挂掉了电话。只是这边放下心的纲吉想不到的是织田作之助在思考过后确实一通电话拨给了尾崎红叶——他在港黑的难得的女性友人兼下属，拜托对方照顾下家里的子侄。
而做完这件事之后男人还不太放心，想了想，决定在给森医生寄锦旗的时候再修书一封，希望新首领能够看在自己的薄面上提点中原中也。
就是不知道现在他说的话，森医生还会不会答应呢。
曾经的港口黑手党首领、现在一贫如洗的退休人士织田作之助坐在自己的一箱行礼上，幽幽地叹了口气。
**
“唉。”
房间内传来叹气的声音。
黑发的男孩并不搭理这道声音，只一个劲埋着脑袋玩着手上的psp。
“唉。”
那道声音并未停止，锲而不舍地叹气。
黑发男孩手上噼里啪啦地摁着键盘，在psp上的游戏人物倒下、屏幕上打出大大的you die的时候抬起了脑袋。
“总是叹气的话会变成啰啰嗦嗦的秃子的哦。”他扭过头，不满地抱怨道，“森先生已经是邋遢而糟糕的大人了，如果变成秃子的话，连爱丽丝小姐也不会喜欢你的哦。”
叹气的人——森鸥外就看着无情的男孩，默默抹了一把辛酸泪。
“好无情啊太宰君——”他一边抹眼泪一边说道，“前任首领扔下王位就跑了，留我一个人接受组织，虽说现在不是战时但是大家会怎么看我呢？要是被当成半夜杀了首领夺取首领之位的坏人该怎么办呢？”
“就算这样也是森先生应得的吧？”太宰治手上又开了一把游戏，嘴里塞进一根棒棒糖，含糊不清地说道，“而且原本森先生不就是打算杀了首领上位吗？得到首领自愿转让组织的文书现在应该已经高兴得跳起来了吧？”
他仰起头，啊了声。
“原地跳起来阿拉姆斯特朗旋转七千二百度上天吧森先生。”
那面森鸥外不满地嗳了声。
“人类才没有办法做到这种事啊，”他说道，却是站起身来，理了理身上的衣物。
再抬眼时哪里还有无能而邋遢的大人样，即使穿着白色的大褂也胡子拉碴的，男人周身却依旧萦绕着一股气势。
是比前任港黑首领织田作之助更适合号令港口黑手党的气势。
依旧在打游戏的太宰治打了个呵欠跟在森鸥外身后，在游戏与游戏的切局瞬间稍微用了两秒钟思考港黑众人会如何看待森鸥外。
各种各样的可能都在脑了过了一遍，反正最后的结果都是森先生获得主导权与话语权，他也不必用更多的脑细胞去思考着这种事情。
但是、在太宰想到的万千种可能性当中，可没有这个港黑众人夹道相迎、高呼欢迎新首领的场景啊！
太宰治抬起头，见到身边的森鸥外也因为这幅场景愣了下，颇觉原来这个世界还是正常的。
不正常的是这些铺着红毯夹道相迎的家伙！
他们还一起大呼“欢迎首领！”！
港黑原来是这么一个团结友好的团体吗？
呸！
但事实确实如此，森鸥外怔愣了不过半秒就调整好了表情，在隶属于港黑的小弟们的簇拥中被恭恭敬敬地送入了首领办公室。
太宰治落后几步，随手扯了个小喽啰询问情况。
原来是昨晚签署的合同被织田作之助拍照（？）传到了港黑内部的论坛，管理员人工加红置顶，于是几乎所有人都得知了这个消息。
大家按时到总部上班打卡后发现首领确实不在，离开前托首领办公室助理转告他们要好好听新首领的话，于是大家一商量，因为事先也没准备，就张罗了这么个欢迎仪式。
说完之后这小弟还摸着光秃秃的脑袋露出傻笑，毫无技巧地刺探新首领是否满意。
太宰治乖巧地眨眨眼：“这个我可不知道。”这份乖巧转瞬即逝，年岁尚小的太宰治还不能完全抑制住自己的黑泥，下一刻眼中便散出恶意，“不过，你们的诚意，我想森先生是感受到了的哦。”
森鸥外确实感受到了……上任首领对自己的恶意。
他身边的爱丽丝拽着他的衣角，整个藏在他身后露出半个脑袋。
“作之助呢？”
小姑娘问一边带着墨镜的下属。
森鸥外还是医生的时候他那点小爱好就已在港黑中广为人知，故而墨镜下属只是看了看新上任还热乎乎的首领一眼，便躬身同眼巴巴盯着自己的女孩子解释，“首……前首领已经连夜离开港口黑手党了。”
他如此说着，想起连夜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抱了个纸箱就离开的前首领，以及对方临走前对自己说的“以后在森先生手下也要努力工作”，就将头低得更低了些。
森鸥外这时候也缓过神了，他扯出一贯以之的假笑。
“织田首领真是的，何必连夜离开呢？”中年男人胡子拉碴的，似是而非的叹一口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伪造文书连夜篡位呢。”
不过幸好他有藏一手，联合了某只小狐狸当见证人。
准备好的话还没说出去，就见身边的墨镜下属埋着头，神色更是肃穆。
“这是绝无可能的事！”男人说道，“织田首领今早离开的时候还特特命令在下等人从今以后为首领肝脑涂地死而后己，这是我们亲眼见证的事情！”
男人坚定着脸，立刻就阴谋论了起来，“是有不长眼的东西在您面前嘴碎了吗？请放心，这件事我们会彻查下去的！”
森·嘴碎·鸥外抽抽嘴角，挥挥手让他下去。
“不，并没有这回事，你先下去吧。”
墨镜男还想说些什么，但在首领的命令下也只得先行退下。
人还没走，森鸥外就听到一声嗤笑从身后传来。
这个时候到来的是谁不言而喻，他挑眉，双手插在兜中看向来人。
“怎么样，太宰君？”
太宰治明知故问：“森先生说什么？”
森鸥外知他在装傻，也不追问，耸了耸肩。
首领办公室中属于织田作之助的东西已经连夜带走，森鸥外抚摸着深色的书桌，往日坐在这面桌前的总是那个红棕发色的男人，带着与黑手党截然不符的气质坐在这里。
事实上，在成为这个组织的医生之后，织田作之助也不止一次地同他抱怨过成为首领真是一件令人疲惫的事情。
往日他只把这话当做上位者若有若无的试探，但在昨日织田作之助再说这话的时候，他竟然鬼使神差地提出如果认为当首领太累的话，可以找个人与他一同分担压力。
然后织田作之助便看了过来。
男人的眼中依旧是连他也看不懂的情绪——森鸥外摸爬滚打半辈子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再心机深沉的人只要一看他就能将对方的心思猜的七七八八。但在看着织田作之助的时候，却半分也猜不出对方的意思。
这种时候也不是经常的，但往往在一些重要的时候，男人会露出那种看不出情绪的表情，嘴上却说着想吃咖喱饭之类的平平无奇的话语。
但怎么想也不可能是真的要吃咖喱饭，但当他去想织田作之助到底有何深意的时候，却往往难得其要，甚至猜错对方的心思也不是少见的情形。
所以他说，织田作之助是一个心思极深之人。
而这个心思极深之人在他说完那句话之后就看了过来——当时森鸥外背后的冷汗都冒了出来，干笑着试图岔开话题。
[‘不，我觉得森医生说得对。’]织田作之助在盯着他看了许久之后这样说道，[‘不过与其找人来分担职务，不如找个人将这个首领之位一起接过去好了。’]
最可怕的是在这样说的时候，男人没有任何说笑或者试探之意，反而让人感到细思恐极的认真。
[‘如何？森医生对这个位置有兴趣吗？’]
森鸥外登时就卡壳了。
他半点没停地打哈哈说这怎么可能呢，一边催着爱丽丝赶紧打断对话。
——爱丽丝是他的人形异能，虽然因为设定问题总是与他闹些小脾气，但在大事上还是与他一条心的。
于是金色长发宛如洋娃娃一般的女孩子就哒哒地跑过来，自来熟地趴到织田作之助腿上。
“作之助在做什么？”
她仰起头明知故问。
织田作之助对幼崽这种生物抱有极强的亲和力与宽容——虽然依照平时的行为来看他已经是个宽容到没底线的人了——于是就摸了摸爱丽丝的头发，说我在问森医生要不要来当首领。
森鸥外当时就吓得心头一跳，就见爱丽丝鼓起嘴使劲摇了摇头。
[‘不行不行不行，’]金发的幼女认真极了地盯着织田作之助，[‘首领不是作之助吗？才不要让林太郎这种人当呢！’]
织田作之助就嗳了一声，问爱丽丝[‘为什么’]。
金发女孩子丝毫没有自己是森鸥外的人形异能的自觉，只摇着脑袋说不行，为了辅证森鸥外不行（？），甚至说出了“还不如让爱丽丝来当呢”的话。
然后就见织田作之助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
“我知道了。”
他利落地拉开抽屉，从里面掏出一份文件迅速翻到最后放在爱丽丝面前。
然后他迅速地掏出印泥抓起爱丽丝的小手，在最尾的地方摁了个指纹。
[‘好了完成。’]男人抬起头，看向森鸥外，[‘以后港口黑手党就拜托森医生了。’]
森鸥外：？？
？？？
由于织田作之助这顿操作实在太快可以说是猛如虎，到爱丽丝的指纹被摁到白纸黑字上，森鸥外才反应过来。
他颤颤巍巍：“织田首领这是……？”
织田作之助奇怪地看着他。
“这不是森医生希望的吗？”他顿了顿，恍然大悟般道，“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我知道爱丽丝实际上是医生你的异能。”
所以爱丽丝说不如她来当首领，也就是森鸥外说自己想当首领嘛。
织田作之助老神在在地想。
虽然在和与谢野医生关系的处理上有些问题，但经过长时间的观察，他还是能够确定一旦森医生成为首领，就是那种会真的为了组织的发展而倾尽全力的人。
而同时，森鸥外医生是一个标准的横滨人。
将横滨视为囊中之物，尽管其身并不正，但在对这座城市的热爱上，却是横滨的孩子们共有的特征。
一个热爱横滨这座城市的、会为了组织的发展倾尽全力的首领，不就是横滨的港口黑手党所需要的首领吗？！
织田作之助觉得自己做出的决定正确极了。
在听完他抱怨当首领是有多累之后，还体贴地愿意接过港口黑手党首领这个担子的森医生，无可怀疑地是一个好人！
在稍作解释之后，织田作之助就朝着森鸥外庄重地点了点头。
[‘之后的事情我会处理，森医生今日便请先回吧。’]
[‘从明天开始，你就是港口黑手党的首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