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9
年节很快到来。
纲吉换上妈妈特地准备的和服披上浅浅橙色的羽织, 跟随着父母一同去参拜走访。
与友人们的交往循序渐进着, 如果有好感度之类的东西存在的话，大概就能见到纲吉和朋友们脑袋上的好感度条都在不慌不忙地涨着。
偶尔半夜醒的时候能够看见千里迢迢来的织田作之助，对方蹲在窗台上的模样像极了一只大大的猫头鹰, 注意到自己将纲吉吵醒之后认真地道了一句“抱歉”。
——各种意义上都十分的微妙。
纲吉微妙地想起奈奈进来看的电视剧, 似乎是什么吸血鬼什么的, 就常常出现这样类似的情景。
但相较起来，织田作之助的蹲姿更近似于黑猫一类的生物, 蹲在那里的时候悄然无声, 只静谧地盯视着自己的猎物。
他揉着眼睛去打开了窗子，将名义上的小师弟放了进来。
Reborn躺在吊床上，冷不丁来了一声：“惩罚方案D。”
织田作之助灵巧地跳到纲吉房间，认真地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
纲吉也知道这是因为自己发现织田作之助的存在而使得对方得到的惩罚的。事实上, 如果他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织田作之助的话, 现在自觉受罚的人大概就是自己。
男孩子孩子气地鼓了鼓脸颊。
“Reborn真狡猾。”
他这样说着, 得到的回答只不过是家庭教师重新开始的呼呼声。
织田作之助合上窗户, 长腿一盘就在地上坐了下来。
“我听老师说你要去上小学了, ”他言简意赅, “所以顺路过来给你开学礼物。”
纲吉听到礼物字眼的时候眼睛就亮了亮，又听到上学，就不由得漏了气。
织田作之助发现了这点，关切地问道：“是不喜欢学校吗？”
纲吉鼓了鼓嘴。
“也不是啦。”他说道，“但是去学校的话，就又要离开妈妈了。”
男孩子说到这句话就瘪了下来, 整个人都变成了软趴趴的一摊。
如果是其他人听到这话的话，大概已经因为男孩子的这番情态轻声笑出来了。
但织田作之助是一个认真过的分的人。因此在听到男孩子这句话之后，他只是沉思着摸了摸下巴。
“这确实很让人懈怠呢。”少年人如此说道，“我偶尔也会这样。”
纲吉pikapika地亮起了眼睛。
“作之助也会因为要和妈妈分开哭鼻子吗？”
“欸？这倒不会。”织田作之助说道，“不过偶尔会遇上需要长时间蛰伏的任务，在这种时候，我也会因为没办法吃到咖喱饭而泄气。”
纲吉眨了眨眼：“那作之助是怎么办的呢？”
织田作之助回答：“这种时候我会提前完成任务。”
微妙地说出了可怕话语的少年一脸正直地说道，“只要能够满足委托者要求，慢慢蛰伏、完成任务，执行过任务之后总能吃到的。并且因为在无法吃到的时候的等待与想象，原本味道一般的咖喱也会变得好吃许多……这是我的经验之谈。”
纲吉一脸好厉害地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
他歪着脑袋，继而有些纠结。
“但是，虽然稍微忍耐过后再见到妈妈会更加高兴，但是如果可以的话，纲吉果然还是更想和妈妈见面呢。”
织田作之助这时候已经自觉从纲吉的小抽屉里掏出饼干，闻言抬起头来。
“那就没办法了。”他说道，“那就只能先试试能不能在学校的规则内找到提前回家的方法了呢。”
纲吉坐在他身边托腮腮。
“是的了呢。”
“如果这样不行的话，就只能打破规则了呢。”
“也是呢。”
“不过这种事情听起来就很麻烦。”
“但是为了妈妈似乎也只能努力一下了。”
“唔，为了咖喱饭的话，也只能努力一下了。”
*
气氛微妙地在师兄弟二人的对话中转变，最后是织田作之助将说着说着就睡着的纲吉放上床铺，目光在触及浅绿色的团子的时候迟疑了下，没忍住戳了戳。
带着枪茧的手指一戳进史莱姆一样的团子就被包裹起来，织田作之助将手指抽离，露出一种奇妙的神色。
然后他面色如常地为纲吉掖好被子，将准备好的入学礼放在桌面上，用比来时更要静谧的动作离开了纲吉的房间。
因此第二天起床的时候，沢田奈奈就发现此前还在因为即将上学而闷闷不乐的小团子又恢复了往日的活力。
她早从Reborn的口中听说昨晚有认识的人送了纲吉一份礼物——她看过，是一套简单的笔记本与钢笔——故而也并不意外，反倒弯下腰，亲昵地捏了你纲吉的鼻子。
“纲吉这下就不要妈妈啦？”她打趣道。
“诶诶诶？”纲吉手忙脚乱，径直抱住奈奈的大腿，“纲吉才不会不要妈妈啦！”
“是吗是吗，”沢田奈奈捧着脸，为纲吉的小书包系上可爱的鲨鱼布偶。
说起来这种造型的布偶在纲吉的行李中还不少，从小摆件到布偶到书包比比皆是，用家光的说法，似乎是纲吉在意大利修养的时候邻近一个少年送的礼物。
纲吉修养的地方自然是疗养院或者医院之类的地方，据纲吉说这个少年是在他到的时候就一直住在彭格列疗养院的，到离开的时候也依旧在彭格列生活，并且似乎还要在哪里度过很长一段时间的样子。沢田奈奈脑海中浮现的就是一个银色短发白皙皮肤，因为长期的疗养院生活而有些郁燥，但事实上是一个热爱缝纫关心幼崽的少年形象。
她手指灵活地为纲吉系好布偶，拍了拍黄色反光的背包。
“好啦。”
女性叉着腰上下端详着自己的孩子，露出满意的神情。
纲吉此时穿的是并盛小学春季校服。并盛小学的校服理论上一共有四套，但这仅仅针对于三年级以上的孩子们。像是纲吉这样一年级的幼崽，穿的就是宽松的粉蓝色的套头衫——这样的衣服比起同高年级的校服价格要低一些，宽松的版型也能够应对这个年纪孩子们可以说是一天一个变化正在生长的身体。纲吉背上黄色的小书包，几乎同色的小黄帽也安稳地戴在脑袋上，纲吉在奈奈面前转了个圈圈。得到母亲的夸赞。
临走前沢田奈奈再次为他理了理背包，不放心地再度问道：“真的不需要妈妈送吗？”
纲吉眨了眨眼。
“不可以哦。”他老成地摇了摇头，“之前说好纲吉一个人去学校的。妈妈这样可不是一个成熟大人的行为哦。”
原本的些许忧愁在幼崽的安慰（？）下横扫一空，沢田奈奈重新笑了出来，揉了揉纲吉的头发。
“那妈妈就在家里等着纲吉回家啦。”
纲吉大大地点了点头。
“嗯！”
“那妈妈就在家里一边做着小饼干一边等纲吉回家吧！”
沢田奈奈捂唇笑道：“嗯，妈妈就在家里做着Reborn老师不允许纲吉多吃的小饼干一边等纲吉回家了哦。”
**
和母亲黏黏糊糊了一小段时间之后，纲吉就蹦蹦跳跳地离开了家门。
路上和他穿的差不多的孩子不少，大多数都被家长牵着或者抱着，还有哭哭啼啼的声称学校是会吃人的怪物不愿意踏入的。
这个时候一个幼崽走在路上的纲吉就格外引人注目。
尤其是在看起来可可爱爱的幼崽第三次从小巷子里拖出疑似父亲的人物、在电线杆后发现偷偷尾随的母亲之后，大人们的视线也变得微妙起来。
甚至有哄着怀抱里孩子的爸爸见着乖巧的纲吉，开始嫌弃起怀抱里扯着嗓子嚎啕大哭的孩子起来。
当然，也有同样乖巧的孩子的。
几乎是纲吉踏入学校的前后脚，白色寸板头的男孩子牵着小一号的妹妹的手，两个孩子手拉手说说笑笑地进入了校园。
学校对纲吉来说尚且是一个新奇的地方。
与幼稚园不同，学校这种东西，听来就觉得特别许多。
对孩子们来说稍微有些长的开学典礼很快过去，纲吉跟着队伍，来到属于自己的班级。
并盛小学1年级A班。
进入班级之后纲吉首先扫视了一遍，惊喜地发现竟然有熟悉的脑袋。
“山本君？”
那边的小萝卜头山本也看到了纲吉，嘻嘻哈哈地从新交到的朋友们之间脱身而出，熟稔地挂在了纲吉脖子上。
“真巧，看来我们一个班级诶，”笑容明快的男孩子热情道，“怎么样，要和我坐在一起吗？”
纲吉当然没有推脱，就势坐在了山本身边。
山本顺势为纲吉介绍了刚刚认识的新朋友，一群小萝卜头很快就凑到一起叽叽喳喳起来，整个教室充满了快活的气氛。
班主任老师是一位有着栗色长发笑容温柔的老师，自我介绍叫做吉田松阳，看起来很是好相处的样子，教习孩子们国文。
因为是第一天的缘故，老师们大多数都是在与一年级的小萝卜头们交流。第一节 课确立临时的班级委员会，纲吉想了想，在竞选学习委员的时候举了爪爪，凭借着好人缘顺利当选。
旁边的山本见这似乎也挺有趣，成为了临时的体育委员。
在日本的校园中，孩子们还有一个不可缺失的生**验，那就是部活。虽然还在小学，但并盛小学与其他学校一样，应该有的设备都应有尽有，开设园艺、手工、棒球、将棋等各种部活，任由孩子们挑选。
第一周的时间都交给孩子们自由选择，可以随意在老师的带领下参观不同的部活，到第三周周末之前决定，选择一项作为自己这个学期的部活活动。
第一天纲吉先陪山本去参观了剑道部。
剑道部的部长是一位五年级的学长，指导老师有三位，每周轮值。今天轮值的是一位名为高杉晋助的老师，男人咬着烟，手上握着木刀为正在练习的学生们纠正姿势，看起来一副轻松写意的模样。
只看到高杉握刀的姿势，山本双眼就亮了起来。于是这个下午的部活参观就都被用在了剑道部的参观上。
不出纲吉所料，部活刚一结束，山本就兴致勃勃地告诉他会选择剑道部作为部活之一。
纲吉可有可无地点了点头——尽管高杉老师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但男孩子并不准备选择这个作为自己的课余活动。
当然他和山本是朋友啦，但是谁规定朋友必须像是连体婴儿一样在一起呢？
成熟的小大人托着腮，在友人询问自己的时候摇摇脑袋，决定明天再来看下一个活动。
高年级的学生在部活结束之后，就能够自行回家了。
但对于纲吉这样的一年级幼崽来说，他们还需要回到班级里面，等到老师的分配。
并盛小学实行的是按区划分孩子、以高一些年纪的学生带队带领低年级学生回家的制度。
当然，孩子们也可以选择由家长来接，由班主任确认之后就能够跟着家长回家。
纲吉自然是选择了结队。
事实上，整个1年A班也只有和妈妈约定好的纲吉选择了这样的方式，连山本武在第一天也是由父亲来接送回家的。
在再三确认纲吉是自己回家的之后，吉田松阳将班级的管理暂时交给了数学老师，自己将纲吉交到了负责分配学生们结队的老师手上。
因为这是第一天，所以高年级的孩子也并不多。纲吉等了一会，在凑齐两个五年级的学生和一个二年级学生之后将几人放了出去。
五年级的孩子已经换上了黑色小西装的校服，看起来比一二年纪的萝卜头成熟几分——虽说如此，也不过是高几个脑袋的萝卜头罢了。
纲吉跟在几人身后慢吞吞地走出了校门，虽说如此，刚走出校门不远，两个高年级的学生就离开了。
离开前，还恭恭敬敬地同那个二年级的学生鞠了一躬。
“那么，我们就先行离开了。”为首的那人如此说道，“云雀大人。”
[嗳？]
纲吉疑惑了下，就见距离他有一段距离的黑发男孩打了个呵欠，若有若无地点了点头。
两个高年级的学生就这样离开，其中一个临走前迟疑地看了看他，很快被另一个人拉走。
纲吉停下脚步，疑惑地看向慢慢从后方走上来、并且已经无视并路过了自己的黑发男孩。
躲匿在书包里的小恩团察觉到不对，慢吞吞地爬上肩膀，和他一起看了过去。
黑发男孩的脚步顿住了。
纲吉问道：“那个……请问，你知道学长们为什么先离开了吗？”
黑发的男孩停留在距离他大约三米远的距离，视点落在他肩上的……小恩团上。
纲吉眨眨眼，就见对面的幼崽扬了扬下巴。
“喂，你，”他说道，声音带着幼崽特有的软糯与奇妙的冷淡，糅合在一起形成这个孩子鲜明的特质。
黑发的男孩子歪了歪头，打量着纲吉，最后张口问道。
“你要成为我的小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