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宋承步步紧逼, 眉宇间闪过凌厉的锋芒。

而一代太阳却被他的话彻底的问住了,他到底想要什么?

从一开始,他是为了追寻青年的脚步才听了凯特的话, 成了这复杂故事中的一角儿。

所以他舍弃了人类的身份, 牺牲掉众多自己创造出来的神明, 包括拉神之猫凯特。

只要能靠近青年一点点,哪怕是倾尽所有, 到最后孤身一人站在宋承的面前,他也在所不惜。

只是他从未想过, 当这一天真的来临的时刻,自己到底该做什么。

跟随他, 保护他,守护他。

一代太阳很明白自己之前所做的种种动机, 甚至当拉神之猫为他取混沌之骨垂泪赴死的时候,他都没有丝毫动摇。

男人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他沉默片刻后开口:

“我只是想……得到你。”

宋承眼眸如寒星, 淡淡的瞥向他:“如你所愿,你已经得到我了。”

“然后呢?”

你有没有想过,自己到底在做些什么?

宋承把到嘴的话又咽了下去,看着一代太阳英俊的脸上, 一闪而过的迷茫。

他心里无法抑制的生出了一股怜悯。

也许男人至始至终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要的是什么, 又或者他的到来, 只是被人为的设定好了一样。

他看着宋承跪坐于小时候祈祷的蒲垫上, 双眸闭合紧抿薄唇。

养神之后又漫无目的的在大殿里晃悠, 幸好太阳神殿足够大,冥王殿下无所事事的散步也显得很从容。

尽管男人就在不远处看着,目不转睛。

他们在互相消耗着对方的时间, 或是青年在等待一个绝妙的时机。

只要能夺回王权之杖,男人绝无反抗的能力。

而男人也非常清楚这一点,所以王权之杖一直都贴身带着,宋承碰不到丝毫。

可事实上,宋承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想要得到它的欲望,很多时候他只是一个人安静的呆着。

在男人的视线范围之内,尽管他不怎么和楚子寒说话。

但仅仅是这一点,楚子寒也十分满意知足了。

烛火昏暗的神殿里,没有人说话,而外界的任何声音也无法传播到这里,寂静笼罩在人的心头之上。

青年随意的坐在不知名的角落里,比起亮堂的,他更喜欢狭窄光线暗的地方。

男人知道他并没有多少安全感,尽管他表现出足够的镇定和从容,但骨子里依旧是哪个昔日的青年。

只有在这个时候,楚子寒才能在他的身上,瞥见一点人类宋承的影子。

微微蹙起的眉头,失神冥想时脸上会显现出一些脆弱。

这是骄傲的冥王奥西里斯身上很难看到的空缺,但在人类宋承的身上并不少见。

楚子寒感到熟悉又安慰的同时,心里也被不知名的东西所填满。

青年有时也会开口说话,虽然都不是些什么好话。

他提起了拉神之猫凯特的死,提起了胡容的死,甚至以开玩笑的语气描述他自己的死亡。

而男人的呼吸也从沉稳有力变的粗重急促,再到最后的彻底紊乱。

他可以忍受青年的尖酸相对,但不能感同身受的知道宋承所经历过的痛苦。

那会让他恨自己所做的一切,是他摧毁了人类宋承的希望,是他一手导致这灰暗的结局。

而与此同时,青年就在角落里静静的看着他逼红了的眼角,与想靠近而又缩回去的脚。

他变相的关着青年,让他不能与刚出生的儿子相伴。

而青年又何尝不在折磨他呢。

这样的软禁并没有过去多少天,阿努比斯传话告诉宋承,他和主神的孩子荷鲁斯好像哪里出了问题。

阿努比斯作为冥界的使者,只要宋承呼唤他的名字,他便可以立即出现在冥王的面前。

尽管无法停留更长的时间,冥界的法则会将他一点点扯回地下。

所以宋承每一次只能得知一星半点倒也不是很急切,但这一次事关他的小儿子。

青年的脸上长期保持的面具,当即裂开了一条口子。

他甚至都避讳楚子寒的面,直接开口问道:“荷鲁斯到底怎么了?”

阿努比斯会警惕的看了一眼暂时没有动作的男人,斟酌的开口道:

“……父亲,弟弟的成长速度……有些奇怪。”

宋承心里一紧,阿努比斯接着说道:“他……长的太快了,但是您放心,医药之神检查过他的身体,并没有什么大的问题。”

仅仅是成长的不像个正常的孩子而已。

阿努比斯将脸上的忧虑掩盖,他不想宋承过多担心,被拘禁的每分每秒都相当不好受。

他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到底在坚持什么,宋承不允许奈芙蒂斯和赛特再次出手,甚至不准任何人过来救他。

尽管他们只剩下唯一的敌人,而这敌人手里有着主宰一切的王权之杖。

但这不代表他们没有办法击杀一代太阳,只是青年不允许而已。

宋承听到阿努比斯的解释后,明显松了一口气:

“这没什么,荷鲁斯作为下一任主神,幼崽期成长确实会比其他神明要快上很多。”

何止是快上很多!阿努比斯在心里呐喊,现在的荷鲁斯已经长成了一位快有他肩高的,十四五岁的少年了。

而这一变化,只不过是宋承离开后,过去的短短五天。

阿努比斯不知道该如何跟宋承说,或许是他们多虑了,但他的直觉告诉他,并不是。

因为随着年龄的增大,荷鲁斯的思想也在变的成熟而深邃。

很多时候众神都不敢与他对视太久,那会让他们产生一种主神还活着的错觉。

阿努比斯还有一件事没有告诉宋承的是,他和主神的儿子荷鲁斯,几乎与主神一模一样。

不知道是不是儿子继承了父亲容貌的缘故,还是带了一层审视的目光,他们总觉得荷鲁斯只不过是主神的部分缩影。

甚至和年轻时期的伊西斯也有几分相似。

而荷鲁斯一直在等待父亲的归来,众神没有告诉他宋承真正的去向,但阿努比斯总觉得自己的弟弟已经知道了些什么。

少年总是坐在冥界与人间的入口处,守着一扇门,等着一归人。

这些阿努比斯都没有告诉宋承,青年好像有自己的计划和打算,并且不希望被旁人打破。

但尽管如此,荷鲁斯的事还是没能瞒得住多久。

那天宋承照旧呆在神殿里和男人互相折磨,他放的那些狠话句句是刀,扎的不只是男人,还有自己。

楚子寒受不了的撇开了脸,坐进了黑暗中。

但宋承知道,那人的眼睛依旧跟在自己的身上。

他早已习惯了这样的注视,到也不觉得有什么难受。

可此时此刻他很明显的不想和男人呆在这昏暗的神殿里,他朝着男人走去,试图将人拉起。

而这一举动,惹的楚子寒下意识的向后退了退,后脑勺直接磕在了墙壁上。

宋承嗤笑道:“我是洪水猛兽么,真这么害怕?”

男人皱着眉,不理会他的嘲讽。

“做什么。”

“出去走走,我闷的很。”宋承向后退了一步。

男人这才站了起来,而宋承见他起来了也快步的朝门口走去,他知道男人会在后面不紧不慢的跟着。

如果不知情的人,还以为青年身后的那个,是守护他的侍卫。

成了“犯人”以后,宋承每天会有一小段的户外活动时间,当然这期间都是在楚子寒的看守之下。

今天和平常一样,青年没事会走到山顶之上看看脚下的风景。

而就在宋承登上山顶朝下望的刹那,他心脏狠狠一颤。

半山腰上好像站着一个人。

一个模样相似,却又不完全一样的男人。

宋承拼命的克制住狂跳的心脏,那是老郑么?

无论是身型还是模样,甚至连看他的眼神都带着想同的炙热。

“你在看什么。”

身后楚子寒的疑心如同一盆冷水浇了下来,彻头彻尾的唤回了宋承的理智。

半山腰的那个男人不可能是郑严序,那是他和郑严序的所生的孩子,荷鲁斯。

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几天前还在他怀抱里撒娇的崽崽,转眼长至了成人。

而荷鲁斯那张与父亲过于相似的脸,更是让宋承没由来的悸动。

他将眼里的震惊快速的抹去,然后转过身淡然道:

“没什么,山下的农民要上来抓蛇了,走吧。”

也许是青年的表情太过于自然,男人并没有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

这座山下的农民时常会上山砍树抓蛇,而青年为了不牵扯无辜,都是能避开就避开。

这一次也丝毫不意外,只不过上来抓“蛇”的人,并不是意义上的农民。

荷鲁斯爬上了山,正巧看见父亲离去的背影,坚决而肯定。

他并没有开口说话,只是眼眸微微垂了下去。

回到神殿之后,宋承感到了无比心慌的烦躁感。

这是他成为奥西里斯有史以来,第一次心神不宁。

他以为一直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但荷鲁斯的变化却远超他能控制的范围。

这根本就不是阿努比斯口中说的,长的快了一点。

这孩子,完全就是他父亲年轻时的版本。

宋承被冲击到的心脏到现在都在狂跳,不行,他要快一点行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