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承愣了好半天都没弄明白到底是什么情况, 那只长相可爱软乎乎的幼崽,便迫不及待的扇了扇自己的小翅膀, 发出一连串稚嫩的声音。
“咕咕,咕咕……”
小家伙催了又催, 宋承才将它捧进了门。
明明刚刚有人敲了门啊,总不可能是这只幼崽干的吧?
宋承越想越不对劲, 他思考了一下还是找物业把走廊上的监控调了出来。
小猫头鹰浑身上下长着雪白的柔毛, 并不丑还肥的有点可爱, 宋承把它也带了过去, 免得物业不信。
等到物业把监控调出来一看,那是一个个子高挑烫着卷发的女人。
她一袭酒红色的连衣裙,脸上戴着宽大的墨镜把五官遮掉了大半, 但依旧能看出来她精致的面容。
宋承不认识这个画面上的女人, 最起码他脑海里没有丝毫的印象。
女人的肩膀上就站着那只幼嫩的小鸟崽子, 身子一颤一歪的蹭着女人的脖颈, 以防自己被颠下去。
只见那人上了电梯直径走到了宋承的家门口, 整个过程可以说是目的明确, 就是奔着青年来的。
物业保安有点奇怪的看了宋承一眼, “帅哥,这女的真的不是你前女友什么的?”
“真的不是, 我不认识她……等等!能把声音放大么?”
宋承无奈的说道, 他正要解释突然看到屏幕上的女人勾起一抹不太友好的笑,嘴唇微微动了几下好似在说话。
“我试试。”保安将录音调了出来,声音放到最大还是效果不理想。
“听不太清楚, 监控有收音范围的,距离远的话就这样。”
宋承只得点点头,皱着眉想要根据口型猜一下,但难度实在有点大,他只能选择放弃。
压根没注意到他手心里的那只幼崽,正歪着脑袋目不转睛的看着监控。
噫,它现在的模样有点丑嘛。
只见监控上的女人微微偏过头来,没有办法的说道:“这可并不是一个好主意,儿子……”
“如果你不想被主神发现的话,最好将你的神识从这只小家伙身上挪开,要知道他一向很不待见你……”
幼崽蹭着女人的脖颈咕咕了几下,女人无奈道:“算了,谁叫我欠你一个人情。”
这下小家伙终于满意了,它认真的点点头。
随后女人走到宋承的家门口,从自己的挎包里随便一掏,便掏出一个根本不可能装得下的小鸟窝来。
她将蹲在自己肩膀上的幼崽放在了鸟窝里,随后敲了敲门便扬长而去。
宋承看的一头雾水,还是忍不住说道:“大哥,拜托你帮我查一下,这猫头鹰的主人是不是咱们小区的住户。我也不会养鸟,这……”
保安点点头,“也成,那回头我再联系你。”
宋承连忙道谢,只能先捧着小鸟崽回家了。
等到打开家门男人已经回来了,正背对着他不知在做什么。
“老郑,你回来了?”宋承出声道,“我跟你说,我今天捡到了一只鸟崽……”
郑严序转过身来的刹那手里捏着一张艳红的帖子,转瞬间便被火舌燃烧殆尽。
宋承微微一愣,自从男人坦白身份后,这家伙就越来越不掩饰自己非人的本事。
“你……”他还没来得及问出口,郑严序已经率先解释道:
“一个讨厌的家伙送来的喜帖而已,”男人神色淡淡,目光一转落在了青年手心上,微微蹙眉。
“宝宝,你把什么东西带回家了?”
宋承这才想起来,小心翼翼的双手将小家伙举到他面前:
“一只不知道谁放在咱们家门口的,小鸟崽?”
求鉴定。宋承一脸认真的看着他。
小猫头鹰幼崽缩了缩身子,扭过头往手心里钻,撅着屁股对着男人,一幅不乐意的模样。
郑严序也没客气,直接上手弹了一下,小鸟惊的发出一连串的“咕咕”声。
宋承:“……”
男人淡定的收回手,“先养着吧,如果有不对劲的地方……弄死也方便。”
反正这么小一只。
宋承:“???”
手上的小鸟崽浑身一颤,瞪大了眼睛,急的“咕咕”直叫唤,蹭着青年的手指求安慰。
宋承只能拍拍它的小脑袋,突然有了一种提前为人父母的感觉,甚是微妙。
为了养这只小鸟崽,宋承不得不在网上查阅资料并购买了一大堆鸟类用品,想着小家伙长大一点后,直接放生也是可以的。
只是令宋承没想到的是,这只小鸟崽实在是太黏他了一点。
无论他走到哪里,它就跺着两只细细的小脚一步一步的跟在后面。
宋承真怕自己一不小心踩到他,肠子都挤出来的那种。
以前他小学的时候,校门口就有卖那种一两块钱一个的小鸡崽,宁妍看他喜欢就买了两只回来养。
到家没几天,第一只就死在了宋爸爸的脚下,宋承哭的那叫一个伤心,结果第二天他自己一个没注意,又踩死了最后一只。
孩子当场都吓傻了,撇着嘴哭都哭不出来。
真是童年阴影,宋承为了以防悲剧再次发生,只能将小鸟崽放进了笼子里,只有在吃饭的时候才会把它放出来玩一会。
再加上男人没事就会欺负它,小家伙就越发的可怜了,常常望着客厅里依偎在一起的两人,绿豆大的小眼睛流露出一丝悲伤来。
宋承给它取了名,叫胖梨。
就因为小家伙蹲在那里,雪白雪白的歪着脑袋,像一只胖乎乎的鸭梨。
青年一喊它的名字,它就激动的咕咕直叫唤,没有丝毫作为野生动物的尊严。
胖梨这么有灵性,宋承一方面担心它是什么妖魔鬼怪变的,另一方面又怕养大之后有了感情,就不好放走了。
毕竟就算他是一个大男人,也很难不对这样可爱的小生物心生喜爱。
眼见着就要到宋母的生日了,宋承最近却被一些其他的事情影响着情绪。
说要给宁妍过个记忆难忘的45岁生日,计划却被放缓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下那辆恐怖公交车时,云霄临别的话起到了别的什么作用,宋承回来的这几日开始频繁的做一些古怪的梦。
他时常梦见自己坐在一个高高的石阶之上,石阶离天空很近又仿佛只是投入了大地的怀抱,那是一种无法言说的感觉,宋承觉得自己的所有感官尽数被抽离,空荡荡的剩下一幅躯壳。
于是他看到穿着衣衫褴褛的众人,跪在石阶之下向他无声的祷告。
绝大多数的他们恳求神明的恩赐,在干旱时期降雨,保佑土壤的肥沃。
而小部分的众生则絮絮叨叨的诉说着生活的疾苦,和各种琐碎的日常。
无非是丢钱摔了一跤的小事,因为他们没有想到宋承真的能听见,或者说他们祷告的神明是真实存在的。
于是宋承煎熬的忍受着漫无边际的寂寞,好似永远也望不到头一样。
面对众生疾苦,他的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是死亡亦然是无动于衷。
他无端的生出了一种恶劣的想法,这些人的死活又与他何干。
大抵不过是眨眼间的消亡,人类总是如此脆弱又短暂,也许没必要浪费时间呢?
宋承麻木的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瘦小女孩从青涩的少女变成成熟的少妇,再从少妇变成年迈的老妇人,每一年她都来这里衷心的祷告。
她是如此的虔诚,以至于宋承深深的记住了她的模样。
但当小女孩化为一抔黄土时,他依旧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悲伤和不舍,好似那些情绪本就不应该存在。
与此同时宋承的脑海里响起自己冷漠的声音,他早在众生之前赐予了世人最大的慷慨。
那就是神明赐予了人类死亡。
正因为神明不能拥有它,所以死亡开始变得弥足珍贵。
它是苦难的终结,也是万物的开始。
它可以属于花草树木鸟虫走兽,却唯独不能为神明所掌控。
宋承麻木又残忍的思索着,他觉得自己快要在这个诡异的梦里迷失了最后一部分的自我。
当太阳从东方远远的升起,他知道他们伟大的主神已然来临。
他在黄昏时死去,又在黎明时重生,以此生生不息,永恒不变。
宋承感受到自己胸腔内,喷涌而出的崇拜与敬意,炙热的要将这大地燃烧,河流蒸腾。
这种古怪的情绪左右着他,宋承觉得自己要被硬生生的撕裂成两半,而显而易见的是,作为人类的那部分在快速的被吞噬。
噩梦。
无以轮比的噩梦。
宋承想醒来,可是梦境中的一切都在继续,可能是一年又或者十几年,时间不过是指尖流淌而过的沙子。
直到有一天,一个样貌英俊的青年来到了石阶下。
宋承漠视着这一切,他显得如此心不在焉,只是努力的告诉自己,自己姓氏名谁,从哪来又将归往哪去。
青年就那样呆呆的注视着他的容颜,如果他有确切的容颜的话。
他既不像世人那般下跪,也不似祷告者般真诚,他只是站在那里尽管面容平静,可是在神之眼的注视下,所有的思想将无处遁形。
于是宋承身为神明的那一半,无法控制的陷入灼热的怒火中。
他感到了深深的,亵渎。
青年的满腔爱意,直白而明了的传递到了他的身上。
宋承突然明白为何这位神明如此愤怒了,即使是他也震惊在了原地。
这个从头到尾从未说过一句话的青年,居然想要娶一位神明成为他的妻子。
他的痴心妄想和龌龊念头,使这位高傲的神明陷入了滔天的怒火中。
杀心不过是一瞬间,宋承知道他有这个能力,举手一挥之下这位青年会当场泯灭。
也不知怎么的,他实在是忍不住的喊了一句不要,尽管如此微弱和渺小,可神明却因为他的话而迟疑了。
于是宋承看到那位心生爱慕的青年,平安无事的走出了神庙。
他大骇的同时也遍体生寒,他努力的劝告自己,这只是一场没有逻辑的梦而已,只是一个梦而已。
宋承不敢回想,更加不敢去思考这一举动所产生的后果到底是什么。
当他清醒之后,便将荒唐的梦忘得一干二净。
而下一个夜晚,青年再次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宋承知道自己又是那个高高在上冷漠无情的神明了。
他阻止不了梦境的延续,只能任由它发展。
青年来的越发频繁,他每一次来都只是静静的站在石阶下注视着神像。
他眼眸的颜色很浅也很亮,宋承甚至觉得,那人的双眼里有一轮太阳。
再后来,他从别人的口中心里得知,王朝新一任的国王即将产生了。
而国王登基的那一天,青年穿着一身华贵的衣服来到了石阶前。
尽管他并没有开口,可是宋承和那位神明都知道,此时此刻站在石阶下的这位,就是新王朝的权利中心。
他成了国王,在如此短短的时间内。
最起码宋承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他也不知道到底过去了多少年,可青年的容颜却并没有加以改变。
这一次,神明再次听到了这位亵神者的心声。
他要成为他的丈夫,他要成为永生不灭的神。
宋承确确实实的被他的野心震撼到了,那人是如此的理智条理清晰,以至于永生在他的口中,不过是唾手可得的果实。
于是他真真切切的听到了神明的讥笑,历朝万代求永生者前赴后继,然而得偿所愿的又有几人。
谁也没有将这无礼的国王放在眼里,最起码端坐在神殿里的众神无一例外。
他们傲慢且强大,决不允许人类肖想属于他们的王座。
只有宋承察觉到了一丝不妙,往往这个时候打脸是最疼最狠的。
王朝在这个年轻人的手里逐渐强大,他开始成为世人的信仰,而前往神庙朝拜的信徒却日益减少。
宋承有时候一整天都见不到前来祷告的人,有时候十天半个月也是常事。于是他被迫的陷入了沉睡,浑浑噩噩的情况比起之前还要糟糕。
而那位成了信仰的伟大国王每年都来一次,在他生辰的那日。
他的容颜终于有了变化,轮廓变得更加成熟深邃,而如同太阳般璀璨的眼眸也逐渐失去光芒。
岁月是把割肉的刀,除了神迹可以永垂不朽,没有一种活物可以在它的摧残下保持原样。
神明如此思考着,可是当他触及到那人的内心时,浑噩的思绪瞬间被惊醒。
那是炙热的、要将大地融化的爱意啊,它是如此的强烈,以至于神明感受到了赤裸裸的侵犯。
那些疯狂的、毫不加以掩饰的感情化作无数只透明的大手,它们试图触摸神明的身体、脸庞与嘴唇,甚至更加放肆的动作……
为什么会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一个人类怎么敢肖想神明!
宋承面红耳赤忍着想要骂人的冲动,他与神明是一体,他们感受着彼此的感受。
也不知道世人是否知道他们敬仰的伟大的国王,衣冠楚楚的外表下是如此变态的想法。
即使是如此过分的事,神明依旧没有将此人处死。
宋承灵敏的察觉到了什么,神明的态度在发生变化,甚至是在期待他的到来。
因为只有那人的来到,才能将其从混沌中拖拉出来。
宋承感觉的到神明的期待,亦能感受到他的悲悯。
因为人类终会老去,死亡就在那里不急不慢的朝他走来。
国王最后一次来到石阶前,他已经从强壮的青年变的白发苍苍,佝偻着弯曲的背脊。
他依旧像往常的每一次一样,抬起那双浅色的眼眸平静的注视着。
而这一次神明与他的目光在空中碰撞,那人强烈的爱意一如既往的扑拥而来。
宋承有点无法呼吸,为了神明那一闪而过的悲伤与难过。
这人穷极一生追求的,是永远不可能完成的心愿。
神明动摇了,他想要和那人说一句话,在他看来这并不是一件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神一直存在,并不会为了某个人而消失,也不会为了某个人突然出现,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已经偏离了轨迹。
于是在那人即将转身离开的刹那,他将回应传递了过去。
神明询问了他的姓名,尽管他已经知道了来者的名字,可是他表现的如此高傲与施舍,仿佛一场难得的恩赐。
宋承心里一动,虽然神明知道但是他却不知道,只是感同身受罢了。
他期待的等着那人的回应,如果他听到了是不是就能有所追溯,或许……他家那位和这位神明认识也不一定呢?
真相即将浮出水面,到底是何方的神明,他所在的地方又是历史上哪个国家的王朝。
周围的一切如此陌生,宋承早已将中国排除选项之中。
他看见那人转过身来,脸上并没有丝毫的惊讶甚至是激动的情绪都无,他仿佛知道神明就在那里。
一直都在那里。
但是他的脸上却忍不住露出了一抹笑,可以说是宠溺般的,有史以来第一个笑。
神明愣在那里,宋承亦然。
他被击中在原地,熟悉的感觉是如此清晰的传递了过来,令其心悸。
宋承甚至来不及思索这股感觉是从何而来,便听到了那人的声音。
他的声音并没有因为苍老而变得迟缓,依旧沉着有力。
他说,于你而言,我只是一个小贼而已。
良久的沉默之后,神明没有回应,他也没有再开口。
只有他自己明白,他到底做了些什么。
他试图去偷一颗神明的心,去指染权利,他们终会再次相遇,那时候他们会成为夫妻甚至孕育子嗣。
他唤了一声神明的名字,而这一声在宋承的耳边刚刚响起,便瞬间忘记了所有的音节。
宋承心里一沉,果然听不见,或者说有什么人在干预他的知情权,就如同复眼神庙里的那次一样。
年迈的国王说,你现在所知道的,并不是我的真名。
神明再次感到了熟悉的冒犯,只有神明才可以拥有真名,他只是一个区区人类。
可是神明并没有将不爽宣说于口,那人也再没有说过话,他只是深深的看了一眼便转身离去。
他踏出神庙的一刹那,宋承知道这位看似冷漠的神明终于动了不该动的,凡心。
梦境如此漫长,宋承已经快要分不清自我。
后面又断断续续的发生了一些故事,还是关于那位神明的。
国王死后,神庙重新恢复了往日的热闹,前来朝拜的信徒绵绵不绝,神明处于一种清醒又混沌的情绪中。
他开始在众多世人的身上找寻那人的身影,或是声音又或是容貌,可是无一例外的他们都不是,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失望。
当一位神明有了轻生的念头,那无疑是一种灾难。
最先感知到的则是他常常不放在眼里的信徒们,土地干旱庄稼死亡,烈日灼心。
他们跪在神明的面前哀求,疾病与死亡是两把镰刀悬挂在头颅之上,而他们信奉的神明却对此无动于衷。
宋承备受煎熬,那种压抑而绝望的心境和众生的哭喊哀求,他快要窒息了。
神明开始痛恨起死亡来,死亡将那人从他的身边带走,又将他困在了原地。
这时他才意识到,神的恩赐不过是一场笑话罢了。
宋承感觉到自己的眼角微微湿润,而梦境逐渐开始变的破碎和凌乱。
神明受到万人朝拜地位逐渐变的崇高,而他也有了指定的妻子。
那是一个高挑美丽的女神,她看向神明的目光里全是浓浓的爱意,尽管那人冷漠以对。
画面中又闪过很多其他的人物,大抵都是备受敬仰的神明,宋承一个都不认识全是陌生的面孔。
梦境断断续续逐渐归为一片寂静的时候,宋承的意识终于归拢。
有人轻轻的吻在了他的眼睑上,动作温柔。
“老郑,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宋承翻了一个身趴在了男人的身上,声音透着几分疲惫和心碎。
他还尚未从那种情绪中脱离出来,以至于显得冷淡又神伤。
郑严序牢牢的握住了他的腰身,不断亲吻着他微凉的唇,
这微乎其微的接触使宋承飘在云端的心终于冷静下来,他将脸埋在男人的胸膛里,寻找一点真实感。
“或许是一个不太愉快的梦?”男人试探的询问道。
宋承点头又摇头,“不,这个梦境挺美好的,就是……很遗憾。”
非常遗憾,向神明许诺的青年并没有遵守他的诺言,而神明却一点点的信以为真。
于是最终所有积累在一起的期待,转瞬扑了个空。
“哎,你说……人类可以成为神明么?”宋承突然开口道。
郑严序一愣,脸上莫名的闪过一丝心虚:“为什么这样问?”
宋承着急的戳了戳他的下巴,催促道:“你不是神明吗?总不可能你不知道吧?!”
郑严序顺势握住了他的手,望着青年清澈的眼眸,轻声开口道:
“不能。”
那是一道天堑,只有横跨过它的人才知道其中的凶险与深不可测。
世界的源头从未给过他们第二种选择,从前是,以后亦然。
男人的目光落在了别处,好似想起了什么一样蓦然暗了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