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宋承醒来的时候房间内的光线昏暗,他微微眯着眼看向一旁被拉的严严实实的木色窗帘,心里划过一丝不甘。

果然又回来了,他和郑严序的家。

腰间那只沉沉的手臂正牢牢的搂住宣告男人的所有,微凉的大手贪恋温暖,紧紧的贴着他光滑的肌肤。

宋承抿着嘴刚想推开那只手,但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僵直了身体。

这细微的动作却被那人第一时间敏锐的察觉,男人睁开一向暗淡的瞳孔,一抹幽蓝的光芒划过。

宋承心里咯噔一下,感受到男人逐渐收紧的大掌缓缓的滑过胸膛,摩挲着那细嫩的软肉。

冰冷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脖颈上,激起细小的鸡皮疙瘩,郑严序埋进了青年的脖子里,没有温度的唇贴在了耳后。

低沉暗哑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轻柔的响起,“怎么了,又怕成这样,嗯?”

这一声过后房间又陷入死寂,就在郑严序以为等不到回复想要坐起身看看的时候,一道弱弱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

“你、你混蛋!”

郑严序一愣,随后脸上忍不住露出一抹宠溺的笑。

他坐起将宋承拉到怀里,抚过青年柔软的发露出洁白的额头,和那双因害怕微微泛着水光的眼睛。

“为什么不老实在家呆着,你明知道外面不安全。”男人亲了亲青年没有血色的唇,有些心疼。

他将宋承慵懒皱褶的睡衣卷了上去露出白皙肌理,漂亮的人鱼线若隐若现的延伸至腹部深处,男人的眼眸暗了暗。

而在这之上是光滑如初的胸膛,被女鬼掏心留下来的血洞没了。

宋承随着男人的动作也低头看了看,那里痛到窒息的大洞,果然恢复的连一丝受伤的痕迹都没留下。

“有什么好看的,还稀奇呢?”宋承心里烦闷。

因为某种缘故他不仅对鬼怪有着致命的吸引力,身体还有着近乎变态的修复能力,正因如此他即使被鬼掏心掏了不知多少回,依旧能活蹦乱跳的在这喘着气呢。

郑严序不动声色的放下了衣角,确定自己怀里的祖宗真的完好无事之后,心里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你什么时候能让我放心一点,我也就能少操劳一些。”男人一本正经训斥的口气。

宋承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一双桃花眼瞪的圆溜溜的像一只不知所措的小兔子。

郑严序一看心里瞬间软了下来,谁知道他还没来得及说话,那人就默默的远离了他坐到床尾去了。

“你做什么?”男人不高兴道。

宋承没说话内心却脏话连篇极其嚣张,当然他表面还是一副敌不动我不动的泰山模样。

这件事的起因,还是因为那天他闲在家里没事做,突发奇想的想要收拾一下房间,没想到就是这一收拾还收拾出事来了。

自从申请大学自修之后,他成了名副其实的家里蹲青年,甚至有的时候十天半个月出不了门都是正常的。

倘若男人不回来他的发小们不串门,他会在家里憋死,和被鬼弄死中选择一个结束这憋屈的人生。

然而在没打开那扇橱柜的门之前,他都不知道还有第三种选法,那就是活生生的吓死。

那是一张惨白的人皮,就那样空荡荡的悬挂在偌大精致的衣橱里。

宋承无声的放大了瞳孔,在受到冲击的那一秒大脑自我保护放空了一切。

麻意袭击而上,从舌尖尝到了血的腥味。

宋承猝不及防的对上了空洞的眼眶,以及那张熟悉到令他毛骨悚然的面皮。

这张人皮不仅不丑陋,恰恰相反它表面光滑细腻,甚至泛着淡淡的泽辉。

这张脸也不恐怖,只要稍微细细一想,宋承的脑海里便立即勾勒出一张冷清俊美的脸庞,而那左眼下隐隐的泪痣平添几分柔情。

而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张脸和他那绝世好丈夫撞了个正着。

当即宋承就被惊了一身冷汗,他下意识的关上了柜门动作说不上来的粗鲁。

这他妈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或者说睡了他两年的披着人皮外衣和他亲热嬉闹的,是个什么东西?

宋承死死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让那一声惊叫尽数湮没在沉默中。

他脑海里的神经瞬间崩断了,以至于想都没想便伸手拦车打算逃离,回江陵和自己的亲人在一起。

可事实上,除了男人身边他是哪都去不了的。

郑严序无奈的笑了一下看着那缩在角落一脸倔强的太太,柔声问道:“宝宝,你怎么了?”

“有什么事不能跟我说的,恩?”

他知道宋承一向只吃软不吃硬,当然某些时候只吃硬不吃软,比如固执不听话的时候,再比如床上打架的时候。

青年回过头瞪着一双氤氲的眼睛,嘴唇颤了颤:“橱柜里的东、东西是你放的?”

那脆弱的表情好似郑严序一点头,他就要哭出来一样。

郑严序一愣,顺着宋承的目光看去,那是位于床头左则的橱柜。

因为宋承没有安全感,一般都是挨着墙睡旁边再躺着一个他,于是郑严序都是趁自家太太熟睡之后脱掉衣服离开的。

衣服也没乱丢,就放在他上了锁的衣橱里挂的整整齐齐。

自从他们结婚两年多以来,宋承一直都没有发现这件衣服的存在,不过这一次他犯了一个低级的错误。

没锁橱柜。

郑严序的沉默加剧了宋承心里疯狂往外喷涌的想法,它们或匍匐或前进亦或是疾跑,都是朝着一个方向奔去。

也许他的丈夫真的不是人。

这个念头窜上来的同时,另外一种感觉更加强烈的暗示他,普通人又怎么能够做他的丈夫呢?

宋承并不是同性恋,甚至连情爱方面的知识都是眼前这位强行教授的,以一种刻骨铭心的方式宣告了主权。

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他这样骄傲的人又怎么会甘心委身于他人之下。

事情的转变是他刚进入大学的那一年,尚未凉下来的天像块炙热的铁板,泼上水便滋啦啦的响。

即使那件事已经过了两年,宋承依旧清晰记得为期一个月的军训所发生的一切,紧紧扒在同学身后惨白瘦骨嶙峋的手指,与那夜晚模糊混入队伍里的鬼影。

他惊恐的看着周围发生的一切,重度感冒让他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直到第一个人的死亡噩耗传来,宋承才猛的惊醒。

就在昨晚还和他嬉笑说话的舍友,一大早起来便被发现静静的躺在了一米多长半米宽的洗漱池里,一米八几的个子四肢扭曲弯折的被塞了进去。

而令人发毛的是,他的面部呈现出惨白的祥和,好似躺在柔软的床上一般闭着眼睛,神情说不出来的诡异。

就在他们想要把人拉出来的时候,恐怖的一幕发生了。

那人皮肤的触感和肥皂一样又滑又腻,但手却如同孩童玩的橡皮泥,在他们的拉扯下彻底变了形。

现场没有鲜血淋漓也没有血肉模糊,有的只是眼眸在互相对视之下,无声的惊恐和嚣张的压抑。

第一个人的死亡拉开了这场悲惨事件的序幕,很快宿舍里第二个人也没了,以同样不可思议的方式消失了。

宋承记得那年混乱的一切,学生们的吵闹家长的悲痛,还有警察理性的大喊。

他们宿舍四个人,死了两个而另外两个则被停学留家查看。

但随着地点的改变那些东西依旧如影随形,宋承这才意识到它们是冲着他来的。

于是他尚且来不及摆脱高学历父母的管控,便兜兜转转落入了男人之手。

而那个人,他只在一家叫不上来名字的餐厅里匆匆见过一面,尽管那一面差点颠覆了宋承的世界观。

随后的一切逐渐失控起来,他那向来疼爱他的母亲,捂着满是泪水的脸不忍心的撇过头去,任凭他如何的呼唤也丝毫不回应只是耸着肩抽泣。

而他那一向身材高大挺拔的父亲,脸上爬满了惆怅和阴霾,搂着自己的妻子目送自己养育了十几年的儿子被那人抱走,瞬间白了双鬓。

最后晕过去的刹那,宋承都一直死死盯着父母所在的方向,浑身上下已然失去了所有的知觉,寒冷的气息在他的体内流窜如坠冰河。

紧接着宋承在满眼漆黑宽大的床上醒来,他颤抖着摸索着敲打门窗,周围依旧是一片死寂,无人回应。

就在他快要绝望的时候,那扇沉重的门从外打开带来这片空间唯一的光明,而在这刺眼的光亮中走来一个令人心颤的身影。

宋承看不清他的脸,就如同在那个喧闹的小餐馆里一样,空间与时间的错位和暂停让虚空都变的模糊。

他只能感受到那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恐怖气息,那种只一眼就能心脏破裂的震慑力,宋承这辈子都不想体验第二次。

即使事情过去了两年,他依旧不敢相信,那天晚上丝毫不手软肆无忌惮摆弄他的男人,是面前这个笑起来温柔多情的丈夫。

那一次,宋承的脸上挂满了泪水,哽咽的求郑严序能放过他。

高大甚至可以说是强壮的有些不像话的男人极淡的笑了一下,也是那一抹笑让他瞬间明白了什么叫无处可逃。

强烈的占有欲以及得逞后的愉悦。

那一夜男人没有说过任何的话,几乎全是他一个人的独白,哭泣着的细喘着的求饶声,而男人回应他的,则是凶猛且专注的动作与眼神。

经历过了那样的事情之后,他有很长一段时间陷入了梦魔,哭喊着甚至是再也倔不起来,放下男人所有的尊严恳求郑严序能放他离开。

可是郑严序没有同意,他只是动作轻柔的将其搂入怀里,一遍又一遍的亲吻使他冷静下来。

那是一个冷清没有温度的怀抱却带着一丝暖意,他在泪眼朦胧之中还是感觉到了什么。

他能看见面前男人的脸了,那是一张皮相极好的容颜,深情温柔别具风格的丹凤眼微微上挑,高挺耸立的鼻梁与那颜色极淡轻抿的薄唇,显得寡恩又冷漠,而那左眼之下的泪痣又平添几分别样的风情。

那真是一幅上好的皮囊,宋承有生以来第一次得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