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这个问题是怎么也逃不掉的, 夏念星本着早死早超生的原则,干脆回答了。
“小时候,别的小朋友都有爸爸妈妈,而我从小只有爸爸, 没有妈妈, 看到别的小朋友左手爸爸右手妈妈非常羡慕。”
不管怎么说, 先卖一波惨,激一波心疼总没错。
看到几个人脸上的心疼和愧疚,夏念星心里点点头, 这才继续说。
“我好想要一个妈妈, 或者像妈妈一样的人,给我这样感觉就是颜爸爸和亚伊。”
喜欢粉红色, 事无巨细, 像个男妈妈的颜如御。
可爱单纯, 柔弱爱哭,小妈一样的亚伊。
他这样说应该能应付吧。
听了这话, 只有颜如御一个人喜不自禁。
夏念星看了一眼亚撒,他的脸色很不好看, 好的, 刚才果然是装出来的亚伊。
确实他这样说,另外几个人不能表现出什么不悦。
一个从小没妈妈的孩子,想要一个妈妈一样的爸爸有什么错?
怪只怪他们不够像妈妈?
夏念星喝了一口热奶牛,深吸一口气, 看向几个人, “霍爸爸,颜爸爸,雷爸爸, 亚撒爸爸,宋爸爸,谢谢你们,我爱你们。”
谢谢你们,不嫌弃我这样奇怪畸形。
谢谢你们,即便知道你们不是我唯一的爸爸,也爱我。
夏念星第一次这样叫他们爸爸,声音柔软而真挚。
几个大男人愣了一下,脸上露出控制不住的激动和欣喜,有人眼眶都红了。
夏念星笑了弯眼睛,“你们不要再为难我让我选什么最佳爸爸了,你们每个人都不一样,我都喜欢。”
眼看着几个爸爸都开心了,夏念星以为这场局他终于过了,心里正松口气,没成想颜如御拿出一个计划表,“那接下来,来看看每个爸爸的时间分配。”
夏念星:“……”
让他去撞墙吧。
他可以说跟他经纪人谈吗?
袁哥:“???”
终于坐上飞机时,夏念星如同一只被撸秃噜毛的猫,蔫哒哒。
心力交瘁,不吸哥哥没法恢复生机。
好在,接下来好长一段时间,他都待在剧组,不用被强制执行亲子时间,完成亲子任务。
夏念星到剧组时,是下午五点,盛清晏正在拍戏。
《寂藏》拍摄进度即将过半,盛清晏的戏份只多不减。
夏念星没有打扰他,和其他人一样站在周围围观学习。
《寂藏》是讲男主胡煊在战乱时期被诬陷进监狱,在一个恶魔监狱里的生活,有笑有泪,有恶也有暖。
这部电影看剧本不知道能不能在国内上映,因为最后他们几个人越狱了,很多内容不符合当今弘扬的价值观,但又因为不是现代背景,所以一切还不好说,但不管怎么样,奔着国外拿奖是一定的。
曜日投这部电影的目的本就不是赚钱,能赚钱当然更好。
既然这样,这里面全是演技派,没有什么空有流量和脸蛋的花瓶。
一开始,导演们最担心是盛清晏这个爱豆,可只拍了机场,导演组彻底放心了。
盛清晏的演技不比这里任何人差,他们彻底折服,拿金影奖最佳男配他们都觉得可惜。
这一场戏,是傍晚时,胡煊见到一个狱警欺负一个新来的犯人。
他就坐在天台上,嘴里嚼着一根草,安静地听着,目视远方,无动于衷。
只是他咀嚼草的动作在缓慢中加快,像是合上了某种节奏,牵连细微处脸部肌肉,连悠远的眼神都有了韵动,伴着细弱的哭叫声,直达远处火烧云漫布的天空。
夏念星在导演的监视器前看着,镜头下动和静融为一体,恰到好处,勾出无限回味。
“卡!过!非常好!”
专注的导演兴奋地喊完,才发现身后站着的是夏念星。
“这么早就来啦!”杨导开心地说:“正好明天开始拍你的戏份!”
夏念星从刚才的戏中回过神,笑着点头,“没问题,今晚就可以开始,一天15场都没问题!”
杨导摆摆手,“你总共就几十场。”
夏念星:“……”
一部电视剧动辄几百场戏的夏念星,是飘了。
他看向盛清晏那边。
几个助理正拿着水、毛巾和袋子,盛清晏将口中的草吐出来,用水漱口。
“是真草啊?”夏念星说。
“是真的。”导演说:“长镜头。”
盛清晏注意到他,径自走了过来,带他去房车。
刚进车,夏念星抱住盛清晏亲了上去,盛清晏挡了一下没挡住,夏念星便尝到了他口中一丝浅淡的草涩味道。
“苦苦的。”夏念星说。
盛清晏笑了一声,“都不让你吻了。”
“苦中带甜。”夏念星趴在他身上,又亲了一口,“哥哥演得太棒了,太敬业了。”
“不敬业点怎么拿影帝,怎么让人知道盛夏才是正统?”
夏念星:“……”
最近《平行的你》剧组那边炒得是有点凶,冬夏cp粉正头顶青天张扬得狠。
“都是营业,都是营业。”夏念星说:“哥哥要是不喜欢,以后我会明确拒绝。”
盛清晏倒是没说什么,低头又亲了亲他的眼睛。
吃过饭,他晚上还有一场戏,夏念星就在房车里钻研剧本,为第二天的拍摄做准备。
白竹这个角色中期入狱,剧本里写他瘦弱,白皙,秩丽,爱笑。
为了骆亦尘那个角色,夏念星有意控制过体重,现在正好演这个角色。
这个角色其实对夏念星很有挑战。
这样一个人,丢在一群穷凶极恶的犯人中,可以想象在监狱里过得是什么样的生活。
对夏念星来说,最大的挑战就是被□□的戏份。
有一场还正好被盛清晏饰演的胡煊看到。
啊,这可真是太难了。
夏念星瘫在沙发上。
第一场戏,导演没给他安排太难的戏份,是夏念星初入狱的一场戏。
第一场戏化妆比较久,初次定妆,剧照师拍了定妆照,夏念星才进入镜头准备拍摄。
他的头发比平时长了一点,脸色惨白,身材瘦削,穿着灰扑扑的囚服,妆容比上一个角色博士浓,五官被勾勒出几分妍丽。
他笑了一下,定下电影中白竹的笑,是干净又开心的笑容。
这样一个人和囚服组合,有种奇妙的反应,当时邀请他的杨导眼睛放光,看到他那一秒差点跳起来鼓掌。
站在一边的盛清晏眯了眯眼,眼神专注。
第一场戏,白竹带着明亮的笑容被狱警带着来到67监狱。
外面正值动荡,67监狱最近进来不少人,可没有一个像他这样笑的。
途径几个牢房,不少人将视线定在他身上,神色各异。
而白竹依然弯着眼睛笑着。
他被关在406号牢房,对面即是胡煊的407号房间。
剧情到这里,两个牢房的人经过几番调动,泾渭分明。
胡煊的407牢房里四个人,或许外表看着恶,但每个都有自己的无奈和悲惨,心里都存在一份情或光,而他们对面牢房里的人,是坏透的,他们几乎没了人性。
看到这个少年被关进那个监狱,其他人唏嘘不已。
少年却好像没意识到,依然是笑的,尤其是对上胡煊,眼睛弯成了月牙。
胡煊只是看了一眼,漠然移开视线。
这两场戏拍得比导演预想的要顺利,夏念星刚从另一个剧组过来,根本不需要花时间找状态。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按照剧本的顺序,晚上就拍□□那场戏怎么样?”杨导问。
夏念星自然没有意见,杨导也不担心他,怕的是身边那个人。
盛清晏没说什么,见两个人都看着他,他笑了一下,“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
两人不说话。
道具组、服装组和主要配角过来了,杨导说:“到时候,给夏念星穿一条短裤,你们撕他裤子的时候放心大胆撕,要把**中的人性恶展现出来。”
脸上贴着伤疤,或面露凶相的配角们有点心惊胆战。
夏念星在囚裤里加了一条肉色的超短裤,出来就见几位老师,战战兢兢对他说多担待。
夏念星哭笑不得,“我们都是为了呈现更好的影视效果,几位老师该打就打,该掐就掐,没事的。”
他这样说,几个配角不知道该不该放心。
夏念星跟导演说过,这一场打脸是真打。
真打啊。
夏念星啊,颜如御啊,夏未名啊,还有一个直觉很有关联的盛清晏啊。
想想都哆嗦。
杨导又说了一遍具体的动作,等现场准备好,夏念星和牢房里的三个男人都到场,这一场戏正式开始。
熄灯后,黑暗笼罩了整个监狱。
406牢房门没关严,里面传出一阵呜咽。
一个少年被三个男人从床上拖到地上,他想挣扎,被毫不留情的一巴掌打懵了。
嘴角渗出的鲜血更加刺激了男人们,有人扯他的上衣,有人撕他的裤子,肆无忌惮的脏话,和兴奋的粗喘生压住了少年疼痛的呜咽。
裤子被猴急兴奋的两个男人撕碎,笔直白皙的腿激得男人们眼冒绿光。
少年被三个男人彻底按住。
“卡!”
站在盛清晏身边的导演擦擦汗,“立即准备下一场!”
“怎么准备啊?”场务们要哭了。
下一场依然是这一幕,白竹被凌虐,身上要有痕迹,比如说大腿根部的掐痕,身上的咬痕。
身上的咬痕特效好弄,画一画,贴一贴,大腿根就算是图画也很不好画吧。
副导演说:“要不找个替身吧。”
杨导有点纠结。
夏念星说:“我、我自己来,我可以的,老师告诉我想要什么样的效果。”
老师犹犹豫豫地说了几句。
面对夏念星,身经百战的导演、美术指导,视觉老师都有点不好意思,这可能是个未经□□的孩子啊。
夏念星自己去化妆间了。
现场的氛围无端有些紧张。
三分钟后,盛清晏收到夏念星的消息,“哥哥,帮帮我。”
盛清晏闷声转去化妆间,大家纷纷松了口气。
在监狱里,夏念星有一个专属化妆室,盛清晏走到他的化妆室门口敲门,“是我。”
“哥哥进。”
盛清晏品着这有点紧张又有点害羞的声音,开门后快速进去重新关好。
他庆幸关好了门。
化妆室里只有一个人,他此时坐在沙发上,盖着一条羊绒毯,看到盛清晏后,将毯子掀开,露出一双光裸修长的腿。
他抬眼,“哥哥,我不会弄。”
“你帮帮我,来凌虐我。”
盛清晏:“……”
他闭了眼,额头青筋差点出来,走到夏念星身边,把他抱到身上。
“哥哥,不能像平时那么久,导演们他们正等着……”
“闭嘴!”
夏念星不得不闭嘴,因为盛清晏已经凶狠地吻了下来。
夏念星皮肤白且敏感,身上极易留下痕迹,并且不容易消退,这对盛清晏来说不难。
从化妆间出来时,夏念星不仅解决了拍摄难题,还消除了部分男朋友看戏看出的不悦。
一举两得。
他可是太聪明了,夏念星不得不夸自己两句。
就是周围人看他的视线变得不太一样。
杨导咳了两声:“这痕迹太好了,抓紧时间拍吧。”
下面一场戏拍了两次,导演又补拍了一些细节,夏念星被凌虐过的腿,夏念星的手指,和麻木忍痛的表情。
马不停蹄地拍第四场。
事后,后半夜白竹在厕所清理身体,正清理后面时,胡煊进厕所,撞见了这一幕。
白竹并脸上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神情,他依然在笑,只不过嘴角裂开了,笑的时候有点疼,导致他半边红肿的脸上的笑看着有些可笑。
胡煊目光落在他的身体上,月光下,他的身体白得发光,站不直的腿上有不明液体向下流。
白竹因他的目光,紧张地后退了一步,又上前两步,依然是笑着,“你也想要吗?”
胡煊只看了那一眼,收回视线,尿了后,洗手,回牢房,再没看他一眼。
这是他们初次单独见面,是白竹第一次对胡煊说话。
拍完后,导演对盛清晏的眼神不是很满意,想跟盛清晏说重拍一次,盛清晏冷着脸答应了。
“要有侵略性,是一种陌生新奇的冲击,不是熟悉热烈的……”
在盛清晏沉默的注视下,导演一点点收声。
重拍一次,夏念星要重新脱一次裤子。
盛清晏闭了闭眼,深深吸了口气,重新开拍。
这次一次过了。
夏念星披着毛毯,对盛清晏笑。
当天晚上很顺利,拍了五场戏,还是重头戏,导演们非常开心。
夏念星跟盛清晏坐同一辆车回酒店,车上他贴着盛清晏的胳膊,说:“原来真的挺难的。”
当时盛清晏不想他接这个角色,跟他说了不好拍,是他撒娇坚持要来的。
他脸皮不算厚,当场务和道具给他那些液体时,贴伤疤时,确实很为难。
盛清晏抱住他,下巴垫在他的脑袋上叹息,“本来拍这个电影只有三分累,你来后变成了十分。”
夏念星缩在他怀里笑,愧疚又甜蜜。
既然这样,他更要拍好这部电影。
这只是个开头,接下来还有更难的。
白竹第二天一瘸一拐地出来干活,他依然是笑着的,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这个世界依然美好得值得他笑。
他的笑在监狱里格格不入。
总是让人想摧毁。
这种笑和他的不反抗,让那三个人更加肆无忌惮。
他们夜里粗喘骂他□□养的,逼他叫。
白天白竹总是站着吃饭,他抱着饭碗被挤开,撞到胡煊的桌子旁,冲他们笑。
407牢房里,年纪最大的乔智有点看不下去,“你要坐吗?”
他笑着摇摇头,“我坐不了。”
那人愣了一下,闷头吃饭。
他却因这一份善意,笑得非常开心,“我站着吃惯了,也被骂习惯了,他们骂的没错,我确实是□□生的,习惯了,都习惯了……”
胡煊总是这样冷眼看着。
他每晚两点去洗手间,看到笑得越来越虚弱的少年。
某天晚上熄灯后,见对面三个人不知道从哪里拿来几个空酒瓶和铁棍,并多带了两个男人进牢房,胡煊站在门口没离开。
听到里面压抑不住的惨叫时,胡煊用力踹了一脚门。
房间里响起几道骂娘声,刀疤男提着裤子出来,见是胡煊骂声小了,房间里其他人也停了动作看过来。
“胡煊,你妈逼干嘛?”
胡煊掀开眼睛,那双眼睛淡淡的没有感情,让人怵得慌,“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几人一噎。
“我们声音小点行了吧!”
他却没走,淡淡地说:“这两天会查寝。”
房间里的人纠结了一下,被他这样一闹也没了兴致,另外两个人走了。
他自始至终都没看地上的人。
白竹爬到床上,看向对面那扇关上的门,脸上忘了笑。
当天晚上两点,白竹又在厕所见到了胡煊。
胡煊依旧是不怎么理人,白竹依旧笑得眉眼弯弯。
“我伺候你好不好?”白竹走到他身边,笑着问他。
胡煊没理会他,站到坑前。
白竹依然笑着,“我会把你伺候得好好的,你只要让我吃饱饭,没多大伤地活着就行。”
胡煊依然没说话。
白竹的睫毛蝴蝶一样轻颤,那只枯瘦惨白的手伸向他的□□,蹲在他的身前。
胡煊垂目。
白竹跪在阴暗肮脏厕所里唯一的月光上。
“卡!”
导演喊停的第一秒,盛清晏伸手将夏念星拉起来。
“拍得非常好!”导演兴奋地跑过来,“太好了!这就是我想要的感觉!”
他翻翻拍摄计划,说:“夏念星剩下的戏,除了最后一场都不难了。”
夏念星松了一口气,虽然最后一场非常难,但总算这几天可以喘口气了。
他们都知道,导演口中的不难,不是不需要演技,而是不是这种让整个剧组都很累,压力都很大的戏。
夏念星小拇指扣扣盛清晏的掌心,盛清晏眉间那一道细不可查的褶不见了。
哥哥真的太辛苦了,等电影杀青的时候,他一定要好好犒劳犒劳哥哥。
这样想着,夏念星拿出手机,偷偷摸摸在某宝下单了一堆不可说的东西。
第二天来片场时,场务们正向监狱里搬竹子,这是他们下场戏需要的道具。
那天晚上好像是一个无言的约定。
407宿舍年纪最大的乔智,给白竹几颗药。
当天晚上,白竹被从床上拖下来时,面色发红,身上起了很多红疹。
“这是怎么了?”刀疤男大叫。
正巧路过的乔智探头看了一眼,“不会是那种病吧?”
“哪种病?”肌肉男一下松开了手。
大家都知道乔智以前是个医生,据说是医死人被家属送进来的,虽然医死过人,可他毕竟是老医生,对各种病见多识广。
乔智却不肯多说了,好像怕被沾上什么病毒一样,匆匆走了。
“操!”
那三人脸色非常难看,把白竹扔到门外。
当天正好遇到查寝,狱警和里面的人吵了半天,最后把白竹转到407。
自那以后,对白竹有什么心思的人,别说碰他,都远离了他。
白竹短暂地睡了几晚好觉,脸上还是时时刻刻带着笑。
白天他们出去干活,在光秃秃的监狱周围种竹子。
见白竹非常开心,乔智问他:“白竹喜欢竹子?是因为你名字里有个竹字吗?”
阳光下,白竹笑容灿烂了几分,皮肤更加白。
“是因为我喜欢竹子名字里才有竹的。”
“唉?难道你的名字是自己起的?不是爸妈给起的吗?”
“是我自己起的,我妈不识字,我不知道我爸爸是谁。”
他抱着一棵竹子笑眼弯弯,“名和姓都是自己起的,姓白是因为有次我听几个女孩说白莲花,心想白莲花多美啊,干干净净的花。”
乔智和几个人忽然笑出声,笑得捧腹。
白竹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他也笑,他一直是笑的,“名也是一样的,他们说竹子常用来形容君子,是什么气节。”
他把竹子种好,轻轻摸着竹竿,映着阳光的眼睛清澈明亮,“多好啊,它们站得笔直。”
在笑声中,胡煊嚼着竹叶,深深的眼睛看向他,神情莫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