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和大手牵小手, 带费佳往贫民窟走。
报纸上名声大噪只是第一步,绝大部分生活在贫民窟中的异能力者甚至都不识字, 更不要说看书订报了。
那篇文字是给具有深远眼光的知识分子看的,不仅精准指出了俄罗斯目前社会阶级的割裂,展望未来定会参与战争的前景, 最后又以预言家式的点睛之笔提出异能力会改变人类战争结构。
展望未来的部分经过安和润笔,以过来人的身份预言这段时间俄国的历史,等到他预言的事情一件件应验之后,就算是现在批费佳是“黄口小儿”“异想天开”的评论家也会心服口服。
他可是指望未来出一本《费奥多尔平等理论合集》的。
费佳这段时间表现得异常乖顺,就像块松软可口的小面包, 安和说什么就是什么。
当他细细解释了在报纸上发表文章的原因后,也只是点头说:“没问题,我相信老师您都是为了我好,只是处理作业这种小事,自然是听您的。”
啊,这孩子真的太乖了。
这一瞬间安和联想起了太宰的难搞与叛逆, 两下对比之下觉得费佳真是完美极了,于是笑容越发慈爱起来:“留下文字记录只是第一步, 费佳你知道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吗?”
“去小教堂宣传核心理念。”他乖巧地说, “贫民窟的异能力者生活都太困顿了, 只要在进行演讲时辅助帮他们治疗, 给予一些基本的黑面包,就能吸引来一大批人。”
“就像是传播上帝的福音一样,确实生活在苦难中的人就越希望幸福降临, 要从这方面着手煽动、不对,劝导他们。”
安和点头:“只是语言劝说与分配点食物是远远不够的,还需要树立典型给他们带来盼头。”
“从改善民生的角度来说,给异能者提供更多的就业岗位,保证他们的基础生活需求就很好。”
大部分人小时候都无法控制住自己的异能力,就像是未来文豪野犬的男主角中岛敦,他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就是白虎,俄罗斯的异能力者也差不多。
一些小孩五六岁在幼稚园玩耍时意外觉醒了能力,除了少数只有父母知道勉强隐瞒一辈子外,大部分人都是觉醒后一传十十传百被众人所知。
又因为当年火系异能力者烧了半座索契,死伤无数,异能力者直接被打上了“变态杀人狂”的标签,在国内局势越发保守的现在,很难摘掉帽子。
费佳倒没想过安和说的这些,他跟太宰一样擅长计谋,民生还有基建工程跟他的画风格格不入,听完之后,他陷入沉默,过会儿用稍显古怪的声音道:“你准备怎么提供就业岗位?”
安和早就打算好了。
“当然是建立公司!”
千万不要小看安和的知识储备,最近他利用闲暇时间跑上跑下,甚至连注册公司的流程都快跑完了,现在只是告知费佳。
“我一开始将课题定为使伊万感受到幸福,就是为此考虑的。”他略带惋惜地说,“伊万的能力只要用得好就会很强大,他连身手灵活的岩石巨人都能做出来,用砖石水泥分分钟垒出一栋毛坯房不在话下,想想看,他一个人的力量就能抵得上施工队工作无数个日夜,从这角度来说异能力实在是太便利了。”
“贫民窟还有其他的异能力者,小莎丽能够控制铁元素,港口打工的背心安东只要给他吃饱饭就能力大无穷,他拥有的应该是能量与力量相转换的异能力。”
“只要有几个人就能构建起基础建设公司的雏形,正常情况下百人施工队奋战半年才能结束的工程,只需要寥寥数人工作几天就够了,难道不好吗?”
不,没什么不好的。
费佳恍惚地想,控制铁元素往精深了挖掘岂不是连人血液中的铁都能操控?力量异能力虽然常见,只要用好了也不失为一名强力打手,更不要说他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狂信徒伊万。
就让他们去做基建工程?也太大材小用了吧!
“值得庆幸的是,俄罗斯境内并没有禁止异能力者组成结社的规矩,机构运营也不需要获得‘异能许可证’。”安和满意地点头。
“这情况在未来定然会出现改变,但目前我们还能钻空子。”
费佳恍恍惚惚地说:“是、是吗?”
“安心吧费佳,这未来都是你的公司。”安和鼓励地说,“他们会感激你提供就业机会的。”
进行解放事业的同时成为俄罗斯的房地产大亨,难道不香吗?
……
一个月后,俄罗斯第一家由异能力者组成的基础建设公司在莫斯科成立了。
后世学者即便对费奥多尔的功过再难评述,也不情不愿地留下了这段话:
“……不可否认的是,在费奥多尔童年时期,作为前异能者时代最为出彩的天才之一,对俄罗斯内的异能力者平权行动起到了重要指导作用,其作品《自由领导人民》等文章也称为后世平权活动者的指明灯……”
“……因此当他以恐怖分子身份在国际上活动后俄罗斯内部社团也遭受了史无前例的打击……”
“21世纪初期,陀思妥耶夫斯基企业旗下的基建公司、房地产公司、以及其在制造业、安保行业服务行业的子公司确实为无数遭时代唾弃的异能力者提供了就业机会……”
“……直到今天,陀思妥耶夫斯基基金会还在照常运转,为无数受到迫害的异能力者们提供贷款与保障金……”
“……或许正因为他早年的表现,很难将费奥多尔与寻常恐怖分子相提并论,俄罗斯国内他遭遇迫害的呼声逐年变高……”
这些评价安和一概不知,这段时间除了正常上课外,他还跟着陀思妥耶夫斯基夫妇到处社交,在亚历山大等人的引荐下,打入了俄罗斯的高等社交场合。
没办法,安和的替身能力实在是太无敌了,疯狂钻石能够修复一切外上,而黄金体验,那可是能够创造生命的。
想想看,即使得了这年头是不治之症的癌症,只要忍过修复时期的痛苦,就能将被癌细胞浸润的部位全部换新。
再加上安和本人又受到过医疗训练,替换更加完美无缺。
为了给费佳造势,他肆无忌惮地展现自己的能力,可以说是相当尽心了。
当然,面对如此强大的异能力,也不是没有起坏心,可他们考虑到陀思妥耶夫斯基的面子,只敢悄悄动手,而安和他又不是吃素的,让来绑架的或者威逼利诱的通通有去无回。
原本还有点担心在莫斯科大学住校的太宰,等他改为走读后陀思妥也夫斯基先生也让管家安排人接送他上下学。
目前为止,他还安然无恙。
安和并不是很担心太宰,那孩子非常聪明,又很警惕,只要不是自己想搞事就绝对不会被捉住。
他对太宰的能力还是信任的。
所以这段时间,安和选择将果戈里带在身边。
他将正在花园里对着苗圃发声的果戈里刨出来,先表达自己的歉意:“这段时间我实在是太忙了,疏于对你的管教。”
“我记得你说是想成为演员?刚才对着花朵自言自语是在练习台词吗?”安和道,“要是我没想错的话,演员的精髓是深度扮演,除了要有优秀的表演天赋外,还要见各种各样的人,体会他们的人生、了解思想,才能成为真正优秀的演员。”
“我最近恰好能接触不少人,贫民窟的百姓,上流社会的贵族,样本的跨度很大,”安和道,“你的小礼服已经订好了,晚上就跟我一起出席外交场合吧。”
“前段时间正好教过你礼仪,今晚给你实践的机会,要好好表现哦。”
等等,果戈里一脸懵逼,随即大惊,我一点都不想跟你在一起啊!
他连忙说:“难道就带我一个人吗?这样不太好吧,修治他近两天也很闲,我听说是完成了上一个项目,你们俩前段时间都很忙碌,都没有好好相处过,要不带修治去吧。”
“我原本是想带你们俩一起走的,可修治那孩子,也不知道做什么,成日晚上神龙不见首尾的。”安和蹙眉,“一问他就神秘地笑笑,也不具体说。”
“可那孩子向来没什么大野心,估计是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活吧。”安和说,“我相信他有保护好自己的能力,相较之下还是果戈里你更让人担心一点。”
太宰他不管怎么样,三观还是正常的,最多就虚无空虚了一点,对自己的好感度也积累到了85,还是挺值得信赖的。
而果戈里,目前还是空荡荡的零蛋。
就算是费佳都飙升到79了,最违和的果然是他才对。
果戈里欲哭无泪,他是真希望安和不要管他了,可当这强横的男人表达出自己的管教欲时,他也没办法反抗。
反正就一个晚上,你可以的,果戈里。
他对自己说,反正我已经习惯被束缚的感觉了。
他只是将这段时间憋屈的不自由、被压迫的愤懑以及深深的耻辱埋藏在心中,只等到羽翼丰满后展开无情的报复!
进场之前安和给他做科普:“这段时间托亚历山大先生的福,我们建设公司的生意很不错,要不是费佳的身体太弱,真应该亲临现场看看三天建成一栋楼的壮举。”
“哪怕异能力者受人鄙夷,商人们也不会放过这机会,毕竟我们除了砂石原材料外所耗费的人力不足寻常企业的百分之一,成品也十分完美。”
“超过百分之三百的利益能够让任何人为此铤而走险,越来越多的地产公司选择雇佣我们。”
等等等等?
果戈里的表情也要裂开了:你在说什么鬼话。
费奥多尔怎么就走上商业倾轧之路了?
安和道:“地产公司挣的钱正好能够用来建立基金会,给被社会漠视的异能力者们提供保护。”他停顿后又说,“现在的人受远远不够,建立基金会,维持协会运行,还有以其他异能力为中心开发新的产业都需要无限的人手,同时我们也需要大贵族与当地黑帮的支持。”
俄罗斯的黑帮文化非常盛行,如果没有提早拜码头的话,很难和谐地将事业推行下去,他们或许不会拂了陀思妥耶夫斯基先生的面子,却会把械斗转移到公司所在的街道,花式添堵。
费佳那孩子似乎对这种俗物不太感兴趣,安和也能理解,毕竟他是大贵族出身,有源源不断的资源与金钱,很难将普通人的吃饭问题与理想联系在一起。
但事实上,由于他们是从群众内部推行平权运动,改善贫穷异能力者的生活水准才是最重要也最实在的,宣扬自己的理念只是锦上添花。
“这一宴席的入场很难拿到,是亚历山大先生临时追加一位我才拿到邀请,一定要把握好同黑帮合作的机会。”
说完后他们便从小轿车上下来,宴会场地在红场附近的三层复古小楼,防卫严密,进门前安和与果戈里都经过搜查,确定安全后才被放行。
他们到的时间不算少,敞亮的亭内已经有不少穿着礼服端一支香槟寒暄的宾客,屋内装潢尽显沙皇俄国时代的神话,墙壁上贴着金箔,吊灯支架如同回环曲折的藤蔓,由中心一点向外妖娆地延伸,水晶小球折射出斑斓的光线。
安和带着果戈里才往里走了两步,忽然看见一熟悉的人影。
他还眨了下眼睛,就为了确定自己没看错。
“修治?”
跟随着森鸥外的太宰治肩膀猛地一耸动。
回头就看见了彬彬有礼却又冷着脸的安和。
“可以解释一下你为什么在这里吗?”
太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