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言?慕言?”
季慕言猛地回神, 眨了眨眼,表情有些茫然,语气抱歉地说道:“程哥不好意思, 我刚才走神了。”
程罄说道:“你想什么这么入迷呢,我叫你了这么多遍,你都没听见。”
季慕言其实在想昨晚秦司屿说的话, 可他嘴里却说着:“我刚才在琢磨角色。”
这是季慕言第一次拍戏,程罄怕他给自己的压力太大了, 便说道:“你已经演得很好了,不输给专业演员,昨天安导还跟我夸你了, 你跟安导相处的时间长,你应该很清楚让安导夸人要多难。”
季慕言知道程罄是在鼓励他, 点了点头说道:“谢谢程哥。”
季慕言本就话少, 说完就低头看剧本了,程罄怕打扰到他,也就没再开口。
季慕言也想沉下心来去琢磨剧本, 可是心思不自觉地飘远了, 视线也转移到了秦司屿身上。
秦司屿正在跟安导聊角色, 穿着一袭白衣黑裤,衬衣下摆扎在裤子里, 身材挺拔, 宽肩窄腰长腿,身材比例几乎完美。
他稍显慵懒散漫地站着, 一只手插在裤兜里,一只手拿着剧本,在额前当着刺眼的阳光, 光影细致地勾勒着他的五官,轮廓深邃清隽。
此时他正笑着跟安导说话,嘴角微勾,眉毛上挑,笑意中透着一丝被太阳晒后的慵懒,每个细节都让他心跳加速。
季慕言看得太投入,以至于没能收敛住他的表情,程罄将一切都收于眼底。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
秦司屿这老畜生长得是真的好,荷尔蒙跟不要钱一样,季慕言年纪轻轻,禁不住美色的诱惑也是正常,不过他有点担心,季慕言会被秦司屿吃得死死的。
程罄在心里一口接一口的叹气,叹着叹着没控制住嘴巴,他这刚叹完气,季慕言仿佛触电般的收回目光,表情倒是沉静,但剧本的一页被他捏皱了。
程罄知道季慕言脸皮薄,大脑飞速运转,找了个由头说道,“哎,最近工作室里有人要辞职了,我这还没找到能代替他的人,真愁死我了。”
季慕言见程罄叹气是为这事,忍不住松了口气,安慰了程罄几句。
程罄说道:“没事,走就走吧,秦司屿给的工资高,还愁招不到人才?”
季慕言话在喉咙里转了一圈,找个了委婉迂回地问法:“秦哥,他和工作室里的员工是怎么相处的?”
“他啊,三天两头不出现,每次出现不是骚过头惹了麻烦,就是发福利带员工出去度年假。员工都挺念他好的,虽然一个个都求爷爷告奶奶,求秦司屿收敛一点别再骚了,可秦司屿一旦安分了几个月,大家总觉得缺点什么,又有点想念秦司屿的骚操作了。”
“那秦哥说话也……”季慕言没说下去,程罄却秒懂了。
“你的意思是他说话骚是吧,说骚话可是秦司屿的固定曲目,一句顶八句,杀敌无数,一句骚话就能怼得人垭口无言。”
“不是哑口无言的那种骚,是……”季慕言的脸皮不足以支撑他说出“手感好”一类的话。
程罄看透一切,操着老母亲的心:“我懂,是撩骚是吧?”
季慕言顿了一下,点了点头。
程罄觉得有必要为秦司屿正一下名,“秦司屿别看着慵懒,待人也不冷淡,但他这人其实疏离感很重,再说了,秦司屿可是块香饽饽,想勾搭他的人可是前仆后继,他如果有这个表现,他还能出道到现在都零绯闻吗?秦司屿的那种骚,是很正经,很恰如其分的骚。”
说到这里,程罄狠狠地闭了闭眼。
他竟然说出了很正经,很恰如其分的骚这种话,秦司屿必须给他加工资!
加双倍!!
季慕言沉默了三秒,才接着说道:“程哥,你好会说话啊。”
程罄感慨似的叹了口气,“我能不会说话吗?我经纪人这么多年,能混到今天这个位置可离不开我这张嘴,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那是最起码的……不过慕言你放心,程哥在你面前说得绝对是真话。”
季慕言点点头,他刚要开口秦司屿走了过来,问道:“你们再聊什么呢?”
季慕言接话道:“程哥说你骚得很正经。”
秦司屿:“……”
骚得……正经?
如果他没理解错的话,这是两个反义词吧?
秦司屿深深地看了一眼程罄,琢磨着以后如果要建“秦司屿夸夸群”,一定要把程罄拉进来当管理员。
秦司屿笑了一声,对季慕言说道:“安导叫我们过去。”
季慕言点点头,站起来走向安导,秦司屿趁季慕言不注意,转头用口型对程罄说道:“涨工资。”
程罄也太不容易了,竟然夸出了“骚得很正经”这种话。
这次必须涨。
*****
接下来要拍的一幕戏是安羽帮沈礼洗头,这一幕戏看似很普通,却是要间接表现安羽对沈礼的浓烈的爱意。
秦司屿全程都是低着头,偶尔搭几句话,面部特写需要后期补拍,现在的他更像是一个工具人。
安导给季慕言讲戏:“这个时候安羽已经深爱着沈礼了,安羽的爱是毫无保留,奋不顾身的,与其说沈礼是他的爱人,不如说他把沈礼奉若神明,但安羽本身的性格是内敛的,所以一定要收着演,但是要演出尽管是收着但爱意深到几乎溢出的感觉,特别是安羽最后看镜子那一眼,已经要演出来那种深爱。”
季慕言点点头,说道:“我明白了。”
安导拍拍季慕言的的肩膀,“你先走一遍试试,别有太大压力了,这一幕很难拍,多拍几遍也是正常。”
季慕言和秦司屿到尾之后,安导找了好几个角度,终于说道:“第七十一幕,第一次拍摄,action!”
安羽和沈礼已经同居了,但睡在不同的屋子,这一举动让安羽对沈礼丢掉了最后一丝戒备,放任自己沉沦进去。
安羽从房间出来后不见沈礼,隐隐听到厕所传来水声,他走过去看到沈礼正在洗头发,他走过去从沈礼手中拿过花洒,说道:“我帮你吧。”
沈礼点了点头。
安羽拿着花洒,手指从湿法之间穿梭,动作轻柔,连他都没意识到他眼底的爱意几乎溢满出来。
两人都没有说话,他们宛如一对相爱多年的夫妻,一举一动勾勒出岁月静好的模样。
头发湿透之后,安羽放下花洒,挤上洗发露帮沈礼洗头发,期间还细心地提醒沈礼闭上眼睛,沈礼轻笑了一声,照做了。
安羽勾了勾嘴角,明明只是给沈礼洗个头,他就仿佛要溺死在幸福里面。
冲完头之后,安羽放花洒的时候,抬头看了一眼镜子,随即愣住了。
镜子里那个人是他吗?
镜中的人嘴角微勾,眉眼温柔,眼神闪亮干净,仿佛从没受过一点伤害。爱原来真的可以滋养人,有了沈礼,他可以忘记那些痛苦的过去,原谅他的软弱,和过去一笔勾销。只要他有沈礼,他就能往前看,世间的一切都伤害不到他。
只要沈礼爱他,安羽就是完整的。
“卡!!!”
安导几乎颤抖地嘴唇都在颤抖,作为导演,他很清楚这一幕有多难,季慕言却只用了一次,就交上了满分答卷,不,不应该是满分,季慕言甚至把附加题都完美地做完了。
季慕言对安羽的理解和把握比他还深,他真的成为安羽这个人,安导在捡到宝的惊喜的同时也在担心季慕言入戏太深,会走不出来。现在还好,安羽和沈礼的故事可是个以悲剧结尾的虐恋,如果季慕言把自己当成安羽,到时候受情伤的可就不是安羽,而是季慕言了
他看向镜头下的两个人,秦司屿一边擦头发,一边笑着跟季慕言说话,不知道说了什么,季慕言脸上浮现出浅淡的笑意。
安导放心了,有秦司屿在,季慕言是不会受伤害的。
*****
这一幕演完后,安导突然想改角色的一句台词,找编剧老师商量去了,季慕言和秦司屿坐在一起,商讨剧本。
季慕言能理解安羽这个角色,但他完全不懂沈礼,他忍不住问道:“秦哥,你觉得沈礼到最后,喜欢过安羽吗?”
秦司屿思忖了片刻,说道:“至少有一瞬间沈礼爱过安羽,但这丝爱意的火苗被他亲手掐断了。”
季慕言追问:“为什么?”
秦司屿手指一下一下敲着桌子上的剧本,透过这一句句台词,反复看到了有血有肉的沈礼,“性格使然。沈礼游戏人间,但这并不是因为年少轻狂,不懂如何爱人,他的“游戏人间”反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一种情感观念,他不想爱人,也不愿被爱牵绊,所以在他发现安羽对他的深爱时,他恐惧了,他害怕了,他甚至感到了恼怒,他恼怒安羽自作主张对让他的爱,如此束缚他,拖累他。”
季慕言沉默了几秒,忍不住握了一下拳头。
秦司屿敏锐地察觉到了,“生气了?”
季慕言蹙起了眉头,“既然不爱何必招惹。”
秦司屿接着说道:“不过到最后走不出来的倒是沈礼,沈礼之于安羽,或许是一道很深的伤口,但是伤口是会愈合的。到最后,沈礼对安羽不过是爱情纠葛中的某某,安羽之于沈礼,却是刻在心口上的印记,除非剜心,否则没有办法去除,沈礼一开始是不在意,等他年老了是不舍得,他也算是受到了一定惩罚,但这远远不够,他就是个人渣。”
季慕言突然问道:“你觉得沈礼喜欢什么样的人?”
“安羽。”秦司屿答得很快,“其实安羽是救他远离深渊的藤蔓,是他亲手将藤蔓砍断,自愿留在深渊的。”
季慕言淡淡应了声,没再说话。
秦司屿见季慕言情绪不对,故意引开话题:“小朋友你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啊?”
季慕言一愣,问道:“套路?”
“套路一般不都是讨论过别人喜欢什么类型之后,自然地问一句‘你喜欢生么类型的’的吗?”
秦司屿语气非常笃定,季慕言信以为真,便说道:“我不知道有这套路。”
秦司屿看者乖乖走进圈套的小白兔,笑了笑说道:“不知道没关系,你现在不就知道了吗,我们重新来,一定要把这个套路走完。”
季慕言不明白秦司屿为什么这个套路有这么深的执念,他下意识就配合了,“那,你喜欢什么类型的?”
秦司屿语气认真:“我喜欢表面上很清冷,但背地里却很软,看着聪明,其实连我在逗他都察觉不到。”
说完他补了一句:“我喜欢年纪小的,最好刚成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