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送走程诺,见完梁卓了解过徐梵的死亡谜题,夏煜又重新恢复上班下班的普通生活。

徐梵自那天突然消失,有好几天都没再出现,夏煜原来还提防着徐梵的报复,只是警惕了一阵,见徐梵仍没半点动静,夏煜那颗惴惴不安的心又平复下来。没了徐梵的纠缠,夏煜更乐的轻松,整天都神清气爽,不必再没完没了地担心屁股遭罪。

只是那天视频里,夏煜透过表象看到的那些东西,还是让他看似轻松的心情多了份沉重。

梁卓看到的是徐梵被戴着帽子的男人捅杀的表象,他说当天那条走廊没人,更没有目击证人。

然而夏煜却看到了目击证人。

当然,说人大概不是很妥当,应该说是鬼。

夏煜看到了鬼。那鬼瘦骨嶙峋,拖着像要垮塌的身躯在走廊游荡。满脸皱纹,肤色苍白,看着就极其渗人。

他显然目睹了案发全程,视频结束的一秒更是抬头朝镜头看去。

夏煜没提防望见那双浑浊无光的眼睛,刹那全身猛地颤栗了下。

夏煜很犹豫,他到A城是抱着必须查出徐梵死亡真相的决心的,然而真找到有用的线索,夏煜又不知该不该继续。

他要查案,就必须找到目击证人。要找目击证人,就必须重返那家医院。

夏煜没忘记那晚在医院里发生的事,医院里游荡的全是游魂恶鬼,他别说是找人,没准进去便会被恶鬼围堵啃噬。

那晚是仗着手臂的梵文胎记庇佑,如今胎记越来越淡,夏煜实在不敢赌。

要是赌输了,他就只能赔上这条命。

这天下班,夏煜早早便回了家,到家的时候家里还没人。

炎热夏季,稍稍一动就是满身的汗,夏煜摸了摸让汗浸湿的衣服,准备先洗澡凉爽凉爽。拿着换洗衣服进去浴室,夏煜刚脱了上衣,就听门外突然响起急促激烈的门铃声。

“谁啊?”夏煜扬声喊道,又连迅速穿起上衣,准备先去开门。

大概是离得远,门外的人没听到,外面一直没见人说话,只能听到越来越激烈疯狂的门铃声,像是要将门铃给摁坏一般。

夏煜朝门边冲去,有些烦躁,不耐烦地说:“别按了,马上就来。”

夏煜压着门把手拉开门,见门外站着的竟然是他妈。

“妈。”夏煜诧异道:“你忘拿钥匙了?”

“嗯。”夏婧语低低地说道。她嗓音压的极低,还透着嘶哑,像很久没运转的机器。

夏煜忍不住道:“你摁一次门铃就够了,一直按跟催命似的,我还洗着澡呢。”说着又道:“你之前从没忘拿钥匙,这次怎么了?”

夏婧语沉默着没说话,她始终低着头,极长的漆黑柔顺的长发撒落肩头,遮掩了半边脸,她肌肤透着苍白,站姿僵硬,像是累极了。

夏煜澡洗到一半,全身都很不舒服,只想快些洗完澡,因此见了他妈的异样却没多想,迅速说道:“妈,你累了就进屋歇会,我先把澡洗完。”

说着没等他妈的回复,便自顾自朝着浴室走去。

进浴室前,夏煜又转过头看了眼他妈,见他妈正径直朝着卧室里走去。

但不知是怎么回事,他妈动作看着很僵硬死板,一步一挪,好像副没有灵魂的骨头架子。

夏煜想着摇摇头,暗道他真是想太多了,那分明就是他妈啊,连抛开脑海那些胡思乱想,进浴室洗去满身的汗渍与累赘。

脱光衣服站到莲蓬头下,夏煜才惊讶发现他手臂的梵文胎记竟全然消失了,之前还有淡淡的印记,现在却半点不见踪影。那些梵文胎记原来是盘踞在他整条右臂上的,一眼望去极其明显。

夏煜摸着手臂,心底倏然浮现起强烈的不安。梵文胎记彻底没了,这显然不是好征兆。

微凉的水从头顶淋下来,流过全身每一处。

夏煜正心乱如麻地想着,没提防反锁的浴室门突然“嘭”地一声被撞响。撞击声极其剧烈,像突然乍响的惊雷。夏煜完全没防备,脑海的弦紧绷,心头猛地一颤,险些不慎摔倒。

然而夏煜谨慎提防的时候,门外却突然顷刻静下来,只能听到夏煜低缓轻微的呼吸声。

半晌,夏煜试探着喊道:“妈?”

门外悄然无声,像之前的巨响不过是夏煜的错觉。

“是谁?”夏煜紧盯着浴室门,顺势拿起莲蓬头。这是浴室里唯一能拿来防身的东西。

外面还是没人回应。

夏煜再按捺不住,迅速冲掉全身的泡沫,放好莲蓬头小心翼翼准备过去开门一探究竟。他轻踩着地面,手刚碰到门把手,还没做什么,那猛烈恐怖的撞击声便突然再度响起!

“嘭!”

“嘭嘭!”

“嘭嘭嘭!”

“……”

猛烈的撞击声一次高过一次,夏煜连忙后退,紧盯着反锁的门。他严重怀疑在这么强烈的攻势下,门抵抗不了多久便会被撞破。

那门外究竟是什么鬼东西!

夏煜紧攥着拳头,唇有些泛白。这事太诡异了,他直觉便是撞鬼了。没人能弄出这么大动静,更悄无声息地进了家门。

夏煜不敢擅动,这时候突然想起徐梵来,徐梵烦是烦了些,还总爱骚扰他,但有徐梵在,他就完全不必担心这些鬼怪。那些鬼怪像是很畏惧徐梵,压根不敢当着徐梵的面放肆。

只是徐梵现在不在,夏煜能够倚靠的只有自己。

撞击声越来越激烈,越来越疯狂,就在夏煜忍不住都要崩溃的时候,全部的声响突然全消失了。

夏煜安静等待很久,都没见再有反常,便悄悄打开了浴室的门。

门外左拐是客厅。窗外夜色暗淡,让室内笼罩着一层暗色。夏煜开了灯,心头悬着的石头还没能落地,又猛地听见外面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

钥匙插进锁孔,旋转两圈,手压着门把手,外面的人接着推门而入。

夏煜愣愣望着他妈,又霍然转头看关着门的卧室,脑袋有些迟钝,想不通究竟是怎么回事。

夏婧语提着刚买的菜,在玄关弯腰换着拖鞋,余光瞥见夏煜傻愣愣的表情,顿时不解笑道:“怎么,傻站着干嘛?连妈都不认识了?”

“妈……”夏煜心情复杂,试探着道:“你刚回来?”

“是啊,你说些什么,不是看见我进屋的。还有,你昨晚说想吃炖排骨,妈去了趟超市,今晚就给你做。”

夏煜点点头,他的确说过想吃炖排骨的话,那这位便真是他妈了。

只是他妈刚刚回来,那之前夏煜开门放进来的又是什么?

夏煜顿时不敢多想,一想就毛骨悚然,跟着起一身鸡皮疙瘩。

夏婧语提着排骨及蔬菜进厨房,夏煜呆在原地站了会,还是不放心地检查了遍他妈的卧室。

卧室里一切陈设如旧,窗户半敞着,借助窗外暗淡光线能看见里面空无一人。

夏煜接着鼓起勇气掀开窗帘、衣柜及床单逐一检查,确保真没鬼躲藏着,心里那口气方松下来。

吃完晚饭,夏煜进去卧室突然看见正躺在他床上假寐的徐梵。

夏煜之前一见徐梵便恐惧的要死,现在却全然没了恐惧的念头,徐梵突然出现甚至都不觉为奇。只是有些奇怪徐梵消失几天,怎么又突然出现了。

徐梵像是能猜到夏煜的想法,突然睁开眼望着他说了句:“你胆子真大,竟敢放厉鬼进屋。”

夏煜顿时想起那突然消失的撞击声:“是你?”

“我要没赶过来,你早死了。”徐梵淡淡道:“那是厉鬼,怨气极深,被缠上除了死永远不能摆脱。你放厉鬼进屋,是活的不耐烦了吧?”

夏煜很感激徐梵的相救,却被他的语气说的有些不舒服,微皱着眉辩解道:“她变成我妈的模样,我又不知道那是鬼。”

“你还狡辩。”

“我没……”

徐梵紧盯着夏煜,皱着眉头,脸色陡然肃穆起来,接着迅速坐起身接近夏煜,认真审视着他道:“你手臂的梵印完全消失了?”

“嗯。”夏煜点头:“我刚发现的。你怎么知道?”

徐梵猛地扼住夏煜手腕将人拽进怀里,头埋进夏煜脖颈,深吸口气说道:“我能闻出来。”

夏煜让徐梵摁在怀里,挣了几下没挣动,便小声嘟囔道:“你是狗鼻子不成,这都能闻出来。”

徐梵冷冷看着夏煜,说的话更是森然:“想知道在鬼的眼里,你是什么吗?”

“是什么?”

徐梵说了很恰当的比喻:“唐僧肉。你现在全身都散发着香甜气息,鬼闻一闻就跟吸毒似的,更别提吃了你,还能增进力量,消除怨气。”

夏煜必须承认,他被徐梵说的话吓唬住了:“你别开玩笑……”

“我没开玩笑。”徐梵不容置喙道:“梵印能驱鬼辟邪,更能压制你的味道,现在梵印消失,你就像一条缺了水的鱼,还不是任人宰割。”

夏煜脸色难看:“我就是普通人,怎么可能起到这种效果。”

徐梵却没理会夏煜的问话,顾自捏着夏煜柔软的后颈,贪婪叹道:“我有些时候,都忍不住想直接吃了你。”他说着像是想起什么,突然笑起来:“不过想想还是算了,换种吃法也挺不错,还能永远吃下去。”

徐梵说的“吃”与“吃”是截然不同的含义。夏煜脸黑了下,明显是读懂了他的意思。

死流氓,到现在还惦记着要弄他!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夏煜侧头看着徐梵,急切道:“这胎记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你说的味道,那些鬼吃了我为什么能有好处,我又怎么能看见鬼?”这些问题困扰了夏煜很久,却一直没能得知真相。

“我凭什么告诉你。我好生对你,你却反而恩将仇报。”徐梵说的是夏煜掐他的事。

夏煜撇撇嘴:“鬼还怕痛?”

“谁规定鬼不能怕痛。”

“那……不知者无罪。”夏煜不自在地道:“我跟你道歉。”

“道歉就完了?”

夏煜顿时警惕道:“不然你还想怎样?”

“你说我想怎样?”徐梵眼神直白赤裸地盯着夏煜,像是用眼神扒光了夏煜衣服:“你再让我忍下去,总有一天吃亏的还是你。”

眼看徐梵双眼涌起疯狂的情欲,夏煜连试图阻止道:“你还没回答我!”

徐梵低头吻夏煜的唇,吻到他像要窒息。

“不知道。”徐梵百忙之中抽空说了句:“我只是觉得那梵印很熟悉。而且你,我看不透你。”

他看不透夏煜的灵魂。

夏煜表情难掩失望,他还以为徐梵能解答他的谜题。

“我说这些是让你小心。”徐梵道:“你这块唐僧肉,现在是鬼都想过来咬一口。”

夏煜挣扎不让徐梵得逞:“你,你别……”他脑袋一片空白,紧急之下突然灵光一现说道:“我明晚去医院!我看见目击证人了,只要找到她,就能找到杀你的凶手!”

夏煜说完这话,原先还恨不得把夏煜拆吃入腹的徐梵突然停下了动作。他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夏煜,像是愤怒,又像是被说动。

“是真的!”夏煜想着保全屁股,压根顾不得那么多:“就明晚,我保证,这次必然能找到凶手。”

徐梵紧紧压着夏煜。

他目光上移,注视着夏煜漆黑真诚的瞳眸,在其眼底看到惊恐畏惧以及认真直率。

半晌,徐梵还是扒光了夏煜。

夏煜紧闭着眼,像是清楚难逃此劫,脸色泛白地摆出一副舍身取义的表情。

徐梵看都没看夏煜,微凉的手指抚摸着夏煜光滑柔软的肌肤。

接着突然低头,一口狠狠咬在了夏煜大腿上。

他咬的极狠,夏煜怀疑都要出血了,尖锐的疼痛刹那冲击着脑神经。

夏煜直接弹了起来,呜咽着怒骂道:“徐梵我操你大爷!不就掐了你一下,至于这么狠吗!”

疼痛让夏煜眼眶里本能蓄积起泪水,像将要决堤的汪洋,翻滚涌动,愤慨激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