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天, 张之桃死了。
早上谢宁醒来,周寂年累了几天还在睡,谢宁想着先带张之桃回张家带些东西走, 日后做念想。
不料,张之桃不在房间, 谢宁下楼问了客栈小二。
小二说:“一早她就出去了。”
小二见谢宁脸色凝重, 又试着猜测, “挺大的小姑娘了, 许是贪嘴出门买糖了。”
谢宁着急地问:“她出去多久了?”
“哎哟, 那挺久……卯正一刻, 客栈开了门就出去了。”
张之桃出去整整一个时辰未归, 这两天她待在客栈乖巧听话,床都不下,特别害怕给谢宁添麻烦, 这次外出绝对有问题。
谢宁回二楼上房, 叫醒周寂年后, 夫夫一同赶往葫芦巷子张家。
张家大门从外面锁上了,来不及找衙门要钥匙,周寂年直接借了吴婶的院子翻了院墙过去……
瘦弱的张之桃合衣躺在厢房,屋里香气散了不少,恶臭味没了掩盖,肆无忌惮的充斥满屋。
整个厢房窗户都被钉死了, 昏暗不通气,周寂年轻声喊:“小桃?”
床上的张之桃毫无反应, 周寂年快步走近,床上的小女孩眼下发黑,嘴唇乌紫, 唇上还有被自己牙齿咬出来的伤口,显然曾经痛苦万分。
周寂年连忙伸手触碰张之桃,还有体温,没了鼻息……
周寂年抱起张之桃冲了出去,“宁郎,砸门!”
谢宁听周寂年语气急促,已经猜到张之桃出事了,借了吴婶家的铁锤对着张家大门猛砸。
两夫夫抱着张之桃冲出葫芦巷子,朝药铺奔去。
吴婶在后面再次抹泪,“造孽哟!杀千刀的张仁……”
同仁药铺。
大夫伸手收了张之桃身上的针,摇了摇头说:“发了霉的柿子怎可食用?准备后事吧。”
谢宁眼睛瞬间就红了,他无法想象,黑瘦的张之桃抱着红了皮的柿子,珍重的收在箱子里,那是她记忆中最甜的食物,只是在她五岁的那一年,吃完甜甜的柿子后,她刚刚开始用眼睛看这人世间时候,就被暴力对待。
就连死,她都想要死在甜甜的柿子上……
……
处理完张之桃的后事,两夫夫策马回县,已经是第六天了。
渝哥儿蹲在院子里,熬熬凑在他脚边,用鼻子不停地嗅。他细软的头发被绿禾扎了一个小包,靠近脖子有几撮软毛毛扎不起来,掉下来乱糟糟的支棱,显得他脑瓜炸毛。
大门打开的时候,渝哥儿下意识扭头去看,大大圆圆的眼睛懵懂无辜,撅着的小嘴儿在见到爹爹的时候,马上扁起。
“哇……哈啊啊啊……”渝哥儿一个屁股蹲跌坐在地上,小嘴儿张的大大的,那哭声惊的屋里人哗啦啦往外跑。
谢宁冲上去捞起渝哥儿抱在怀里,再一次感受到儿子软软肉肉的小身板,他鼻子都酸了。
“乖乖,叫爹爹。”谢宁凑上脑袋在渝哥儿脸上亲了又亲。
“哇……啊啊啊……”渝哥儿哭声又拔了一个度。
周寂年走到谢宁身旁,也心疼的握着儿子的小爪爪。
渝哥儿可太能哭了,任凭爹爹抱着他又是哄又是亲,又是举高高,又是拍背背,他硬是哭到上气不接下气,哭够了才歇。
红着眼眶,鼻涕流流,渝哥儿蔫哒哒缩在谢宁怀里,小胖脸贴着谢宁的心口,可给俩父亲心疼坏了。
谢宁抱着儿子蹲下来,指了地上的小狗,“呀,我们渝哥儿养小狗啦?谁给你抱的?”
渝哥儿在谢宁怀里蹭了一下脸蛋儿,扭头也去看小狗,哑着小嫩嗓说:“啊嗷……”
“嗯?”谢宁颠了下渝哥儿,渝哥儿脸上的小肉肉抖了一下。
“爹爹……”渝哥儿指着小狗就喊,喊完就跌靠回谢宁怀里,用小指头去抠爹爹的衣襟。
周寂年挑了挑眉,伸手捏了捏渝哥儿的小胖脸,没说话。
谢宁笑了声,“渝哥儿长大了,都可以养小狗了,开不开心啊?”
“嗯!”渝哥儿猛点一下头,小爪爪已经伸进了谢宁的衣襟里,还在往里钻,非要贴到爹爹的肉才行。
谢宁抱着渝哥儿满院子的走,周寂年跟长辈回屋里,交代了一下府城的事。
小宝宝热乎乎的小爪爪就贴在谢宁的锁骨下面,渝哥儿可会享受了,一只小爪子挂在爹爹衣襟上,一只小爪爪扒着爹爹的锁骨,还要爹爹哄着他。
小奶狗熬熬起初还跟着谢宁的脚步,逛了一圈之后,见小主人看都不看它一眼,失望极了,垂着两只小耳朵哼哧哼哧的爬台阶,想要进屋里烤火。
“渝哥儿,你叫爹爹,你说我想爹爹了。”谢宁还得不停找话,他要是不说话,渝哥儿就哼唧。
渝哥儿很敷衍,嘟嘟小嘴喊一声,依旧蔫哒哒的,“爹爹……”
“我想爹爹了。”谢宁凑上去亲了渝哥儿淡淡的小眉毛。
“唔养爹爹了……”
“哈哈哈哈哈……”谢宁抱着儿子大笑。
渝哥儿也不知事,但是他能感受到爹爹的开心,于是也‘哼哼哼’跟着笑起来了。
又哭又笑,小狗尿尿。
周寂年抓了张椅子放在门边,远远地看着院子里的夫郎和儿子,一边回答父亲的问题。
周三丰问:“那案子结了?”其实他有心想问上京下来的官,他儿协助破了案,有没有什么记功奖赏。
“结了,多亏了宁郎。”
周寂年讲述了案子经过,就当是和家人在讲故事,完全按照事先在府衙的解释,“……恰巧偷了宁郎的钱袋,我抓了人回来,那人名叫张仁,是个秀才…………这才将凶犯绳之以法。”
谢宁哄好了渝哥儿,抱着进屋取暖,顺便听周寂年讲故事。
渝哥儿扒着爹爹,谁来抱都不要,小爪爪‘啪啪’拍着拒绝,可有劲儿了。
绿禾去地窖摸了几个红薯,装在簸箕里抱了来,蹲在火盆边上埋红薯。
冬天里的烤红薯,最是香甜,渝哥儿吃完烤红薯‘噗噗’放屁,放一个就张着小嘴巴嘎嘎乐。
逗的一屋子人开怀大笑。
……
过年前几天,王家贵到南渔县了,晚了一个月,一问才知道,不是路上遇匪,是官路路监故意讹钱。
若遇匪,还能拼了打一仗,遇官,那只能是乖乖送钱了。
周寂年一个小小的南渔县县令,还真是鞭长莫及。跑商之事只能暂时撂下,待过完年后,再商议。
王家贵坐在周家院子里,渝哥儿扒着他的腿,手里捏着一个咸虾干在啃。
“渝哥儿,给姑父尝一口呗?”王家贵虽是去年刚成亲,但是已经二十六了,渝哥儿这么个俊俏的娃娃,除了粘爹爹谢宁以外,乖娇乖娇的,他实在是喜欢孩子,恨不得马上回去和自家夫郎容哥儿生一个。
可惜他来时遭阻拦,硬给卡在江州边界一个月,只能在周寂年家过完年,开春再赶路回去了。
渝哥儿是尿床醒的,谢宁忙着收拾屋子,所以把他抱出来之后,就没工夫给他扎头发。
这会儿渝哥儿披着及肩软发,转过身子,倚着姑父的大腿,昂着脑袋,吃虾干给姑父看。
“哈哈哈……”王家贵爽朗的笑,抱起渝哥儿放在腿上。
渝哥儿还是个小宝宝的时候,最不爱大人抱他,两岁这会儿他站的好,走的稳当了,又不爱走了,小孩儿就是善变。
渝哥儿荡了荡小短腿,嘟着小嘴儿喊:“哭父。”
“诶。”王家贵答应。
院外传来货郎敲铁的声音,紧接着就有货郎喊:“卖糖糕咯……卖糕咯!”
渝哥儿一听这动静可不得了了,踢踢腿儿溜溜下了地,吧嗒吧嗒跑去大门口,门闩架着,他知道他自己够不到。
于是渝哥儿颠颠又跑回来,将他啃得只有个红红虾尾的虾干举着给王家贵,奶声奶气地喊:“哭父糕糕……”
小手臂一指大门口,翘起一根肥肥短短的小指头,着急的跺了跺脚。
不夸张的说,这会儿别说是‘糕糕’了,就是金板凳,王家贵都能点头给他买了。
等谢宁抱着儿子尿湿的床单出来晒,看到王家贵坐在板凳上端着碗,儿子面向王家贵站着,小手搭着王家贵的手腕,张着小嘴儿吃糖糕,谢宁都怪不好意思的。
“这个好吃包,又拉你花钱了吧?”全家上至俩爷爷,下至绿禾石头,小小的渝哥儿是见人就拉。
不过也是因为这些人天天宠着他的缘故,小宝宝最是会识别善意的。这些人是真的和周家亲,主子的长辈是苦过来的,年轻一辈的主子明事理通人情,绿禾石头虽是周家仆人,但是待遇比家人也不差什么了。
“一个铜板罢了,宁哥见外了。”王家贵憨厚一笑,他夫郎容哥儿是周寂年的三弟,论辈分理应喊周寂年的夫郎谢宁一声哥,尽管他年长于谢宁。
谢宁便不再客气了,别人对他儿子的好,他心里记着呢,会还的。
晒好了床单,抱了渝哥儿去门槛上坐着,拿了篦子给渝哥儿扎头发。
家里其他人还没起床,王家贵避嫌,说:“我晨起走走。”
王家贵前脚刚出门,绿禾就起来了,南渔县湿冷,她起床之后有些鼻塞头重,所以在被子里捂了一会儿,出了门见主人家已经起来了,忙打了招呼就要去灶房。
谢宁将渝哥儿细软的头发归拢在头顶,绑了个发髻,觉得儿子还小,三天洗头也不费工夫,就没给用桂花油,所以渝哥儿脑门还是有些小胎毛四处炸起。
听绿禾说话咳嗽了两声,他回屋里拿了羊蜜膏去灶房,渝哥儿吧嗒吧嗒迈着小短腿跟着他。
谢宁将羊蜜膏递给绿禾,“去化了开水喝,我来给渝哥儿熬个粥。”
“我给爷烧火。”绿禾不太好意思。
“去吧,喝完捂一捂汗。”谢宁将绿禾赶出灶房。
渝哥儿已经去摸了火钳子在地上东戳西戳,谢宁过去拍了下他的小屁股,“捣蛋鬼,地戳坏了。”
“嘿嘿嘿……”渝哥儿小手臂一张,扑着抱住爹爹的腿,软绵绵随着走动晃悠。
“你倒好脾气。”谢宁单手夹起儿子,绕到灶台后面生火,墙角堆了一些干柴,渝哥儿就伸着小爪子在那里摸摸索索,自己玩的很开心。
火生起来了,谢宁拎着渝哥儿的腰封,直接拎着儿子放在灶房门口,搬了个小板凳,指着凳子说:“你乖乖坐这里看着,爷爷起来你就喊,爹爹给你熬个虾干粥好不?”
渝哥儿刚刚被拎的很开心,满面笑容,举着小手臂还要抱,仰着小脸蛋软萌萌地笑,“爹爹……”
谢宁要烧火煮早饭,哪有功夫陪他玩儿,伸手指勾了勾儿子的嫩嫩的脸蛋儿,“乖,好儿子。”
渝哥儿只好放下小手,嘟嘟小嘴儿乖巧坐下,两只小爪爪缩在肚子处握着,大眼睛滴溜溜看着院子。
家里的小狗不知道从哪处晃悠出来了,在院子里扑着王家贵刚刚坐过的板凳撕咬。
渝哥儿伸出小手指向着小狗,扭着脖子对爹爹说:“嗷嗷……爹爹唔一哟。”
谢宁挽了袖子准备剁虾干,看了他一眼,“那你去和它玩儿吧,不许出院子。”
“喔。”渝哥儿噘嘴回应一声,但是小屁股挪都没挪一下,显然是爹爹回来了,小狗就失宠了。
谢宁无声笑了笑,开始切虾干。
有一个高大欣长的身影走出堂屋,是周寂年,儿子尿床把他俩淹了,他自然是也睡不了了。
“爹~”渝哥儿扯着小嗓音奶声奶气的喊,一个字硬是拐了好几个弯儿。
周寂年下了台阶站在院子里,朝儿子招手,“过来。”
跟唤小狗儿似的,小狗渝屁颠屁颠地跑了过去。
周寂年弯腰一把举起儿子,先来了几个举重,招的渝哥儿笑的开怀,“咔咔咔……”
在灶房的谢宁垫了脚,伸着脖子去看院子里的两父子,见两人玩的好好的,放下心来继续切虾干。
等他食材准备的差不多了,周寂年也将渝哥儿夹在腋下,进了灶房,给谢宁烧火。
渝哥儿在谁手上都是像珍宝一样搂着抱着的,到他两个爹手上不是夹就是拎,偏他还最是开心。
一家三口窝在灶房里,渝哥儿被父亲圈在两腿中间,他要是瞎动,周寂年就使小力,渝哥儿两只小爪爪搭在他膝盖上,哼哼唧唧的,他呆不住又出不去。
“爹……哼哼……爹爹。”
谢宁才不管他,一放他他就皮,灶房又是火又是刀的,哪能叫他瞎跑?
灶房里,两个大人偶尔交流一两句,各做各的,就渝哥儿小闲人一个,小嘴不停叭叭,时而哼哼唧唧。
今儿天晴,王家贵和石头在院子里晒干货。
王家贵朝灶房偏了偏头,问石头,“这爷天天都这样?”
石头只看王家贵的动作,看都没看灶房,点了点头,“年爷忙,休沐才有功夫。”
“稀奇。”王家贵笑了笑,怕人误会,又解释道:“真好。”
石头憨厚一笑,手上麻利,跟周寂年出入多了,很多场合,言多必失,所以他渐渐稳重少言了。
早饭是咸虾粥,粥里切了很多细姜丝儿,天冷驱寒。
周三丰逗孙子,“外面床单是谁尿的啊?我孙儿知不知道?”
渝哥儿含了一口粥在嘴里,嘟着小嘴儿快速的咀嚼,闻言一点儿都不觉得不好意思,小手一指自己,骄傲地喊:“我!”
“哈哈哈……”一桌子长辈笑开了。
把渝哥儿美的,嘟着小嘴儿摇头晃脑,就差来一套醉拳了。
谢宁咽下粥,戳了下他的小屁股,“你倒敢作敢当,好好吃。”
渝哥儿脾气也是好,在凳子上扭了扭小屁股,冲着谢宁龇牙笑。
……
用完早,周寂年带着石头出了门,年前年后他本不忙,但是南渔县修建了很多民宅,周边不少百姓迁来南渔,他要亲自去视察。
同去的还有王县尉,他主要管南渔治安和巡逻,但是自周县令上任以后,他工作轻松了很多。
南渔农村开垦农田,粮食丰足。自‘南渔鱼美’那首诗传遍南方之后,来南渔讨生活的平民也多了数倍,再加上来南渔游玩的百姓,经济直线飙升。
有人就有交易,南渔渔村的海产能卖上价格了,都堆到县城里摆摊的摆,开铺的开,经济流通之后,百姓丰衣足食,倒是少了很多刁民。
王县尉家里也跟着开了农田,在镇上买了大院儿,毕竟他家族就在南渔,人多劳动力也多。
反正他挺佩服周寂年的,打心底服从。
周寂年走了一圈后问:“如今县里私塾有几座?”
“私塾?还是一座。”王县尉记得还算清楚。
周寂年摇头,“南渔人口是去年的两倍,私塾一座不够,再建。”
“可……”王县尉见周寂年语气平稳,壮着胆子劝说:“咱县百姓如今是收支平衡了,送入私塾的小童子只多那么寥寥几个,再建怕是要空在那里荒凉了。”
他说的时候,一直看着周寂年,见对方偶尔点一下头,他才放着心说完。
周寂年理解是理解,但是他的目光是放远的,所以着重强调说:“粮食和住房问题已经解决了百姓生存之基本,南渔往后的发展,要承载他们的鸿鹄之志,所以私塾宁空勿漏,建。”
王县尉是武夫出身,此时还是不理解,只是基于对周寂年的服从,领了命令去干。
但是多年之后,小小的南渔县也出了状元,他就明白了周寂年的眼光之长远,非普通人能及。
巡视完民宅,周寂年又领着人去了县里唯一的私塾,童子们都回家过年了,就夫子一家在私塾里。
慰问一番,见私塾破旧,又命王县尉安排年后修辑目前南渔唯一的一座私塾。
他这个做父亲的在帮百姓修房子,他儿子渝哥儿在家挖墙脚。
谢宁就一眼没见,渝哥儿就拖着他炒菜的锅铲跑去院子铲土,熬熬跟着小主人,两只毛乎乎的前爪奋力刨地。
林锦和绿禾在灶房门口摘菜,准备开火烧午饭,羌活出门去给风寒的绿禾买柴胡了。
两人边摘菜边闲聊,给渝哥儿得了空,等到灶台火都烧起来了,两人找遍了找不到锅铲。
跑出院子一看,气的林锦血往脑袋上涌。
林锦这是第一次动怒,扯着渝哥儿的腰封把他拎起来,夺了他手里的锅铲,“你是越发调皮了!你看你爹回来不揍你。”
绿禾也忍不住笑,接了锅铲去冲干净了,又烧开水洗。
“啊啊……”渝哥儿整个人挂在空中,呆呆的喊了两声,两条小肉肉腿儿弹了弹。
林锦还是气不顺,冲着他的小屁股啪啪两巴掌。
“爷爷~”渝哥儿伸长小短手搂着林锦的胳膊,软软地喊。
两三岁狗都嫌,这话真是不假。
谢宁收完干货回来,见儿子小小一团蹲在院子角,熬熬蹲在他脚边呼呼大睡。
“乖乖,来爹爹这儿。”谢宁在院子中间蹲下,朝渝哥儿拍拍手。
渝哥儿嘟着小嘴儿扭头看爹爹,又指着灶房说:“爷爷打……”
林锦拿着锅铲站到灶房门口,“他把我炒菜的锅铲拿去挖墙脚,我打了他屁股两下,都没用力。”
谢宁瞪大眼睛,夸张地跑去墙脚看,回去扯着儿子的小胳膊,指着地说:“房子给你挖塌了怎么办?你不住啦?爹爹不住啦?”
渝哥儿抿着小嘴儿,也知道不该了。
谢宁一戳他脑门,“我真该打你了,净捣蛋。”
渝哥儿哼哼唧唧站不住,没骨头似的往谢宁怀里靠,“爹爹……抱抱。”
“以后拿了什么,要不要跟大人说?”谢宁不抱他,扯着他的小胳膊将人撕下来,控制距离让渝哥儿自己站好。
“要嗷~”渝哥儿已经开始抽抽了,说话都带了鼻音。
大过年的,谢宁也不想惹儿子哭,软了声音说:“那你去和爷爷道歉。”
渝哥儿晃晃悠悠跑到灶房门口,趴着木门喊:“爷爷……”
谢宁在后面当军师,“你说,对不起。”
“嘟唔起。”
“你说,爷爷对不起。”
渝哥儿扬起声音,喊着:“爷爷对唔起!”
“给爷爷作个揖。”
渝哥儿撅着小屁股,乖乖抱着两手上下上下的挥,整个小人儿都蹲蹲起起,瞧着特别可爱。
早就不气了的林锦,一见孙子讨乖的样子,心情直接好了。
谢宁坐在院子里,看着赖在林锦怀里的儿子,心里在思考,是不是得告诉爹爹渝哥儿的特殊体质了。
毕竟他不可能十二个时辰都盯着渝哥儿,渝哥儿能走会跑了之后,栓都栓不住,万一在众人面前出了什么事,被发现这个体质,那就坏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