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傍晚, 渝哥儿房里待不住,哼哼唧唧指着房门,谢宁便抱着他和家人下了楼, 坐在客栈一楼堂里吃晚饭。

巧了,午时遇到的那几个华服男子也住客栈, 离得近了, 渝哥儿免不得又被这五颜六色的鸟儿吸引了视线。

莫说渝哥儿这个小家伙了, 整个客栈里的人都盯着这鸟笼。

“啊!啊!”渝哥儿踩在爷爷大腿上, 探了两脚虚软的步伐, 要靠近那鸟笼。

“不许, 张嘴, 啊……”谢宁挡住儿子的视线,舀了一勺小米粥喂渝哥儿。

“嗯哼哼……”渝哥儿又假哭,扁着小嘴巴, 小小的鼻子皱着, 不乐意就只哼哼。

谢宁不想儿子哭闹影响其他人, 板着脸想要抱他上楼。

结果那华服男子却大度,拎着那鸟笼递到渝哥儿面前,“小娃儿可是喜欢我这三彩画眉?给你瞧,莫哭。”

渝哥儿刚落入爹爹怀里,一只小肥手揪着爹爹的衣襟,一只手去戳鸟笼, 他五指张开,肥肥短短的小指头伸进笼子里去探鸟儿。

鸟儿转了个面, 躲开他的小指头,离的远远又开始莺莺唱曲儿。

渝哥儿干打雷不下雨,这会儿呆愣愣地看着三彩雀儿, 也不哼唧了。他圆圆黑黑的眼珠子无辜又天真,周围人看着这样软嫩的婴儿,说话的声音都轻了。

谢宁对这华服男子道谢。

华服男子笑了笑,拍拍手道,“这娃娃多大了?真是可爱。”

“快周岁了。”谢宁回答。

“叔叔能抱抱你吗?”语毕,华服男子试探着朝渝哥儿伸手。

谢宁见渝哥儿不排斥,便让那男子抱了一下,华服男子夸赞了渝哥儿几句,马上就还给了谢宁。

渝哥儿玩够了,再喂粥就张大嘴配合了,吃饱了再被抱上楼,就不闹腾了。

在平安客栈歇了两夜,第三天午时,总算等到了周寂年,一同来的还有建州知府吴大人。

退了客栈继续赶路,谢宁和周寂年面对面坐在车厢里,好奇地问:“吴大人召你折返所为何事?”

“吴桥果然塌了,那修桥部门昧了白银,敷衍了事,只用糯米胶浆嵌缝了桥面,水里的桥基和桥柱没去管。”

“啊?”谢宁还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修桥法子,“那桥塌了,没出人命吧?”

“桥塌之前封了桥,只官差走来走去检查问题,桥塌时几人掉了下去,索性落水的人少,马上就被救起来了。只有两人被桥石砸了,好在性命无忧。”

吴桥作为建州府城里第一大桥,历史悠久,先辈辛辛苦苦上山运来花岗岩凿型,挖基坑打木桩砌桥基,不沾水的石缝采用糯米胶浆粘结,浆干之后才会十分牢固。

每隔个三年都会修建一番,谁知道这次建州府小官吏见吴桥结实,胆大包天昧下修桥工程钱,导致吴桥艰苦支撑了两年,终是出了事。

谢宁顺了顺心口,“还好那几尾红鲤有灵气,知道它家不安全,找我告了状,不然可真不敢想。”

周寂年点点头,由此可见,招兵买马得挑着品行良好的人来。

若没有红鲤报信给谢宁,若谢宁感知不到,这吴桥日日通行无数人,还有那驮货的畜生,上百斤的重物砸下去,岂不是要出人命大事?到时候肯定是要牵连地方官员的。

传信官快马一步先去了南渔县,所以一个时辰后,等周寂年他们到了地方,县丞、县尉都已经恭候多时了。

还好提前有人来报,不知这新任上司周县令是个什么来头?竟劳驾知府大人亲自来送任。

当着吴知府的面上,周寂年得到了毕恭毕敬的对待。

吴知府:“这是庆元三十八年越州府解元周寂年,周县令。周县令心系于民,是朝廷特派来治理南渔县,你等需得尽心尽力辅佐。”

“是是,吴大人放心,我等对周大人定丹心赤忱!”

“好。”吴知府抬手指了下县门,意思是开路,边走边问:“周县令的住处可收拾出来了?带我去看看。”

周寂年走在吴知府身侧,闻言有感,作为自己的上级官,能够为他至此已经很是高抬他了,心里也对吴知府有了好感。

“这……”王县尉支吾,同八品官员,主要是管南渔县治安的,算是一个武夫出身,没什么脑子。

“收拾出来了,周大人一落脚府城,我们得了信儿就命人收拾了,只是……”说话的是李县丞,正八品县辅官。

两人一个个都吞吞呜呜,谁还能不知有差漏?

“如何?”吴道直接止了步,脸上起了官威。

“只是之前回南天,有几处木头都潮了,是以要费些时间修辑。”

回南天一般是三四月份,显然这是县丞的一个借口罢了。

“年后吏部就下了令,这马上就九月了,还在修?如此怠惰因循,怪不得南渔县去年庄稼小涝,损失惨重!”

吴知府越说越来气,一甩袖背着手怒批:“临到门前才做准备,本官一再强调,你等却皆做耳旁风!今年秋收,你南渔县的税档呈上来,本官亲自过目!”

“这……”王县尉着急的去抓县丞的手腕,这县令府被李县丞霸占了,他只是收了些不入眼好处罢了!

吴知府这话就是点火罢了,无论税档交上去好不好看,不过是寻个由头处罚他们罢了!

李县丞:“吴大人息怒!下官保证,三日内定修好,周大人……”

人精一个,还知道向周寂年求救。

周寂年了然,拱了手先谢过吴知府,又说:“无妨,既然是天气作祟,无关人为的话,只是晚些落脚罢了,我寻处客栈候两日也无妨。”

吴知府哼了一声,“罢,周县令通情达理,你等速速解决了,不可再拖沓。周县住客栈的费用,你等看着办,不许挪用官银。”

“是是是!下官定处理妥当喽!多谢吴大人宽恕。”

“嗯?”吴知府眼睛一翻,又要发作。

“也多谢周大人体谅,周大人宽明大义,我定将纳忠效信!”

“我也一定纳忠效劳!”

有了这出小插曲,李县丞可不敢再有小心思了,就算有,县尉也不可能站他一条线上。

李县丞原见县令一职空落许久,以为他能升迁,上下疏通关系,眼看吴知府就要给他写举荐信了,他立刻自作主张霸占了原本是县令居住的县衙内院。

谁知去年他一个疏忽治水不当,庄稼小涝,吴道老家伙撕了举荐信,不肯荐他上位,随后半路杀出个弼马温!

他住都住了,由奢入俭难,想仗着自己是个地头蛇,混一混过去,却不想来的这弼马温有知府大人做靠山。

失算,失算啊!

……

新官上任三把火,周寂年这刚搬回县衙内院,马上就忙起来了。一要和当地举人老爷们吃饭,二要熟悉南渔县的情况,三要处理累积成小山一样多的文书档案。

渝哥儿每每入睡了,周寂年才回来,就这么忙了十几天,父子俩都难得能醒着见面。

这日周寂年休沐,便贪睡了一会儿。谢宁抱儿子去把了尿,见渝哥儿还困倦,小嗓音哼哼唧唧的,便放了他在寂年身侧,轻声哄着说:“那你陪你父亲再睡会儿,不许闹,爹爹去给你煮鱼吃。”

渝哥儿抱着父亲的手臂,撅着小屁股翘着脚蹬在周寂年腰侧,小小一团蜷在高高大大的父亲身侧,又可爱又软糯。

他们住在县衙后院,是南渔县最安全的地方,只要后门紧锁,渝哥儿决计是被保护的极好的,所以谢宁也很放心。

南渔县郊外有一渔村,盛产海鲜,鱼虾蟹便宜又肥美,还有那海带,凉拌煲汤一绝。

来到这里,饮食上最是合了谢宁和渝哥儿的胃口了。

周寂年睡梦中湿了脸,他还以为屋顶漏雨,一睁眼,渝哥儿瞪着无辜的大眼睛,下巴上还淌了一滴口水。

“真乖。”周寂年坐起身来抱着儿子,亲子互动。

渝哥儿醒了不吵也不闹,就坐着抠抠小脚丫子,看看父亲的脸。

等谢宁煮好了香菇鱼肉粥,拌了一盘海带丝后,朝房门走去,老远就听到屋子里他儿子嘎嘎笑的声音。

他进屋一看,渝哥儿会爬了!迟了两个月总算是会爬了。

“渝哥儿会爬了啊?爹爹的好儿子,真厉害。”

渝哥儿听到爹爹的声音,手臂一松趴在了床上,他自己熟练的翻了个身,小胖腿蹬蹬空气,伸着小爪子,“嗯……嗯哼……”

谢宁抱起他,他就不哼了。

天气热,渝哥儿睡前穿着小肚兜,盖了小薄被单,这会儿抱在怀里,触手就是他软乎乎的小嫩肉。

谢宁抱着儿子对夫君说:“我煮了鱼肉粥,还拌了你喜欢的海带丝。今日你得闲,过了早再歇息吧。”

一路奔波前来上任,还没放松一日呢,夫君就忙着处理公务,才十多天,周寂年黑了许多,脱了衣裳后,脖子处都有分界线了。

“休息好了,中午我陪你出去走走,带着渝哥儿。”周寂年起了床,他忙公务的时候,都是谢宁带儿子,照顾双亲,他怎好顾自己休息还再让宁郎多伺候一个他?

不过最主要的是,他想和夫郎出去走走。

“难得你能休息一日,我不急出门,再说了,在南渔县来日方长,三年五载的,不急。”谢宁抱着儿子,只能看着周寂年穿衣,心里当然是期待能和周寂年出去走走的,但是心疼夫君不假。

“就走走。”周寂年坚持。

谢宁叹了口气,“我说真的,你今儿给我在家好好休息,陪渝哥儿……”

周寂年直接走到小夫郎面前,低头抻着脖子去堵小夫郎的嘴。

渝哥儿被父亲猝不及防放大的脸吓了一跳,伸着手去又抠又推的。

周寂年能被儿子教做事?当下叼着夫郎的唇故意亲的难舍难分。

“啊!啊啊啊啊……”渝哥儿推不动闹了小脾气,两只小肉爪爪‘啪啪啪’地拍父亲的脖子。

谢宁被儿子的小奶巴掌误伤,轻轻“啊”了一声。

周寂年这才退开,系好腰绳一把接过渝哥儿,将渝哥儿放趴在他一只健壮的手臂上,另一手故意拍了拍他的小屁股。

“我亲自己的夫郎,我夫郎都同意了,你不乐意上了?嗯?”

“嗯……哼哼……”渝哥儿趴着扁嘴假哭,周寂年没用力,他不疼就是故意哼唧,小娃儿精着呢。

被夫君这一系列的行为和话羞了脸,谢宁一手去捂了周寂年的嘴,抬脚轻轻踹了一下。

“闭嘴!”谁乐意了?!

“嘶……”周寂年拧着眉咬了几个字,“为夫是太宠你了!”

谢宁听他这样说,心里一点儿都不怕,太了解他夫君了。

果然周寂年又接着说:“随便打,但是不准口是心非!”

说完,趁着渝哥儿还趴在自己手臂上,又伸脖子去啄了一口小夫郎的嘴唇,最后抱着渝哥儿先出了房门。

谢宁看着人背影,用上门牙刮了刮下嘴唇,心里有些难为情,但是又好喜欢!

渝哥儿哼哼两声,被父亲抬手臂举重,他得了趣,又“哼哼哼”笑开了。

……

周寂年一身简朴布衫抱着儿子,领着谢宁在南渔县逛街。

谢宁四处打量,说道:“唔,房子几乎都是木头建的。”

“建州府处江南,天气多变较湿热,故注重排水通风。不过你看这木头上的纹饰花样,细腻浪漫,倒是很有江南风情。”

谢宁点点头,继续用眼睛去寻找建州府和越州府的区别。

跟着周寂年三迁路途中,谢宁也见识了不少,可以说南渔县是他见识过最落后的县城了。

南渔县百废待兴,百姓大多瘦弱黝黑,而最繁华的街道,也能看见无家可归、无处避雨的乞丐。

相比于谢宁的感触,周寂年内心更加震撼,他上一世居高堂之上,哪有见过这种穷乡僻壤的真实面貌?

陪儿子夫郎逛了一下午,夜里周寂年回到书房,熬夜挑灯看税收档案。他发现南渔县周边村落去年遭遇小涝,粮食减产,所以他首要面临的就是解决粮食问题。

这之后,周寂年带了几个官差武夫下乡巡田。

乡下里,肥沃的土地和优良的水田都被地主劣绅们霸占了,贫民百姓要想吃饭,就必须得给地主种田,用劳动力换取粮食。

生产力低下,贫民若自己去开荒,很有可能会被饿死,且开垦出来的良田沃土还会被地主强取豪夺。

于是周寂年当即回去下令,呼吁鼓励百姓开垦田地,让衙役们敲锣打鼓发散消息。

官差们四处发散消息,一边敲锣一边喊话:“福报!县令大人宣布,从今日起开垦出来的土地归开垦人所有,且头五年免田税,家里没田的,有田不够分的,赶紧去开地去。”

“真的假的?没有要求吗?”

“唯一的要求,听好了!选好要开的地上报衙门,丈量登记后即可开垦,只要登记了,拿着衙门的文书,谁夺抓谁!”

“那咱们帮县令大人开地,管饭不?”

“糊涂!这地是给你自己开的,且头五年免去了田税,这哪能是给周大人开地?”

“开哪都行吗?”

“那就得自己仔细掂量喽,一旦你们选的土地通过了登记,就必须得开下去,所以地方选好了再报上来。”别累他们衙役白跑一趟,这一条是几个官差们自己商量出来的。

万一有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开地选那山尖尖,那岂不是爬死他们几个登记的人?

“……”

几个官差敲着锣又去另一条街,屁股后面跟了几个老百姓,还余几个聚在道中间议论。

“这好,这是真喜报啊。老林,你赶紧通知你村里,就是借粮食吃几个月,也得把地给开出来,这可都是为了自己的往后。”

“是,抓紧时间,我这就回村,抢在前头选了那好的土地报上去,让衙役来丈量。”

“快去,你这铺子我给你看两天。”

……

鼓励开垦的消息散出去没多久,周寂年给谢尧去了一封信。第二次休沐的时候,就带着谢宁,抱着渝哥儿去巡渔村。

南渔县外有两处小渔村,一东一西,一家三口去了近一些的西海村。

西海村离县城近,贸易交通相对便利,所以有些新建的房屋和县城里的相仿,篱笆院儿也是用竹片围制。

有意思的是,西海村有的木屋并不直接坐落在地面,而是地基上镂空一节,一排排的木桩交错顶起一栋小木屋。

谢宁拎着他心爱的小竹篮,渝哥儿在马车颠簸中又睡过去了,此时小小的一团趴在父亲肩上。

“这倒是有意思,空中房屋。”谢宁惊叹。

“空中楼阁,曾在书中看到过,据说临海的地界,空气和土地都很潮湿,这样建屋,防腐又通风,木头不易腐烂。”

两人没进村子,拐道右下坡,朝海边走去,远远的就听着海浪的声音,海潮直直冲上沙滩,发出海浪拍打沙地的声音。

谢宁从小篮子里取了一个虎头帽,“我给渝哥儿戴上,风大,别吹坏了。”

周寂年托着渝哥儿暖烘烘的小身子,配合谢宁给儿子戴帽。

渝哥儿被熟悉的人拨弄了两下,皱起小眉毛,眼睛都没挣开就哼唧,“嗯……哼哼……哼……”

“爹爹给你戴帽子呢,你看你这脑袋瓜,光秃秃的,吹坏了晚上有你哭。”

周寂年听谢宁这么说自己的宝贝儿子,用脚轻轻蹭去怼了一下谢宁的脚。

谢宁给儿子戴好帽子,拎上小竹篮继续走,还不乐意的补充说:“我担心啊,你说他这后脑勺光秃秃的,长大了可怎么办?”

“无事,他还小,是睡出来的缘故,等他能走了会长出来。”

渝哥儿自打出生头上就三根毛,百日宴剃了胎发,拢共那么一小撮,将将够制成一只毛笔的。

谢宁看着心酸,谁知道渝哥儿这都周岁了,头顶毛发长出来了,后脑勺东秃一块,西秃一块的。

看着自己生的小秃子,纵使长的大眼睛、胖脸蛋儿的,儿子再可爱,一看是个小秃子,谢宁这个当爹的心头突突发虚。

所以听周寂年这样解释,谢宁有些惊喜,马上下了决定说道:“那今晚不叫他躺着睡了!我抱着他睡。”

“渝哥儿越长越抱不住了,他昨儿爬的飞溜溜的,脚丫子肉乎的像馒头一样,爬到床尾,扥着床就想站起来,站不起来还跟我生气……”谢宁一边欺负儿子听不懂话,一边走一边编排。

下了坡朝前走了几十步,海岸边搭了不少竹竿子,上面晾晒着宽长的海带,还有鱼类。

两人走近了,空气里就开始带着咸味了。

离海太近了,渝哥儿能很清晰地听到海浪汹涌的声音,他照例哼哼两句,告诉俩父亲他这个大王睡醒了。

“渝哥儿醒了?你看,这是什么啊?”

谢宁抬起一条长长的海带头,递给渝哥儿看,吸引他的注意力。

“嗯!”渝哥儿马上不哭了,嘟嘟着小嘴巴哼了一声,伸着小肉爪要去抓海带。

谢宁松了手,海带又安然地挂在竹竿上晒太阳了。

渝哥儿是真的好脾气,摸不到也不闹,伸着两只小手臂朝谢宁身上扑,小嘴叭叭个不停,“啊啊!”

谢宁看儿子动作就知道他要抱,顺势搂了渝哥儿的小身板,让渝哥儿坐在他手臂上,带着他远远地看海。

“看,好多好多水啊,渝哥儿喜欢吗?”谢宁指着大海,低头认真地看儿子的小表情。

渝哥儿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因为两颊太多肉肉,显得嘴巴永远都是嘟着的。

谢宁微微笑,自己的儿子怎么看都看不够,稀罕得不行,凑过去嗦了一下渝哥儿的小肉脸。

渝哥儿嘟着小嘴儿,依然专注地看海浪,突然反应过来一样,墩墩小身板,兴奋地大喊大叫。

“啊吗!啊啊!”

两夫夫也特别喜欢儿子活泼好动的样子,周寂年在沙滩上寻了一个小贝壳塞给渝哥儿。

渝哥儿接过父亲递来的小贝壳,那贝壳应该是很久很久前被送上岸的,被晒的已经要钙化了。

和渝哥儿的小肉爪爪一般大的贝壳,被他用指头捏住了,他看都不看一下就要朝嘴里塞。

“不可以。”周寂年轻轻握着渝哥儿的小爪子,微微低下身子和渝哥儿眼对眼,认真地说:“不可以喂到嘴里。”

渝哥儿被父亲握着手,也不哭闹,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愣愣看父亲。

周寂年试探着松了手,并没有拿走贝壳。

渝哥儿小爪子一被放开,马上又往嘴里塞。

周寂年再一次握住儿子的小爪子,说:“不可以,你再塞进嘴里,爹就不给你了。”

谢宁忍不住笑了一声,“你拿走吧,他太小了,不懂听呢。”

但是惊奇的是,这回周寂年再松手,渝哥儿真的就没再做出将贝壳往嘴里喂的动作了。

他只是小,被父亲拦了两次动作,多多少少有影响。

周寂年从不抢渝哥儿手里的东西,但是会拦,别人都道他这个父亲太较真,其实这是他自己对儿子的教育方式罢了。

总好过上手就抢,惹的渝哥儿哇哇大哭再去讲道理,孩子只顾着哭,哪会听他这个父亲说教?

好在渝哥儿到底是他亲生的,他的教育方式也适用在渝哥儿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