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渝哥儿六个月的时候, 周寂年收到了京城的来信。

翰林院大学士打听到,给周寂年指派职位的是吏部员外郎,从六品官员。

大学士信中最后还提到黄侍郎非常欣赏他的文章, 并且给周寂年递了一句话是:君之妙笔,从庸可惜, 天脚有职, 京中一叙。

周寂年思虑一番, 最终决定择日上任。

尚书管六部, 吏部管官吏。那吏部员外郎的背景正是中书侍郎黄敦义, 黄侍郎乃朝廷正三品官员。

看来上一世他被分去荒芜的北坪县做县令, 也是黄敦义的意思。那年他中举之后, 举家上京,机缘巧合被引荐给了黄敦义,急功近利的他接下了黄敦义的橄榄枝。

他万万没想到, 这一世还没等他上京, 只因一篇文章, 又被黄敦义相中做女婿首选了!

既然已经被盯上了,就算寻了别的由头拒绝做拿七品芝麻官,上京也斗不过三品命官黄敦义。

罢了,这一世他有了宁郎,父母康健,倒也不必急于作为。

既然地方需要他, 早一步入仕又何妨,待他步步攀登, 重上高堂罢!

只是他最最担心的就是渝哥儿。

他和谢尧、羌活、还有抱着渝哥儿的谢宁坐在书房,几人商议动身要做的准备。

说起渝哥儿,羌活提议说:“可早些动身, 入了夏就可出发了,一路养头奶羊,倒也不多麻烦。渝哥儿生来体质健康壮实,年爷尽可放心,羌活会尽全力保护他。”

渝哥儿穿着大红喜庆的棉袄,头上顶着爷爷给买的虎头帽,小嘴儿一嘬一嘬地嗦手指。

他缩在爹爹的怀里,见证了书房几个大人制定上任赶路的计划。

……

庆元三十九年,三月桃花开,谢尧大婚。

在府城新置的谢宅里,两个新人成亲拜礼。

闹洞房的时候,谢宁抱着渝哥儿放在喜床上,按习俗给他新婚的舅舅谢尧滚喜床。

渝哥儿不哭不闹,趴在大红喜被上衬的他更是小小一团,乖巧又可爱。

渝哥儿已六个多月了,却还不会翻身,谢宁手动给他侧了身,他自己就势翻一半儿,这滚喜床就这么完事了。

谢尧的岳母李林氏可喜欢渝哥儿了,抱着看个不够,直夸俊俏,催着她这才新婚的女儿,快快给她生个像渝哥儿一般的小孙子。

谢宁两夫夫吃完喜宴回周宅,谢宁将渝哥儿放在床上,渝哥儿已经开始羊奶母乳混吃了,这会儿谢宁正一勺一勺的给他喂羊奶。

吃饱了渝哥儿趴在床上,两只肥肥的爪爪揣在胸前,昂着脑袋四处看。

“都六个月了,还不会翻身,说你呢,儿子。”谢宁也趴在床上,撅着屁股和渝哥儿面对着面。

周寂年捏着拧干的温热毛巾去给渝哥儿擦了脸,又擦了擦他肉肉的手脚。

渝哥儿脚心被摸了摸,五根小脚指头四处支棱,他痒痒的直呵呵,小宝宝嫩嫩的笑声咔咔的。

熄灯前,一家三口躺在床上说说话。

周寂年坐着,谢宁头枕着他的大腿躺着。谢宁用小腿把渝哥儿撑起来,两手握着儿子的腋下,上下上下的伸腿。

渝哥儿这个小肉坨坨乖乖巧巧地趴在爹爹小腿上,让爹爹带他玩‘起飞飞’,开心的直笑。

闹了一会儿,到了他睡觉的点儿,他眨了眨眼睛,很快就眯眯眼了,周寂年过去把他横抱在怀里,他就摊着小身板睡着了。

谢宁玩不到儿子了,吃味地说:“怪不得他半岁还不会翻身,都是叫你天天抱着,长在你怀里,他可不就翻不来么。”

周寂年笑的意味不明,“那可真随他爹了,就爱长在我身上。”

谢宁恼羞,学着儿子用手去扒拉周寂年的嘴巴,他就爱粘着周寂年嘛。

周寂年偏头躲了躲,最后被谢宁捧着脸‘吧唧’亲了口,最后怕闹醒孩子,两人贴着轻声说了会儿话,就熄灯了。

……

这天谢宁抱着渝哥儿去给林锦送去,他今日要出门看铺子,他计划开一家干货铺子,王家贵到处跑商,见多识广,可以帮他四处收干货。

要说在城里,只要是能做的味道好,那可真是啥都卖得出去。这米粮有大商垄断了,盐是官家的,蔬菜得买新鲜小贩摊上的,那他就做些干货来卖。

不仅卖咸的各种干菜、酱菜,还卖红薯干、西红柿干、柿饼、冬瓜条之类的甜食。

有羌活在,万蔬皆可晒。

爹爹不在跟前,渝哥儿也没闹。林锦抱着孩子,周三丰给剪指甲。渝哥儿穿的厚厚的,小手掌暖呼呼的,紧张的抿着小嘴瞪着小剪子。

林锦抱着他坐着,拿着拨浪鼓转着吸引他的视线,他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一只小手去抓拨浪鼓,另一小手被爷爷捏着。

“嗯嗯!”渝哥儿抿着嘴发声,坐不住要去抱花花红红的拨浪鼓。

他动来动去,爷爷不小心伤了他肉肉的小爪爪,渝哥儿上下甩手,不乐意剪指甲了,嘴里也“啊啊……”的喊。

他还没哭呢,林锦却吓坏了,都渗出血珠子了,“你就不能仔细些?”

他搡了一把丈夫,抱起渝哥儿就去找羌活。

“羌活啊,快,渝哥儿手破了……”林锦自责极了,该他给剪指甲的,当家的这个不靠谱的。

渝哥儿没哭,他这个当爷爷的先红了眼。

羌活放下手里的药书,去捧了渝哥儿的小爪子看,抹去指尖那一小滴血珠子……

小指头上、指甲盖上、还有小手掌都一点伤口没有。

林锦也惊了,明明都渗血珠子了,怎么没有伤口?

“没有受伤呢,锦爷瞧瞧自己的手,莫不是伤了自己叫渝哥儿沾上了?”羌活抓着渝哥儿的肥爪爪翻来覆去的检查,十分确定一点伤口都无。

将渝哥儿递给羌活抱着,林锦翻来翻去的看自己的手,他肯定是没受伤的,要不他能不知道疼?

一旁的周三丰见锦郎看自己,也忙伸着手说:“我也没伤着。”

羌活见此安慰地说:“渝哥儿应该是没受伤的,要不他就哭了。是不是啊,渝哥儿?”

渝哥儿动了动身子,时不时伸下小舌头,羌活见他舌苔有些奶白,对林锦说:“舌苔厚白,锦爷得多给他喂些水。”

话题扯到孙子健康身上,林锦暂时也压下心底的疑惑,问了几句,“这可怎么办?会不会影响他?”

“那倒不会,幼儿都会如此,多喝些水,睡前不叫他吃的太饱即可。”

“诶,好嘞,我记下了。”

……

晚上等谢宁和周寂年回家来,林锦去和儿夫郎说了下午发生的事情,虽说渝哥儿最后也没受伤,可是他觉得还是有必要告诉这俩做父亲的。

没照顾好孙子是事实,他该坦白的,错了就是错了。

“下午无事,见渝哥儿指甲长了些,怕他挠伤自己,不成想剪子伤了他,出了滴血,我马上就抱了他去找羌活,可是伤口却不见了。都是我这个爷爷不够仔细,委屈我们渝哥儿了。”

仔仔细细交代完,又叮嘱道:“你们晚上注意些,莫要动了他小手,叫他疼了就不好了。”

周寂年去捏了儿子的小肉手细细检查,确实一点儿伤口都没有,想来是宁郎自愈的本事遗传给了儿子。

谢宁见爹爹愧疚,开口给爹爹开解宽心,说道:“没有伤口想是没受伤,我晚上注意些就是。爹别担心了,小娃儿磕碰乃常事,我们渝哥儿可喜欢爷爷了,渝哥儿,是不是啊?”

“哼……嗯啊……”渝哥儿动了动小嘴巴,喉咙里哼哼算是回答了。

送林锦出门之后,谢宁抱着渝哥儿仔细盯着他的小身子观察,一边念:“寂年,他是我生的……你说他会不会和我一样可以自愈?”

周寂年凑过去和他一起看儿子。

渝哥儿眨了眨眼睛,动也懒得动,眼神都不说给父亲一个,兀自啃着大拇指。

过了半晌,周寂年才抬头看着宁郎说:“应该是的,他生来就会水,应该也和你有关。”

这一发现让谢宁有些开心,毕竟随夫君上任,路途遥远,渝哥儿天生好体质,他们做父亲的总算能放些心了。

下午多喝了些水,晚上给渝哥儿洗澡的时候,渝哥儿的小肥脚一泡进温水里,小雀儿就抬头尿了周寂年一身。

谢宁有棉布帕子挡着,躲过了一劫,随后幸灾乐祸的哈哈大笑。

“你爹爹生了你这个小调皮。”周寂年拧着眉作嫌弃状,不过托着儿子的大手掌依旧稳稳当当的。

渝哥儿被爹爹的大笑感染,也用嫩嫩的小奶音嘿嘿笑。

洗白白之后,渝哥儿被放到床上,谢宁马上给他穿衣服,刚开春,晚上还是挺冷的,只是渝哥儿体质特殊,不泡泡水夜里总会哭闹。

周寂年倒了儿子的洗澡水,又给谢宁浴桶打满温水,抱着穿的暖暖的儿子看小夫郎洗澡。

渝哥儿脑袋上的毛毛有些少,洗完澡半干不湿的炸起来,手里攥着一根白萝卜条磨牙。

若周寂年抱着他背身过去,他看不到爹爹了,就“啊”一声,周寂年依了他转回来,他就安安静静地啃白萝卜,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谢宁。

等周寂年洗澡的时候,他就不稀得看了,趴在爹爹怀里“嗯嗯嗯”的练嗓子。

“你这话多的,是不是想说话了?”谢宁搂着他拍拍屁股哄他,和一个只会“嗯嗯啊啊”的婴儿聊的起劲。

“爹爹教你说话,你叫爹爹,爹……爹!”

他把渝哥儿放在自己曲起的大腿上,渝哥儿两只嫩嫩肥肥的脚丫踩着爹爹的肚皮,背靠爹爹大腿,两只手捧着白萝卜条啃啊啃,不怎么搭理人。

一家三口都梳洗完躺在床上了,谢宁轻轻触抚渝哥儿鼓鼓囊囊的小奶肚,渝哥儿眯了眯眼很快就睡了过去。

周寂年抱着他放去摇篮里,回到床上压在小夫郎身上,两夫夫盖着被子快活一番,才熄了灯睡去。

……

天转温的时候,谢宁开了一家‘谢记食铺’,周老三两口子在周寂年做的思想功夫下,半分都没有反对。

要知道在庆朝,进了门就彻彻底底是周家人了,外人只能称谢宁为周谢氏,意思是他从此姓周。

经过儿子一番思想运作,周老三两口子只觉得宁郎孝顺,值得尊敬。虽然没有明着支持谢宁开以‘谢’命名的铺子,但是暗地里帮着带孙子,主家务,也是很给谢宁减轻负担了。

谢记食铺之所以叫‘食铺’,因为开业这天,门口摆了个五层大屉笼,每屉蒸了一碗一碗的菜。

干豆角蒸腊肉、蒸素肉干、剁椒蒸鱼块、粉蒸肉等等。铺子里只卖吃的,前面教吃法,后面卖食材。

干豆角、茄瓜干、剁椒、还有碾的碎碎的粉蒸肉的米粉,一坛坛的酱菜,一桶桶的干菜。

这铺子归谢宁管事,但是他父亲谢大树做掌柜,这下可把谢孙氏乐坏了,农妇一跃成了掌柜夫人。

谢尧终归不是她亲生儿子,且谢尧是汉子,主意大着呢,她并没有从谢尧这个举人老爷身上得到些什么好处。

于是择日就去打了一个银镯子,给渝哥儿套在手上了,表示对谢宁的感谢。

……

六月下旬,谢宁就要随丈夫三迁了,周寂年要入仕为官。临行前,周谢两家又聚一起吃了饭。

午饭后,谢家新妇李诗怡抱着渝哥儿,谢小玉和谢宁面对面坐着聊天。谢尧和周寂年在书房,周寂年交代一些事给大舅子听。

李诗怡女儿家多愁善感,忍不住红了眼眶,“这一去,也不知道何时能再抱着他了,渝哥儿这般俊俏乖巧,舅母真舍不得。”

谢小玉也挂着嘴角,眼泪连连,“二哥,小妹舍不得你。”

真情流露总是最感人,谢宁再坚强,也不免情绪低落,仔仔细细地交代妹妹,“二哥离家远,大哥要静心读书,你已十三岁了,需得好好孝顺阿父和你娘亲,在家多配合大嫂担些事,多警醒着些。”

李诗怡拿了手帕沾了沾眼角,顺了顺心口道:“是了,尧哥还读书着呢,三年后进京赶考,若是一举高中,留在京城,天子脚下,定是能和宁哥再会面的。”

她这话倒是很坚信周寂年会升迁,是吉祥话也是一份祝福,谢宁明白,细细又叮嘱了妹妹几句。

又过了三日,三辆马车便出发了,同行的还有朝廷派来护行的六名武士。

周寂年和谢宁抱着儿子坐第一辆,石头坐车厢外;老两口坐第二辆,绿禾坐车厢外;羌活则带着母羊坐第三辆,后面拉了几个箱子,厢里堆了些布软。

真正临别,谢大树也忍不住老泪纵横,谢尧和周寂年承诺,“寂年,京城见。”

意思是他会试一定要中,留在京城等周寂年。

“京城见,大哥。”

……

赶路途中,最担心的就是才九个月的渝哥儿,好在有羌活,且渝哥儿本身体质就好。只每每路过客栈,定要停下歇息,打桶水让渝哥儿游游,他生龙活虎,倒是健健康康的。

渝哥儿是先会坐,再会翻身的,只是九个月了,还不会爬。

谢宁能感知天气,一路躲了不少雷雨天,只是银子不免大把大把的花在路上了,衣食住行,周寂年也都选了上好的。

原本只需要一个月的路程,硬是在八月中,才到了建州府。

周寂年的上级官员是建州知府吴道,吴道派人迎接,领着他们去了早先安排好的住处,待他们修整一晚,第二日,周寂年赴宴会见知府大人。

建州府在江南一带,早就听说江南出才子,佳人遍地是。

谢宁抱着渝哥儿,领着家人们出门逛府城,自然也包括了羌活、石头和绿禾。

上了街,一行人走走逛逛,不愧是江南地界,走一条街就是桥,谢宁数了一下,一路上竟然过了好三处拱形小桥,建州府城倒像是建在水上一般。

一家人进了家酒楼吃饭,鱼类的菜比越州府便宜不少,江南不愧是鱼米之乡。

小二听他们口音,不是本地人,笑着介绍:“客官可是第一次来建州?若说建州有什么招牌,必定是我们楼的江南叫花鸡、建州东坡肉、澄湖大闸蟹。”

除了东坡肉,这些谢宁还真是没吃过,“那就要叫花鸡,大闸蟹,可还有什么美味?”

“那再给您上一盘桂花藕、风炉豆腐、清炒芥菜。”

谢宁点头答应,又给儿子点了西红柿鱼肉疙瘩汤,特意交代,少油少盐。

渝哥儿和他胃口一致,鱼虾爱蒸熟保留原本的鲜味,这种很是爱吃。

待上了菜,摆盘很是精致,可惜分量特别小。

林锦又加了几个菜,等小二出了门,开口闹了笑话,“这份量,莫不是欺我们人生地不熟?”

谢宁分了大闸蟹给爹爹,听周三丰说:“那倒不至于,方才上楼,我看了看一楼几张桌子摆的,都是这份量。”

林锦打趣丈夫,“我还当你是出门不管事的,原是也盯着呢?”

周三丰憨笑两声,落筷吃菜。

林锦垫吧几口,扯了鸡腿去递到谢宁碗里,伸手抱了渝哥儿在怀里,“你先吃点儿,我来喂一喂。”

那叫花鸡是用荷叶包来的,色泽金黄,看起来很有食欲,吃进嘴里,有荷叶的清香,鸡肉鲜嫩酥软,香味浓郁,吃起来倒是别有风味。

建州的菜偏甜口,除了桂花藕,藕眼儿里塞满了糯米,淋上粘稠的糖浆,吃起来粉糯可口以外,其他的素菜几人倒还真是吃不习惯。

渝哥儿不怎么挑食,且有最喜欢的鱼肉,一碗酸酸甜甜的西红柿鱼肉疙瘩汤吃了个干干净净。

结了账,一家人出了酒楼,渝哥儿坐在爷爷肩上,乐乐呵呵四处看。

又路过一座大拱桥,看长度应该是建州最大的桥了,桥两边底下有人在钓鱼,渝哥儿见了鱼两眼发光。

“啊!啊……”渝哥儿小手伸向桥岸,周三丰是个宠孙子的,抱着他去看人钓鱼。

谢宁索性也跟了去,这座宽河不远处有小船,桥两岸有那戴了面纱的女子莺莺呀呀的哼着吴语唱小曲儿。

“难怪说江南出才子,连女儿家唱的曲儿都是诗,江南才情,名不虚传。”谢宁感叹道。

林锦眼睛一直盯着孙子,嗯了声回应谢宁。

“啊!”渝哥儿被爷爷楼着,离河水有一段距离,他上身朝前栽楞,想去摸河水。

周三丰紧紧箍着他,不叫他去,他发小脾气嗷嗷叫唤。

谢宁看儿子着实可怜,皱着淡眉毛和小鼻头,口水流了一下巴,于是去想去捧了水来让儿子摸一摸。

谢宁蹲着,两手伸进水里,马上脑内有一些奇怪的片段,谢宁忍不住发了愣,就这么一会儿,就有了红鲤游过来,用鱼嘴触碰他的手背。

那鱼儿用鱼嘴戳谢宁手背,见谢宁还不明白,又唤了两只红色鲤鱼过来,谢宁被大脑指引着去看拱桥。

眼前拱桥瞬间塌陷,上面的行人掉进河里,刚浮在水面,就被桥上的落石和人砸了脑袋,一时间血液在河水里蔓延开来……

“啊……”谢宁收回手,眨了下眼睛。

林锦赶忙过去扶起他来,“宁郎怎了?可是被鱼咬了?”

周围人被谢宁惊叫吓着,忍不住看向他,都以为谢宁被鱼吓着了。

谢宁眨眨眼睛,视线越过林锦爹爹,拱桥完好无损,上面不少行人匆匆过桥,也有人站在桥上朝下观鱼。

谢宁摸了摸额头,皱着眉说:“没有,刚刚腿麻了。”

说完他再次蹲下去,将手探进河里,没有鲤鱼过来,眼前没再出现拱桥崩塌场景。

那会儿眼前的幻觉太过真实,惨叫声犹如在耳,谢宁心神不宁的回去了。

晚上他将这事和周寂年说了,周寂年蹙眉深思,渝哥儿在床上翻来翻去,他还不会爬呢,就爱从床头翻到床尾。

翻远了见爹爹不在身旁,他就趴跪起来,两只肉肉的手臂撑着身子,小屁股使劲儿一前一后的晃动着,这是开始想爬了。

“明日我们再去那座桥看看,你与红鲤有奇缘,它们亲近你是自然,只是这幻觉倒是奇怪,好好的桥,为何会让你看到崩塌?是它们在想你求救?”

周寂年被这个想法惊了一下,冷静下来说:“若真是求救,也不奇怪,狗朝恶人吠,犬类有灵气,鲤鱼也会有。”

谢宁:“那明日一早,我们再去看看,我看看那几尾红鲤还会不会出现。”

这奇怪的现象不能置之不理,两夫夫决定明日再去一探究竟。

打定主意后,谢宁暂时放下思虑,坐在床边朝渝哥儿拍拍手,“渝哥儿,看爹爹,爬过来。”

“嘿嘿……嘿……”渝哥儿笑眯了眼,他长开了,眼睛圆溜溜的,双眼皮前窄后宽,倒是越长越像谢宁了,一双杏眼比他爹爹还要水灵灵。

看着爹爹,渝哥儿趴跪在床上,动的更起劲儿了,只不过是原地使劲儿呢,手脚都不动,光晃小屁股了。

“哈哈哈……”谢宁被他这个小动作逗笑了,“寂年,你看他。”

“嘎……咔咔咔……”渝哥儿见爹爹对自己笑的开怀,自己也更乐呵了,肉乎乎的小手臂一软,又趴下去了。

他不生气也不哭,趴着将脑袋侧垫在床上,对着两个父亲哈哈笑,口水滴在床上一小块水渍。

……

第二日一早,周寂年带着谢宁又去了大拱桥,清晨人并不多,谢宁先去了昨日蹲的水岸。

两手浸在河水里,周寂年则转着仔细看拱桥,桥面和桥基还算新,和独自垂钓的老者交谈了几句。

“阿爷安好,我初次来建州府,这桥建的真好,敢问可是新桥?”

垂钓老者头发花白,一双眼睛看着很有精神气儿,是个康健的老爷子,看了周寂年一眼,笑着露了稀疏的牙齿,开口说的是吴语。

大概意思是:不是新桥,前年才翻修了。

周寂年点了点头,难怪看表面没有任何异样。

他朝垂钓老者行了拱手礼,又说了两句吉祥话,这才回身去找谢宁。

一见着人,周寂年就问:“如何?那红鲤可还有出现?”

“没有。”谢宁摇了摇头。

这就很奇怪了,周寂年对小夫郎的话是百信不疑的,且是鲤鱼,鲤鱼本就因有灵气被人类喜爱,从不会被端上桌。

谢宁还是试着在桥的头尾,两边岸来回试水,只是试了一上午,肚子都咕咕叫了,也不曾再见过那红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