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此时此刻变得无比漫长,每一分每一秒都被无限延长。
顾炀后背是冰凉的瓷砖,身前是属于樊渊的温度。
他视线落到自己搭在一边的手心上,看着手心上闪烁着的35分,心跳几乎要突出临界值。
许久没有再涨的好感度突然就涨了,并且一涨就是5分,这在以前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十八画写完,樊渊抬头,看着眼神开始空茫的顾炀。
顾炀正是最心动的时刻,忍不住就低下头去,视线轻轻落在了樊渊的唇上。
他慢慢靠近樊渊,因为过度的紧张,唇边甚至能看到轻微的颤抖。
眼看着就要水到渠成、顺其自然的亲吻,樊渊却突然转身,松开怀抱把顾炀放在了浴室外,并抬手把浴室门关上锁住。
顾炀双腿无力,突然被放在地上差点没站稳,一手扶着墙边,立刻就去转浴室的门把手,却发现门已经被锁上了。
“樊渊?”顾炀拍了拍门,没有得到回应,就是门里很快又响起了水声。
水声响了一会儿,浴室的门又被打开了一条缝隙。
樊渊沾满水的手伸出来,递出来一面小镜子,正是被顾炀忘在里面的魔镜。
顾炀愣愣的接过,樊渊又把手收了回去,关门前说:
“你先睡吧。”
顾炀接过魔镜,指尖碰到了樊渊的指尖,上面一片冰凉,樊渊又冲冷水澡!
他拿着魔镜窝回床上,心脏处似乎还残留着属于樊渊的触感。
顾炀盯着自己左手心的好感度傻乐,又有点遗憾的碰了碰自己的嘴唇。
“魔镜啊魔镜,你说樊渊的嘴怎么这么硬呢?宁可用这种方式写出来……都不愿意亲口说出喜欢这两个字……”
魔镜里面似乎传来了“哗啦啦”的水声,又转瞬消失。
顾炀凑近听了听,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伸出指弯扣了扣魔镜泛着黑气的镜面,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询问,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
“魔镜啊魔镜,我觉得樊渊就是嘴硬啊,嘴硬心软的那种,你觉得呢?”
魔镜似乎觉得不耐烦了,镜面一道黑光闪过,终于回答了顾炀,只是变调的声音显得有点空旷,倒是没有什么水声。
“樊渊的嘴硬不硬,你不清楚吗?”
顾炀呼吸停了一瞬,他看着镜子里映出的被黑气缭绕的自己,缓缓眨了眨眼睛,猛地把魔镜倒扣塞进被子里盖着。
“你到底是什么不正经的魔镜啊!你、你在说什么啊!樊渊的嘴硬不硬……我怎么会知道呢……”
被被子盖在下面的魔镜传来含糊的声音:
“没有人比你更清楚了吧?”
顾炀掀开被子,又把魔镜拿了出来,“咣咣咣”敲了好几下镜面。
“我怎么会清楚!我们又没有真正的亲过!你到底是什么奇奇怪怪的魔镜!怎么会说出这么不正经的话!”
魔镜沉默着被顾炀砸来砸去,许久才传出稍显迟疑的声音:
“……你很想吗?很想樊渊亲你?”
顾炀抿了抿嘴唇,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他又把魔镜塞进被子里不说话了,他侧躺在床上,蜷缩成一团,捧着自己的左手心按在心脏处,快速跳动的心脏这会儿才渐渐平复下来。
但他仍旧觉得手脚发麻,四肢绵软。
樊渊许久才从浴室里出来,带着一身冰凉的水汽。
他坐到床边,发现顾炀已经睡着了,捧着自己的左手窝在属于樊渊的那一边,一头长发披散在身后,被子扔在床脚也不知道给自己盖上。
樊渊走到床的另一边躺下,刚一躺下,顾炀就像是在身上安装了什么樊渊监测雷达一样,立刻闭着眼睛迷迷糊糊的往樊渊这边蹭,指尖在床铺上乱摸着,摸到樊渊的衣角揪住,整个人一点点的靠过来,蜷缩着的手手脚脚伸展开来,又缠到了樊渊身上。
只有樊渊在的时候,顾炀才会睡得这么随意自在、充满安全感。
樊渊摊开臂弯,任由顾炀躺进来,顾炀额头往上靠,蹭到了樊渊还带着冰凉水汽的发丝,鼻子皱了皱,又往下钻进樊渊怀里,眼睛半睁着,似乎有些清醒,又似乎没有。
“樊渊,你终于肯出来啦。”
樊渊拉过被子盖在两个人的身上,被顾炀塞在被子里的魔镜掉在了地上,砸在厚重的地毯上,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床头灯在顾炀那一侧,樊渊也没去关灯,就这么在微黄的光亮中抱紧顾炀。
顾炀抬手去揽樊渊的脖颈,指尖碰触到了湿凉的发尾,更清醒了些。
他把脑袋贴着樊渊的下巴,两个人窝在被子里热乎乎的也不嫌挤。
顾炀突然说:“樊渊,我们明天出去玩吧?”
其实顾炀也没有期待樊渊能答应,毕竟樊渊白天会变成十四五岁的模样。
没想到樊渊很轻易的就答应了顾炀:
“好。”
这一声“好”之后,顾炀立刻就彻底清醒了,他从樊渊怀里窜出来,趴在床上,抬手撩了一下樊渊额头前的碎发。
之前樊渊自己剪的狗啃式刘海已经长长了很多,顾炀自己的刘海儿因为《白雪公主》金手指的关系,随着头发变长已经恢复了正常。
“我们先去理发店,修修你的头发,然后再去看电影,好不好?”
顾炀自己的长发他剪过,无论剪掉多少,立刻就会变回原来的样子,所以去理发店也就是修一修樊渊的发型。
樊渊依旧答应的很快:
“听你的。”
樊渊突然的好说话让顾炀特别开心,一开心就容易得寸进尺,他往侧躺着的樊渊面前凑了凑,抬起小脸,点了点自己的嘴。
“那……你亲我一下,好不好?”
顾炀问的时候已经做好了被樊渊拒绝的准备,却不想樊渊突然靠了过来。
被子被樊渊一把拉过头顶,两个人彻底被笼罩进了黑暗中。
顾炀什么都看不见,只能感受到属于另一个人的呼吸。
他紧张的伸手往前摸了摸,抓住了樊渊的衣襟。
“樊、樊渊?”
温热的唇突然贴到了顾炀的额头,顺着顾炀的额头扫过鼻尖,随后擦着顾炀的脸颊离开。
顾炀呼吸几乎停顿,再也说不出任何话。
樊渊的唇一触及离,他压着顾炀盖紧被子,声音从顾炀的耳边传来。
“睡吧。”
顾炀一手轻轻搭在樊渊的后背上,一手抬起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他一边在心里不断地唾弃自己不过是被亲了个脑门就这么满足了,一边美滋滋的闭上眼睛,安心睡去。
有樊渊在身边,顾炀睡得很快,樊渊却一直没睡。
樊渊翻了个身,躺回到顾炀身边,将被子拉下来,露出顾炀闷红的小脸。
修长的指尖一点点的靠近顾炀,最后落到了顾炀的唇上。
难以言喻的软糯触感让樊渊瞬间收回了手,他猛地翻身背对着顾炀躺着,碰触过顾炀唇边的指尖轻轻压在了自己的唇上。
顾炀那一侧的床头灯微暗的光线照不到背对着灯的樊渊,樊渊一双黑眸沉浸在同样漆黑的夜里,里面波涛汹涌,又逐渐归于平静,将所有念想藏在最深处。
有些恶兽,一旦开了门,就再也关不住。
樊渊能做的,只是努力的克制恶兽释放出来的时间。
哪怕只是这样,他似乎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他怕吓到顾炀,他怕顾炀离开。
顾炀早上醒来的时候,罕见的发现樊渊还在床上。
此时不过十四五岁的小樊渊脑袋枕在顾炀身上,随着身体的变小,头发似乎也变得细软了很多,睡得乱七八糟的,一双手还不忘揽着顾炀的腰。
顾炀看着窝在他身上的小樊渊,突然有了种身为大哥哥的责任感。
他想悄悄的把樊渊搬到床上,下楼给樊渊做早餐,谁知手刚搭上樊渊的肩膀,樊渊就已经睁开了眼睛,眼睛里面毫无刚刚睡醒的朦胧,显然已经醒了有一会儿了。
樊渊坐起来,抬手揉了揉头发,把本就睡得乱七八糟的头发揉得更乱了。
他下床,过长的裤腿差点绊倒他,顾炀吓得立刻起身去扶,却扶了个空。
樊渊自己站好,从衣柜里拿出合身的旧衣服,走进了浴室。
顾炀早晨刚醒时的大哥哥责任感,已经在这会儿消失殆尽了。
樊渊哪怕变小了,还是那个樊渊,自理能力超强,不需要别人照顾。
两个人吃完早餐待了会儿,就出发去理发店。
理发店里人不多,负责给樊渊剪头发的理发师话倒是特别多。
理发师一边给樊渊围上防止碎发的罩衣,一边从镜子里看坐在后面的顾炀。
此时的顾炀里面虽然穿着裙子,外面却穿着樊渊的大衣,头上戴着帽子,别人根本看不出来他的异样。
理发师借机盯着顾炀看了好几次,顾炀被看得不自在,皱着眉侧开了头。
“这是你弟弟吧?”理发师突然跟顾炀搭话。
顾炀看着坐在那里等待剪头发的樊渊,摇了摇头。
“不是。”
“不是你弟弟,总不会是你男朋友吧?”
理发师突然又问,顾炀听了一愣,第一个想法是理发师看到他里面穿的裙子了?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大衣,发现扣得好好地,裙子并没有露出来。
理发师又说:“别紧张,我跟你是一种人,所以能看出来。”
顾炀还没反应过来理发师是什么意思,他皱着眉问:“看出来什么?”
理发师嘻嘻一笑,笑得顾炀很不舒服,他并没有回答顾炀,只是说:
“要不你跟我试试?我那方面挺厉害的。”
顾炀这才反应过来,这个理发师应该是个GAY,他想跟顾炀约炮!
樊渊突然挥手打开了理发师的手,用力很大,发出“啪”的一声响。
他扯开身上的罩衣站了起来,一双黑眸阴翳的扫过理发师,让理发师没忍住后退了几步。
“不剪了。”樊渊说。
顾炀心里也不舒服,他走到樊渊身边站着,手立刻被樊渊紧紧握住。
理发师一脸怪异的看着他们,顾炀抬手摘下头顶的帽子,一头长发滑落下来。
顾炀歪头,靠近樊渊,将声音放软。
“不好意思啊,让你失望了,这的确不是我男朋友,这是我家童养婿,长大了是要娶我的。”
理发师看着顾炀的长发愣了一下:“你是女的?怎么可能?”
顾炀只是微笑没说话,樊渊将钱扔在前台,拽着顾炀就走了。
出门后,站在理发店的玻璃门前,樊渊拿过帽子,踮起脚帮顾炀重新把帽子戴上,戴完帽子又回头冷冷的看了理发店里面一眼。
顾炀乖巧的低头,任由樊渊帮他戴好帽子。
“我们换一家理发店吧?”
樊渊点点头,向顾炀伸出手。
顾炀立刻把手搭在上面,一高一矮就这么手牵手的走远了。
理发师隔着玻璃门将两个人的互动看得很清楚,他抬手摸了摸下巴。
“我眼瘸了?这怎么可能是个女孩?”
樊渊领着顾炀走到另一条街上,突然问:
“童养婿?”
顾炀后背一僵,用指尖轻轻挠了挠樊渊的手心讨饶。
“你听错了嘛!”
樊渊侧眸看了顾炀一眼:
“先记着,晚上再教训你。”
顾炀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疑惑。
晚上?
为什么是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