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扬早产这件事,没有在上流圈子里激起一丝水花。
闻家将这件事掩得好。
闻老爷子发了话,这个孩子不管活不活得下来,都不能带回老宅,就养在外头。
知道这件事的一些人家也并不把这种风流韵事当成无法容忍的黑点,毕竟谁家没几个拖后腿的败家子呢?私生子的存在对于商业联姻的家族而言,再正常不过。
除了影响到闻阳秋的婚姻市场,对闻家的影响微乎其微。
薄扬表面乖觉,仿佛接受了这个安排。实则将所有人都恨上了。
阚渊呈回国后,就让人盯着他。知道薄扬早产,以至闻阳秋和闻镜泽撕破脸后,他只是轻轻扬了扬眉,吩咐周毅继续盯着。
除此以外,还让人去查四年前薄扬的交际范围。
目前还没收到消息。
等听到薄扬搅和了闻阳秋的相亲,还主动联系营销号爆料:他已为闻家生下长孙,闻家长辈高兴得奖励了他一栋别墅。
试图逼闻家公开承认他的存在后。
阚渊呈被他的……“天真”给震惊了。
就算他将痕迹打扫得再干净,闻家也能猜出幕后之人是他。大家族做事,从来不需要证据,认定了是你就是你。
他们有的是办法对付薄扬这样给家族抹黑的人。
薄扬的伎俩只能骗骗对他有心的人。
比如原主,比如闻阳秋……
他现在这样不管不顾。
难道是——打算破罐子破摔?
不得不说,这个听起来最不可思议的猜想恰恰符合薄扬濒临崩溃的心态。
薄扬此时根本没有理智可言,每每看到痴呆的儿子,他的怨恨就加重一分,如今离彻底疯狂只有一步之遥。
蓦然回首,他才发现,折腾了那么多事,没有一步步靠近自己的目标,反倒让自己过得越来越凄惨。
他什么都没有了。
他费尽心机接近殷泉,促成殷泉和阚渊呈的感情。不就是想借他们为跳板进入上流圈子吗?
是,他是利用阚渊呈。
但他对阚渊呈的关心,对他的在乎也是真的啊。阚渊呈苦闷烦躁时,都是他开解他。
他凭什么一脚把他蹬开??
还有殷泉,他不嫌弃他这样晦气的病秧子,苦心跟他做朋友。又把自己喜欢的人让给他。他不感谢就算了,居然还让阚渊呈不再理他。
还好他留了一手,每次跟他喝茶时,就在里面加磨成粉末状的半月莲,
虽然见效慢了点。
但是,只要殷泉一死,他依然是赢家,他是不会输的。
保姆做好饭,从厨房出来就撞上拿着美工刀划人偶的薄扬,他嘴角挂着古怪的笑,眼神狂乱,划一刀就冷笑一声。
渗人得慌!
她哆嗦着,咽了咽口水,声音颤抖:“那个……薄先生,汤炖好了,现在喝吗?我给你盛。”
薄扬缓缓抬起头,笑眯眯的看着她。
他虽然笑着,但眼底疯意尚存,他将手里的人偶和刀片重重仍在地上,神经质的拍了拍旁边的沙发。
“周姐,坐下聊啊。”
保姆心跳停了一秒,完全是被他给吓的。造孽哦,自从出了院,薄先生仿佛从躁郁症进化成了疯子,尤其是大半夜时不开灯,坐在客厅嘀嘀咕咕……
把她给吓得精神都快衰竭了。
“嗯?怕什么?我又不会杀人!”“杀人”两个字,他语气偏重,那双黑黝黝的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她。
把周姐盯得直想拔腿就跑!
她腿发软,慢吞吞坐下:“薄先生……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如果,我有做得不好的地方,薄先生尽管提出来,我改。”
薄扬挑起眉,无辜道:“周姐,瞧你吓的。”他顿了顿,一脸苦恼:“你也看到了,子明不会哭不会闹,医生说暂时查不出什么来,但是我还是怕……”
保姆周姐一头雾水。
但紧绷着的面庞也流落出一丝同情。
她也是当过妈的,其实不是冷血到底的人。
上次在医院忍不住刺激薄扬,是因为薄扬太过分,不把她当人看。想骂就骂,扔东西砸人更是常事。
这会儿见他意志消沉,想到屋里那可能变脑瘫的孩子,又觉得他可怜得很。
“薄先生,子明也有可能只是乖巧懂事,会体谅爸爸而已,医生不是也说了,暂时没法确定吗?”
“你放宽心。”
薄扬眨了下眼,泪水从眼角滑过,他苦涩地笑了笑,摇头:“子明是这个样子,我又不能再生了,闻家也不愿意认我们父子俩……”
“周姐,我这儿估计过不了多久就不用你照顾了,这是十万块,就当谢谢你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
薄扬将一早就准备好的包拿出来。
推到周姐面前。
他的动作很慢,面容哀伤,眼睛却一眨不眨,看着保姆脸上,不放过任何表情变化。
发现周姐眼底的挣扎,薄扬嘴角的弧度悄悄上扬了一分,他将包打开。
好几沓百元钞票露了出来。
他慢慢抚摸着钱,每一张纸币发出来的“刷刷”声都是敲在周姐心上的重锤!
周姐慌忙抬起头,眼中的挣扎越来越无力:“薄先生,不用了,我的薪水已经很高了,我……”
她咬了咬牙,想到快要结婚的女儿,陷入天人交战。
薄扬欣赏着她的为难,故意做出生气的样子:“你照顾我这么久,我怀孕时脾气也不好,你没少受委屈。这些钱不多,你拿着就是。”
周姐抬头看着他。
薄扬点了点头。
她才试探性地摸向那叠钞票。有这十万的话,女儿结婚就能陪一辆不错的车,这样到了婆家,才能有底气不损面儿。
周姐迟疑了几秒,对薄扬的怀疑还是没抵过那份慈母心。
薄扬见她收下后,才慢悠悠说道:“听说你最近缺钱,上次请假是为了商量儿女婚事是吗?”
周姐一愣,不懂他怎么问起这个,戒备的点了点头。
就听薄扬说道:“我有一件事,想麻烦周姐。我希望我的孩子是正常人,而不是脑瘫。”
周姐一时没转过弯,不懂这到底是什么意思。突然,灵光一闪,她惊讶出声:“不行,薄先生,你为什么会找我?我做不了这样的事!!”
这又不是几十年前,捉犯人只能靠人民群众的肉眼。如今大街小巷,公共场合到处是电子眼。
小偷进小区偷完东西不到五分钟就被逮住了。
薄扬居然异想天开,想让她去换一个健康的孩子。
这怎么可能呢。
孕夫们在刚怀孕时就给孩子建了档,从保胎到出生、到出院,都有监控盯着……
周姐察觉到这份钱并不好拿,她心一狠,将桌上的钞票推了回去:“薄先生,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保姆,我真的帮不了你。”
她是很想赚钱,但换孩子这样的事,她还是……下不了手。
薄扬浅笑,意味深长:“你可以的。”
周姐一愣。
“你不是有个姐姐在私立医院里上班吗?只要你们办好这件事,这张卡里的五十万就是给你们的定金——”
他又掏出一张银行卡。
“事成之后,我再付尾款三百万。”
周姐怔了怔。
他怎么知道她有一个姐姐?难道她之前不小心说过吗?
但是——
三百万啊。
就算分给姐姐一百五十万……
薄扬笑意变冷,声音霎时结冰:“这种事,你那个姐姐又不是第一次办,不必如此惊讶吧??三百五十万,这笔买卖你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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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五十万,这笔买卖你做吗?”
阚渊呈脸上的漫不经心渐渐变得凝重起来,他摁断音频,低声咒骂了一句:“丧心病狂,果然是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