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泉不知道这一出。
虽然圈子里不喜欢他的不少,但同样的,敢没脑子直接跟他对上的人也不多。
闻阳秋撇开不提,他是异类,那叫为了美色,脑子里全是粑粑!
要知道,他爸护护犊子是圈里出了名的,但凡有人在他面前说了不中听的话,爸爸也不爱跟小辈们计较,直接寻对方家里能做主的人,免得别人说他为老不尊,以老欺小,不讲究。
但他这个直接打上门,一点也没有转圜余地的举动,也惹得不少人怨声载道。
偏偏先惹事的确实是自家的人,殷文韬横但占了理。
只能回头找不肖子孙们出气。
这一番耳提面命、重棒教育下,谁敢惹他。就不怕他一个不好,喘不过气?到时候就不是上门教训一顿那么简单的事了。
所以艾凤茶这条朋友圈下,留评的人挺多,但也就是小范围里说说闲话。
偷偷摸摸将这个消息散播到其他群。
并且这些群里,还得确定,没有跟殷泉交好的人在里边。
艾凤茶看着朋友圈花样踩殷泉的评论,露出一个轻蔑得意的笑容。
过不了多久,泽丰哥就会知道殷泉怀孕的事了,她就不信,泽丰哥就那么喜欢他,喜欢到愿意头顶发绿,去养别人的孩子?
再者,阚渊呈这样出身底层的人,好不容易攀上了殷家,把殷泉肚子搞大了,会轻易放开唾手可得的富贵吗?
推己及人,艾凤茶敢赌咒发誓,阚渊呈一定会死死缠住殷泉。
她绝不允许殷泉跟泽丰哥两人之间有一丁点儿可能性。
泽丰哥是她的神。
从他救了自己开始,她的一切都是因为李泽丰三个字而存在。
她不许任何人来破坏。
泽丰哥现在不喜欢她没关系,她相信只要她坚持下去,滴水穿石、磨杵成针。他总有看到她真心的那一日。
艾凤茶看着镜子里的脸。
过分纤细的手指轻轻抚摸着,表情却越来越狰狞。
不行。
眼睛不够圆润,下眼睑太平滑,没有天然的无辜感。
嘴巴明明以他为模板做的,但为什么就没有那种勾人喜欢的感觉呢。
还是不像,不像……
她一掌拍在镜面。
生气的看着镜中的自己,仿佛在看另一个谁。
两分钟后。
“……嗯,徐医生,我想……”
***
殷泉刚到家,吴管家就把阚渊呈电话打到家里的事说了。
殷泉又惊又喜,不敢置信:“真的?他说什么了?”
心急如焚的跑到自己房间,东翻西找,终于在沙发一角的外套下找到了手机。
“对不起,您拨的电话已关机,sorry……”
“少爷?”
吴管家试探性的叫了一声。
殷泉一怔,对上吴管家关切的目光,回过神,不在意地摇了摇头,笑着解释:“应该是在忙。”
是解释给吴管家听。
更是说给自己听。
吴管家瞥到他的强颜欢笑,有些心疼,忍不住安慰道:“少爷,阚先生来电话时,我不小心说漏嘴了,他知道你怀孕的事了。”
殷泉愣了愣,心中忐忑,“那他说什么了没?”
是生气还是高兴啊?
有没有问起他?
吴管家一噎,老脸发烫,顿了顿才说:“阚先生想问你的情况,不过我以为你想亲自告诉他,给他一个惊喜,就……”
他强撑着笑:“少爷,我没误事吧?”
殷泉眼睛眨了眨,那抹失望已经被很好的隐藏下去了。
只温和的笑了笑,表示没事。
是真的没事。
几天没联系他,或许是因为他现在被别的人格主导着,而人格跟人格之间的记忆并不互通。
这又不是阚渊呈自愿的。
他只是生病了而已。
殷泉告诉自己,对待病人,他得比以前更有耐心。
宋医生说过,多重人格的情况很复杂,但一定不能让人格之间互相仇视,反感,只能想办法推动他们进行“内部交流”,打破人格之间的那堵墙。
所以,作为身边人的他,更不应该表现出异常。
殷泉习惯性点开微信。
阚渊呈发的消息不多,但已经足够让他开心起来。
他说。
他忙完了,已经上飞机了。
是三小时前发的。
再等几个小时,他就到家了。
殷泉看了下时间,到南城大约晚上八点左右。
他站起身,抓了抓柔软的卷发,将自己头发薅得乱糟糟的,在屋里走来走去。
然后一阵风似的跑出去,趴在二楼栏杆上大喊:“陈妈,快来帮我收拾行李。”
他要搬回汇雅园。
徐嘉拖着大大的行李箱,吴管家已经安排好司机了,陈妈不舍地念叨着:“汇雅园那儿地方小,没人照顾怎么行,要不,我也跟着去?”
殷泉无奈道:“陈妈,你走了谁照顾家里啊,而且,我会做饭啊。”
陈妈不信。
殷泉认真的点了点头,一手环着陈妈瘦弱的肩膀,笑嘻嘻的撒娇:“没骗你,要真把自己饿着了,我一定打电话回家。”
本是安慰她。
哪知陈妈登时老泪纵横,眼泪跟决堤了一样,特别心疼的看着他:“我可怜的少爷哟……”
殷泉:“……”
行叭,他又说错话了。
好在吴管家善解人意,迅速get到了他想跟阚渊呈单独相处的想法。
将话题转移到了徐嘉身上。
“徐嘉,你住在楼下,得好好照顾少爷啊。”
徐嘉沉默地点头。
晚上八点。
阚渊呈从机场出来。
电话退出飞行模式后,就听到殷泉期盼的声音:“你到了吗?要不要让徐嘉去接你啊。汤已经煲好了,就等着你回来再炒菜呢,我怕冷了口感不好。”
阚渊呈看到图上熟悉的小熊桌布。
粉色的小松鼠造型的糖果随意放在上面,旁边还有一本翻开的书,标着黄山烟云。
他清了清嗓子,说道:“已经到了,不用接,我自己回来。”
说完,他又目不转睛的盯着屏幕。
满怀期待。
至于期待什么?
阚总懒得想。
在屏幕上显示电话来临时,冷峻的面容仿佛冬雪初融,深邃无波的眼眸里泛起笑意,宛如清水荡漾起的涟漪,淡淡的,很温柔。
阚渊呈嘴角翘了翘。
声音却带着一如既往的冷淡傲娇:“在做什么?”
“在炸黄金丸子啊~~~”
电话里的声音有点失真,配合着丸子下锅发出的滋滋声,软软的,显得更幼了。
每一个字都像在糖堆里裹了一圈,甜腻的气味穿破屏幕,飘到他的耳朵里,再一路蹿到心坎。
阚渊呈眼眸深了深。
喉结滚动。
冷淡的声音又压低了几分,带着某种不可言说的喑哑,“嗯,当心被油溅着,等我回家做吧。”
“……嗯,好。”
“你上车了吗?”这个点机场人不少,没有预约司机去接的话,就得排队,等着计程车轮到自己才能走。
阚渊呈拖着行李箱,脚下跟长了翅膀一样,有种急切感,迫不及待要回到那个证明他吃软饭的地方。
“嗯,上车了,先挂了。”
他运气不错,刚出来就有车停下,阚渊呈拉开车门,司机将行李箱放到后备箱。一路上,不论司机说起什么话题,他都兴趣缺缺,满脑子都是有人在等他回家。
到了汇雅园。
站在自己那栋楼下面。
阚渊呈突然笑了笑。
他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到这个小区,没想到不到两个月就回来了,奇异的是,还挺心甘情愿。
他摇了摇头。
不再去想有的没的。
他手里预留了一千多万的现金,若是殷泉真的怀孕了,那么房子肯定得尽快买。
殷家那样的豪华庄园,他一时半会买不起。
但陋室一间,两人住的话,他有这个能力!
“咔哒——”
阚渊呈打开门。
屋里已经飘着饭菜的香气。
明亮温暖的灯光将屋子里照得亮堂堂的。住了一个多月宿舍的他突然发现,蜗居也不算蜗居,还挺大的,至少比转个身都能撞到人的宿舍宽敞多了。
现实教做人啊。
“回来了?”厨房露出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
阚渊呈被他脸上灿烂的笑容笑得闪神。
慢半拍地“嗯”了一声。
将箱子往旁边随手一放,换好鞋,慢慢走到厨房。
“马上就好了,你先去洗个澡啊。”国际航班飞一趟就全身酸乏,累得不行,殷泉没回头,注意力放在锅里的红烧狮子头上。
他穿着明黄色的T恤。
后背画着一只蹒跚学步的鸭子,很可爱。
下半身是一条棉麻长裤,衬得腿长腰细。
阚渊呈倚在门框上,目光从毛绒绒的脑袋上一路往下,瞥到精瘦却不干瘪的腰臀……
眼里有火花闪烁着。
殷泉察觉到他没动作,回头看他,猫儿眼里满是疑惑不解。
阚渊呈对上他的眼神,也跟着冒出问号。
看他做什么?
他不自在的看了自己一样,穿着没毛病啊,难道是在飞机上睡着了,留下了眼屎?
阚渊呈装得疲惫样,伸手揉眉心时,拇指悄摸摸往眼角摁了摁。
确认没摸到疑似物,他松了一口气。
又大喇喇的看着殷泉。
殷泉看他这行云流水的动作,没忍住,“扑哧”笑出声。
别的情侣都心有灵犀一点通。
他两好像错了频一样。
太好玩了。
殷泉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累的话先去泡个澡啊,傻站着做什么,你又不会做。”
阚渊呈摸了摸鼻尖。
好吧,他确实不会做。
他“嗯”了一声,“就我们两个人而已,没必要做太多菜。”桌上已经有两荤两素一个汤,很丰盛了。
转身之际,眼神不经意在殷泉平坦的小腹上停留了两秒,带着疑惑洗澡去了。
殷泉看着他走开的背影。
再看锅里的红烧狮子头。
笑了笑。
这道菜可是他曾经教他做的!
果然这个人格没有主人格的记忆啊。
突然,他脸上的笑容慢慢凝固。
没有主人格的记忆,为什么会理所当然的继续做他的男朋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