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主的毕业论文是关于微生物学的教学思考,早就写好了。
阚渊呈只略微作了改动,加入了自己的想法。
直到目前为止,他依然不打算行医。
医生这个职业是神圣不可侵犯的,成为一名合格的大夫内心需要强烈的信仰。
很遗憾,他没有。
阚渊呈眼睛不眨地盯在电脑屏幕上,每看到一项熟悉的事件,紧绷着的精神便松懈一分。
直到看到最近的国际新闻,与现实的时间轴一样,G20峰会依然在大阪举行。
长长的羽睫激动地颤动着。
阚渊呈听到自己胸腔处激烈的跳动着,大声向他呐喊“机会来了”……
这代表从7月到他出车祸的21年8月整整两年时间里,他是先知。
对商人而言,时机便是金钱。
阚渊呈激动得双手颤抖起来。
嘴角往上翘起,怎样都压不下去,眼里,心里都是狂喜。
空气里散发着迷人的芬芳。
阚渊呈闭上眼,沉醉的深吸了一口。
他知道,那是金钱的香味儿。
短短一个礼拜,阚渊呈手中的钱通过股市翻了好几倍,也亏原主是个守财奴,在对殷泉欲拒还迎,扮演自强不息的贫穷贵子时也没忘了兼职赚外快,增强说服力。
从这点看,就算是“凤凰男”,也是一个具备了成功优点的凤凰男。
以他一穷二白的背景,存款居然有二十多万,确实不可小觑,即使不走捷径,只需费些时日,原主也能做下一番事业。
而后阚渊呈立刻将所有钱私下投给了一家叫做“水星生物科技”的公司。
因为他很清楚,这家目前无人看好、融资困难的公司即将迎来最大的投资方,然后在八月上市成功。
在迎接即将翻上几十倍的财富前,阚渊呈也做好了一切化为乌有的心理准备。
若是他的“预知”出了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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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7里,周检在自家医院实习,文克博去了一家药妆公司,他打算以后走研发的路子。至于最书呆子气的胡栩,其实是最散漫的,听说未来要回家接管牧场。
每个人似乎都有自己的无奈。
临床八年制,好听点叫专业直达车,事实上被各大医院拒之门外。
XX医院招聘常用:“博士(不含八年制)”。医疗行业政策一年一个变,拿着博士文凭,却被嫌弃临床科研两不行,而八年制也不像别的专业那样中途觉得不喜欢就换专业。
沉没成本太高了。
原主在市医院时,也经常被主治医生嫌弃排挤,穿小鞋,这是小说后期为了让原主显得不那么可恶特意做的铺垫。
“阚渊呈,你不回医院了吗?”
阚渊呈头也没抬,屏气凝神盯着红红绿绿的曲线,他看好的那一只股票股价即将到达峰值。他的注意力不在文克博身上,下意识要开口,就听宿舍门被敲得“砰砰——”作响。
动静太大,好像鬼子进村。
一晃神,就把到嘴边的话给忘了。
文克博拉开门,人都没看清就大声骂道:“谁啊,这么吵有没有公德心?”
门外站着一个妆容精致、气势汹汹的……男人。
!!!
文克博愣住。
那人直接越过他,不客气地推开门。
“哎,你干嘛?你谁啊就乱闯,艹!”
文克博拽住怒不可遏的男人,“你到底找谁?看清楚,我们这儿是307!”
“阚渊呈,老子就知道你在这儿!”高远细长的眼睛一眯,脸色胀红,愤怒的脸扭曲成一团,双眼快喷出火来。
阚渊呈蹙眉,手上动作迅速将电脑合上。
他坐在椅子上,岿然不动,缓缓回头,认真地看了对方一眼。
看了半天,实在拿不准这位又是谁。
随后,他勾了勾唇。
阚渊呈突然觉得自己十分可笑。
他到底研究个什么劲儿,自己不过是一个时空的闯入者,就算眼睛看瞎也瞧不出一朵花来。
真是魔怔了。
“你是?”
深不见底的眼眸里呈现出狐疑。
高远被气得更狠了,精致的眼线斜飞着。
胸口起伏不定。
“阚渊呈,你特么居然问我是谁?”
文克博被他声音中的咬牙切齿吓了一跳,偷偷向走廊看了两眼,确定没什么人后,做贼心虚般赶紧把门关上了。
“冷静,冷静点,有什么事好好说,对不对?吵起来影响到别人就不好了。”
阚渊呈面无表情。
内心却是风起云涌,波澜起伏。
难道原主的烂桃花除了一个薄扬,还有别人?
他眸底深处闪过不耐烦,还有找不到地方发泄的郁闷。
高远嗤了一下:“冷静什么冷静,阚渊呈,你良心被狗吃了是吗?”如果不是文克博挡在两人中间,高远现在只想徒手撕渣男!
MD这个贱人。
“你特么让开!有你什么事?家住海边啊管这么宽?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阚渊呈挑眉:“嗯,你别拦着,让他说!”
文克博委屈地摸了下鼻子。
一脸惆怅。
得!猪八戒照镜子,他这是里外不是人了。
宿舍就这么大一丁点,文克博一让开,高远跟阚渊呈之间只离了两步距离。
一时间,剑拔弩张,沉闷的空气中仿佛粘着无数看不见的火星子,滋滋作响,一个不留神就星火燎原。
阚渊呈背脊挺直,斯文俊秀的脸上冷若冰霜。
“有事说事,别耽搁彼此的时间。”
高远气急,冷笑两声。
“阚渊呈,看到我你装不认识,那你也不认识殷泉咯?”
听到殷泉两个字,阚渊呈下意识皱眉,心里咯噔了一下,面上依然没什么波动,只语气带着难以察觉的焦虑:“殷泉怎么了?”
高远气得脸红脖子粗。
大声怒骂:“殷泉怎么了,你好意思问他怎么了,你不知道他进医院了吗?你是怎么当人家男朋友的,殷泉总说你很忙,说自己习惯呆医院了,不想拿这样的事打扰你,但你、你就真的对他不闻不问?阚渊呈,你是真的狠,也是真的没良心。哪怕你还有一点身为人的良知,也不会装作不认识我,现在,你立刻去医院看那个傻子——”
空气陷入尴尬的沉默。
一片死寂。
文克博张大嘴,看了看怒发冲冠的高远,又看了一眼黑着脸缄默的阚渊呈。
表情古怪。
思维反复在阚渊呈是个渣男和这是个误会之间横跳。
阚渊呈震惊了。
瞳孔微弱的放大了一瞬。
他以为自己已经把所有会遇上的人摸了个透彻,实则不过走肾未走心。
竟连殷泉身体不好都忘了。
有那么一瞬间,冷然的高岭之花阚总有种从这儿落荒而逃的冲动。
高远的愤愤不平揭破了他骨子里最恶劣的一面。
只他的骄傲不容许自己逃避。
阚渊呈表现得若无其事,冷淡地“哦”了一声,问道:“哪所医院?”
高远:“……”
文克博扶额,卧槽,阚渊呈这厮到底懂不懂人情世故,明知道对方气得跳脚了,他这轻描淡写的口吻,简直是要把人逼上梁山的节奏!
阚渊呈哪里不知道。
发号施令、唯吾独尊惯了,习惯难改。
眼见高远龇牙咧嘴,浑身上下,每一根头发丝都透露着怒火,至少开了一块钱的特效一样。
阚渊呈顿了顿,嘴唇翕动两下,依旧不改装逼的渣男本色,神色不耐烦。
“我问你,医院的名字。”
高远被他的疾言厉色震得呆了呆,刚要开口骂他猪鼻子插大葱,好好的人不做,非要装相,就被文克博拉了一下,“淡定,淡定,他也是关心殷泉的状况,关心则乱嘛,你等以后再骂他吧!!”
高远一脸“你特么逗我,这叫关心则乱?你们都是一丘之貉”的表情。
文克博无语望天。
如果不是想起阚渊呈这家伙现在脾气不好,动不动拳头伺候,他才懒得提醒这个骚里骚气的男人!
哎,为了世界的和平,他也不容易啊。
“江信医院!”
阚渊呈“嗯”了一声,倏地起身,椅子脚跟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刺啦”声,在这个沉默的空间里,显得尤为扰人。
他打开衣柜,取出一件格子外套,搭在臂弯。
然后拎着笔记本电脑走了。
从头到尾,连个眼神也没有给屋里的另外两个人。
文克博:“……”
高远:“……”
半晌后。
高远:“你觉得、他想起老子是谁了吗?”
文克博嘴角抽抽,同情的看了他一眼:“……也许吧!不过你也是隔壁美院的?”
高远翻了个白眼,不可一世道:“大哥,我也是C大的好吗?每年迎新晚会都有我,你居然不认识我?糟了,我好像忘了告诉阚渊呈那个死渣男,圈圈的病房号~~”
文克博:“!!”
原来是名人,失敬失敬。
***
江信医院。
VIP病房。
只有一个人絮絮叨叨的声音。
“少爷,你就别跟先生斗气了。”
陈妈将汤端到殷泉身前的小桌子上,慈爱的看着他,劝到:“先生看人的眼光好。他不让你跟阚、那小子在一起是为了你好,阚渊、阚先生如果待你是真心的,又怎么会这么多天不见人?”
在殷泉不满的眼神下,陈妈将不客气的“阚渊呈”咽了回去。
陈妈顿了顿,又心疼道:“就算你要跟先生抗争,也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不久前才做了手术,就得好好养着,怎么能学人家跳楼呢,少爷,别怪陈妈多嘴,先生很疼你,你是他和太太唯一的孩子,为了一个外人这样对他,先生其实很难过……”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殷泉看着窗外的几抹绿意,缓缓挪动变幻的云层。
如真人bjd娃娃的精致脸孔淡淡的,无悲无喜。
额前的卷发挡住了那双清澈的琥珀色双眸,拿着汤匙的手一顿,无奈地说道:“我不是用跳楼逼爸爸——”
这句话都说倦了。
就是没人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