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成面无表情回到了宿舍。
夏立听到门声就朝他看来，“怎么这么慢？”
他拿着手机去看齐成，被齐成的表情吓了一跳，语气变得小心翼翼，“你怎么了，齐成？”
其他人一愣，也朝齐成看去。
齐成没说话，他反手锁住了寝室的门，再转过来的时候，面上已经带上了笑，“都在？”
和他身高差不多的男生，虽然很少，但不至于没有。
除非他判断错了身高。
这个人还知道水房门口没灯，知道唯一的几个灯敏感度很低。
是安远高中的人，还是二中两个班的人。
“我们都在，”池砚主动回了他的话，蹙眉，“你没事吧？”
齐成笑了几声，“我能有什么事？”
他把手里拿着的东西放下，宿舍的人开着手电筒帮他照明，等爬上了上铺之后，齐成才跟他们道谢。
等他再次打开手机上，上面的消息已经来了很多。
他这次先回了医生，其实医生很冷淡，每晚固定发给齐成的消息，只有一个晚安。
但这次医生比平常多说了一句话，“注意身体，注意安全。”
八个字看起来极为客套，齐成在这个时候还挺感谢医生的冷淡，因为把他也带的无比冷静下来。
他接着把需要回复消息的人都回复了。
等确定没有遗漏之后，齐成关上手机，盯着头顶天花板。
看了一会之后，才闭上眼。
唇上的触感现在还能回想起来。
滚烫，急切。
刚开始带着试探和不确定，最后却像疯狼一般还想把手插入齐成的掌心。
唇瓣很嫩，带着少年气息。
到底是谁。
*
二中来安远高中最期待什么，当然就是骑马。
杨老师不需要问他们，就能知道他们有多蠢蠢欲动。第二天的上午过得飞快，等下午安远高中的学生放假回家之后，整个校园里留下的只有二中的两个班。
两个班的人站在了一块，齐成站在3班最后，眯着眼看着眼前的人。
一个班五十多个人，男多女少，男生加起来能有六七十个人。
齐成看了一圈，和他差不多高的人最起码也有七八个。
包括了祁钟和邬元。
这两个人都没看他，正在眺望着远处。
所有人都面色如常，看不出丝毫的异样。
安远高中给送来了骑装，马场旁就有更衣室，男女生分队进更衣室换了衣服，再出来时，很多人都扭扭捏捏。
他们中的绝大部分从来没有碰过马，也没有碰过骑装，稍微胖一点或者腿粗一点，缺点会暴露的很明显。
马术老师站在旁边，跟杨老师笑道：“我们的学生第一次上这个课的时候也是这样，除了几个有经验的，剩下的要么捂前面要么捂后面。身材好的小孩就自信多了，但大多，都是女生害羞，男生害臊。”
杨老师点头笑着，“不过穿上身倒是好看。”
白底黑马甲，上身帅气利落，特别是那几个长得好的个子高挑的，整身行头一出，好像是在拍电视剧。
马术老师也赞同的点点头。
头盔、防护背心、手套、马裤和马靴。
身材修长，让男孩也拥有了独属男士的深邃魅力。
安远高中的马场建的很气派，齐成换好衣服出来，夏立和朱凡满脸不自在，“齐成，你不觉得紧吗？”
“你看上去有股斯文败类的味儿。”
齐成笑了，神情放松，“什么味儿？”
他着看这两个人，这两人就笑笑嘻嘻地揽住了他，勾肩搭背着一起往聚集地走去，“韩安去的四中也很好玩，听说他们学校就在这两天开始举办校庆，办的很大，还请了明星，我们学校的校庆紧跟在四中后头，年年都被四中压在底下，估计我们学校今年要爆发。”
“也请明星来？”齐成。
“谁能知道呢，”夏立，“如果真是明星，希望来个漂亮的女神。”
马匹已经被牵了出来，马术老师站在最前面，“你们有谁会骑马吗？”
大家面面相觑，左左右右一看，四处没人答应。
“不用害羞，”马术老师笑道，“不需要会多难的技巧，会骑就行。”
齐成举起了手。
他的手上戴着手套，马靴蹭亮，整个人如同竹子一样的挺拔。
站姿随意，姿态放松，但衣服所带起来的范儿，哪怕是举手这么简单的动作，也带上了校服表现不出来的优雅。
马术老师欣然，“介意示范一回吗？”
齐成说了句好，走出了人群，两个班的人视线聚集在他的身上，然后再也难移开眼睛。
他挑选出了一匹高大的棕色大马，抚摸着马的脸侧。温顺的马儿蹭了蹭他的手，马尾甩来甩去。
大家看的很仔细，因为没有骑过马，所以不愿意错过齐成的每一个动作。
上马前要检查下缰绳、马镫这些配置的牢固性，齐成检查完了之后，踩着马镫翻身上马。整个动作行如流水，观看的同学们感觉上一秒人还站在地上，下一秒就已经骑到了马上，期间发生了什么，他们都没看清。
齐成侧头对他们笑笑，脊背挺直，收收缰绳，马儿乖巧的原地走了几步。
马术老师一直在点着头，“对，就是这样，上马熟练之后姿势会非常帅气，大家多练习练习，就能做到这位同学的程度。”
吴游喃喃，“这可真帅啊。”
他转过头问祁钟，“这一招可真帅，是不是祁钟？”
祁钟眼睛闪烁，没说话，好像在出神。
吴游奇怪地看了他一圈，“祁钟？”
“喂。”
邬元的声音从祁钟身后传来，祁钟眉头倏地皱起，转身和他对视。
手指间夹的香烟飘散，邬元上下看了一眼祁钟，突然哼笑一声。
“你上次在堵他？”他嗓音沙哑，朝着祁钟扬了扬下巴。
祁钟懒洋洋地回头看他，站得挺直，眼角挑起，“关你屁事啊，9班的。”
他的个子和邬元差不多，气势瞧着竟也不输。
旁边的吴游莫名其妙，“你们俩说谁呢？”
谁堵谁了？
这两尊大佛怎么就杠上去了。
*
池砚抿抿嘴，绕过一团乱的学生和老师，走到齐成跟前，来意明显，“齐成，能教我骑马吗？”
他余光瞥过棕色的马匹，再补了一句，“如果你有时间的话。”
“我有时间，”齐成下了马，正好落在池砚身边，他笑着朝池砚伸出手，“这匹马很温顺，我牵着它，你试着上去试试。”
池砚点点头，“谢谢。”
齐成固定住马，给他讲要如何上马。
池砚动作僵硬，但理解能力非常，最后抬腿一点，终于坐在了马上。
“要轻轻的坐，”齐成提醒，“腰背挺直，目视前方。”
池砚一点一点照做，但这个姿势着实尴尬，等他的臀部实实在在坐到马上时，才问道：“为什么要轻轻的坐？”
“如果是重重的坐下，马会认为你是新手，它会仗着这点去欺负你，”齐成笑着抬头看他，“不过学霸不愧是学霸，即使没骑过马，也做的很好。”
池砚接上他的话：“池砚。”
“叫我的名字。”
齐成从善如流的改了口。
他们俩慢慢走着，马匹也慢慢走着，在马场上转着圈。
半圈下来，池砚垂眸看着前面牵着马的齐成。
从一次见面起，他就知道齐成如同他所说，是个乐于助人的人。
帮助别人是一种美德，但有的人的帮助，会让别人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齐成就是这样的人。
想要他温柔的帮助，又想要他对别人冷酷。
池砚对这种心情充满疑惑。
他更想知道的是，在齐成眼里，是否所有被他帮助过的人，都是没有区别的人。
帮他擦掉黑板上擦不掉的字迹，帮第二排的那个女生捡起笔。
这在齐成看来是一件事，还是两件事。
【五秒后学霸将会从马上掉落，您是否提供帮助？】
【A.英雄救美，揽学霸的细腰入怀】
【B.……】
齐成脸色一变，他往后一退，正好拖住往下栽倒的池砚。
“你在想什么？”他头一次在池砚面前冷下了脸，“从马上摔下来会造成什么后果你不知道吗？”
池砚出了一头的虚汗，他歉意道：“对不起。”
齐成嘴唇拉直，托着他的腰，将他从马上抱了下来。池砚踉跄了两步，站直之后，脸色已经发白，再次郑重和齐成道谢：“我出了个神……谢谢。”
“不用，”齐成安抚着被吓到的马，皱眉，“在马上走神，你在想什么？”
他的脸色并不好看，任谁见到这一幕时表情都不会好。
池砚也没想到自己会出这样的错误，刚刚那一瞬间的失重感让他还没回过来神，但是齐成的表情，又给了他另外一种难以言喻的勇气。
“我在想，”池砚，“我在想含蓄的情话你都不喜欢，你会喜欢什么样的情话。”
齐成安抚着马匹的动作一顿。
马儿蹭了蹭他的脸，往前走了一步，松散的鬃毛从齐成手指间拂过。
池砚，“会不会喜欢的是更直接的情话。”
他态度认真，光洁的额头上还有着汗。
清冽的声音和蹙起的眉，让池砚看上去好似做着科学研究一般的认真。
齐成鼻音应了一声，“嗯？”
让人摸不清他是什么想法。
池砚想要脱口而出的话本能咽下，他微微扬起笑，推了推眼镜，镇定道：“胡言乱语，这次是真的被吓到了。”
他侧过头，从镜片中清晰地看到远处的同学，很多都在马术老师的教导下一个个体验了上马的感觉。
夕阳西下，暖金色的光洒满马场。
“回去吗，齐成？”池砚朝齐成笑了一笑，“这次换我来试着为你牵着马，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