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实验室的灯亮了很久,等终于熄灭的时候,段书桐的嘴唇已经红得不像话。

他跟随席端出了实验室,坐到副驾驶上,还没缓过劲来,眸子像是沁了水,眼尾殷红一片。

席端伸手去拭,揩下几抹湿润,眸光再次变得幽暗,扣住青年后脑。

段书桐忙道:“我饿了,先回家。”

他真的有点怕了。

以前不熟的时候,以为席端是个严肃正经的,现在嘛,咳咳。

席端深深看他一眼,指尖在他发上抚摸几下才放开。

一路上,段书桐心跳如雷,他送席端礼物,当然是希望席端高兴,但没料到,席端会那么高兴。

要不是刚才他理智尚在,估计实验室就成某种限制级现场了。

过了一会儿,段书桐见车子即将接近不远处的药店,不由道:“前面药店停一下,我去买点东西。”

席端意味不明笑了一声,“买什么?”

段书桐:“药。”

“什么药?”

“退烧药。”

席端眸中笑意倏然退散,皱眉道:“你发烧了?”他迅速找了个停车位停下。

“没有,”段书桐摆摆手,“就是买一点在家里备用。”

毕竟前几天韩令有点惨,他怕自己会步他后尘。

席端倒是没想那么多,直接道:“我去买,你在车里等我。”

男人离开之后,车内的压迫感瞬间清零,段书桐长舒一口气,终于有点明白为什么岑宁他们有点怕席端了。

他倒不是担心席端会伤害自己,只是对未知有种莫名的忐忑,虽然他也有点小期待,但席端表现出来的强势,让他有点吃不消。

没一会儿,席端拎着一袋药回来,还拿了一支温度计,递给段书桐,“量五分钟,正好到家。”

段书桐:“……”不敢反抗.jpg

他乖乖将温度计放在腋下,席端眉眼已不像方才那般带笑,面无表情开回锦园,解开安全带,凑过来,“拿出来看看。”

段书桐拿出温度计,席端接过一看,终于柔和了神情,“没发烧。”

段书桐:“……”真是个不太美丽的误会。

回到家后,段书桐打算和席端一起做饭,却被席端拒绝,他只好偷偷跑到卧室,从衣柜角落取出准备好的锦盒,放到床头柜的抽屉里。

等午夜零点一过,他就可以跟席端求婚了。

晚餐偏清淡,还配了红酒。

不得不说,酒在一些特定的情形下,可以激发人的胆量与斗志。

段书桐酒量不算好,喝了一点后,脑袋有点晕,饭也没吃多少,就挪到沙发上,一动不动。

席端也没心思吃了,收拾完餐桌后,见段书桐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不由来到沙发前,蹲下与他对视,“去床上睡?”

“不行,澡还没洗。”段书桐嘟哝一声,懒洋洋坐起来,“我去洗澡。”

他迷蒙着眼睛,模样实在可爱,席端忍不住捏住他下巴,凑过去轻啄几下,“我带你去。”

说着,将人横抱而起。

段书桐:!

游戏进入太快,他还没准备好,觉得自己悬在半空中,好没有真实感。

幸好席端只是将他抱进浴室,没有说要跟他一起洗。

段书桐呆呆站在浴室里,看着镜子里面色通红的自己,忍不住扶额。

第一次那什么,心里有点慌乱很正常。

他将自己从里到外洗得干干净净,在皮都快泡皱之前,及时止损,穿上柔软舒适的睡衣,凑近镜子仔细看自己没有不妥当的地方,才慢吞吞离开浴室。

卧室里开着暖色调的壁灯,席端见他顶着一头湿发出来,立刻起身去拿吹风机。

段书桐连忙接过,眼睛不敢看他,“我自己来,你去洗澡吧。”

席端定定看了几秒他的发旋,声音低沉半哑,“好。”

等男人身影消失在卧室,段书桐才打开吹风机,机械地吹着头发。因为想事情想出神,吹风机朝着一个地方拼命吹,烫得他差点将吹风机扔了。

关掉开关,他用手揉搓了下被烫到的头皮,只觉得自己已经神志不清了。

要是现在去做实验,保不准会将实验室炸掉。

头发吹干后,他往床上一躺,紧紧缩进被窝里,被子盖住半张脸。

听着浴室里的水声,段书桐更加心烦意乱。

因为侧躺,耳朵紧紧压住枕头,极为强烈的心跳声清晰可闻。

咚咚咚的,像是要把魂都给轰掉。

片刻后,水声终于停歇,段书桐耳朵竖起来,心跳有那么一瞬间达到历史新高。

门开了,鞋底与地面摩擦的声音传来,他立刻闭上眼睛,保持这个姿势一动不动。

吹风机响起,段书桐稍稍松了口气,等吹完头发还有一小会儿。

席端头发不算长,一分钟吹干足够了。

他将吹风机收好,目光转向床上的蚕蛹,失笑靠近床边,坐下。

床那边有塌陷感,段书桐暗暗给自己打气,不就是开个车,有什么好怕的。

他正要故作轻松转身,就听身后抽屉拉开的声音。

席端在拿东西,他拿的不会是辅助工具吧?

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再一次泄了。

直到身后有热源传来,段书桐才渐渐安下心。

虽说之前他生日那天晚上,差点就和席端上高速了,可那是在一种激情驱动下完成的高难度动作,这次不一样。

越给自己心理暗示,越会紧张。

就像上高速踩油门前紧张得不得了,真正进入高速反而镇定下来。

在高速上开车是个技术活儿。

前方有限速,慢下来;前方有区间拍照,以适当的速度匀速行驶;前方无限制,开始飞飚。

整个过程下来,驾驶员和副驾驶观感完全不同。

事实证明,这段高速路太长,直到午夜零点还没结束,段书桐累得早已忘了戒指这回事,只听耳边一直有人问:“童童,咱们去结婚,好不好?”

他困得根本不愿说话,可这人非要缠着他回答,不回答就加速行驶,为免自己更晕车,他只好意识模糊地应了一声。

这一晚,真的是昏天黑地。

段书桐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过去的,第二天醒的时候,已经快中午。

床上就他一个人,他刚要伸手去拿手机,就觉得手臂酸得不行,整个人都仿佛要裂开了。

刺激是刺激,就是后果有些严重。

深吸一口气,他奋力抬臂去够手机,目光却被无名指上的戒指俘获。

纯净的圆环套在指根处,像是锁住了满心甜蜜。

原来席端也准备了对戒。

唇角不受控制地翘起,段书桐将手举到面前,细细欣赏。

这时,卧室门开了。

男人刚走进来,就看到段书桐躺在床上,右手捧左手,准确来说,是捧着左手的无名指。

两人目光相接,席端眉眼含笑,走过来坐在床边,伸手轻轻握住段书桐戴着戒指的手。

“昨晚已经征求你的同意了。”

“什么时候?”

刚开口,就发现嗓子沙哑得厉害。

席端连忙端了一杯温热的蜂蜜水过来,将吸管放入段书桐唇间,等他喝完,才凑近他耳边,说了一句话。

段书桐脸色陡然爆红,为自己辩白,“我那时候都没意识了。”

“那我再问一次。”席端说完,正正神色,作势要开口。

段书桐忙打断他,“不行,今天你生日,本来就该我送你礼物。”

席端笑而不语,他昨晚已经收到最好的礼物了,而且是他一点一点慢慢拆开的。

见他默许,段书桐打开抽屉,取出锦盒,双臂撑着要坐起来,结果刚弯腰,就疼得皱起眉头。

席端连忙揽住他,伸手给他按摩缓解,等渐渐适应,才扶着段书桐靠上枕头。

“抱歉。”

段书桐看他心疼的眼神,就知道他在胡思乱想,笑道:“既然这样,那就接受我的求婚吧。”

说着,取出简雅大方的戒指,也不管席端有没有答应,直接往他手上套。

大小正合适。

现在,他手上戴着席端送的戒指,席端手上戴着他送的戒指,不是同款,更胜同款。

席端目光温柔得不可思议,在他唇边落下轻吻,哑声道:“熬了粥,要不要吃?”

“要。”

身为“伤患”,段书桐不得不靠在床上,等待某人的投喂。

席端精心熬制的蔬菜粥,清香软糯,非常可口。

段书桐吃着吃着,忽然发现盲点,诧异道:“这味道……”

“似曾相识?”席端笑问。

段书桐点点头,“好像在哪吃过。”

等了一会儿,见他还没想明白,席端只好出声提醒他,“你第一次送我粥喝,就是这个味道。”

段书桐愣住了。

“这都一年多前的事了,”他顿了顿,“你还记得?”

席端当然记得,关于青年的每一件事他都记得清清楚楚。现在想想,或许是第一次见面,又或许是第二次,他就对青年抱有不可明说的想法。

爱上他,是水到渠成的事。

“记得的。”

两人腻腻歪歪喝完粥,段书桐精神不济,又开始昏昏欲睡。

席端替他捻好被子。

“你今天不上班?”段书桐迷迷糊糊问。

“不上,”席端轻轻摩挲他的软发,“今天陪你。”

等段书桐再次醒来,已经快到晚餐时间,他完全是被饿醒的。

睁眼一看,席端正坐在床边的沙发上看书,见他醒来,立刻起身道:“我去准备晚餐。”

段书桐乖乖应声,等席端离开房间,才慢吞吞去洗漱。

刚洗完脸,手机铃声响起,他走过去拿起来一看,是韩令。

“嘿嘿,你今天没来上班,是不是……”

段书桐:“有什么事直接说。”

略微沙哑的嗓子,让韩令完全肯定自己的猜测,他笑着道:“那可真是双喜临门,你去看微博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