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走了。”不等少年发问,洛清仙尊率先开口。
秦鸿羽:“仙尊日理万机,自然没时间在秦家久待。”
“你……”说话之人犹豫半响,最终只是递出一个小瓷瓶,轻声道:“你思虑过重,这样不易于修炼,这瓷瓶里的丹药能帮助你稳固心神。”
秦鸿羽不愿收,洛清仙尊的手便一直横亘在少年的身前,秦鸿羽没法,只好收下道:“多谢仙尊好意。”
洛清仙尊这才接着嘱咐:“切记定要有人从旁协助才能修炼。”
少年点点头,气氛一时间有些沉默。
洛清仙尊想了半天,最后却只是道了句:“注意身体。”
秦鸿羽的手猛地攥紧了小瓷瓶,面上依旧一片平和,道:“劳仙尊费心。”
洛清仙尊还想说些什么,可夜间寒风料峭,少年又衣着单薄,他沉思片刻,向少年道别:“夜间风寒,快回去吧。”
秦鸿羽却有些诧异,洛清仙尊专程跑这么一趟,就是为了给他送这个小瓷瓶?若是单纯想要送药,直接将药托人传给他不就好了,何必千里迢迢跑上这么一场?
他虽看不懂洛清仙尊心中所想,也不曾问出口:“那鸿羽就先行告退,仙尊请便。”
又觉得这样告别实在生疏,回过神来又客套的加上了句:“鸿羽这幅模样实在不适合相送,来日相见,再好好的招待仙尊。”
他这本是客套话,谁知洛清仙尊仿佛真听进了心里,郑重道:“一言为定。”
少年一愣,心道:反正能否见面还要另说。
便不慎在意的点了点头,只盼着洛清仙尊能快点离去。
秦鸿羽从白衣人身边穿过,不带一丝留恋径直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临出温泉院子时,忽听身后传来一阵不轻不重的声音:“等我回来。”
秦鸿羽没有答话,攥紧了手中的小瓷瓶。
而另一边。
夜深。
莫名其妙被拉来山庄的萧挽正躺在床上,白天奔波了一天,实在是有些劳累,好在山庄里的温泉确实不错,若不是他实在累了,他还能泡个通宵。
萧挽心中这样想着,正准备入睡,一阵奇怪的风吹过,忽然吹灭了房间里的烛火。
“啊。”萧挽惊呼出声。
这倒是小事一桩,让他真正惊慌的是——放在凳上的衣服,当着他的面不见了。
他记得清清楚楚,回来的时候衣服就是放凳子上的。
秦鸿羽硬拖着自己一起来山庄,不会是因为山庄里有不好的东西吧?
萧挽心中这样想着,忍不住瑟缩着退了一步,却“碰”的后背碰上了一个坚硬的东西。
“啊——!”他连忙回头连连退了好几步,凄烈的叫声在看到来人的面容之后戛然而止。
“仙、仙尊?”
没有理会受到惊吓的萧挽,洛清仙尊皱了皱眉头,直截了当:“我要你帮我一个忙。”
——
翌日。
昨日许是受了些惊吓,回到房间之后少年便沉沉睡去,直到清晨醒来的时候,秦鸿羽的脑中还是混沌一片。
昨晚的温泉一见,仿佛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梦境。
他伸手揉了揉有些酸胀的眉心,一抬头,便看到房间中央的座子上,摆着一个小瓷瓶——正是昨晚洛清仙尊交给他的那瓶。
看来不是梦。
少年起身开门,朝着温泉池方向张望了下,确定没有了洛清仙尊的身影,正欲转身,余光中白色的物件一闪而过。
他回到房中,打开窗户,只见窗台上正整齐的摆着一件叠好的白色外袍,正是昨日萧挽穿错的那件。
外袍上还放了一支桃花枝。
秦鸿羽取过桃花枝顺手插在一旁的花瓶中,手上才将长袍抖开,萧挽忽然出现在门口。
萧挽先是看了看秦鸿羽,又看了看秦鸿羽手中的长袍,高声道:“好啊你!我就说我房间里的衣服怎么不见了,原来是被你拿走了啊!”
一边将外袍收起来,秦鸿羽一边随意道:“不是我。”
“还不是你?”萧挽跨进房间,指着秦鸿羽振振有词,“这都被我抓到了还不承认?这外袍不是你拿的那还能是谁……?”
拿的?
他话还没说完就愣在了原地。
只见少年的床头放着一件凌乱的外袍,这外袍一看就不是少年的尺寸,昨夜的场景同时在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洛清仙尊他没穿外袍。
所以这、这、这……
洛清仙尊的衣服为什么会出现在鸿羽的床上?
再加上昨晚洛清仙尊拜托他的事情,萧挽觉得自己发现了自家朋友的秘密,还是很不得了的那种。
心中道:难怪鸿羽忽然莫名其妙的就拉着他来这山庄,原来是因为洛清仙尊。
这一切都说的通了。
洛清仙尊离去,向来鸿羽定是心中难过,不忍别离,才会忽然拉着他到山庄来。
再看看故作镇定,装作若无其事的秦鸿羽,萧挽脑海中顿时闪过无数的话本子:什么丹修和剑修跨道途之间的绝美爱情、丹修冲出父亲的阻挠和剑修双宿双飞的修真界佳话……
他眼中的忿恼统统化作同情,抬起的手也迅速换了一个方向,重重的在少年的肩上拍了拍。
没想到表面上看起来轻松的好友,内心中却还背负着这样承重的东西。
昨晚上他被迫答应帮洛清仙尊,心中还有些发慌,如今不一样了——昨晚有多么心虚,现在他就有多么坚定!
秦鸿羽看着萧挽神情凝重,仿若誓死一般开口:“放心,包在我身上了。”
秦鸿羽:……
秦鸿羽将衣服叠好,敷衍般应和道:“麻烦了。”
洛清仙尊已经走了,这山庄也没有再待下去的必要,不日二人便起身回府,萧挽忽然说要去秦府小住些时日。
“为何?”秦鸿羽有些不解的问。
“防止你红杏——”萧挽话说到一半连忙改口。
“饭都吃不上了,我去伯父那蹭些吃的。”萧挽笑的十分狗腿,一看就是不怀好意,“我保证,绝对不乱闯炼丹房也不捣乱。”
少年扶额,正是拿这个人一点办法也没有,好在这段时间自己不能修炼,有萧挽陪着也能多些乐子,便随他去了。
二人才一回秦家,柳管家忽然上前,道:“小少主,二少爷现在正在书房。”
柳管家脸上有些担忧。
“所为何事?”秦鸿羽边走边问。
柳管家答:“是为了小少主修丹道……”
“哦?”秦鸿羽忽然来了兴趣,掉头朝着书房的方向走去,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道,“那我也去看看罢。”
距离书房还有距离,大老远的,秦鸿羽就听到书房里传来段云楼带着怒气的质问声:“爹你不能这样对哥。”
少年向前的步子一愣,饶有兴致的站在原地,恰好能将书房中的动静全都收入耳中。
秦父浑厚的声音响起:“你所谓何事?”
“众所周知,哥哥一心向往剑道,可前段时间哥哥却无端改修丹道。
因着此事,哥哥一夜间性情大变,终日闷闷不乐,这件事情爹可知晓?”
秦父还没答话,站在外边“性情大变”的某人倒是先笑了。
段云楼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字字句句中全是心疼他这个“被迫”修丹道的哥哥,而没有半点为自己打算的模样。
房间之中沉默了一会,这才响起了秦父苍老的声音:“我知道。”
段云楼说话的语气忽然激动起来:“我知道爹一心想要哥哥继承秦家,但是爹有没有想过哥哥的意见,这样逼迫哥哥对哥哥真的好吗?
就不能让哥哥自己选择吗?”
“闭嘴!”秦展的这句话满是怒火,房间内瞬间安静下来,秦展平复了些怒气,像是强忍着些什么道:“这件事你不了解,下去吧。”
“可是……”
秦展:“我说下去。”
房间里没了声息,下一秒书房房门大开,段云楼从中走了出来。
许是没想到会在书房外遇到秦鸿羽,看到秦鸿羽时,段云楼先是愣了一会,而后委屈的跑了过来,扯着秦鸿羽带着些哭腔道:“哥你跟爹求求情,你开口爹定然不会如此勉强你的。”
段云楼眼中满是迫切,仿佛当真一心一意只为秦鸿羽,少年却气定神闲,和段云楼形成了一道鲜明的对比。
他扯开段云楼拉住他的手,似不经意间道:“谁说父亲强制我选丹修的?”
“难、难道哥哥当真是想修丹道?”倘若是父亲强迫他哥哥修丹道的话,这一切还有回转的余地,但若是秦鸿羽自己想修丹道的话……
段云楼的脸色有些难看。
秦鸿羽没有做声,望向段云楼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我什么脾气,你应当最为知晓,若非是我心中有意,就算是父亲也不能改变半分。”
周围的仆役望向段云楼的眼神顿时有些奇怪。
这段少主口口声声为秦鸿羽“讨公道”,他们听的一清二楚,原以为是个满心向着秦小少主的,却没想到这人压根不知秦小少主的本意,擅自上前替秦小少主求情,让少主去修丹道。
在场的也都是些聪明人。
这事说的好听些,是段少主护秦小少主心切,没来得及问清秦小少主的意见,乱了尺寸;
说的不好听,就是段云楼心怀鬼胎,想着法子同秦小少主争位子呢。
“可是……哥,上次我问起的时候,你不是说……”
段云楼想起来了,上次他去交罚抄作业的时候,确实是这么问了一句,可秦鸿羽是怎么回应的?
秦鸿羽根本就没有正面的承认。
段云楼低头咬牙解释道:“是云楼搞错了。”
“哥从前醉心剑道,云楼没有问清楚,便误以为哥是被爹逼迫的。”
段云楼浑身一泄,垂头丧气道:“是云楼错了。”
秦鸿羽正欲开口,一旁忽然响起一道爽朗的声音:“早就听闻秦小少主准备改修丹道,我当是传言,没想到今日一闻,竟是真的。”
来人话语之中满是惊讶之色,秦鸿羽闻声望去,一道持玉扇金色身影缓缓走近。
那人笑意盈盈,玉扇轻摇,道:“宴会一别,不知小公子可还有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