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虞赶着马车, 分神听着马车里面,听见他们讨论了驴叫和发春的问题, 他听着听着,在嘴边不自觉的露出了一丝温柔自然的笑意。
然后无名又给他们讲起了小姐的故事, 这无名口才竟是很好, 可谓是讲得绘声绘色, 声情并茂, 谢虞听着不禁又有些担心,怕这无名将小姐与蛇交尾那一段给讲出来,毕竟这无名刚将发春说的那么理所当然,但听了一会儿, 就释然了开来,无名将那段改为了那蛇缠在小姐身上吸取精气。
如此以来虽减少了故事的冲击性, 但无名竟仍能将故事讲的跌宕起伏,扣人心弦。
就连坐在旁边一直愁眉苦脸的闵清闲都不禁集中注意的听了起来。
而车内的无名只讲到一半,沉默了一会儿的付麟就插嘴了进去, 唐鱼水是一直在感叹尖叫,无名不时神气的笑几声, 三个人讨论的热火朝天,一个不长的故事,愣是给讲了半天才讲完。
且这无名还给故事留了两个活口, 让付麟跟唐鱼水自己琢磨。
这本来算是个好事情,可以激发一下他们的脑子,可那小徒弟不老实, 谢虞刚挥了一下长鞭,身后的马车门就打开了半扇,唐鱼水弯着腰爬了出来,凑到了谢虞的跟前,趴到他的耳边小声的问:“大鱼,我问你个问题。”
他没说,谢虞就知道他要问什么。
唐鱼水有些神秘兮兮的说:“大鱼,师傅说那小姐一叶障目,是什么意思?”
谢虞笑了笑,“为何来问我?”
唐鱼水眼也不眨的撒谎道:“师傅让我来问你的。”
谢虞哑然了一瞬,这小娃子也是鬼灵精,竟找他寻捷径来了。“你跟我说的话,你师傅能听到的。”
唐鱼水吃惊的睁大眼睛,他只是说出来想想,而且说话声音这么小,师傅竟然还能听到?他都注意关了车门的!“你骗我吧?其实你也不知道吧?”
谢虞转脸看他一眼:“信不信,你进去看一眼你师傅就知道了。”
唐鱼水疑惑的挠了挠脑袋,将信将疑的看他一会儿,最后叹气道:“好吧,既然你也不知道,那我去磨师傅吧。”他如此说着,就转身返回去了。只是回身之前,对着旁边的闵清闲凸了一下眼。
闵清闲讪讪的摸了一下鼻子,也不知他怎么得罪了这娃儿,每次见他总是跟他鼓眼睛。其实相处多了,他发现这小娃儿也挺可爱的,总让他想起师侄们小时候。想起师侄们小时候,就想起昨日那两个崽子瞒着他偷偷往外跑的事,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这么不听话,如今想起来,就觉着师侄大了不中留啊。
他如此苦恼的想着,觉得刚刚的烦恼又回来了,不过他现在更好奇另外一件事。
谢虞见唐鱼水走了,刚将脸转回去,就听见旁边传来一声故意的咳嗽声,谢虞疑惑的转头,就见闵清闲面皮微红,见谢虞看他,他就有些讪讪道:“那个……”闵清闲说:“谢师侄啊,刚刚那无名讲的故事里说,缠了那小姐的那条蛇,它现原形的时候,为何明明显示的是虚的影子,证明身体不在小姐的梦里,可你们为何就只砍了那影子,就完工了呢?”他忧愁的道:“不是应该找到那蛇的真身,再将其斩杀吗?”
他问着问着,又露出不赞同的表情:“你们就不怕那蛇还有精魄在原身里,过后找小姐报仇吗?这也太不负责任了。”
谢虞倒是被他谴责的一愣,继而笑了起来:“师叔,你还记得刚刚无名讲的其中一个片段吗?”
“嗯?什么片段。”
“那蛇现出原身时虚影的样子,师叔还记得吗?”
“哦,那个啊,记得。”闵清闲想了一想:“不就是像被腐蚀融化的模样吗?这能说明什么?”
“师叔,人死去的时候,灵魂若现原形,便会展现自己死时的样子,动物也一样的。”
“你的意思是说,那蛇的身体已经死了?而且死时就是腐蚀融化的模样?”
“是这样。”
“竟是这般原因。”闵清闲佩服感慨的看着谢虞,这么好的苗子,这么好的悟性,要是能像明樵一样是他的亲师侄就好了!
马车内,符青鸾正将小徒弟摁在腿上拍他屁股以此体罚他自己不动脑子,唐鱼水象征性的捂着脸嚎了两声,付麟半躺在靠枕上看着,刚不屑的道了一声:“别哭了,再装。”
然后,他们三个就听见了外面闵清闲跟谢虞的对话。
顿时,唐鱼水不嚎了,付麟不说话了,两个人聚精会神的支起耳朵听起外面的动静来,听完了一起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
符青鸾就叹口气:“都明白了?”
唐鱼水就着趴着的姿势半转回头来,在符青鸾的膝上耍赖的滚了两滚:“师傅我可以起来了吗?”
符青鸾整整他蹭皱的衣服,“去给我抓把瓜子来。”
“嗳。”唐鱼水答应一声,一骨碌爬起来,飞快的抓了瓜子回来,给付麟一点儿,给师傅一大点儿,给自己留一点儿:“师傅,那蛇为何死成那般模样?”他这一问,付麟也附和了一声。
符青鸾吃了一颗瓜子:“它大概是被生吞,然后被强力腐蚀性的胃液给消化了。”
“生吞?”唐鱼水惊奇的睁大眼。
“它身体上没有断裂撕裂咬伤的致命伤口,说明是活着被整个儿生吞下去的,没嚼。”
“为何这般死法?”付麟插了一句。
“它这种死法,大抵是被同类给吞了吧。就我所知,喜欢囫囵吞枣的动物可不多。”符青鸾感叹一声:“不过在蛇界,这种现象也是常见的罢了。”
他刚说完,就感觉到一种奇怪的震动,继而转身趴到车窗上往车后方的远处望去。远处一片艳阳,几乎看不见任何异常,只有偶尔几只被惊起的飞鸟。
而在他之前,谢虞已顿了一下,眼睛稍微一眯,侧耳细听。
廖白灼奇怪的看忽然将肩和脑袋探出车窗的妖人一眼,妖人这是怎么了?为何望着远处?
符青鸾只往那边看了一眼,就脸色正常的坐回去,付麟奇怪:“怎么了吗?”
“不是什么大事。”符青鸾无所谓的说。“来咱们继续玩儿。”
车外,闵清闲是看到谢虞的停顿,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异常的,此时他已隐约听到了远处地面的震动,于是急忙转头。
小巫山见到自己师叔好好的突然从车侧面伸出脑袋,那眼睛看向后面后突然圆睁了一下,继而连眉毛也皱了起来。于是他们也纷纷向后望了一眼。
就见远处的高地遮挡处,顷刻间腾起了滚滚烟尘,眨眼间就在视线中出现了百余骑,待再近一点,就看清了马上之人的衣服,竟是一队官府的骑兵。
廖白灼顿时发出了感叹声:“卧槽好多人,这是赶路吗?跑的这么急,不知出了什么要紧事。”
他这一说,小巫山的其余人也跟着附和,还纷纷回头看起热闹来。
“师叔啊,咱们要不要靠边停一停等他们过去啊?”廖白灼问了闵清闲一声。
闵清闲是刚听完妖人讲过故事的人,见一下这么多官兵,那势头怎么看都像冲他们来的,他就想看一眼谢虞确认一下,若真是找他们麻烦,就让小巫山的徒儿们上去解决了,也在谢虞面前展示一下小巫山儿郎的风采,可还没转过眼去,怀里就被塞入了一条长鞭,谢虞已经站了起来,“师叔尽管以正常速度往前行进便是,我去去就来。”
谢虞说完,已是御剑往后去了。
廖白灼惊异的看到谢虞竟然往后迎着那些人去了,就问了闵清闲一声:“师叔?”
闵清闲将长鞭握好:“没事,咱们正常走咱们的就是。”
马车内,付麟懒洋洋的嗑着瓜子,唐鱼水撅着屁股,双手掰着车窗,两脚瞪在车壁上,将脑袋伸出外面往后瞅了一会儿,他身后,符青鸾用手托着他的腰,就听见远处传来一阵隐约的兵刃交击之声,唐鱼水探回头来:“师傅,好像打起来了。”
“嗯。”符青鸾答应一声。
唐鱼水有些担心的说:“可惜太远,我看不清。”他说着,就再往外看了一眼,发现还是看不见之后,就担忧的转回头来,让符青鸾将他放下来了:“师傅,大鱼不会有事吧?”
符青鸾笑看他一眼:“这点小事,不用担心他。”
符青鸾话音刚落,谢虞已经御剑回来了,唐鱼水扑到车门处打开往外看,见谢虞发丝一点未乱,衣裳的边角都没沾上任何灰尘,顿时松一口气,就是他那车门“嘭”的一下撞到了坐在一边的闵清闲,唐鱼水对谢虞夸了一句:“大鱼你真帅。”然后冲被撞的闵清闲翻个白眼,关门回去了。
小巫山这边:“好酷。”
“厉害。”
“看清动作了吗?”
“没有哎。”
“那咱们继续努力吧。”
“好嘞。”
符青鸾给出的一叶障目的问题,唐鱼水和付麟又想了许久,之后竟是付麟先悟了,“一叶障目,是不是说,那小姐想看清眼前只需要像拿走一片遮挡眼睛的树叶那么容易,但是她却自己不愿意。是这个意思吗?”
唐鱼水不服气:“我说的有什么不对的,你这解释不还是用树叶挡住了眼睛嘛。”
符青鸾揉一把唐鱼水的脑袋,对付麟进行了表扬。还奖给了他一个红豆包。
付麟看着手中的红豆包:我平日想吃红豆包让唐鱼水帮忙拿就是,如今这个作为奖励,是不是有些亏的慌?!不情不愿的咬一口,继而咬第二口——奇了,他竟觉着比别个吃的香!
中午一伙人吃完饭略做休整,消完食下午继续赶路。
路上,小巫山一伙人说说笑笑,齐明樵起初跟大家伙走在一起,他上午刚看见了妖人的身影,可到了这下午,他走了这一路,竟就没再见妖人出来过,所以他走着走着,就一个人溜弯到离那马车还算近的另一边去了,廖白灼见他走偏了位置,想上前看看他怎么回事,就听见他在前面小声的碎碎念,廖白灼好奇走上去,把耳朵几乎放到齐明樵的嘴巴上,才听见齐明樵是在吟诗:“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我离君天涯,君隔我海角。”念完看看前方远处的马车,露出想把车壁凿个窟窿的表情。
廖白灼看他这样,想想自己在齐明樵心中情敌的嫌疑还没洗脱,也不好现在就说什么,于是也跟着苦恼起来。
如此到了晚上,众人找了一块背风的林子露宿,生好了篝火,做好了饭,一家人围着篝火吃了起来。
闵清闲因为白日里的上午见小巫山众坐驴车坐的舒坦,就在下午也跑到那驴车上坐了一坐,他在那驴车上时,发现那两个小的鬼鬼祟祟的跑到一边,等回来的时候,又都闷闷不乐,尤其廖白灼,竟还当着他的面给他唉声叹气,叹得他一张本来明媚的老脸都成了灰的。
于是,他今日好不容易调整好的第三次好心情,又变得不好了。
他开始愁得慌,哎呀,这俩个小子是怎么了?都跟传染了相思病似的,最活泼的两个如今变得最老实,可愁死他了。
闵清闲这么一愁,小巫山的人也跟着愁了起来。晚上吃饭的时候有几个年龄长一点的单独分出来往阴暗处一坐,开始分析。
“师叔这是怎么了?跟害了相思病似的。”
“你别瞎说,师叔都这么大年纪了,哪来的相思病。”
“对哦,也不知是不是传染,咱们小巫山一水的师叔师伯都喜欢独身,清心寡欲的,也不知怎么的。”
“我哪里知道,反正咱们小巫山掌门这一背里的子息一直不旺就是了,长字辈里的竟然就只有掌门膝下有一个齐师弟,其余的竟然都是独身,你说是不是受到了前代那个魔尊的诅咒?”
“嘘~,别瞎说,这都是谣传。”
“可万一是真的呢?”
“这世间哪有什么诅咒啊!咱们修仙的,你别乱信一些有的没的。”
“哦。”
唐鱼水趴在窗口,刚吃完晚饭正在消食,转着小脑袋左右瞅了一瞅:“师傅啊,小巫山今晚上这是怎么了?怎么全都看起来这么消沉呢?”
符青鸾正在吃饭后点心,他将一个花生剥开,然后扔起来张嘴接住,闻言想了一想:“受刺激了?”小巫山人多,擅长的是阵法,要论个人功夫和单打独斗的能力,确实比谢虞差一些。
他说完,就笑看了谢虞一眼。
付麟跟唐鱼水说:“你与其在那里站着,不如再过来跟我赌。”
唐鱼水闻言抹起袖子,“谁怕谁,不就是输。”
两个人玩的很简单,剪刀石头布,谁输了就被刮鼻子。
一会儿之后,两个人的鼻尖都被刮的通红了,还玩的不亦乐乎。
谢虞坐在一边,因为白日里那剑用过,所以他正在给自己的剑身进行擦拭,他擦的很认真,只是,会在不经意间,抬头看上那两个小的一眼。
而正当他重新低下头去的时候,却听到旁边一个声音道:“怎么,羡慕啊,那就一块去玩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