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符青鸾拿着四个烤好的柿子回来的时候, 谢虞正在小桌上挑拣付麟的药材。

而唐鱼水与付麟眼瞪着眼,似乎正在对峙。

一见符青鸾进去, 唐鱼水登时将大眼一瞪,冲付麟一个眼神示意。

付麟亦瞪着眼, 脸上很不情愿, 却很利索的对符青鸾说了一句:“抱歉。”

“嗯?”符青鸾莫名其妙的将四个烤柿子排到谢虞手边的桌沿, 然后拿块干净的小布子擦柿子上面的柴灰, 好奇问:“好好儿的,道什么歉?”

付麟就开始有些扭捏,把脸转到一边去了。难道让他说,他若不道歉, 唐鱼水就会在他脸上撒尿,而他竟还相信了, 这样的原因吗?实在丢不起那人。就是谢虞问他也不会说的。

唐鱼水倒是替付麟解释起来:“我之前说师傅漂亮,他不信,所以我要他道歉。”

“哦……”符青鸾原来如此的点头, 继而抬眼:“鱼儿,你怎么夸师傅的?”

“我说师傅是个美人。”

“嗯。”符青鸾再点点头, 很欣慰的道:“你师傅我‘年轻时’的确长得英姿飒爽,俊美非凡。这一点倒是毋庸置疑的。”

他如此厚脸皮的说完,付麟终于把头转回来, 竟是一点都不觉别扭了,试问,有一个能将自夸说的如此清新脱俗, 如此理所当然的人比照着,他还哪里会觉得丢人呢!那简直是自寻烦恼了!

符青鸾擦完三个柿子,拿起最后一个,似心不在焉的说:“鱼儿,你怎么威胁付麟了?”

“嗯?”唐鱼水吃惊的张大嘴,冲口而出:“师傅你怎么知道?”说完心里咯噔一声,坏了,师傅说过,不能欺负生病的付付的,而且自小红被浇后师傅也说过不让他再没礼貌的随便撒尿,怎么办怎么办?赶忙捂了一下嘴,装无辜:“我没有威胁付付啊,付付,”他扭头看着付麟:“付付你说,我没威胁你是不是?”

“是。”付麟答的很干脆,笑话,若让别人知道自己被一泡童子尿威胁甚至妥协了,那这将成为他一辈子人生的污点,“我是自己想道歉的。”

他如此说完,谢虞竟然抬头看了他一眼,付麟心虚的把眼瞥到一边,他小时候做错了事,若他自己不主动道歉,那别人若想让他道歉,那是比登天还难的。

所幸谢虞并没有点破,也没有多问,付麟紧张了一下,就放松下来。

符青鸾想了一想:哎哟,只让两个小的相处了一下午,竟然就有秘密了,还互相打掩护了,看来关系处的不错哎,“那好吧,我相信你们。”

他这话一说完,唐鱼水与付麟同时露出松一口气的表情。

谢虞看到了,没管,符青鸾低头擦柿子,没看见。

柿子不好擦哟,烤的这么焦嫩,要像对待最美的美人一样,就怕一不小心给擦破了,所以这是个技术活。擦完柿子让唐鱼水从包袱中找出今日买的砂糖,将柿子一人一个的分完后,捧着自己的柿子,将其剥皮,置于一个小盘中,继而拿勺子在那剥了皮的果肉中间捣上一个大窟窿,再往窟窿里灌满砂糖,等一会儿,让柿子的余温将砂糖烘的半化不化,再开始很享受的吃。

而他的旁边,唐鱼水有样学样,亦吃的很香甜。

付麟见他们两个的吃相,觉得有些不能理解,这柿子本来就甜,如今再加那么多糖……他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加那么多糖,不觉得太甜吗?”

符青鸾百忙之中抬眼:“好吃啊,要不要学?”

唐鱼水亦附和:“好吃好吃啊,可甜了。”

“可惜不合我口味。”付麟感叹一声:“不过这吃法真独特,你们平日都这么吃吗?”

唐鱼水摇摇头:“不啊,这吃法我也是第一次学。”转头跟符青鸾拍马屁:“师傅啊,这个真真儿的好吃。”

“有眼光。”符青鸾冲他比比大拇指。

得了自家师傅的夸奖,唐鱼水臭屁的看看付麟,付麟不屑置之,唐鱼水就转了眼,发现谢虞的手停在那里,好一会儿没动。

唐鱼水奇怪的眨眨眼,低头很香的继续吃他的柿子去了。

当晚,闵清闲思前想后,他们人多需要的物资也多,这一通采买下来,花去的银钱不少。他正处于十分肉疼的时期,本来想继续露宿,可想想之后的时间可能都要露宿了,觉得有些亏着手下带着的这帮小子,就决定找个地方让他们舒服的睡一晚,可找了一找,又嫌客栈的房钱太贵,他们小巫山一行十八个人最便宜也要三百六十文,整整三吊半钱呢,就没舍得花,租了个最便宜的大通铺,将除谢虞四个不需要他花钱的人之外的所有人安顿了。

睡到半夜,廖白灼悄悄的爬起来,拉着还在跟他别扭的齐明樵到了外面的角落,从怀里掏出白日里符青鸾给他的两个柿子,跟齐明樵一人一个的分了。

“柿子哪来的?”齐明樵有些怀疑,他怎么瞅着这柿子跟前晚上妖人烤的那柿子长得一样?

“妖人给的啊。”廖白灼理所当然的说。

“什么时候给的?”齐明樵顿时紧张起来。

廖白灼被他的紧张弄的莫名其妙:“昨儿下午咱们跟妖人一起回来的路上呀,他塞给我的时候,你也在旁边的。”

“?”齐明樵有些震惊的看着他:“我为何不记得?”

“哦,”廖白灼不在意的说:“你当时在走神,妖人给我的时候也没说什么话,塞给我转头就走了,你可能没注意。”

“真的?”

“真的。”

两个人蹲在墙边,将那两个柿子啃了,廖白灼觉得好吃又怕被发现所以几口解决了觉得很过瘾,齐明樵却小口小口的捧着很珍惜的吃,廖白灼见他吃的慢,也没催他。

等齐明樵好不容易吃完了,有些失落的看那不远处门口停着马车的小房间一眼,他知道那四个人都在里面,虽不是什么上房,可比他们这大通铺稍微宽敞一点儿,而如今他虽然隔着墙壁看不见妖人的身影,可他还是忍不住望了一望,继而站起来,拉着脸跟廖白灼道了一句:“我还是不相信。”说完昂着头走了。

廖白灼懵了一瞬,继而反应过来,抓狂的挠了挠脑袋:我真的不喜欢妖人啊你怎么才能不误会!他抓了一会儿头,愣了一下,哎?等等,问题跑偏了吧?被齐明樵这么一带,他都忘了让齐明樵对妖人死心的这个初衷了!唉哟,该怎么给他掰回正题哟!

第二日一早,一行人休整完毕,马上就整装出发了。

闵清闲昨日在谢虞离开以后将他们接下来将要行的路线规划了一下,又于昨夜想了半晚,第二日早上痛下决心割肉般买了一辆最简易的拖板的驴车,将所有人的行礼还有采买的物资都放到驴车之上,因为接下来,他们将会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而自他们离开这最后人多的一座城镇,便会一路向西,将要途经短暂的草原和丘陵地带,然后再行几日,便要正式进入大山了。

山里路难行,蛇虫野兽多,天气也无常,他买了驴车,可以让小巫山众人来回倒换着坐坐,省得之后爬山时气力不济。

就在他们离开城门后不久,知府的府衙内,办事的中年人回去跟知府复命:“大人,古董店掌柜招供,说提供那戒指的是一个走南闯北倒卖货源的马帮。”

“马帮?”知府点点头:“把马帮的人统统给我抓起来,抄没他们的财产。”

“是,何时抓?”

“先不急,让守城的把住城门,别让马帮离开,先收拾了另外一伙人,再拿马帮试问。”

“何人?”

知府慢悠悠喝一口茶:“我让你盯着的,那帮子道士,他们现在离开了吗?”

“半个时辰前刚刚离开城门,大人。”

“很好,在他们出城五里之后,挑个没人的地方,把他们给我抓住。一个也别放过,特别是为小姐治病的两人,全部给他们换上囚衣,然后半夜没人的时候给我押回来。”

“大人,为何不趁他们在城内的时候,早些抓了?”

“大批的抓道士被看见怕会引起镇民猜疑和不安。”

“属下明白了,大人英明,属下这就带人去。”

“等等。”

“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那帮道士都带着剑,而且那道人还有些本事。”知府想了一想:“这样,咱们府衙今日值守的有多少人?”

“二百一十六人,大人。”

“你挑精壮的,带一百人过去。务必抓的利索点,不要闹出太大动静。”

“是。”

“你去吧,记住,全部抓住,一个也别放过。”

“是。不过,大人,”中男人想了一想,“咱们不确定一下他们的来路就抓,会不会不太好?”

“一帮子只能靠摆摊算卦赚钱的穷道士,连大一点的元宝都没见过,能有什么来路,即便会点旁门左道,也是民不与官斗,再厉害也是民,尽管抓就是。”

中年人行礼告退,可他将将走到门口的时候,却停了一下:“大人,属下不明白。”

“什么?”

“他们明明救了小姐,为何……”

“你唐突了。”

“属下逾矩。”

“算了,我告诉你吧,也省得你抓人时犹豫,”知府沉默了一会儿:“为了盈儿的名声,这世上不能有这么多人知道。”

“属下明白了,定不负大人的嘱托。”

知府点点头,似乎很累的扶了扶额头:“你去吧。”

“属下告退。”

还算平坦的草地上,一辆带车厢的马车走在前面,不远的后面跟着一辆拖板的驴车,驴车上面堆着一堆的物品,物品上亦坐着一堆的人。

当然,小巫山一十八个人,也不可能全爬到驴车上去,不然驴也受不了,他们倒换着来,一次坐六个,一个时辰倒换一拨。最后一拨宽松一些,因为闵清闲不跟他们挤。

如今,他们第一拨还没换下来。

前面的马车车辕上,谢虞手持长鞭,驾着马车,旁边坐着忧愁的闵清闲。闵清闲因为花的钱多,到了如今仍旧没缓过劲来。

马车内,付麟倚着靠枕,有些苦恼:“哎呀,你们听那小野驴,它又在叫了。”

符青鸾停下说话,跟唐鱼水一起支着耳朵听。

就听见后面传来一声:“呕啊,呕啊……呕~~~”

“这驴撑着了?”付麟问。

“这驴的确叫的有些特别。”符青鸾琢磨了一下:“发春了吧。”

“你……”付麟差点怪叫一声,这妖人在小孩子面前瞎说什么?发春?

“原来你竟不知道发春是什么意思。”唐鱼水有些骄傲的观一观付麟的表情,得出结论道。继而想起什么:“哦,我还知道流氓什么意思呢。”他同情的看付麟一眼:原来付付跟小白一样没有师傅好好的教他啊,小白不知道流氓什么意思,而付付如今又不知道发春什么意思,唉!他们都好可怜呐!

“这样,付付,我告诉你吧,发春呢,就是春天要来了的意思,而师傅说这驴子发春,意思是这个驴子想念春天了。”唐鱼水摇头晃脑到:“春天好啊,草都是新的,叶子都是翠绿的,如今这一想,连我都发春了呢。”

“……”付麟面无表情看唐鱼水一会儿,又面无表情看一点也不知悔过的符青鸾一会儿,自己闷了闷,默默的转身把靠枕抽掉,背对他们师徒俩躺下去了。

“付付你心虚了?”唐鱼水伸着脑袋问:“难道你不发春吗?”

付麟:我心虚个屁,发春个屁,让我消化一会儿,噎得慌。

他这如今一躺下,车内就又静了一会儿,而那小野驴又开始叫了。

“呕啊,呕啊,呕啊……呕~~~”

他娘的这次还多呕了一声,付麟执意的觉得,那驴应该是撑着了,不然怎么一直在作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