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裕丰在寿诞前一天夜里赶到栖霞山庄。
当他来到山庄时, 已经有不少江湖人士聚集在此。不少人见到许久不见的薛裕丰,都上前打着招呼, 也为其父亲的死感到惋惜。
数个月前,少林寺的那场闹剧, 在场不少人都目睹了发生的一切。自然知道,作为五姓侠士大哥的薛崇仁是被自己的三个兄弟逼死的,也被自己兄弟烧了整个家。出了这样天大的丑闻, 五姓侠士在江湖上的地位, 名声算是全毁了。
不少人也是抱着看笑话的心态来参加盟主的这场寿诞。但是,更多的还是人还是希望盟主能站出来,为五姓侠士正名。
不管周围的人脸上挂着的是虚伪的笑容,还是真心的关切, 薛裕丰都无暇理睬, 只是满场找一个人的身影。只可惜,明日就是寿诞,在场不少栖霞山庄的弟子都忙得团团转, 根本不知道他找的人身处何处。
此时,薛裕丰正巧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连忙上前叫住那人:“九思。”
忙得晕头转向的邱九思听见有人喊他,转过身。明明已经入秋的天气,邱九思还是忙得满头冒汗。他茫然地抹了一把汗,见到喊自己的是薛裕丰,便开心地跑上前。
“薛大哥,你终于来了, 还以为你要迟到了。哈哈。”
邱九思笑呵呵地取笑薛裕丰,全然没想过这人可能并不打算出现。
“九思,你大哥在哪里?”薛裕丰没有理睬九思的取笑,而是神色焦急地询问邱弘的去处。
“大哥?不知道,今天整个栖霞山庄都很忙,大哥需要把握全局,在哪里都不奇怪。”邱九思很奇怪,薛裕丰怎么一到就找大哥,大约是有事情要商量。
还想和薛大哥多聊几句,远处又有人来找他,邱九思也没有办法,只得歉意地笑了笑,随后快步离开。
见询问无果,薛裕丰只得自己前往寻找。过了前厅,还没到后院,薛裕丰就正面碰上了秦春河,见避无可避,薛裕丰也只得向人行礼。
“秦兄,真巧。”
“薛弟。”
数月不见,秦春河比当初见到时多了几分愁容,少了几分意气风发。见到薛裕丰时,也只是勉为其难地露出了一个略显尴尬的笑容,显然有烦心事缠身。
“听闻秦兄做了松陵派的掌门,小弟在这里要道一声恭喜了。秦兄如此年纪轻轻就做了松陵派这样大门派的掌门,看来前途无可限量。”
“薛弟言重了。愚兄承蒙错爱,被众人选举为掌门,自然责无旁贷。如今松陵派蒙受诟病,百废待兴,愚兄也希望能够重振松陵派昔日之雄风。”
“松陵派有秦兄这样的掌门,定然能恢复往日名声。”
薛裕丰对秦春河这个掌门倒是极为看好,至少比樊荃好上百倍。说来也是奇怪,在不知道真相之前,他每次想到樊荃可能对他父亲的所作所为,都会气愤不已。此时再想到他,也只当做一个笑柄看待,心中竟然一点恨意也不存在。
“薛弟果然心胸宽阔,不像是传闻中只会享受温柔乡的荒诞之人。”秦春河早先也听说了自己师父所干的荒唐事,他原以为,此次相见,薛裕丰会对他视而不见,毕竟他是樊荃的弟子。却没想到,薛裕丰全然不是传说中的那般。
如果说之前在松陵派时,他还觉得薛裕丰虽然沉迷美色,但智慧过人。如今,薛裕丰给他的感觉比那时更加豁达,给人感觉如沐春风。
“秦兄见笑了,只是逝者往矣,业与障,因与果,种者自尝。我又何须对过往纠结不放。”薛裕丰笑了笑,突然想起本善死之前所说的话,突然明白了本善当初那句话的意思。
樊荃为了名利,什么为非作歹的事情他都做了,到最后还是落了个千古骂名,正是应了本善那句‘业与障,因与果,种者自尝’。
“真希望愚兄有贤弟这般胸襟。”秦春河扯了扯嘴角,似乎很累的模样。这时,身后传来女子的叫嚷声,隐约能听出来是女子的声音。
“樊清姑娘也来了?”薛裕丰很意外,他还以为樊清此时神志不清,应当是呆在松陵派里好生修养才是。
只见秦春河尴尬地笑着:“是,这段时间里,有不少人上门,门派中有些混乱。清清在门派里不能得到静养,正好栖霞山庄的请柬递到了我派,这不,带她出来散散心。况且,这栖霞山庄的后院还是挺安静的,正好可以供她休息。我把清清的丫鬟思儿也带来了,明日寿诞,她会陪着清清留在屋里,想必不会出事。”
秦春河解释地有些急切,看来不少人质疑过樊清的存在。而且,听秦春河的口气,松陵派此时的困难似乎比薛裕丰之前想的要严峻得多。这也难怪,之前樊荃仗着自己是松陵派的掌门,明里暗里不知道给多少小门派使过绊子。这时候出现墙倒众人推的情况,也是在设想之中。
只是,既然思儿也在这里,薛裕丰倒是更担心了。
虽然他的设想还未被证实,但是他可以肯定,这个樊清身边的小丫鬟就是当初他在腾其村看见的腾其思奈。再联想到,樊齐、樊荃都是死在相同的蛊毒手里,他又怎么能不怀疑这蛊毒不是思儿所为。
后院里的叫喊声越来越响,秦春河只能掉头回去。
顾不得探究思儿到此又要弄出什么幺蛾子,找到邱弘才是他此行的目的。
薛裕丰逛遍了整一个栖霞山庄,也没能在熄灯前找到邱弘。眼看着大多数人都渐入梦乡,薛裕丰不得已,只得跟着跑来给他领路的小弟子去了厢房。
夜里,一个隐蔽的角落里传出对话声。
“明天就是最后期限。”
“我知道,明天过后,你就能拿到你想要的。”
“还要我再等一天?你别忘了,是谁一直在帮你。”声音中带上了怒气。
“帮我?你也不过是想要利用‘香火’炼制‘来生’罢了,别说得这么好听。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一直在尝试炼制‘来生’,樊齐和樊荃都是死于那种假‘来生’吧。”
“哼,若是没我的帮助,你能活到今天?可怜啊可怜,你那便宜爹就是不肯救你。明明只要……”
“我跟他的事情,轮不到你来c-h-a嘴!”被扯到邱泽彦身上,邱弘的言语中也带上了隐隐的怒气。可相比较之下,思儿倒是神色坦然起来。
“你们的破事,我才不想管,明天给我香火,从此两不相欠。”
一身夜行装的思儿悠悠然转头离开。
邱弘眼神冷漠地看着少女离去,转过身想要运起轻功,口中又是一口鲜血咳出。
没有多少时间了。
次日晚膳前夕,晚宴还没有开始,席上空荡荡的,只有栖霞山庄的弟子们在紧罗密布的张罗着饭菜。薛裕丰提前了一些日子来到大厅,一冲眼就瞧见了站在弟子们中间的邱弘。
他的脸色相比数月前来少林寺看到时,稍稍多些血色。薛裕丰走上前,道:“邱大哥。”
邱弘转过头,瞧见是薛裕丰,笑道:“裕丰,你终于来了。还以为你陷在温柔乡里出不来了。对了,你之前那个藏着掖着的小侍卫呢?怎么没看见他?”
薛裕丰摸了摸鼻子,讪笑道:“他身子不好,在家休息。”
邱弘意味深长的笑看着薛裕丰,直盯得他觉得自己当真干了什么让人起不了床的荒唐事。
“邱大哥,我没有。”
“在我面前,你还怕什么,直说就是。我也不会笑话你的。”
“邱大哥,能不能找个地方我们单独聊聊?”薛裕丰真的有些窘迫,赶紧提了自己的正事。
两人说不了几句话,又有小弟子跑到邱弘面前寻求帮助。
邱弘挥手将交代好的事情让师弟们尽快c,ao办,转过身对着薛裕丰歉意地笑笑:“真抱歉,今日实在太忙了。等父亲的寿诞之后,你想找我彻夜长谈,我也会奉陪的。”
说着,又去指挥其他弟子招呼宾客去了。徒留薛裕丰眼神复杂地望着他远去的身影。邱弘的行为举止和平一样,毫无异常。难道真的是他推断错了,猜错了?薛裕丰有些不太确定。
眼看着越来越多的宾客入席,薛裕丰闭上了嘴做到了自己的位子上。毕竟,这件事牵扯众多,他也不能当众询问邱弘的,这样会毁了邱大哥的名声。
随着时间的推移,薛裕丰突然觉察到,自他来到栖霞山庄,还没有见过邱泽彦。
自然不是只有他一人觉察到,在场也有不少人发现,除了见到栖霞山庄的大弟子邱弘和二弟子邱九思,他们这次来到栖霞山庄,到现在为止,既然连盟主邱泽彦的本尊都没有见到。
邱九思也觉得奇怪,怎么许久不见自己父亲出来,但是他还是选择相信大哥的话,坚持说父亲是偶感风寒,为了不加重病情,只会在寿诞正式开始时出现。
席上有不少老江湖在场,又怎么会听两个毛头孩子的说法,坚持要见盟主。更说自己所带的贺礼必须直接交到盟主邱泽彦手上。
“老夫当年是看在邱盟主仁厚才选他做了盟主,怎么,如今竟是连面都不愿意出来一见?”
“老朽为了恭贺盟主三十九寿诞,千里迢迢来到这栖霞山庄,盟主居然这么大架子,连面都不出来见见?”
“对呀,盟主怎么还不出来?”
这下,越来越多的自认为比邱弘二人年长的人都跳了出来,要求见盟主,就连一些想要趁火打劫的年轻人也站出来捣乱。局面一时间有些失控。
邱弘和邱九思二人有些无奈。跳出来的都能算得上他们的长辈,他们两个小辈,也真的不能起到什么作用。
邱弘偏头对邱九思轻声说道:“你去后院找找,看看父亲在哪里。”
这么一说,邱九思反应过来,原来父亲是失踪了吗?这还得了,邱九思立刻领命,撒腿就往后院跑。
“大家请稍安勿躁,小辈已经让弟弟九思去请父亲了。还请各位先行入座。”
听到已经去请人,几个老者也不好再多说,毕竟这里还是盟主的地盘,万一盟主真的只是得了风寒,到时候‘倚老卖老’的罪名,他们可担不起。
见局势终于没有这么紧张,邱弘给自己满上了一杯酒,笑着举起手中的酒杯,对众人道:“今日是家父三十九岁寿诞,很感谢各位的到来。在此,邱弘敬各位一杯。家父很快就到。”
豪爽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在场的众人也对方才引起的混乱多少有些不好意思,纷纷举起酒杯回礼,也算是将方才的事情揭过去了。
“驾!驾!”
在通往栖霞山庄的路上,一辆马车在平坦的大路上疾驰着。驾车的,正是薛家堡曾经的影卫,现在的家丁十一。马车里坐着的正是一心前往栖霞山庄的时儿和叶筠。
纵使十一尽量选了平坦的路走,马车里也铺了不少软垫软被,这一路的颠簸还是让时儿的脸色很不好,双眼紧闭,额头也一个劲的冒虚汗。身旁的叶筠也是满头大汗,不过他是被紧张的。他不停地给时儿擦汗,将自己炼制好的保胎药喂给时儿吃,还时不时就去探时儿的脉。
好在时儿的胎儿好像也知道自己的爹爹是去忙正事,一路上也没有特别闹腾。
“叶神医,我们已经进入泰山地界了,再过一个时辰就能到栖霞山庄了。”
“小侍卫,再坚持一下,咱们很快就能到栖霞山庄了啊。”
时儿抿紧了唇,没哟回答,握紧了手中的佩剑。
作者有话要说:嗯……似乎好多人都多多少少猜中了一点
嘿嘿,今天还算长一点吧~是不是能收到小花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