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为什么。”
“怕太久不运动, 丢了身手,日后不能保护主子。”十二实话实说。
薛裕丰眼神闪烁, 心里有点虚,他想起来有件事他一直拖着没告诉十二。
“叶筠怎么说。”薛裕丰不动声色地继续夹着小菜, 努力不让十二看出自己的窘迫。
“叶神医说,我如今身体状况良好,可以适当做一些运动, 但是不能做激烈运动。”
适当做一些运动……吗。
嚼着嘴里的菜, 薛裕丰在心里盘算了一番。
“可以。”看到十二瞬间亮起来的眼睛,薛裕丰不自觉避开了他的视线,“今天夜里我们来做些运动吧。”
“晚上?”
一听时间是在晚上,十二收起了自己欣喜的表情, 谨慎地小心地又确认一遍。
薛裕丰见十二一改方才亮闪闪的眼睛, 似乎有些苦恼,脸颊又带着点嫣红的模样。他知道十二是想歪了。
“你想到哪里去了,本堡主打算今晚夜探本善禅房!”
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而感到窝火, 薛裕丰气得直磨后牙槽。肯定是叶筠那个家伙,把他形容成一个衣冠禽兽, 这才让十二听到夜晚一词,就犹如惊弓之鸟。
十二知道是自己误会主子了,整张脸涨红起来。心里暗自后悔,真不该听了叶神医的叮嘱,将‘夜间运动’和‘床上运动’等同起来。
“主子……”十二低声下气地唤了一声,一只手轻拽了一下薛裕丰的衣袖。他很久之前就发现, 只要扯着主子的衣袖轻唤‘主子’,主子什么火气都能消了。
果然奏效。薛裕丰抵着十二的额头,轻叹了口气,平静地说道:“我本来想一个人去的,既然你想要活动筋骨,叶筠也觉得可行,那晚上我们就一起去。”
“多谢主子。”
十二的眼睛永远是这么明亮纯净,薛裕丰被吸引得移不开眼,忍不住在他柔软的双唇上印下蜻蜓点水的一吻,很快放开了煮熟了的木头。因为他没有忘记屋子里还有一个人,况且,身上那道一直锁定他的灼热视线也时刻提醒着第三个人的存在。
如果可以,妙凝能把自家堡主鄙视到地底里去,她从来没见过堡主如此的,如此的,磨叽。到现在都没有把事情始末告诉十二。
薛裕丰也是有苦难言。当初本想着苗疆回来后就直接回薛家堡,到时候,他能够在家里牵牵十二的小手,领着他住进西厢。然后用行动告诉自己的小木头,就算他不是影卫,他薛裕丰还是会与他相伴一生。
可是如今一桩事接着一桩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回到薛家堡。易阁里,新的影卫已经开始甄选,十二也已经不可能回到影卫的位置上去。若是在这个时候把事情捅开,只会让十二陷入崩溃的边缘,如果再被有心人注意到十二的异常,那事情只会雪上加霜。
能瞒得了一时是一时吧。
薛裕丰现在有点后悔,为何当初下达命令的时候不直接跟十二挑明。
时间总是个调皮的孩子,他总是在人希望他走得慢一些的时候跑得特别快。
暮色降临的比薛裕丰想象中要快。
瞧着天空中明亮的月光,薛裕丰心中很是纠结。今天夜里,他本就存了夜探的心思。可是如果明天十二再提出想要活动筋骨,他要怎么搪塞?
“主子,夜深了。”
“嗯,走吧。”
穿上许久不穿的影卫服饰,十二眼神清明兴奋。兴许是太久没有活动了,就连心跳都比往常跳快几分。相比较而言,薛裕丰倒是显得有些愁眉苦脸。他把十二雀跃的小情绪都看在眼里,心里更是纠结。
夜色朦胧,月光却分外明亮。寂静的少林寺中,有两个黑影穿越重重屋檐,翻进本善的禅房之中。
本善的禅房不大,却很整洁,也很空荡,除了书架上的佛经,和内室的香炉,这里简直和他们的外宾客房相差无几。空空的蒲团摆在那里,空气中还残留着些许檀香的味道。薛裕丰和十二两人就着月光,四处查看。
禅房分外室和内室,在外室没有收获的薛裕丰走进内室,又一次看见那块神秘的无字牌位。这无字牌位和一般的牌位有些不同,比外头制作的牌位要厚实许多,是由上好的紫檀木做的,手里掂量起来,还有些重量。薛裕丰拿着无字牌位端详了半天,只得出一个结论,这个牌位是从一开始就没有刻名字,而不是被人刻意抹掉的。而这个牌位也很干净,看来有人经常擦拭它。
在无字牌位上找不到线索的薛裕丰,将牌位交给身边的十二,把视线又投到了内室的蒲团上,蹲下身翻开蒲团,想要看看下面有没有暗格。但是,事实又一次令他失望了。
“咔嚓。”
宁静的夜里,即使是很小的声响,也能轻易被捕捉到。
“主子!”
薛裕丰立刻抬头看去,他竟然发现十二打开了手中的无字牌位。他方才只顾着观察牌位上是否有字,研究牌位的质地,却没有发现这个牌位底座拆开之后,里面是空心的。
怪不得这个牌位这么厚重,原来牌位里面还藏着东西。
薛裕丰取出来一看,是一本书籍,和一个锦囊。
回到厢房,薛裕丰取出从无字牌位里找到的书和锦囊。在烛火下,他这才看清楚,这根本不是一本书,而是一本族谱。他打开锦囊一看,里面赫然是一块碎玉。这碎玉不论是质地还是图案都与当初薛裕丰从季佑那里得到的碎玉不谋而合。
薛裕丰沉下脸,从怀里掏出那块他随身携带的碎玉,和本善禅房找到的碎玉拼在一起,果然能够合二为一。拼在一起的碎玉给薛裕丰更熟悉的感觉,却一时间找不到头绪。
再看桌上的族谱,封面上写着《赵氏家谱》。薛裕丰心中一惊,即刻翻开家谱。每翻一页,他就更能确认自己的想法。
他手中这本《赵氏家谱》正是十六年前,传言说灭了薛家堡的赵氏一家的家谱。江湖上传言,赵氏一家作恶多端,又心狠手辣杀了薛老堡主夫妇,已经被五姓侠士中的樊荃、季佑和温轲三人联手除掉。
薛裕丰当初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查到当年赵氏一家有一名遗孤幸免于难。而眼下,这本家谱上明确地标着赵家最后的一根独苗。家谱上还准确地记录着那孩子的生辰八字。
“主子,这是那个赵氏?”
“没错,这就是江湖上流传,十六年前灭我薛家堡的颍州赵氏的家谱。你看,这里最后一辈,赵氏还留有一位后人。”十二被薛裕丰牵着坐在其身旁,指着家谱上最后一根孤零零的分支,说道。
“算一算,这赵氏遗孤如今应当十七岁。”
“的确,呵,本堡主查了两年才得知有赵氏遗孤的存在,没想到本善一直都知道。”
原来,本善手里一直拥有这本《赵氏家谱》,他一直知道赵氏遗孤的存在。想到这一点,薛裕丰就怒火中烧,双眼盯着手中的家谱,简直想把它烧出一个洞来。
他之前一直想从赵氏入手,从赵氏灭薛家堡的动机着手调查。为此,他找了赵氏遗孤近五年,总是找不到他的踪影。本善一直都知道赵家还有人活着,他没有赶尽杀绝,也没有告诉他这件事,更是对十六年前的事情绝口不提。
呵,真是他的好叔伯,什么事情都瞒着他。
十二觉察到主子捏着家谱的手微微颤抖,手指因过于用力而隐隐泛白。不忍主子自己憋着生气的十二学着主子安慰自己的模样,将手覆在主子的手上。这一行为似乎真的有用,主子看了他两眼,吁了口气,火气降了下去。
薛裕丰有一个大胆的猜测,本善自知杀孽太重,所以当年没有对年仅一岁的孩童出手,而是带着孩子上了少林寺,出家为僧。也为了保护孩子不受江湖恩怨的侵扰,而没有告诉任何人赵氏遗孤的存在,只是将这家谱藏在牌位中,自己默默供奉。
将自己的猜测告诉十二,对方立刻领悟:“根据这样的推测,当年的赵氏遗孤,很可能如今还就在这少林寺中。”
“对。”
薛裕丰还想着要找人去查少林寺中各个和尚的入院时间和年龄,十二已经跪在了他的面前。
“主子,十二愿意前往探查寺中僧人的年龄纪录。”
“起来!”
十二被主子略带怒气的声音吓得一愣,连忙站起身,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他在主子不注意的时候揉了揉眼睛,还想继续争取一下。他已经很久没有从主子这里接到任务了。若是这次能够顺利完成任务,主子应该会很开心吧。
坐在桌前的薛裕丰只得扶额直叹气,他怎么会没注意到十二已经开始打架的眼皮。这几日,十二总是早早入睡,今日若不是依了他,带他一起去禅房,十二其实早就该睡觉了。现在这人还得寸进尺,还想继续往外跑,薛裕丰怎么可能答应。
十二还等着主子的下文,薛裕丰已经牵着人的手来到了床边,扬手灭了桌上的烛火。
“睡觉。”
“可是……”
“这事不用你c,ao心。”
看样子,主子是打定心思不给自己分配任务,十二有些沮丧,总觉得在主子眼里,他的能力还没达标。心里想这些有的没的,十二很快进入了梦乡。梦里,十二梦到主子再也不给他分配任务了,吓得他攥紧了主子的衣角。而现实中,十二也无意识地往薛裕丰怀里拱,像是在寻求热源,又像是在乞求任务。
作者有话要说:所以说,影卫这个身份是个□□,堡主啊,你什么时候打算说清楚呢?十二已经注意到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