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知薛裕丰怀中男子的身份,见女儿这般反应,樊荃大约也能想出个所以然。心中暗自苦恼的同时,也有一丝暗喜。
“晚辈见过二叔伯,晚辈近日觉得片刻离不得时儿,便一同带着来了,还请樊叔伯不要见怪。”薛裕丰拿手轻抚十二的脸颊,眼神也片刻不离,看得樊荃直皱眉。
进门时,樊荃轻声在薛裕丰耳边道,“裕丰,叔伯只希望你能够知分寸,毕竟死者为大,千万别做出什么冲撞死者的事。”薛裕丰心中极为不喜樊荃的靠近,面上却像模像样的满口应了下来。
来到厢房,薛裕丰面色y-in沉地端坐不语,站在边上的妙凝一个劲的给影十二打眼色。打得眼睛也算了,手也酸了,就差没有直接说了。影十二反应了好久才领悟过来,提起桌上的茶壶为主子斟茶,心里还在奇怪妙凝怎么不自己动手。
而妙凝也是无声叹息,她这般也只是希望堡主能够开心罢了。她时常跟在堡主身边,虽然堡主出行时陪伴在身边的人面容各不相同,但堡主对他们的态度却是大同小异。唯有这一次,堡主居然气得在屋顶上窝了一宿,妙凝怎么会没发现其中的不同。
薛裕丰接过影十二斟的茶,在示意其坐下之后,便取出了方才收到的飞鸽传书。书信上写着“叶离巢五日,不日将至。”只有叶筠到了才能够知道樊齐长老的死因到底是什么。十二虽说是重生的,但是作为影卫,能够知道的情报着实有限。
薛裕丰拿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暗自思忖一般,“妙凝,把‘礼物’准备好,明日拜了樊齐长老之后就去会一会本堡主的四叔伯。”
“好嘞,妙凝明白。”
他口里的‘四叔伯’指的自然是五兄弟中排行第四贪生怕死的季佑,也就是现在松陵派的长老之一。这个季佑向来跟着樊荃行事,说是樊荃的跟班也不为过。也难怪樊荃做了掌门之后他也能够坐上长老的位置。也得益于季佑的性格,薛裕丰才想到了从他口中套问消息的办法。
影十二坐在一旁看着主子出了神,他想着前世的主子一定也是这般坐在厢房中思索之后如何应对与季佑的见面。而当时的他则是躲在松陵派外的树上,肆无忌惮的发呆。因为樊荃此人疑心病重,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猜忌,主子决定将影卫留在了松陵派之外。这一次也不例外,若不是十二此时的身份是男宠,恐怕他也不能够进来。只是这样,他发病的症状恐怕也遮掩不过去了,十二有些忧心地想着。
“十二,十二,在想什么?”
薛裕丰唤了两声才将身边的影卫唤回神,心下觉得奇怪。自从林中落单之后,十二似乎越来越容易看着他出神。虽然说敢直视他的眼睛算是一个不小的进步,但是瞅着瞅着就出神算是个什么毛病?
“回主子,在想主子。”影十二垂下眼,闷闷地说道。他还记得当初主子发现他身患顽疾时撤掉他影卫身份时那种被剥夺生命意义的感觉,暗自握紧了双拳,这一次绝对不能被主子发现,哪怕多一天也是好的。
薛裕丰自然明白十二口中的主子不是他,而是那个前世的‘他’。不知道为何,明明两个都是他,他却觉得有必要分开来理解。压下心中淡淡的不满,薛裕丰没有深究。
第二天,灵堂吊唁之后,薛裕丰按照计划去寻找季佑。当他听说季长老病倒了无法在灵堂祈祷守灵时,他并不感觉意外。他虽没有见到樊齐长老的尸身,但也听说其死状诡异,胆小如鼠的季佑又怎么敢日日在灵堂守着。
来到季佑的厢房,房门是意料之中的紧闭着,身旁的妙凝上前轻轻叩响了房门。房中一个虚弱的声音传出,“哪位?”
“四叔伯,晚辈薛裕丰听闻您生病了,特来拜访。”
只听咔嚓一声开锁声之后,一张蜡黄的脸从门缝里露了出来。
“是裕丰啊,请进。”
薛裕丰将妙凝留在门外,独自跟随季佑走入房内。不同于樊荃的心思多疑,季佑这人倒是简单许多,但是由于他的胆小,倒是和樊荃一样对事对人敏感的很。也因此,薛裕丰索性就让影十二在房中休息。
“四叔伯,听闻您近日身体不适,裕丰这里正好随行带着些静心养身的香料和一些宁神助眠的香料,特地给四叔伯拿来。”说着,薛裕丰从衣袖中取出临行前柳姬交给他的香料。
“裕丰真是有心了。”
季佑笑着接过薛裕丰手中的香料盒,这几日他正为了樊齐的事担惊受怕着,真的是吃不下睡不着。与薛裕丰走得近的,都知道他有点香料助眠的习惯,他也早就想要一些来试试,如今这人送上门来,哪有不收的道理。
在薛裕丰的鼓励下,季佑便迫不及待地点了那名为‘养神香’的香料。香炉中一股清香幽幽飘出,没多久便充斥了一整个密闭的屋子。淡淡的花香令季佑一直以来紧绷的神经缓和了不少,只觉得身上的重担也轻了不少。
薛裕丰看他一脸舒适,算着差不多是时候了,便循循善诱起来,“四叔伯,五年前夏日里的一天,您是不是与二叔伯谈起十六年前的薛家堡?”
“似乎有这么一出,你怎么会知道?”也不知怎么的,季佑觉得自己的脑袋有些晕眩,嘴巴像是不受控制一般将心里想的都说了出来。
“十六年前薛家堡一夜之间焚烧殆尽,是不是仇家所为?”见香味奏效,薛裕丰立刻切入正题,神情也紧张起来。
“仇家?呵呵,的确是有仇家的,二哥,三哥和我还去把那家子人灭了呢。”季佑笑呵呵地细数着他们当年的丰功伟绩,“姓什么来着,哦对了,姓赵。他们一家子四十一口人,都被咱们仨杀了。都杀了,哈哈。”
见季佑开心的手舞足蹈,薛裕丰急了,他拉扯住季佑,强迫他望着自己的脸,继续问道:“那我父母呢,到底是不是他们杀的?凶手是一家子人,还是他们其中的一个人杀了我父母?”
薛裕丰的语气又急又快,季佑看上去有些疑惑,似乎是没有明白他在说什么,迷迷糊糊地重复了一遍:“杀了你父母?”还没等薛裕丰再重复一遍问题,季佑自顾自的继续说道,“大哥大嫂是自杀的呀,哪来的凶手?”
这下可把薛裕丰给整懵了,整个人愣在了那里半天说不出话来。“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薛裕丰无意识地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怎么不可能啊?大哥那人什么都好,就是太古板。”季佑随性地说道,此时的他已经全然没了谈话刚开始时的紧张,好似憋在心里的话要一口气说完一样。
“我父母为何要自杀?”薛裕丰感觉自己也有些神情恍惚起来,他知道是柳姬给的解药的时效过了,他不能再在这充满香料的屋中久待了。
哪知,即使是在香料的迷惑下,季佑还是摇了摇头,将食指抵在了唇间,笑得一脸神秘,“这是个秘密,不能说的。说了,会死。幸好,我有护身符。”说着,便偏头看向一边,再也不打算多说一个字了。
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进入薛裕丰眼帘的是一副山水画。走进仔细观摩,薛裕丰并没有看出其与众不同指出,只是伸手一摸,他便知晓了缘由。掀开画卷一看,果然是一个极小的暗格,不过一茶壶大小的四方暗格中塞着一个紫檀木盒子。
打开一看,木盒子中装着一个藏青色的锦囊,里面装着一块刻有奇怪花纹的碎玉。薛裕丰拿着碎玉端详了半天,就是觉得这花纹甚为眼熟,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见他瞅着碎玉大半天,季佑笑呵呵地便要去抢:“这是我的保命符,万万不能丢。”
薛裕丰避过季佑伸过来的手,心上一计。